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文玲听出了葛凤芝意有所指, 她今天来了就是豁出去了,根本不怕葛凤芝找她的麻烦。
她现在也算是一无所有破釜沉舟了,过去葛凤芝能用白家的名声来吓唬她, 现在白家跟她还有啥关系白老三死了, 谁还能管她的事谁还会管她
她过去还对白小军有幻想,觉得自己好歹有个小儿子,将来娶了媳妇自己也算是正经婆婆,能有人给自己养老。
谁知道儿子娶了个厉害媳妇, 他自己被拿捏住了不说,她这个当妈的也跟着受气。
她跟白小军说他媳妇不孝,他就说你儿媳妇又没撵你,一天三顿饭供着你, 你还想干啥让她天天给你磕头啊
你听听这是人话吗
儿媳妇当着他的面对她冷嘲热讽指桑骂槐他都听不出来, 有的时候甚至会帮儿媳的腔
更别说生活条件了,自己一个当婆婆的,别说小锅, 连大锅饭也吃不上顺口的。
她说两句儿媳妇就说了, 我家就这条件, 有本事你找你大儿子去啊
孟文玲想清楚了,一样是看别人脸色过活, 她还不如豁出脸来在大儿子这里讨生活呢
至少屋是暖的, 饭桌上是有肉的整好了还能弄两过河钱
她做了这样的心理准备,葛凤芝说啥她都脸不红不白的, 跟葛凤芝你一句我一句的对付着。
不一会儿马占山回家了, 一看她搁这儿脸一下子就拉下来了,“你咋来了”还没等她回答,就看向葛凤芝, “把我找来。”
“你嘎哈啊想上山”
“公社收木仓,我整几支对付对付。”这不是马占山头一回对付了,每次收木仓靠山屯都是重点,每次他都是到最后一刻整点儿旧木仓,老木仓应付差事。
在他看来,屯子里有木仓这么多年,没谁用来干坏事,不是打猎就是保家卫国,把木仓收上去了,山上的狼下山了咋整
“就搁西屋衣柜顶上呢,你自己取去吧。”
“晚上吃啥”
“炖冻豆角。”
“多搁点儿肉啊,我要喝酒。”马占山叮嘱完,连看都没看孟文玲一眼就走了,在他看来孟文玲这样儿的多说一句话他都嫌费口舌。
他背着手走了,一去不回头。
“马村长还那样儿啊。”孟文玲被葛凤芝怼的时候没啥感觉,被马占山无视的时候,脸上有些火辣辣的。
“都老了。”葛凤芝看了她一眼。
孟文玲最后会回到朱逸群身边,葛凤芝早有心理准备,就她这样儿嫌贫爱富贪图享受的,知道自己大儿子过得好,不来投靠倒奇怪了。
在葛凤芝的观念里,老婆婆再怎么不对劲儿,真走投无路了到儿子跟前,咋地也得收留,不为了别的,就为了自己心安。
她收拾孟文玲一是为了尽量拖延她“回”来,二是为了给她个下马威,让她耍不起来婆婆的威风。
完全撵走葛凤芝没想过。
冬天的天黑的早,才不过下午两点天就有些擦黑了,大丽把学校那边的事安排妥当了,赶到了自己娘家。
孟文玲从炕上下了地,看着自己的大儿媳妇,有些小心地笑了笑,“那个大丽回来了”
“啊,来了啊。”大丽应了一声儿。“走回去吧。”婆婆再极品她也得自己受着,没有把婆婆留在娘家的道理。
两人回了朱家,大丽先把锅炉引着了,又把炕烧上了,屋里热乎了之后,给孟文玲煮了一盘子酸菜猪肉馅的冻饺子。
孟文玲一口一个地吃着冻饺子,这才叫饺子呢,咬一口全是肉。
大丽瞅着她吃饭,心里有点犯愁怎么安置她,小西屋指定是不行了,客厅的床现在收起来了,重新变成了客厅,东屋现在他们俩口子带着朱昱文住着呢。
现在她觉得自己家所谓的像“楼”上一样的格局,不如自己娘家的格局实用了,中间一个小厅,两边一边一个向阳的卧室,咋住咋有理。
四点多钟,孩子们都回来了,媛媛乐呵地进了屋,看见了“奶奶”脸色立刻变得有点儿难看。
“媛媛啊,你跟奶奶先住西屋”
“我不跟她住。”媛媛超级爱干净,朱家的卫生间在她的一力主张下安了热水器,天天洗澡收拾自己,你让她跟个脏老婆子住一屋,她得疯。
“那你跟我们住,让你弟弟”
“行啊。”朱昱文抢先答应了。
“不行,谁也不行住我屋,你们爱咋安排咋安排。”媛媛才不理会这一茬呢,一扭头就走了,回自己房间把门锁上了。
大丽没法子,只能把客厅收拾出来,收到仓房的床已经冻实了,不能拿出来,沙发拼一拼就是一张床,放下被褥再拿个电褥子让孟文玲住。
“来年开春在客厅盘铺炕。”啥客厅不客厅的,她就不应该琢磨客厅这件事。
孟文玲嘴上说着咋地都行,瞧着媛媛的眼神儿都不对劲儿了,一个丫头片子在家横踢马槽的,跟谁耍呢。
眼瞅着就是惯坏了。
朱逸群天黑透了才到家,看着孟文玲啥话也没说,他心里清楚她是自己的债主,早晚来找自己要债。
“来了就先消停地住下,过完年再说,那啥,大丽,家里有没有新毛巾,先让她洗个澡。”媛媛爱干净直接遗传朱逸群,他也有点儿受不了孟文玲。
孟文玲洗了澡,换了身大丽给她找出来的新线衣线裤,坐到了客厅的“床”上,打着饱嗝琢磨着自己咋在这里长呆下去。
看样子自己儿子混得不错,在家里面说了算,嗯,男人有出息就应该这样儿,还是得先把儿子哄回来,再治儿媳妇。
在东屋,大丽一把掐住朱逸群腰上的肉,“你说这事儿现在咋办过去你不老说吗将来她再来,交给你来应付”
“我早就琢磨过她的事儿了,现在有两选择。”
“说。”
“一是她留在这儿,咱住城里去,在屯子雇个人天天给她收拾屋子作饭。”
“不行我天天学校一堆事儿呢。”
“二是把她弄城里去。”
“啥”
“在城里给她花个五六万块钱买间小三阳,月月给她钱”
“凭啥你钱多烧得慌啊我还没住楼呢,她住啥楼再说了,她要是没事儿就找你,最后还不得你管她你没工夫还不得我伺候她”
“咱俩现在不是在商量吗眼不见心不烦,能用钱打发她挺好的了。”
“呵,她住上楼了,白小军会不会跟着也住上楼了到时候她跟白小军媳妇过不到一起去,是不是还得找你楼还让白小军白得了我不是心疼钱,我是觉得”
“不服气是吧”
“尚老师还没住过楼呢。”
“那给她租个平房,找人伺候她”
“她那样儿的,啥人能伺候她再说了,她能乐意走吗”
说到底,这事儿难整。
第二天一大早,就听见有人来来回回的走动收拾屋子,媛媛一开始以为是妈妈,可一听动静儿不对,妈妈收拾屋子手脚没这么重,也不会嘴上嘟嘟些啥。
她起身穿上衣裳一瞅,是“奶奶”在客厅里面收拾。
“才五点,你收拾啥”早上正是她最困的时候,被吵醒了她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岁数大的人觉少,再说这屋造这样么埋汰,不收拾也不行啊。”朱逸群两口子工作忙,就算是朱逸群这样的强迫症也只能把家里的卫生搞到能看得下去眼的地步,确实是有卫生死角。
“埋汰也不用你收拾。”媛媛冷哼一声儿说道,“你手里的抹布是擦脚的你用这个擦完了,我们还得重擦。”
孟文玲把手里的抹布放下了,“你这孩子,说话口气咋那么冲你妈咋教育你的我可是你奶奶。”
“我说话就这样儿,你不爱听别听。”媛媛正是叛逆期,得谁跟谁来的年龄段。
朱逸群起来烧锅炉,就听见女儿跟“妈”在西屋“吵”起来了。
“一大早晨的吵吵啥媛媛穿衣服去锅炉还没烧起来呢,感冒可怎么办”
媛媛冷哼了一声回屋了,临走给了一个你自己解决的眼神。
“儿啊,你起这么早干啥啊”
“点锅炉啊。”朱逸群说道。
“哎呀,一大早的你点啥锅炉啊你媳妇呢”
“她跟孩子睡觉呢。”朱逸群说完就去抱柴火端煤了。
孟文玲穿上衣裳跟出来了,“你这么大一个老板,天天早锅炉”
“多大老板这也是我家啊。”
“你媳妇也太拿得出了,要是别人家的老爷们跟你似的能挣钱,媳妇不都得当佛供起来哪有她这样儿的啊天天早晨还得你点锅炉。”
“我不管别家啥样儿,我家就这过法,我在家就我点锅炉。”
“我没说你,我说你媳妇”
“您啊,要是想在这里长呆,最后有啥事儿冲我说,别说我媳妇,也别说我孩子。家里的活呢,你要是想干就鸟悄地干,不想干也没人指着你干。”
孟文玲脸上的笑容收敛了起来,大儿子有钱,竟然也是个怕老婆的。
作者有话要说 把孟文玲的主要对手安排为朱逸群,大丽的主要职责是“演”。感谢在20210807 22:13:0820210809 20:53: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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