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
马玉珍坐在车里闭目养神, 她身边的孩子推了推她,“妈妈,这是不是就是姥姥家的山”
她睁开了眼, 看着远方在晨雾中若隐若现的黛色山峦笑了, “是。”
“那我们是不是快到姥姥家了”
“还要再走一个小时。”
“还要那么久吗明明已经看见山了。”
坐在副驾驶位置的朱昱文笑呵呵地回头看她,“有一句话叫望山跑死马,看见山,并不代表离山很近了。”
宽敞的柏油路上时常能看见往来的各种车辆, 两边的路旁是已经有半人高的玉米,正是一年中最舒适的季节,连风吹到人的脸上都是温柔的。
马玉珍所在的美国it公司,在12年被谷哥收购, 做为有拥有原始股的股东, 她在那一年就实现了财务自由。
后来她带着这一笔钱和丈夫一起回国创业,事业极为成功,夫妻感情却出了问题, 在15年的时候和平离婚。她一个人带着孩子生活。
这是她回国之后第二次回家, 她的女儿朱莉今年9岁, 对于第一次回姥姥家时的记忆早已经模糊,这在她的记忆里是第一次。
朱昱文大学是在上海读的, 毕业之后一直在马玉珍的公司工作, 现在已经是马玉珍的重要助手了。
这次回乡,是替马占山过八十大寿。
马占山已经在十五年前将村长的重担交给了朱逸群, 带着葛凤芝两个人在全国各地旅游, 直到五年前才谢绝了所有儿女的挽留,落叶归根,在靠山屯过着朴素的日子。
靠山屯现在是全省有名的中药之乡、木耳之乡、教育之乡。
刚刚到靠山屯的范围, 就看见一个巨大无比的牌子靠山屯欢迎你。
背景图案是青山绿水的大山,长在大棚里面的木耳,站在操场上的莘莘学子。
尽管这些年围绕着靠山屯中学有各种各样的议论,有些人称这里为高考工厂,也有人称这里为劳改监狱,但不可否认的是这样一所中学,改变了无数人和无数家庭的命运。
像是其中的一位毕业生说的自从进了靠山屯中学,我等于坐了六年的牢,除了学习之外,脑子里没有容纳别的事物的空间。
我表哥一直说我学傻了。
现在我表哥在工地当农民工,我在大城市坐办公室当白领。
如果没有靠山屯中学,做为留守儿童,我的命运不会跟他有什么区别,大概率十五岁的时候离开学校,在社会上混几年,学个手艺,挣点钱,用父母一生的积蓄花高价彩礼娶个媳妇,再外出打工还债
靠山屯也不在是过去的模样,家家都是阳瓦盖的房子,大房大院整整齐齐,大部分人家包山种药或是种木耳、蘑菇,除了本村的村民之外,还有外来的工人在大棚间忙碌。
像东北大部分农村一样,干活的多数是四十岁以上的中老年人,年轻人非常少见。
家里条件好,年轻人受教育程度高,就算是家里有一份产业,山里的年轻人一样远离了家乡,去外面过自己的生活,最近的在县城,最远的跟马玉珍一样,远在异国他乡。
到了大周末,这里又会被年轻的学子们淹没,村里人喜欢那些青春洋溢的孩子们,那两天也是村里最热闹的时候。
车子驶进马占山家的院子,马占山正坐在台阶上晒台阳,摇椅上挂着的收音机正在讲说岳全传。
大丽在院子里面喂鸡,她现在处于半退休状态,学校的事业交给了媛媛在管,她不再管具体的业务,而只是把握大方向,她给自己的主要任务是照顾好家里的两个老人。
老人都已经八十了,虽然年年体检的结果都显示正常,大丽一样不太放心,尽管家里有保姆,仍然每天都要过来。
院子里的鸡是她养的山鸡,是山鸡和本地土鸡的杂交品种,除了喂没加化肥农药的小米之外,园子里十几株枸杞、刺五加,也是随它们啄食。
养在家里的是不到十只,随时两个老人的鸡蛋和肉食,山上套养了两千多只,每只鸡都可称金鸡,下得鸡蛋一枚批发价就要一块钱。
除了鸡之外,家里还养了四只半大的猪,都是野猪和家猪的杂交品种,在外面都是做为野猪肉出售的,养在家里也供自家人吃的,养得比山上的还要精细。
现在朱家不再大规模的养普通的猪,而是专供“种猪”,野山猪是主打的拳头产品。
最近几年野山猪打入了大城市的超市,村民们养猪大部分都是养野山猪,虽然长得慢些,价格却远高于普通猪。
喂完了鸡,隔壁邻居喊着羊奶挤好了,她隔着两家相邻的栅栏取了一罐子刚挤出来的养奶,拿回厨房煮开过滤。
朱逸群从柴棚里拿了一筐的木头,把院子里临时搭的灶子点燃,今天马玉珍要回来,马家的几个孩子也都要带着孩子回来,家里马上就要热闹起来了。
今天要炖鸡、炖鱼、炖肘子、炖排骨,总之就是要炖肉炖肉炖肉
他比过去胖了一些,脸上的冷俊早就变成了中年人的圆润,脸上总是带着笑,尽管身价已经上亿,回到家仍然是个普通的丈夫和父亲,最喜欢的事就是鼓捣各种美食,不光家里人时常能尝到他的手艺。
他的手下“团建”的重要项目就是吃老总亲自下厨做得大餐。
马宏生的生意早在零六年就拓展到了省城,趁着房地产的东风,狠狠赚了一把红利,现在生意普通他也不在乎,反正钱也赚到了,该分散投资的项目也投了,他赚到的钱孙子躺着花都花不完了,也应该休息了。
他现在自称主营业务是“钓鱼”,丁桂兰吐槽说他的主营业务实际是“喂鱼”。
现在夫妻两个都佛得很,唯一烦恼的就是儿子儿媳妇声称要享受生活,一胎就够了,不肯生二胎。
在马玉珍回来之前,已经退休的大哥和大嫂已经回到靠山屯了,大哥大嫂在靠山屯新盖了房子,准备每年夏天都回来长住一段时间,二哥和二嫂则在海南安家落户了。
马宏波现在是家里唯一“上班”的,在县里的清水衙门做副局长。他也自称是家里最没出息的一个,低调的开着一辆十多万块钱的车,十年没换车,天天拎着大保温壶,里面满满都是靠山屯牌草药茶。
家里的火点燃了,他们都回到了家里集合,一家人说说笑笑的,或是帮着打下手,或是跟马占山、葛凤芝聊天,热闹极了。
马玉珍的车停在了家门前,马玉珍走下了车,看着热热闹闹的一家人,心里那点儿近乡情怯的心思,被浓浓的亲情冲淡。
“姥爷”朱莉从车上下来,跑向院子里坐在椅子上的马占山。
“哎哟,朱莉啊”朱莉是孙子辈里最小的,又是个漂亮的小女孩,非常得马占山的喜欢,有时间就要大丽用微信跟她视频聊天。
“爸。”马玉珍走到他跟前小声儿地说道,她是家里的逆女,是家里第一个偷跑出国留学的,也是唯一一个离婚的。
“嗯。”马占山点了点头,“瞧你瘦的,你一个人在外面辛苦了,在外面能赚钱就赚,不能赚钱就回家,爸养得起你们。”
“爸,我没事儿,你姑娘有钱着呢。”马玉珍笑中带泪,外人关注你是否成功,你有多少钱,只有家里人才关心你累不累。
“吹啥牛啊,你有钱,你再有钱有院里这几个有钱啊一个个的还不是得伺候我,给我做饭啊。”马占山比划着这一院子的儿女,他又习惯性的“吹起牛”来了。
“是,我不如哥哥姐姐。”马玉珍顺着他的话说道。
“爸,您可别闹笑话了,我们几个捏一块儿也不如人家玉珍的牛九一毛。”大丽无语了都。
“那又怎么样再有钱也是我姑娘姑娘在外面这些年学没学会做饭今天你高低得给爸露一手儿,那怕炒个鸡蛋呢。”
“爸,我会做饭,我煮意大利面可好吃了。”
“啥面”
“爸,她会煮面条儿”大丽笑呵地“翻译”道,“走,上里面换衣服去。”
“小姨”媛媛从学校步行回家,在院子里就瞧见了小姨。
“姐,你光瞧见小姨了,瞧见我了没”朱昱文跑到姐姐跟前撒娇。
“叛徒滚远点儿”说好了一起在家分担,结果他一个人跑了,叛徒没资格得到她的好脸儿。
大丽给玉珍准备了一堆的材料,“这些都是媛媛从网上买回来的,你要煮意大利面正好。”
“东西都还行。”马玉珍准备好材料打算随便煮一煮,本来这一顿就是吃饭前大家垫一垫的环节,能吃就行。“诶,我姐夫最近怎么样”
“他老样子啊。”
“不是说过年的时候你那个婆婆死了吗”
“嗯,她也够能熬的,零五年的时候就中风了,一直躺了这些年,全靠护工伺候着,年前的时候养老院的护工打电话告诉我们人没了,你姐夫过去处理了一下就回来了,都没让我们过去,连昱文都没找,你姐夫也就是回来的时候情绪低落了两天就没事了,白小军和白小慧也只是露了一面就走了。”
朱逸群早就习惯了母亲“不存在”,真得“不在”了,也云淡风清,对于他来说母亲在七岁的时候已经随着父亲一起死了。
不到十分钟,一大“盆”意大利面出炉,番茄“卤子”也是满满一盆,一家人你一碗我一碗吃得开心。
大丽向后退了退,站在杖子边透过手机摄像头看着这一家人,按下了拍照键。
我的一家,平平凡凡,圆圆满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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