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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四十五章(上)
    回家第一件事是先把炕烧上, 在炕烧热之前,大丽打了一盆水,两人脚一起泡在洗脚盆里面一边泡脚一边聊天。

    “我觉着王二癞子不咋靠谱。”大丽嫌弃地说道。

    “我也这么觉着, 可架不住大舅乐意。”

    “大舅不是说他不乐意吗”

    “他不乐意这事儿能成吗说到底他是贪王家给彩礼给得多。”朱逸群说道,“一般林场的人都可着林场子弟找, 王二癞子但凡像点儿样子, 凭他爸的本事,找个同是林场工人的媳妇儿不难。”

    这就是两头占一头的事儿,没有什么十全十美,王二癞子那也是十里八乡有名的人物,他啥样大舅在订婚之前能不知道

    说到底就是贪图他们家给得彩礼高。

    “我还以为大舅最稀罕二丫呢。”

    “稀罕归稀罕,到底是要给小子娶媳妇儿。”

    “现在这彩礼咋变这么高呢。”

    “大伙拱地呗, 一家攀一家。”

    大丽忽地笑了, “你跟我说实话,当初你看上二丫了没”

    “我当时觉得,谁要是娶了二丫, 一准儿心累。”

    “啥意思”

    “娶了她的人家里家外的活是不用操心了,可是得时刻看着她免得她乱说话得罪人。”

    大丽笑容里带了几分的甜意, “你没看上她。”

    “她适合找个没啥文化朴朴实实的农民, 两人一块儿过日子, 谁也不嫌乎谁, 只要两人都认干, 日子就能过起来。”

    “你的意思是你不是朴实的农民呗”

    朱逸群乐了,笑呵地看着大丽。

    “要是父母包办非要让你娶她呢”大丽打破砂锅问到底。

    “我倒是没啥,娶谁都不能错待了。”朱逸群这说得也是大实话,真要是不得不娶二丫这样的,他顶多是操点心, 他本身也不是乐意在外面扯犊子的人,王二癞子可不是啥老实人。

    当年他们一起在外面混的时候,王二癞子就有些花花事儿。

    “切。”大丽觉得这话听起来颇不顺耳,脚狠狠往上一踢扬了他半身的水,“你的意思是不管娶得是谁,你都对她好是不是”

    “没有好和好能一样吗”

    “有啥不一样”

    “有啥不一样,你自己还不知道吗”

    大丽瞪了他一眼,“我不知道我又没跟别人好过。”

    “瞧你这话说的,我也没跟别人好过啊。”

    两人为了别人的事儿叽咯吵了半天,洗脚水凉了,炕上也有热乎气儿了,这才擦了脚,大丽端着水盆出门倒洗脚水,刚倒完水,就听见隔壁好像在吵吵。

    站在院里听了一会儿就进屋了,“五婶儿家又吵吵起来了。”

    “这回是为啥啊”

    “好像是为了五叔在外头喝酒喝多了。”大丽摇了摇头。

    朱五叔有把子力气,别人家盖房啥的爱找他当帮工,一当帮工别人就供酒,一供酒他就喝多,喝多了就回来吵吵。

    两家住邻居,隔三差五就能听见他们家吵架。

    别人的事儿说一会儿就得了,两人把窗帘挂上,闭灯睡觉了。

    躺了一会儿大丽推了推朱逸群,“你能不能劝劝王二癞子,把这桩婚事搅黄了我越想越觉得这事儿是个坑。”

    “搅黄倒容易,得罪了大舅一家子以后可难整了。”他们俩个看着是个坑,大舅一家觉得是桩好亲事,被他们给搅和黄了,大舅一家不但不会感激,反而会结仇。

    这种事一结仇,可就是一辈子的死仇。

    “就不能不让他们知道是咱们搅和的吗”

    “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咱啊还是别干这样的事儿了。”

    “唉”大丽叹了一口气。

    “你也别瞎操心,也许他俩就特别对脾气,能过到一块儿呢。王二癞子这人本质不坏,做生意挺讲诚信的,不然我也不能跟他做生意。”

    “当初你也说过王德发本质不坏。”

    “他确实不坏啊。”王德发就是懒加有酒瘾,你让他干啥坏事儿他真没那本事也没那心思。

    怎么说呢,干坏事儿也是有门槛的。

    “也不知道在你眼里啥是坏人。”大丽翻了个身,因为例假来了,垫着的小垫子总有点儿不舒服,肚子也闷闷的疼。

    “肚子疼啊”朱逸群说道,“你等会儿我给你冲点儿红糖水。”

    他起身到外屋地拿大茶缸子冲了一半杯红糖水,里面又切了姜丝。

    “把水喝了,姜丝也嚼巴嚼巴吃了。”

    大丽起来把红糖水喝了,姜丝嚼了几丝觉得有点辣,“太辣了。”

    “辣才祛寒呢。”

    她把水喝干净了,姜也嚼干净了,肚子暖乎乎的舒服多了,躺回热乎的炕上,朱逸群闭了灯回到被窝里帮她揉着肚子,没一会儿大丽就睡着了。

    朱五婶儿听着老爷们跟打雷一样的鼾声,闻着难闻的酒味儿,被他打过的脸火辣辣的疼,真恨啊,恨不得掐死他。

    睁着眼睛到天空泛亮,起身出外头上厕所,恍惚间看见有个人从外头开了隔壁的门,定睛一瞅是朱逸群。

    这个时候他从外面回来她在茅楼里盯着他开了门进屋,心里更犯嘀咕,这人啥毛病呢,他啥时候出去的呢这个时候回来了

    老说他们家过得好,现在瞧着不一定好,谁知道朱逸群背后干啥儿事呢,谁黑不黑白不白的到处乱晃呢

    再想想他脑袋里有弹片的事儿,是不是脑袋的病犯了这是出去游逛去了

    她顿时觉得浑身不疼了,心里也不憋屈了,眼睛锃亮锃亮的,只剩下一肚子的八卦等着天亮了跟别人讲咕。

    过礼是要办置的,两家人的近亲属凑在一起见证定婚,眼看着男方拿彩礼出来过礼。

    过礼的仪式是在王家办置的,王家在林场有个大院子,三间的全砖阳瓦盖房子,全都是玻璃窗,还接了有一间的偏厦子,前后都是院子,前院得有十多米,后院也有十多米。

    房子两侧都有棚子,棚子里面搁得全都是木头,有些是木材,有些是柴火。

    到了屋里格局跟县城里马占梅家是一样的,进屋先是外屋地,东西各有两个灶台,各有东西屋,隔着东西屋的墙不是普通的墙,都是火墙。

    王家没有老人,东屋王二癞子的父母住,西屋王二癞子没出嫁的两个妹妹住,王二癞子住在偏厦子里。

    王二癞子还有个哥,当兵退伍之后分配到了铁路上,在县城结得婚,这次也在家里。

    跟王二癞子不同,他哥可以称得上是仪表堂堂,颇有气质。

    这次过礼大舅一家子也全来了,马占山本来不乐意来,被葛凤芝硬拉着来的。

    马宏生拉着他们俩口子和大丽、朱逸群两口子,马家一共来了五个人,算是声势颇大。

    来之前还特意拐了个弯到了大舅家,把大舅一家子带着。

    二丫叫二丫,自然是因为有个叫大丫的姐姐,实际两人都是有大名儿的,亲戚朋友都不叫,只有户口上有显示。

    大丫应该叫葛玉兰,二丫叫葛玉芝。

    葛玉兰比大丽大两岁,已经有两孩子了,一个丫头一个小子,丫头是大的,虚岁快六岁了,梳着两个小辫子穿着单棉的花夹袄在王家的大院子里跑来跑去的。

    小子是老二,虚岁三岁周岁不到两周岁,还没咋走稳当呢,光着屁股穿着开裆裤在大丫跟前晃晃悠悠爬上跑下的淘。

    大丽瞧着他招人稀罕,拿了块桌上的糖逗着他玩。

    葛玉兰的男人是个农民,老实巴交的没啥话,站在院子里看着姑娘。

    这场面算是颇为不错了,王家“老大难”终于要定亲了也引来林场的一些人过来看。

    人员齐备,厨房里也忙活得热火朝天的,王二癞子的妈带着儿媳妇和一个来帮忙的侄媳妇忙得不亦乐乎。

    王场长跟马占山、葛大舅唠得热火朝天,朱逸群、王俊友的哥哥王俊生、马宏生三个人围着拖拉机聊拖拉机的事儿。

    大舅妈、葛凤芝、大丫、二丫、大丽五个女人在王家两个没出嫁的姑娘的陪伴下唠得开开心心。

    谁也没有注意到本次的男主角始终没有登场。

    男主角不在家吗当然在家。

    王二癞子被关在偏厦子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一个入海的蛟龙他自己认为的,怎么可能会看得上农村黑了巴唧的柴火妞

    可偏偏这事儿由不得他

    他爸借着他回家取东西的当口,把他给抓起来了

    先订婚过一个月就结婚不答应就永远关着他敢反抗他爸不介意大义灭亲把他送派出所去。

    至于罪名到时候再想,反正投机倒把罪是指定能靠上的。

    他正搁屋里愁得慌呢,救星来了。

    他隔着玻璃看见朱逸群顿时眼睛就亮了,偏偏自己大哥在跟前呢。

    好不容易等着自己的大哥走到别的地方了,使劲儿地敲着窗户。

    朱逸群听见了动静,笑呵地往偏厦子这边来,“你咋回事儿啊咋给关起来了呢”他隔着玻璃窗跟他聊。

    “啥也别说了,四哥是兄弟就救我出去我得跑。”

    “要订婚了,跑啥跑啊,你跑了我表小姨子咋整啊。”

    “订婚不跑结婚我也得跑啊四哥要是订完婚再跑,我家可得赔钱一千块钱呢”

    “您财大气粗,看得上这一千块钱吗”

    “一千块钱也是钱啊我拿出去做本钱一年就能番番。”王二癞子急得脸都变形了,“好哥哥好四哥你快救救我吧”

    “你等着啊。”要是硬搅和黄朱逸群不干,可现在这情况,明显是成不了,等会儿订婚的时候王二癞子一样闹腾。

    他先围着偏厦子溜达了一圈,正面不用想了,正面的院子里全是人,挂锁倒是好开,就是开完了王二癞子跑不了。

    后面窗户装着铁栅栏,他拽了一下,铁条足有婴儿小姆指粗细非常结实,连拧铁栅栏的螺丝都是特意撒了盐让它锈死的。

    他四下瞧了瞧,在院里转了一圈儿,找着了一根上锈的锯条。

    他饶到偏厦子的后面,拿着锯条锉了几下,还行。

    他把锯条递给了王二癞子,“自己锉吧。”

    “你不帮我锉”

    “呵呵。”他冷笑了一声,“被捉着了别把我招出来,要是让我知道了你把我卖了”

    “不能卖谁我也不敢卖您啊。”

    朱逸群佯装无事地到了前院,跟在前院的王俊生打招呼,“你家后边的几棵果树长得不错啊,来年能结果吧。”

    “差不多”

    饭好了,菜要上了,东西屋各摆了一张大桌子,眼看是要开始订婚宴了。

    马占山问王场长,“俊友呢”

    “他不好意思了,搁屋呢,我这就叫他。”他拿着钥匙出了门,王俊生也跟着过去了。

    爷俩开了门往里面走,瞧见“王二癞子”躺在炕上一动不动。

    上去推了推他,“起来吃完订亲饭就让你走”

    王二癞子没反应。

    王俊生一掀被子空的

    林场的王二癞子订婚当天跑了有人瞧见的真真的从自己家后院跳板杖子跑的

    一路跑到客车站,坐着车跑没影儿了

    这一重大新闻,还没等马家人回到屯子呢,已经在十里八乡传遍了。

    作者有话要说  考虑了两天,还是把这条线换了,让二丫有个圆满的结果。

    现实里太伤了,六十多岁我父母一辈,有太多这样的故事了,不想细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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