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学生里, 最难教导的就是一年级的小孩儿,刚开始一周基本上不能教什么正经东西。
光是一遍一遍的教他们上课不要乱走动,乱说话, 老师叫到名字要喊到, 有事举手, 下课上厕所, 男女厕所不能混, 就得一周以上。
到了第二周还有上着课呢,忽然站起来什么也不说嗖嗖往外跑的,追出去问才知道是要尿尿。
男孩女孩尿急了脱裤子就尿,简直让人无语了。
这一关过去了, 要一个一个的手把手写字, 没有幼儿园的恶果就是一年级水平参差不齐,父母有点文化, 有意识的教孩子的, 孩子在家就会写数字,没有意识的到学校才第一次拿笔。
每天早晨第一件事是数数, 然后是从1开始学起,学到2了就要教11等于2。
一天下来大丽觉得自己头都大了,看见磨人的患者都觉得老亲切了。
好不容易熬到所有学生七拐八拐的能把数字写齐了, 拼音也能“画”出来了, 范主任又来了。
她老人家巡视到一年级,像幽灵一样站窗边看了半天进来了,“马老师啊,怎么咱们一年级不按教学大纲教呢”
“农村的孩子不一样,没上过幼儿园,上半学期都得用来补幼儿园的课。”
范主任到下面晃悠了一圈儿, 拿着几个学生的本看了一眼,撇了撇嘴放下了,“这样不行啊,这样保证不了一年级的教学进度啊,这样的学生得劝退啊。”
大丽乐了,“劝退到哪儿去呢没有幼儿园也没有学前班,劝退一百次也没用,慢慢教总能赶上来。”
“啧,啧。”范红英摇了摇头,背着手晃悠着走了。
听着动静到了二年级的教室,大丽从窗户向外瞄,一直看着她在所有班级晃悠了一圈儿,到了六年级停下了,六年级是尚老师和赵小玲一起带的班,赵小玲为主。
她进去没有十分钟,就涨红着脸出来了,连办公室都没回,去自己宿舍呆着去了。
下课的时候赵小玲憋着笑来找大丽,“尚老师太绝了,当场让她指导教学,解二元一次方程,范红英解不出来,借口还有事走了,我看她脸在上面憋得通红,再多呆一会和就晕过去了。”
“她在县城那么多年,连二元一次方程都不会吗”
“我跟我同学打听了,她在县城小学一直是教语文的,教数学也是低年级的数学。”
“她家的孩子都高一了,小的也初三了,她平时难道连自己家的孩子都不辅导”
“谁知道呢。”赵小玲冷笑了一声,“亏她是个有编的,我原来以为有编的老师都多牛呢,原来啥也不是。”
“有编的也分三六九等,正经的师范生生跟接班的,转业兵安排的,能一样吗”朱文驹笑嘻嘻地凑过来。“马老师,中午食堂吃啥。”
“吃啥也没你的份儿,回你自己家吃去。”
“我自己带菜周末我钓鱼去,给食堂拿鱼。”
“就你钓鱼喂鱼还差不多。”
“我现在可不像从前了,技术可好了。”朱文驹又解释了几句,诸如天气,时间没选对,太阳把他的影子投射到河里让鱼发现了等等原因。
“好了,别说了。”大丽瞧着来来往往的学生们在附近玩的,赶紧打断朱文驹,小孩子耳朵灵着呢,你看他们一个个的不是在玩就是在闹,没准儿就在偷听。
回头学一句范校长啥也不是,朱老师说要钓大鱼吃,家长听到耳朵里就觉得老师们不务正业。
马老笨哭丧着脸走过来,“你们还在这唠呢范校长在我班检查的时候说了,咱们学校今年学费收得不好,让咱们都催一催,下个月外村的交不齐学费就清退,都是些小孩儿,因为教不起学费就不让念书了”
“这事儿还没到她做主的时候呢,我晚上跟尚老师说,商量个章程出来。”大丽应了一声儿。
范红英从宿舍出来,深深瞅了他们这些凑在一起的老师一眼,扭过脸儿走了。
“马老师,您怎么得罪她了我总觉得她瞅你眼神儿有时候不对。”小郭贼头贼脑地走到大丽身后,小声儿说道。
“呵,马老师揍过她。”赵小玲笑呵地说道。
“还有这事儿”小郭眼睛当时就亮了。
“揍得可惨了,我当时看着可高兴了,回家的时候我妈拍巴掌乐,说范红英这样儿的就应该往死里揍说马宏广不是个爷们儿”
“得了,少说两句也不是啥光荣的事儿,都散了马上上课了。”大丽把这几个八卦不停的年轻孩子赶跑。
范红英坐在小卖店一边嗑瓜子一边跟马五姑抱怨,“五姑,你说说我难不难我回靠山屯也不是为了自己,还不是为了我们这个家能好好干工作干出点儿成绩来也能照顾一下老人,结果一个个的全瞅我不顺眼。”
“那是你多心了,咋地你也是老马家的媳妇儿,又不是外人。”五姑乐呵地说道,“诶,那个赵小玲种木耳种成了没”
“不知道,他们啥事儿都不跟我说,一天天的谁也不理我,我也知道那帮年轻的孩子是被人挑唆的,我就是命苦,自己亲小姑子离得远,叔伯小姑子给我上眼药儿。”
“大丽不是那样人,他们家几个嫂子都跟她不错。”
“人家那些人都是干啥的啊,正经的大城市人,一年到头也不回来几回,宏生媳妇儿就跟她一般吧哪有当老婆婆的给姑娘哄孩子不管自己孙子的。”
“也是。”马五姑应了一声儿。“我说你们一个月挣多少钱啊”
“两百多。”
“那不少啊。”
“不少啥啊,一年也不开一回支。”
“那不是不能黄吗”
“黄是黄不了,我来之前刚开了一年的工资两千多块钱,直接就存上了。”
“两千多不挺好的吗”
“唉,过日子难。”范红英也说了些自己困难的一面,她也确实难,难在娘家那里,她的两对娘家哥嫂对她从来都没好话,到处的说她的坏话,每逢年节都要闹上一场,不是孩子上学没钱了,就是日子过不下去了。
说到底是恨她父亲把班给了她。
说完这些,她抓了把瓜子走了,马五姑瞅着她的背影吐了口瓜子皮。
占便宜没够的货,一个月挣两百多块钱还贪她的瓜子吃。
不怕没好事儿就怕没好人,这人看着就不像个好的。
范红英刚走,朱逸群领着他的猫猫狗狗大队就来了。
小黄和小黑带着自己在屯子里繁衍的七八只各色猫咪在墙上、树上做为“空中力量”,几只狼狗拴着铁链子猫着腰跟着头“狼”一步一步排着整齐的队列是地面力量。
朱逸群牵着绳走在最后,怀里还抱着小媛媛,媛媛指着狗喊着,“架架”跟赶大马车似的。
“大林子,嘎哈去啊”
“上地苞米让耗子盯上了。”食肉动物少了,耗子多了。
“抓耗子你上狗去干嘛啊。”马五姑乐了。
“五姑,抓耗子狗比猫还强呢,今天我组织个比赛,看它们谁能拿第一。”
“你可小心点儿,有些人家下了耗子药。”
“我知道,我圈着他们在我家的地干活。”
“架架”媛媛拍着朱逸群的头,把自己的爸爸当马“快点儿别偷懒跟上”
“好,好不偷懒媛媛吃冰棍不”
“吃”媛媛指着冰棍箱子,“五分钱”
“嗯,五分钱。”朱逸群拿五分钱给她,“自己买去。”
媛媛从爸爸的怀里下来,“五姑奶一根冰棍。”她递给马五姑五分钱。
“媛媛,一根冰棍给谁吃啊”
“爸爸一口,剩下的都是我的。”媛媛分得可清楚了。
马五姑被逗得哈哈大笑,给她拿了根冰棍,“大林子,咱屯子像你这么宠孩子的可少见。”
“亲生的不宠着可咋整。”
“啥时候要个儿子啊”
“不要小弟。”媛媛瞪着眼睛说道,“要小妹妹”
“随缘吧。”朱逸群乐呵地说道,“丫头小子也得是那样儿的,您说是吧”
“没儿子可不行”马五姑还想继续说,媛媛直接把冰棍儿放回冰棍箱子了。
“不要了钱给我”不跟坏人买东西了。
这回不光是马五姑乐了,跟前的人都乐坏了,这小丫头小小年纪够厉害的。
“好,五姑奶说错话了,五姑奶再给你一根冰棍,你跟爸爸一人一根。”马五姑给了媛媛和朱逸群一人一根冰棍。
朱逸群也没跟她客气,叼起冰棍抱起媛媛走了。
到了地里朱逸群把狗撒开了,盘腿坐到地上,让媛媛坐自己腿窝里,低头看着她着媛媛,见她小嘴儿还是嘟着。
“咋地了有冰棍儿也不高兴。”
“爸爸,咱家能不能不要小弟。”
“谁说啥了”
“他们都说让咱家要小弟,还有说家里有小弟你们就不喜欢我只喜欢小弟了。”
“谁说的咱家就算再有一百个孩子,爸爸最稀罕的还是我小媛媛。”
“真的”
“真的”
媛媛高兴得亲了他一口,“我也最喜欢爸爸”
“唉哟,你的冰棍蹭我一身。”
作者有话要说 真不理解那些特别关心别人家“二胎”的人,我带我姑娘出去还有人问我要不要二胎呢,一胎都勉强养了,何况二胎。感谢在20210706 22:57:2320210707 22:41: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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