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因为第一次睡农村的土炕, 也许是因为第一次来未来的婆家情绪太激动,崔玉珏翻来覆去的到了后半夜才睡着。
感觉自己不过是刚刚打了个盹,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了。
后来更是听到了一声扑通的声音
不是说整个村子都是朱家和马家的人吗民风纯朴团结友爱吗怎么有人跳墙呢
崔玉珏睁开了眼, 天显然没有亮,她果然没睡多久。
大丽也坐了起来, 穿上了衣裳, 有人敲了敲窗户,“姐您别怕是我宏兴。”
大丽爬到窗户边掀开了窗帘, “咋地了”
“二丫发动了张寡妇去隔壁村接生了不在家”
要不是张寡妇不在家,村里人也不会找大着肚子的大丽接生,产妇跟孕妇之间是颇有些忌讳的。
大丽赶紧下炕收拾了一下, “崔姐你在屋里呆着,我去接生。”
“我也去看看。”崔玉珏虽说是未出嫁的姑娘, 但是行伍出身的她胆子大, 好奇心也强。
“你去也进不了产房。”不过她也没深拦她, 留下崔玉珏一个人在家确实不太好。
两个人出了屋门, 马宏兴正在外面抓耳挠腮地等着她, “姐。”
“你媳妇生孩子你就能跳我家板杖子啊你姐夫要是在家,非踢你不可。”大丽瞪了他一眼。
“姐,我不是着急吗”他又打量了一下生人崔玉珏, “这个是未来大嫂吧, 大嫂好我是大房的老疙瘩宏兴。”
“走吧。”
匆匆打过招呼, 大丽先到了村医务所拿了医药箱跟常备药物,她现在早不是过去的菜鸟了,冬天大雪封山的时候她接过两三个孩子,更不用说家里的母猪生产,全是她接生的。
到了马家, 二丫正在屋里拆家呢,真是拆家,“赶紧把炕席掫下去,整埋汰白瞎了宏兴嘎哈去了咋还没请来人草木灰烧完了吗”
指挥得大嫂溜溜转,也不知道谁是产妇,谁是有经验的大嫂。
看着了大丽,“你咋来了张寡妇呢”她可不管这一句话得罪了多少人,该说就说。
“只有我不乐意就自己生。”大丽也没惯着她直接怼。
二丫倒也没傻透气,“没看见我生孩子呢吗你咋一点儿不心疼我呢”
“就你那身板儿,生个孩子算事儿吗把裤子脱了我瞅瞅”
炕上已经铺上了厚厚的一层草木灰,二丫听话地躺到了炕上。
在她往炕上躺的当口,大丽从医药箱里拿出铁饭盒,往里面倒了半盒子的酒精,把剪刀、缝合线、针头等等全放里面消毒,自己戴上了塑料手套。
大丽检查了一下,从二丫的表现真看不出来都开五指了眼瞅着要生了
搁别人早躺炕上鬼哭狼嚎了,二丫看起来跟没事儿人似的。
“你厉害,再得瑟一会儿孩子直接生出来了。”
“也没那么难受,跟拉不出来屎似的。”二丫嘴上这么说,脸上也已经见汗了。
两个小时后,一个又黑又胖的小小子生了出来,哭声超级洪亮。
大丽剪断了脐带,仔细地把脐带缠好,用新毛巾擦拭了他一翻。
大嫂把预备好的包被和红色的小衣裳准备好,给他穿上,拿着布条儿把戒子结实地捆好,这才包上包被。
“是个小子脑袋有点儿长”
“刚生下来的孩子脑袋都长。”大丽说完就接着处理产妇了。
半个小时之后,帮着二丫收拾利索,把草木灰也全铲走,重新铺上炕席,铺好被褥,二丫躺回到了炕上,孩子被放到了她旁边,孩子的脑袋下面枕上早就预备好的小米做的枕头,东北人的执念就是要睡头型
大丽学到的护理知识却是“孩子头三天先别枕枕头,垫一层布,侧躺,让他吐羊水,平躺容易呛着孩子。”
“那脑型儿得多难看”大嫂皱着眉头。
“没事儿,才三天满月之前脑型都能睡好。”大丽早有一套说辞。
“听她的吧,好歹是个大夫。”二丫生完孩子嘴还是毒,声音却很轻快,第一胎就生了个小子,本来就很稳固的地位,明显又要提高一层。
侧头瞅着自己的儿子,越瞅越高兴。
马大娘乐呵呵地端着两碗小米粥走了进来,“二丫,先喝点儿粥,大丽,你也喝一碗。”孙子不孙子的实际她已经不太在乎了,老太太不缺孙子也不缺孙女,母子平安就好。
“妈我这回生了个小子,可得多给我煮鸡蛋。”二丫说道。
“瞧你说的你生丫头我能不给你鸡蛋吃你这些嫂子都在呢,哪个生孩子我亏待了”
屋里屋外的媳妇们发出连声的笑,马家确实一直没有重男轻女的门风,儿媳妇就算全生的姑娘,老太太也啥也没说过。
二丫在被窝里笑了两声儿,靠山屯这里马占山不爱抓计划生育,公社也不太敢触靠山屯的霉头,马占山报上的数字是啥就是啥,面儿上过得去就行,二丫娘家屯子里抓计划生育抓得厉害,生二胎还好,生三胎的家里的老牛都有被拉走的。
村干部到处逮人送去上环
第一胎就是个小子,二丫最高兴的就是再生啥都行,不生也行。
尽管她身体好,一样觉得怀孕耽误事儿,尤其是耽误她干活。
惦记着在外面的崔玉珏,大丽跟她们简单交待了几句,再次强调孩子头三天要侧躺之后,这才出了屋,屋外面马宏学已经来了,正领着崔玉珏跟大爷马占海说话呢。
朱逸群也过来了,给大丽披了件衣裳,“一身的汗也不敢感冒。”
“没事儿。”冷风一吹,大丽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上已经被汗湿透了,“回去换身衣裳。”
“换完衣裳你睡一会儿,真是的,非赶这个时候生孩子。”
“生孩子还分时候啊”大丽白了他一眼。
崔玉珏往这边瞅了好几眼,这个妹夫护媳妇儿的劲儿,在城里都少见。
在家呆了四天,马宏学带着崔玉珏踏上了回程,下次就算是结婚也不一定能回来了,很可能是马占山、葛凤芝去驻地参加婚礼。
葛凤芝特意给崔玉珏包了二十块钱的红包,“留着在路上买点儿吃的。”
“姨,我不缺钱。”
“这是规矩,没有头一回上门不给钱的,你别嫌少就行。”有钱没钱,该有的规矩一样都不能少,葛凤芝现在就怕被亲家嫌弃自己家是山里人什么都不懂。
大丽和朱逸群往自己家走,一边走一边聊着天,“你说把孩子培养得太有出息了是不是也不太好”
“咋了”
“我大哥以后估计不到过年不会回家了,将来就算是退伍,也会去沈阳不会回来。”
“那不挺好的吗”
“好”
“小燕儿都知道孩子好好喂,喂大了就赶出去独立,你大哥不就是独立了吗”
“也对。”大丽点了点头,“就是觉得有点儿舍不得。”崔玉珏人品看起来还行,可马占山和葛凤芝都不是那种愿意离开故土的人,将来未必会往大儿子跟前去。
想一想,将来可能他们身边可能只剩下自己跟宏生了。
“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将来你可不兴拖咱孩子的后腿孩子跟小鹰似的,能飞多远飞多远呆屯子里有啥出息”
大丽捶了他一记,“现在只许生一个两个的,要是孩子全飞跑了咋整”
“飞跑了才好呢就咱俩养几只下蛋的小鸡儿,产奶的山羊,种片小菜园子,没啥事儿搁屋里面嗑瓜子儿喝茶水,美得很”
“也对。”大丽点了点头,又觉得那样的日子不错了。
两人粘粘乎乎地一起唠着嗑,忽然看见屯子里一阵的骚动,好几个人出了院子往马宏国家去。
“五婶儿你干啥去啊”大丽拦下了邻居朱五婶儿。
“快去看看吧宏国跟二悠媳妇儿干起来了”
“妈呀他还敢打媳妇儿啊”
“打媳妇儿他刚打了二悠媳妇儿两下,二悠媳妇儿就把菜刀操起来了要砍死他带来的两小子也红胡子似地冲上去揍他”另一个路过的显然掌握了第一手资料。
“活几八该”朱五婶儿呸了一声儿眼睛放光地往那边跑,生怕跑慢了错过了精彩剧情。
还有这事儿屯子里头一个反杀的竟然是被称为二悠类比做席的第二悠媳妇儿的桂芹嫂子
想想桂芹嫂子那大身板子,她带来的两小子,大的已经是半大小子了,身高一七零往上生得跟亲妈一样壮实,呵呵,马宏国这回要挨顿狠揍啊
真是报应大丽笑出了声儿。
“艹,我看你是打人打惯了再跟我动手试试,把你手脚全剁下来喂狗”桂芹嫂子还拿着刀呢,马宏国衣裳已经被扯烂了,脸上全是被挠得一道一道的,身上好几个泥脚印子,一看就是桂芹嫂子带来的儿子踢的。
“反了天了真是反了天了”
“反啥反当初说好的不嫌乎我带来的两小子有你一口饭吃就不让他俩饿着,这才多长时间啊就天天念叨着我儿子能吃呸谁特么家小子不能吃没那么大能耐当初就别特么的吹那么大牛x要知道你这么没本事连特么的连一家的嚼谷都整不回来我守一百年寡也不嫁你”
“我养活你们还养活也冤孽来了”
“养活咋了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没吃没喝谁特么的跟你一天天的除了种那点儿地,一点营生都不干不是在外面溜达就是在家里挺尸你也算是个爷们儿我要是你早撒泡尿把自己浸死了还有脸打人我告诉你在我这儿不中我要是你前房媳妇儿我才不死呢我先拿耗子药把你药死”
“你等着你等着”马宏国眼见得占不着啥便宜,手指唤了她半天,一溜烟儿跑了。
留下看热闹的人议论说笑的声音。
桂芹嫂子看他跑了,把菜刀往地下一扔,“哎呀我的天啊杀千刀的媒人啊你可把我坑了啊找了这么个玩意儿啊我一个寡妇出一家进一家那么容易的啊”她坐地上一边哭一边拍地。
朱五婶儿过去把她扶了起来,“哎,桂芹啊,嫁都嫁过来了,夫妻一场是缘份,起来吧”
“五婶儿啊我跟他过不起了啊他没能水儿啊连食都找不回来不说,我瞅着天冷了,让他多搂儿点树毛子,整点儿烧火柴,卖点儿个人再留点儿,他都不乐意动耽一下啊”
“唉,谁叫咱摊上了呢像你说的,出一家进一家不容易。”
“五婶儿,我告诉你,我豁出来了他要是不改顶天了我带孩子回去,我一个寡妇我不怕媳妇儿一个喝药死了一个跑了的,我看他再上哪儿骗媳妇儿去”
马宏国可能也是真怕自己名声彻底毁了,自这次以后悄悄地服软了,隔天村里人就看见他拉着一车的松树毛子进城卖
人都说他自己找的,前房媳妇儿老老实实的降不住他,来了个厉害的,把他降得背服的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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