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一直是雷阵雨, 雨水哩哩啦啦地不停,上午还是个晴天,下午又来了一场雨, 绵绵密密地下着。
朱逸群进城了, 这事儿还得找人找关系, 至少得了解到马宏生在里面咋样儿, 了解那位老板的根脚。
大丽在家里看着孩子, 看了一会儿书就把书放下了,抬头看着天。
媛媛不知道大人心情有多沉重,见妈妈脸色不好老实了一会儿就坚持不住了,站在窗沿上用小脚去接外面的水玩。
“妈妈我想尿尿”
“在尿盆里尿吧。”
“不要我要到外面尿”
“雨大, 在屋里尿”
“不要我要打着伞到外面尿”尿尿是假, 在屋里闲极无聊了想要出去逛一逛是真的。
大丽无奈地给她穿上小凉鞋,拿着大黑伞给她撑着, 让她到外面尿。
她蹲在那里勉强尿了一点儿尿, “妈妈,下雨小猪猪会不会淋雨啊”
“小猪猪不会淋雨, 小猪猪在房子里。”
“妈妈,小鸡会不会淋雨啊”
“小鸡都在鸡窝。”
“小”
大丽耐心终于被耗尽了,“尿完了起来”
媛媛被妈妈一吼, 嘴一扁哭了起来, “妈妈哇啊啊啊”
看见她哭,大丽后悔自己把情绪发泄到女儿身上,弯腰抱起她给她穿好裤子抱屋里去了。
“别哭了,妈妈给你蒸鸡蛋糕吃。”
“我不要吃鸡蛋糕,我要吃饺饺。”
“吃饺饺太麻烦了,再说家里没有肉, 我给你面条吃不吃”
“我就要吃饺饺”媛媛蹬着小脚丫说道。
大丽脸沉了下来,“面条或者鸡蛋糕,别的没有。”
“我要吃饺饺”
“没有。”
“爸爸”媛媛又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用手捂着脸,从手指头缝里看着妈妈。
大丽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她四下瞅瞅平时对她百依百顺的爸爸也不在,能给她撑腰的姥姥也没有,哭了一会儿不吱声儿了,“我吃面条。”
“我给你煮面条吃。”
给媛媛煮了碗菠菜鸡蛋面,媛媛自己拿着小勺子吃得很好,这孩子的自理能力“弹性”极大。
在妈妈面前吃饭喝粥吃面条都没问题,在爸爸面前就是半自理,在姥姥跟前就是完全的生活不能自理,张嘴等着喂。
嗯,一个成功的小孩必须学会审时度势。
过了一会儿雨停了,大丽看了看时间现在是下午两点多,朱逸群暂时不会回来。
她在家里越呆越难受,“媛媛咱们出去找尚姥姥玩。”
媛媛直接把整条信息过滤成“出去玩。”
大丽给她穿了条长裤,半袖外面套了件薄外套,脚上没给她穿袜子,外面的路又是泥又是水的,小丫头爱踩水,脚上有袜子沾上水更不舒服。
她抱着孩子出了家门,顺着村民们用石头铺成的路往尚老师那里走。
所谓没有不透风的墙,有人出十万块钱,就为了炸后山那一片半秃的石头山的事儿,村里人都知道了。
马占山拒绝了的事儿,村里人也都知道了。
有一半人觉得马占山是在抬价,有一半的人觉得马占山是真不想卖山。
十万块钱啊88年的农民这辈子也不敢想,十万块单给一家够花一辈子的了吧
就算是不单给一家,给大伙分一分,那也是不少的钱呢
就为了朱逸群要种草药就不卖
可那一片山地离朱逸群承包的山地挺老远的,隔了一个山头呢。
他管那闲事干啥
也有人在琢磨种草药真这么挣钱,要不要也种点儿可咋种呢跟种菜似的
要是跟种菜似的,朱逸群包山地干啥啊
他们议论着这些事儿,见着了大丽就想问一问,大丽没有理会他们,打完招呼推说有事儿就急匆匆地到了尚老师那里。
尚老师正拿着铁揪疏通菜园子和操场的排水沟,山上下来的水泥土,树枝多,要是不及时疏通清理,很容易积水。
“尚老师。”大丽把媛媛放到了操场上。
下一秒钟媛媛就跑到了水坑那里踩上了,大丽瞅了一眼闭上眼睛不去看她。
亲生的忍着不能扔
“你来了啊。”尚老师乐呵地说道,“宏生回来了吗”
大丽摇了摇头。
“原来穷的时候呢,大家都穷,现在为了钱一个个的都只奔着钱看,啥也不顾了,别说是青山绿水,就算是家里留着的金饭碗都恨不得砸成渣渣卖了。”尚老师皱起了眉。“现在村里人和宏生媳妇都希望卖山吧”
“嗯。”虽说“卖”山难听了些,实际上就是卖,人家说是开发、租,可山挖工了,树啊,泥啊,土啊都没了,能再长回来不成
“要单说你们一家或者是两家,卖山无所谓。”尚老师是真经过见过的,“你爸,按户把十万块钱一发,家家发财,人人都得说他清正廉洁,宏生聪明,有个人拉一把没准儿就起来了,朱逸群呢他也聪明,再说也没炸你家承包的山,把山卖了,钱挣了,揣着钱上县城过好日子去,留下来的村民能说啥”
他们甚至9成以上觉得这事儿是好事儿,根本不会觉得卖山有什么不对的。
尚老师说得是大实话,别看在对抗流氓这事儿上村民团结,在卖山这事儿上,村民并不团结。
做“正确”的事,反而得罪人。
这事儿就是这么吊诡。
要不怎么说对方使得这一计非常“毒”呢。
“除非你们能找着另一条留下山,还让村民发财的路子。”
路子是有的,现在村民都知道种草药赚钱了,有些脑子灵活的人家已经蠢蠢欲动了。
荒山在那里没人在乎,要是分块承包给了村民,村民靠着山年年都能挣着钱,谁敢动山谁就是刨村民的祖坟
“我和老四商量着,教大家伙儿种草药。”
尚老师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我以为你们要把笔记本当传家宝捂起来呢。”
“瞧您说的,一开始我们就不想瞒着,是我爸说”大丽把马占山的顾虑说了一遍。
“你爸说得对,不要说是草药,种菜还有可能头一年豆角子贵,第二年豆角子稀烂贱呢,你家挑这个头儿,确实是要承担风险的。”
“现在是屯子里的人好说服”马占山的权威在那里,在说了是他儿子在城里被押着,他都不保儿子保山,村民能说啥说到底村里还是马占山说一不二。“难说服的是县里,我也稍微打听了一下,那个老板很厉害,县里也不希望财神爷跑掉。”
“要是有个更大的财神爷呢”
“啥”
“我知道朱逸群进城找人了,要我说这事儿找下面的人不成,要找就得找更大的财神爷,让县里发现有更体面更赚钱的路子,更大更有权势的财神爷。”
“找谁”
“你们说了要种药,你说要找谁”尚老师微微一笑,“我写一封信,你或者朱逸群进趟城。”
“您”
“我没出息,在山里不肯出门,我家还有兄弟姐妹呢,人家都比我出息。”
有时候对你来说难得不行的事儿,对有些人来说只是一封信一个电话的事儿。
大丽拿着信,“如果我们家选择了自私呢”
“那是你家的事儿。”尚老师笑了笑,“我早过了对别人的选择指手画脚的年龄。”
不会失望,也不会去动用家族关系,联系很久不联系的兄弟姐妹,替马家出这个头。
凌晨一点钟,跟一帮兄弟喝了一顿酒,满肚子的酒和酱骨棒的穆二喜美滋滋地在医院睡着觉。
他还真害怕马家接受了老板的条件,他知道,老板的目标是炸山挖石头,不会为了他的私人恩怨出头。
马家答应了条件,老板为了“千金买马骨”不止不会帮着他为难马家,反而会拉马家一把,扶马家起来,让他不要为难马家和朱逸群。
马家不答应条件,以老板的性格,一定会杀鸡儆猴,到时候呵呵
他高兴得睡觉都直乐。
咦怎么这么凉
他睁开了眼睛,赫然发现自己竟然不在床上,被人用床单吊到了窗外。
他住的病房在四层,因为是“高干”病房只住了他一个。
他挣扎着想要叫人,嘴巴却被封得死死的。
“别挣扎,这床单是旧床单,质量不咋地。”一个声音说道。
不用看人,光听声音他就听出来来人是谁了,“你四哥四哥您别跟我开玩笑”穆二喜这种混混,最大的优点就是认怂特别快。
“喝了不少酒吧”
“喝了,喝了”
“吃了不少肉吧”
“吃了吃了”
“身体挺好的没啥毛病吧”
“没毛病没毛病”
“没毛病就出院吧,喝醉了酒没人照顾出点儿意外可咋整”
“是出院明天我指定出院。”
“出了院得跟警察说你没事儿了吧”
“我指定说我指定说”
“我咋不信呢你喝多了从楼上掉下去了,这样一了百了”
“四哥四哥四哥饶命啊四哥我鬼迷了心窍得罪了您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千万再饶我一回我不是不识好歹的人我知道您当初要想整死我也是分分钟的事儿您是不乐意脏了自己个儿的手您这回再抬抬手,咱穿新鞋不能踩狗屎不是”
“没事儿,你死了你老板指定给你报仇。”
“我死了他给我报仇有啥用啊”穆二喜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里一热尿都出来了。
“没事儿,今晚过了,明天我不一定来搞你。”
“四哥,四哥您饶了我这一回跟您说实话,您小舅子的事儿我真不敢保他没事儿,我就是个小卒子我老板”
“全县城这么大,有石头的山有得是,让你老板换个地方。”
“我老板不听我的啊”
“你出院了去问问,也许他就听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揭过去了,本来想深写的,后来想想不能,就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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