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丽一脚门里一脚门外, 就闻见一股油味儿,朱逸群正在锅边靠荤油。
锅里面的油滋拉焦黄焦黄的,在锅里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朱逸群拿着笊篱zhao, 漏勺,捞油滋拉, 见她回来了露出了笑脸儿, “饿了不等会儿我给你整椒盐油滋拉。”
涝完油滋拉,把荦油倒进瓦罐里,搁到屋里阴凉的地方凉着。
朱家是不缺肉也不缺油滋拉的,朱逸群给别人掌勺回来总得拿回点啥来。
剩菜剩饭他不稀罕,有时候拿炸丸子,有时候就直接拿一斤半斤的肉。
大丽因为跟那帮老娘们唠嗑的事儿心里不咋高兴。“我遇见宏国哥驮他媳妇儿回来了, 他把他媳妇儿打够呛。”她说完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朱逸群的反应。
“他啊从小就是个怂货, 也就是有打媳妇的章程能耐。”朱逸群冷笑了一声。
“人说是因为他媳妇填奉娘家。”
“就他家,他媳妇儿能填奉娘家啥啊土坷垃还是粪球子你年龄小不知道,他从小就那样, 我们出去打仗去,一开始还能瞅见他得瑟, 要是遇上怂的他就上去跟着打太平拳, 遇上恶的他就悄么声儿撩了, 为这事儿我哥揍过他好几回。”
朱逸群嘴上说着手没停, 自己手脚利索地兑了椒盐料出来, 撒在油滋拉上,拿盆抖了抖拌匀,拿了一块塞到大丽嘴里,“你尝尝好吃不”
“好吃。”大丽傻笑着点了点头。
“等会儿我和点面咱烙油滋拉饼,烙完了你给你爸妈送去点儿。宏生说了, 家里就剩他们三人了,你妈整天糊弄饭。”
“嘿嘿,哪有你这样的,人家都怕媳妇填娘家,你整天往我家送东西。”
“有能耐的琢磨咋把家过起来,没能耐的才守着自己那三瓜两枣,生怕别人偷。”
“说不说咱家的地该铲了。”
“我早上就铲完了。”
“你哪有功夫去铲地啊”早晨起来她没看见朱逸群,以为他起早骑车出去干活了呢。
“铲地能用多大会儿功夫。”朱逸群笑了笑,失眠的好处就是干活的时间比别人多,也是大丽心大睡得死,根本没发现他凌晨一点就出门了。
“你几点去铲地的啊全铲完了”
“咱家铲得勤,本来也没多少草。”朱逸群继续打马虎眼,“来再吃点儿。”他又往大丽嘴里塞了一块油滋拉。
两人在外屋地吃得欢,完全不知道自己成了话题中心。
“你闻没闻着老朱家又靠油了是真能造毁。”朱五婶儿坐在院子里一边晾菜一边跟来串门的赵老五媳妇儿唠嗑。
“唉呀,你说这人咋这大福呢娘家有钱,结婚嫁了个厨子也没见干啥活,不是教学就是给人打针,轻手利脚的净挣巧钱。”赵老五媳妇儿一边说一边咽了咽口水。
这味儿可真香啊一闻就是靠油的味儿,这是搁猪网油靠的还是拿猪肉靠的
“你别看她享这么多福,就这马三嫂还不咋乐意呢。”朱五婶儿小声说道。
“这有啥不乐意的啊”
“哎呀,你不知道啊老马三嫂一心一意想把她嫁城里去,让她当城里人先前让我五姐给她介绍粮库的不是哪儿的,没成嫌人家三婚结果那小子就娶了后屯的那个小凤儿了,小凤儿嫁过去就单过,在婆家说了算吃得成的后来又介绍镇上初中的那个老师”
“哦,这个我听说过,就是那个跟临城乡老宋家那丫头私奔的那个”
“就是他”朱五婶儿说道,“你别看她这么算计,架不住自己姑娘不争气,活拉的就看上朱老四了,硬气霸道非要嫁,这才成了,我告你说,朱老四脑袋有毛病。”
“有啥毛病啊,真有毛病马村长就算把姑娘腿打断也不能嫁他。”
“真有毛病你不是邻居你不知道就前下黑我出来上便所,整瞧见他一个人出门,你说他一个刚结婚的,大晚上的不搁屋搂媳妇儿睡觉,半夜往外跑干啥啊”
“那你瞅见他往哪儿去没”
“我可不瞅,瞅人家那玩意儿噶哈啊让他看着了好像我这个当婶子不正经盯着人家刚结婚两口子似的。”
两人东拉西扯地一直说到快做晚饭了,赵老五媳妇儿站起来划拉划拉灰,“我得回去作饭了”
朱五婶儿拽了拽她,“你瞧瞧这是烙好了油滋拉饼,她颠颠地往娘家送呢就说嫁得近吧,也不能天天往娘家跑啊,我姑娘要是结婚可不能这样儿,让人瞅着笑话。”
“可不是咋地。”
大丽端着盘子往自己家走,路过朱五婶儿家的时候瞧见两人在说话,对她俩笑了笑自己低头走了。
虽然不知道这两人在一起嘀咕啥呢,大丽预想着没说自己啥好话。
萝卜条子汤,蒸苞米面发糕,马占山面前多了个咸鸭蛋他跟马宏生爷俩坐在炕上瞧着桌子上的饭菜脸直抽抽儿。
虽说老百姓没啥吃喝,可也不能天天就这么吃喝啊,“掌柜的,昨个儿我不是说nao点儿豆角儿吗家里不是还有荦油吗”
“豆角我都切了,忘留nao的了。”葛凤芝回答完之后自己夹了个苞米面发糕吃。
“妈,这苞米面儿里没搁白面啊”马宏生咬了一口之后脸抽得更厉害了。
“搁啥白面啊我看你像白面。”别看家里人少了,花销大了,三个孩子搁外面读书呢,能省就省,“你俩在外头也不少大鱼大肉的吃,在家里面对付吃吧”
马占山打了一下儿子后脑勺,“听没听你妈说对付吃挨饿的时候谁家能吃上这好饭好菜啊”
嘴上这么说,他却不太想往自己嘴里放发糕。
正这时候大丽回来了,“姐”马宏生没看见人先闻见味儿了,“姐我姐夫又做啥好吃的了”
“你姐夫靠了点儿油滋拉,烙了几张饼,让我给你们送过来。”大丽把油滋拉饼往到了炕桌上。
“哎呀这可是好玩意儿”马占山拿起一个就夹到了自己碗里,“我整点儿酒去。”
“你有点儿深沉”葛凤芝瞧着油滋拉饼皱了皱眉头,“大丽,虽说你没有老婆婆,也不能整天往家拿这些吃喝,咱家不缺你这点儿吃的让大林子知道了该生气了。”
“就是他让我给你们送来的,他烙了十多张呢。”
“那也不行让屯子里人看见了,又该瞎讲究了。”葛凤芝虽然没在现场,也知道屯子里那些爱扯老婆舌的都说啥了。
“听蝲蝲蛄叫还不种庄稼了呢。”马宏生抓了一张饼张嘴就咬下去三分之一,“就因为我爸帮着发送了王大酒包,村里人背地里说我爸跟高小云有一腿呢,还说王树是我爸的种。”
马占山刚端起酒盅,听了这话啪把酒盅搁桌上了,“啥你咋知道的”
葛凤芝脸色也变了,“有这事儿”
“你咋知道的呢”大丽也吓了一跳,“净瞎扯。”
“你们不搁外面不知道,我跟砖厂那帮人一块儿吃饭的时候他们说的,他们有的不知道我是我爸儿子,拿这事儿当乐景儿说呢。”
“都传砖厂那边儿去了”
“可不是咋地,拉砖那帮人整天走屯串村的,没有他们不知道的事儿。”
“艹扯老婆舌扯到老子头上来了看老子咋收拾她们。”马占山怒喝道。
“你知道是谁说的啊你就收拾这个收拾那个的”葛凤芝按住了激动的马占山,“你又当生产队长,又当村长的,你寻思屯子里的人都念你好啊当家三年狗都嫌说不上啥时候就把人得罪了,就这些事儿他们讲究你也不是一两回了,也就是这回宏生说了你才知道,旁的事儿你都不知道。”
“我咋不知道”马占山喝了口酒,“我啥都知道,就不乐意理他们。”
“爸,有啥事儿啊”大丽坐了下来。
“别的不说,就说你爸跟别人的事儿,头十年就有人说你爸跟着尚老师。”
“啥”大丽吃惊得倒吸了口凉气。
“还不是因为我护着尚老师和那些下放的人,别管在外头啥样,来咱们屯子的时候瞅着都不容易。”马占山叹了口气,“诶,我说,你知道这事儿啊我还寻思你不知道呢你咋还不吃醋呢”
“切,就你尚老师能看上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个啥德性”葛凤芝冷笑了一声,“还有人说大林子是你的种呢,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说朱有福生不出孩子来,搁你这儿借的种,也就是大丽跟大林子结婚了,这才没人说。”
总之,马占山偏着谁向着谁,照顾着谁,那怕是出于公心碗水端平,村里人也会各种编排。
大丽无语了,她瞅了瞅表站起身,“我回去吃饭了。”
“搁这儿吃呗”
“大林子等我回去吃饭呢他在家烙饼呢。”
“宏生,你去把你姐夫召唤来,让他别烙了,够吃了”葛凤芝说完一偏腿下了炕,“我去摘你个柿子给你们做糖拌糖子吃。”
葛凤芝当了这么多年村“第一夫人”,早养成了大心脏,“姑娘,你听妈说,不管别人咋说,把自己日子过好就行了,最好是越过越好,把眼气你的那些人气死才好呢。”
作者有话要说 农村人气有人笑人无的心理我是真琢磨不透,有本事把自己过好就完了,整天传那些没用的干啥呢感谢在20210505 20:13:2020210506 21:18: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高贵的微笑10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瘦瘦 56瓶;音 10瓶;没钱很烦恼 4瓶;zh、23155266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