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占海坐在狩猎小屋的木板床上抽着烟, 盘算着今年的收获和归程的日子。
这次出来收获比去年还要差,值钱的大货一只也没遇见,野猪、狍子、山鸡之类的普通货色倒是不少。
狐狸只猎到了四只, 毛色还很普通,估计卖不了多少钱。
什么猞猁、豹子、香獐子这些值钱的货别说猎到, 连影子都没看到。
更不用说熊、老虎这些了。
光轮吃是够了, 卖是绝计不够的。
人呢,就是越是收获越想继续干, 越是收获少越没劲,他琢磨着快进腊月了,该撤就撤了。
往后啊, 他也不组织了,谁乐意进山就自己进, 他要收山退休了。
他心情不太好, 小屋里的别人心情也不怎么样, 收获不好, 这次出来等于白来一趟, 回家里没办法跟媳妇儿交待。
早知这样还不如在家里猫冬呢,老婆孩子热炕头,那才叫美呢。
马占海的长子马宏亮坐到父亲跟前, “爸, 咱是不是该回去了”
“嗯, 趁这新天天气好溜达新天,看看套子和陷井里有没有东西,四天后不管有没有收获咱都回去。”
“行。”马宏亮点了点头,“爸,今天咱吃啥”
“还剩下啥了”
“豆包还有半面袋子。”
“把那个狍子脑袋炖了, ten点儿豆包吃得了。”
“那再整点儿酒”
“整点儿,晚上冷。”
他们正说着呢,忽然听见外面一声木仓响。
马占海一愣,“谁搁外面呢”
“咱家老三和老朱家老五搁外面捡柴火呢。”马宏亮没当成一回事儿,以为是新人看见了山鸡打山鸡呢。
“这声儿不对咱这回出来没人带手木仓。”不是整不着,只是因为拿手木仓打猎不实用。当年山区不缺木仓也不缺渠道。
马宏亮一听脸色一变,带着几个小子拿着木仓出门了。
整好遇见弟弟马宏发往这边跑,“哥哥老五让人打伤了”
“人搁哪儿呢搁哪儿呢”马宏亮脸吓白了。
“在这边”他带着马宏亮几个人跑到附近的一片林子,朱逸武躺在地上,身子旁边全是血。
马宏亮赶紧过去,“老五你哪儿疼”
朱逸武摇了摇头,嘴煞白煞白的说不出话来了。
马宏亮一看急眼了,把他的上衣一扒还好,子弹从左胳膊打过去的,直接穿了个洞出去了。
马宏亮赶紧用身上的带子给他止血,“快把他抬回去爸那里有伤药。”
打猎受伤走火这类事时有发生,猎人多半都会处理外伤,也都会带枪药。
“哥那人不会没走远吧”马宏发之所以往回跑,就是因为怕那木仓手没走远。
“走没走远咱们这些人还怕他一个打冷木仓的”马宏亮指挥着人把朱逸武往小屋那里背。
开木仓的人确实没走远,他也知道在山里漫无目的走很危险,他需要避护所,还有比狩猎人小屋更好的避护所吗
他没想到的是狩猎小屋人这么多,数一数足有七八条汉子,各个手里都有家伙。
他忽施冷木仓,把这些人都弄惊了,一时半会儿再想偷袭不容易。
他决定躲起来,头半夜在说,争取后半夜睡到温暖的小屋里。
朱逸群也听见了那一声木仓响,他一听声音判断大概方位,心里一惊,“走在狩猎队那里”
狩猎队这次住的小屋不是之前王树住的那个,王树住的是最接近屯子的,是中转站,这次狩猎队住得小屋还要再走五里多地的山路,是木头加泥搭的,有火炕和大锅,条件要更好一些,更适合长期居住。
他带的人都是熟悉地形的,加快了速度,总算在太阳落山前到达了小屋。
他一进屋把马占海吓了一跳,“你咋得着信儿了”
“咋地了”
“哥我让人拿木仓打了”朱逸武躺在炕上看见朱逸群眼泪就下来了。
“我看看”朱逸群过去看看,朱逸武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因为是贯穿伤子弹没在里头,马占海拿木炭烫了一下止住血,撒上了祖传的老药,用干净的布包上了,伤口不流血了,但有些肿。
朱逸群眉头皱得死紧,“那人就开了一木仓”
“没有至少三木仓。”马宏发说道,“当时老武倒下了,我想去扶他,一颗子弹擦着我的衣裳过去了,我赶紧躲着往回跑,又听着一声木仓响。”
三木仓,打中一个人还没打中要害,这小子没有传说中那么邪乎。
看见人直接放冷木仓,也说明了他也知道自己处境危险,这里是最适合猫冬的。
朱逸群想到这儿,拿着手电筒出去了,溜达了一圈儿除了他们往回抬人的脚印,还有脚印远远地缀着。
“你们往回抬老五的时候,有没有人拖在后面隔着有那么四五米”
“没人,我们都搁一起呢。”马宏发说道,说完他不吱声儿了,“那人跟过来了”
朱逸群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一包消炎药,“先把消炎药给老五吃上。”
老辈人的药挺好使的,木炭也起到了止血的作用,但是做不到无菌处理,能不能缓过来全看命,得加上消炎药。
朱逸群把带来的民兵也留下了,安排他们跟狩猎队新人一组站岗放哨,让他们自己排班,隔半个小时换一次班,屋里的人除了老爷子马占海和朱逸武之外谁也不行睡,困就打扑克。
他带着木仓出去了。
“大林子你干啥去”马占海叫住了他。
“整死他去。”本来他跟那人没啥仇,但他现在伤了朱家的人,对整个狩猎队起了歹心,不能留。
“你一个人行吗”
“还行。”他一个人要是弄不了一个野路子出身的,让人整死了也活该。
朱逸群出了狩猎小屋,转眼间钻进林子里,就不见了踪影。
那人现在正在犹豫纠结呢,从白天守到天擦黑,饼干那玩意儿不顶饿,他吃了一整包肚子照样饿得咕咕叫,身上带的烟拿出来了不敢抽,只能喝酒壮胆。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擦黑,忽然外面又来了五个人,听他们说话,正奔着他来的。
他想跑了,可往哪儿跑呢民兵进山了,外面估计也封山了,他开始后悔自己为啥要往山里跑了,城里虽然危险,但是找间空屋子或者是民房,往里面一钻,把里面的人全杀了,藏几天还是不成问题的,进了山光是活着就是问题。
把心一横,他想最后搏一次了,反正早晚是个死,他不想被活捉。
他确实没受过啥训练,除了劳改队进过修之外,一身的本事都是野路子,他甚至没注意到朱逸群出来了又消失了。
他围着这一片转悠,想着计策,小屋隐约能听见人声,窗户里面透出了灯光,有人在说话,应该是聚在一起打牌,门口有人在溜达。
他想谈了,他想着听见的那些传闻,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大侠,在民间风评那么好,仿佛间他真成了大英雄。
他白天虽然开木仓了,但那人只是受伤,他觉得自己能出来跟他们谈。
也许跟小说里写的似的,他们对他佩服不已,收留了他呢
但是得有个保证。
民兵到底是民兵,普通猎户到底是普通猎户,站岗的人头一岗,第二岗还行,后来就慢慢散了精气神儿,互相聊天说话,抽烟,冷极了也想蹦蹦溜达溜达。
“太冷了,把尿都冻出来了,我去撒泡尿。”这一岗是朱逸达,朱家的隔房老三。
朱逸达出去到树旁边解开裤带对着树尿尿。
剩下的单哨也不怎么在意,原地蹦跶着驱寒,身体已经转过去了。
他摸了过去,用木仓顶住朱逸达的腰,“别云”
一声木仓响,吓得不敢动的朱逸达,听见身后像是有面袋子倒下去,他转头一看那人眉心多了个血窟窿
“就这些”负责审讯的人揉了揉眼睛,“你去溜达找他,没找着,往回走,看见他奔着朱逸达去了,就开了一木仓”
“是。”
审讯人把本合上了,“咱俩都是当过兵的,我现在没有记录,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你故意让老百姓放哨,知道老百姓没有组织纪律性指定拆单帮,让他有觉得有可趁之机曝露自己,然后你动手”
“你猜”
“你确定你能在他之前开木仓”
“确定。”
“万一”
“没有万一。”
“你行你厉害这事儿指定给你记一功,但是下”说到这儿他打了自己一巴掌,这种破事儿一回就足够了,还有下回
“首长我能回去了吗”
“回去吧,这事儿估计得给你记一功有奖状啥的。”
“记功奖状啥的就不用了,我不缺。”朱逸群说完站起身,转身走了。
猎人与猎物有时候只在转瞬之间,关于那人到底是好是坏是侠是匪,朱逸群不想跟世人多辩驳,他只知道那人打伤了他的弟弟,想要对狩猎队动歪心思。
那他就必须死,结果也是他死了,一切顺利结束。
去县城澡堂子洗个澡换身衣裳,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江湖上一直有那人的传说,我不知道他如何,我只知道某地如何,他被一些人称为dx不是没有原因的,不想多做评价,80,90年代是特别狂野的年代。感谢在20210602 22:22:2320210603 22:45: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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