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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四十六章
    她什么时候觉得阮茵梦比她好了宁稚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满脸的疑惑,说“我没有觉得她比你好。”

    沈宜之湿润的眼眸中透出几分平日里见不到的示弱与柔软,细细一品, 居然看出几分幽怨来,她咬着唇, 看了宁稚一会儿。

    宁稚好喜欢她现在这个样子, 她只知道沈宜之不胜酒力,很容易醉, 却不知道她醉后是这样诱人的模样。

    “我真的没有觉得她比你好。”她拉了一下沈宜之的衣服, 好声好气地与她说道。

    沈宜之露出沉思的神色来, 似乎在思索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宁稚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真诚可信,可终究还是绷不住笑意, 翘起了唇角“你怎么这么可爱。”

    差点就被哄好的人沉下了脸, 认为宁稚在敷衍她。

    她蹙了起眉, 竭力显出严肃的神色来, 却仍是被酒意乱了心神, 带出了几分黯然。

    “你喜欢她没用的, 她只喜欢池生, 她们之间容不下其他人。”

    她像是很为宁稚着想, 语重心长地规劝她不要喜欢一个注定没结果的人,不要让自己落得黯然伤神的境地。

    宁稚这才明白,原来沈宜之是以为她喜欢阮茵梦。

    喜欢阮茵梦当然没结果,她只是一个编剧创作出来,被导演和演员搬上荧幕的角色, 电影拍完,也就完了,这是显而易见的。

    宁稚就是入戏再深, 也不至于弄不清这点,沈宜之为什么还要特意强调强调的还不是阮茵梦只是一个角色,而是她和池生之间没有人能插足。

    可能是醉糊涂了。

    宁稚没多想,只是顺着沈宜之,软着声哄她“嗯,我只有是池生时喜欢她,宁稚不喜欢她。”

    沈宜之仍不满意,想说你不是池生,却想起电影还没拍完,要是闹得过了,害她入不了戏就糟了,便默然地靠在座椅上,怔怔地发起了呆,宁稚在边上看她,目不转睛地看她,看得柔肠百结。

    她忍不住想碰碰她,便伸手过去,点了一下她的手背。

    沈宜之把手移动了一点,也只是一点点,宁稚不依不舍地又点了一下。

    沈宜之低着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宁稚的,皱起了眉,又移动了一点点,然后埋怨地看了宁稚一眼,那眼神像在说“你怎么就不消停”。

    宁稚忍俊不禁,倒是不再招她了。

    酒店很快就到了。

    宁稚先下了车,打算去扶着她点,不想沈宜之走得很稳,除了脸颊有些红,居然没什么醉意,任谁都瞧不出她此时是喝多了。

    宁稚抿着唇笑,仍是跟在她身旁,小心护着她,一路将她护回房间,又让羊羊送醒酒药过来。

    沈宜之接过药,端着水杯,径直地吞下去,十分让人省心,然后她便说了句“要洗澡。”起身朝浴室去。

    宁稚生怕她在里头滑倒,但又不好跟进去,便反复叮嘱她“门不要锁,我就在门外,你有事叫我。”

    沈宜之拧着眉看她,像是很不信任她。

    宁稚只好解释“我什么都不会做的,我只是怕你摔跤。”

    沈宜之还是不相信她,站在门边没有动。

    宁稚心中一阵难言的酸楚,原来她在沈宜之这里的诚信这么差吗,可她怎么想,都想不出什么时候骗过她。

    沈宜之望着她,目光在她的唇上停留了片刻,又很纠结地皱起了眉,低下了头。

    宁稚骤然想起,她那年趁着她睡着偷吻她的事。

    因为这个,不信她了吗宁稚抿紧了唇,难过得不行,又觉得自己活该,便勉强撑出无所谓的样子,说“那我帮你把助理叫来吧,必须得有人看着。”

    她们一起上下班后,便都把助理支到别的车上了,晚上也不怎么叫她们。但她们住得不远,不用几分钟就能到。

    她说着便转身,手腕却被轻轻地拉住了。

    宁稚回过头,沈宜之眼底水光潋滟,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松开手,进了浴室,没有锁门。

    宁稚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低头看着门把手,那点酸楚从心里蔓延开来,蔓延至四肢百骸,依然是酸酸的,可是跟刚刚的感觉又不一样了,是那种潮湿的,熨帖的,仿佛染了泪意的酸意与柔情。

    沈宜之进了浴室,面上的朦胧醉意便都卸下了,只觉得荒唐。

    那几杯酒还不足以使她醉得失了神智,不过是有几分晕眩,有几分昏沉罢了。可当她借着这点微醺,说出闷了许久的话后,事态便由不得她控制了。

    她忍不住假借酒意将对宁稚的在意纵容都袒露出来,也忍不住想要看她着急,看她在乎,看她眼中仿佛很喜欢她的轻柔。

    沈宜之还是觉得太荒唐,她轻轻敛下了眼眸,这真不像她会做的事。

    可她就是做了。

    这让她很是心慌。

    宁稚在门外守着,仔细留意里头的动静。

    幸好,过了半个小时,沈宜之便安然无恙地出来了。

    她看到沈宜之的脸被热气蒸得红彤彤的,忍了好一会儿,才控制住自己没伸手捏捏她,面上却不由自主地带出了笑意来,像哄小孩似地软着声问“渴不渴给你倒杯水好不好”

    喝了酒容易口干,何况沈宜之还在热腾腾的浴室里待了这么久。

    她说完,没等沈宜之回答,就去外头倒了杯水进来,端给她。

    沈宜之倚在床头,抬头飞快地看了宁稚一眼,便双手接过杯子,把里头的温开水喝完,然后将杯子放到了一边。

    “你回去睡觉吧。”她没有看宁稚的眼睛,目光落在她下巴的位置,有些躲闪。

    宁稚没发现,自顾自地弯了下身,把杯子拿起来“我再给你倒一杯,你晚上渴了喝。”

    她难得有照顾沈宜之的机会,便想方方面面都周全。

    “不用。”沈宜之抢回了杯子。

    宁稚一愣,空着手,低头对上了沈宜之的眼睛,那眼眸清冽,虽然同刚才的差不多,但宁稚却意识到,沈宜之酒醒了。

    “你回去吧。”她神色自然,语气温柔,又笑了一下,“早点睡。”

    明明不凶,也不疏远,可宁稚猛然间还是感觉到一阵“梦醒了”的失落感。

    她不好赖着,只得离开。

    回去也洗漱了,躺到床上,回想着沈宜之的醉态。喝醉了的沈宜之真的好可爱,和她平时完全不一样,就是太短了,一个晚上都不到。

    她躁动得在床上翻来覆去,想要跟人分享喜悦,又没处说,最后只能给0929矜持克制地发了一句“我同事今晚很可爱。”

    0929没回她,宁稚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大半夜,终于睡着,第二天醒来,才看到0929的回复。

    “哦。”0929冷漠地说。

    发送时间是几分钟前。

    她经常回复不及时,宁稚没放心上,心情很好地起床,洗漱后像平常那样去找沈宜之,她迫不及待地想见她,结果却扑了个空,在房间里等她的只有沈宜之的助理。

    “宜之有事先走了。”助理笑着传达沈宜之的话。

    宁稚兴高采烈地过来,像被兜头泼了盆冷水,兴头一下子熄灭了。

    但一想到等等到片场就能看到沈宜之,她立即又开心了起来,忙下了楼,催促着司机快点,只觉得这每天都走的路途格外遥远。

    好不容易到片场,没看到沈宜之,宁稚随手拉住一个人问,沈宜之来了吗

    那人说,来了,在化妆室。

    宁稚兴冲冲地进了沈宜之的化妆间,她坐在镜子前,化妆师给给她上眼妆。

    宁稚笑了起来,一早上心急火燎,这会儿见了人,倒是不着急了,慢吞吞地过去,坐到沈宜之的身边。

    沈宜之瞥了她一眼,没有出声。

    宁稚却像有满腹的话要说,还想待在沈宜之身边,想被她的气息环绕。可是沈宜之丝毫没有开口的意思,让她也找不到话题来切入。

    她只好先按捺了心思,看她渐渐成妆,气韵眉眼都成了阮茵梦的样子。

    宁稚不由地心一空,像是昨晚种种都只是一场梦似的,人醒了,梦就散了。

    沈宜之转头时,便看到她目光很深地盯着她的侧脸看。

    沈宜之暗自咬了下唇,转向别处,当做没看到。

    等到化妆师离开,房间里没有了外人,宁稚这才松了口气,她像昨晚那样拉了一下沈宜之的衣袖,支吾着问“昨晚的事,你还记得吗”

    沈宜之脱口道“不记得了。”

    宁稚低低“啊”了一声,失落得厉害,那么好的晚上,只有她一个人记得,就太遗憾了。

    她鼓了一下脸,有点想要跟沈宜之讲一讲,她斟酌着道“你昨晚喝多了,跟平时不太一样。”

    沈宜之正拿着一支眉笔把玩,闻言动作一紧,站起了身,边走出去,边说“要开拍了。”

    宁稚连忙跟上,丝毫没领会沈宜之不想提的用意,毫无眼色地絮叨“你以后别喝酒了,一喝醉就变得”

    她还没想到适合的用词,就看到片场那一堆的人,像从一处静谧无人的乡村,来到了一座喧闹嘈杂的都市,有一瞬间的不适应。

    宁稚扫了他们一眼,讪讪地没再往下说。

    沈宜之余光瞥见她终于消停了,暗暗松了口气,但想到晚上回去路上,这看不懂人脸色的小狗多半还会揪着这事说个不停,又是一阵头疼。

    幸而,拍摄开始了。

    说要跟池生一起去,不是一时兴起,是仔细思量过的。

    一来免了池生来回奔波的辛苦,二来换个城市,换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城市,更利于她重新开始。

    那样热烈灼热的盛夏就要过去,九月初下了一场雨。

    雨滴像断了线的珠子坠落下来,滴落在桐花巷里的一处小池子里,碧绿的池水映着四周茂盛深绿的草木,映着高大茂密的泡桐树,一圈圈的涟漪漾开,水汽濛濛地弥漫。

    要确认住所,要找工作,阮茵梦得先一步过去安定下来。

    池生帮她整理行李。

    一整理,才发现阮茵梦的东西一点也不多,只装了两三个行李箱,其中一个还是一箱子书。

    她舍不得把书丢了,但满满一书架又实在沉得很,不好搬。

    池生便道“可以先放我家。”

    这是好办法,但阮茵梦还是有些不舍,像是把这些有很大一部分她看不懂的书本放在身边,能让她有所寄托似的。

    池生想了想,给她从那一大书架里细细地挑了一箱子出来,阮茵梦这才有了些安定感。

    还有那盆含羞草,是池生送给她的,她也舍不得丢,但是植物在路上不好带,只好也托付给池生。

    池生点了点含羞草的叶子,叶子害羞地闭拢起来“让奶奶看着,奶奶的花都养得可好了。”

    阮茵梦说了声好。

    她买了明天的车票,跟房东退了房就能走了。

    孤身远去,她又从来没出过远门,更何况还是开始新的生活,阮茵梦心里满是不安,早就听说过上岸难,往日在会所见的那一个个离开了又回来的小姐便是最好的佐证。

    她自然不会再回去了,她死都不会再回那里,可她很害怕拖累池生。

    这些担忧她不会说出来让池生心烦,只是在边上温柔笑着,看池生为她忙里忙外地收拾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