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然,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a城了。我知道你不想再见我,也不想和我有任何交集, 可我还是卑微的想和你道声别。
你曾说过, 无论我想做什么,你都会帮我,你对我的好,我从未质疑, 我甚至一度不可把控的爱上为我倾尽全力付出的你,可我又担心,你对我所做的一切,只是透过我在为另一个女孩做的”
外面又下起了纷扬大雪, 北风携裹着雪花透窗扑在身上, 冰凉刺骨,季浩然却只觉胸膛一片灼热,拿着信的双手剧烈颤抖。
身边的季乐滔嘴里说着什么, 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双腿驱使着身子大力拂开挡路的季乐滔, 焦灼的摁下电梯键。
电梯门在后跟来的季乐滔眼前急速闭合,眼前彻底陷入昏暗。
季浩然耳朵嗡嗡作响, 脑中只剩姜棠棠低柔的声音
“看到这里, 你心里肯定会有疑问,问我我为什么这样想, 只因我从始至终都不是你要找的人, 我骗了你,之后为了圆谎,我更是撒了一个又一个的谎。
我夹杂在你对我的热烈追求和良心的谴责之间, 渐渐迷失了本心,一边卑劣的享受你对我的好,一边又不敢大胆回应你的爱。更不敢对你说出当初救你的那个女孩的名字。
之后,我为自己定下豪赌,以为我远走法国几年,等再回来时你可以忘记那个女孩。
可上天却给我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你并没如我所愿般忘记那个曾救你的女孩,甚至还和她结了婚。
我又惊又怒,更嫉妒慕安安不费吹灰之力便得到了你。
反观我,我努力隐忍了那么多年,到头来却是一场空,于是,我不敢在你面前表露出嫉妒慕安安的痕迹,只敢不着痕迹的试探慕安安在你心里的位置,并想趁机取而代之。
可我却忽略了重要的一点,你心里再没容下我的位置。
这场豪赌,我输的彻底。
在被派出所拘留的那几天,我想了很多。
我应该恨你的绝情和冷漠,把我置于今天不堪的境地,可我却做不到对你狠心,我卑劣如昔,却又平添怯懦,不想让你再讨厌我,自私的想让你以后提起我时,只有你我之间美好的过往,而不是不屑与不齿。所以我对自己的良心妥协了,选择告诉你真相”
季浩然用力摔上车门,几乎是跑着进出电梯,来到慕安安的房门前,颤着手摁门铃。
屋中传出细微的回应声“谁”
只一刹那,季浩然心头涌起无数念头,想要大声质问她为什么不早点告诉他事实真相。可在房门被打开的那一刻,穿着粉色睡衣的慕安安瓷白的脸从门后露出来时,那些纷杂念头统统消失无踪,只剩胸膛内热烈的心跳声。
慕安安见到他,一愣,翘起的唇角渐渐垮下来。
她扯扯唇,朝他身后看了眼。
走廊静悄悄的,没一丝响动,就连对面季浩然住的入户门也紧闭着。
看来季浩然是从外面回来的。
不过,外面是又开始下雪了吗
季浩然的肩头落满了未融化的雪花,就连一向梳的整洁的发型也被雪水打湿,凌乱的堆砌在额头。
慕安安也没在意,靠在门框上,因刚洗完澡,头发还是湿的,便随意拿着毛巾擦着头发,边问“有事吗”
季浩然眼睛紧紧盯着他,喉头滑动了下,艰涩的说“我,没事,我就不能来找你吗”
慕安安擦头发的动作一顿,手握着门把手就准备关门。
下一秒,房门被季浩然的手轻轻一推,季浩然一只脚迈入房门,可他却不急着进屋,只低垂着眼,看着慕安安“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慕安安不悦的蹙眉,还没开口。
季浩然攥了下拳头“我问完就走,不会耽误你休息。”
慕安安极少见季浩然低声下气的和她说话。
而且,之前她没恢复记忆时总怕他对她图谋不轨才和他保持距离,可现在她记忆恢复了,自然不怕他对她做什么,更何况他还刚救了她,出于礼貌便打开房门“进来吧。”
接着转身穿过玄关,去了卧室换身衣服。
再出来时,季浩然已将入户门关上,他弯腰坐在沙发上,指尖抵着额头,脚边地上落满了一地烟灰,一看就是心绪不佳。
慕安安留意到他身上被雪水打湿的驼色羊绒大衣,一顿,指尖蜷缩了下,移开眼起身去饮水器边,接了杯热水过来,搁在季浩然手边。
季浩然瞥了眼冒着热气的茶杯,紧攥着拳头,才忍着不上前去抱慕安安。
须臾,他吐出一口浊气,强装淡定的拿起茶杯抿了口水,如唠闲话家长般定定的问“我听爸爸说,你家之前住在城南的古道街”
慕安安不知他为何这么问,在他对面的矮榻上坐下,点头“是。”
季浩然平缓的呼吸骤然变得短促,他猛然抬头,黑黝黝眸子紧盯着她,极快的问“可曾救过一个被关在地下室的男孩”
慕安安狐疑的看季浩然一眼。
季浩然忙垂下眼睫,“我只是随口问问,你若想不起来就算了。”
慕安安本不想答话,可心里却有种奇怪的预感,直觉这事应该对季浩然很重要,如若不然,他也不会大半夜跑过来专门问她这个。便压下好奇,蹙眉想了好一会儿,唇角浮起极淡的笑“是有这么一回事。”
季浩然拿茶杯的手都要抖起来了。
他极力克制着,唇抿的紧紧的。
慕安安蹙眉边回忆,边继续说“不过时间太长了,我有点记不清了,只记得当年我和闵之周末出门玩的时候,路过一栋独栋别墅,那栋别墅外形是欧式的很漂亮,可地基却比别的别墅高出很多,外墙上更是长满了青苔,那时候是夏天,青苔里藏着很多蛐蛐和昆虫,我就经常去抓蛐蛐玩。”
慕安安语气一顿,不知想到了什么,笑了下“有一次我照例去抓蛐蛐,听到有人喊救命,我这才发现青苔下竟有一个巴掌大的通风口,救命声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里面竟关着个男孩,我怕他饿死,就丢给他几个小面包,报了警。”
“后来男孩被警方救了出来,我当时害怕的不得了,也不敢上前问那男孩情况怎么样,只听警察说是被妈妈家暴关进地下室的,听说人没事,我就走了,之后我姥姥搬家了,我也再没回过老宅,也没见过那男孩。”
慕安安说完,不经意转头,正要好奇反问“你怎么忽然问这个”
话音却在触到季浩然时乍然而止。
只见季浩然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她,他胸膛剧烈起伏,眸尾更是隐着一抹红印。
慕安安一怔。
一个大胆的念头倏然撞入脑中,慕安安惊愕的张大嘴,想也不想的惊叫“难道,你,你就是当年那个被家暴的男孩”
季浩然狼狈的撇开眼,唇抿的紧紧的,却没否认。
慕安安惊的一下子从矮榻上站起来,不可置信的盯着季浩然。
不。
这,怎么可能
从她认识季浩然开始,他在人前从来都是光鲜亮丽,高傲的。
怎么会是当年被家暴躺在污浊地上浑身脏兮兮的小男孩
而季浩然握着茶杯修长的手缓缓收紧。
他深吸口气,放下茶杯,塌着双肩,似要平复激烈的情绪,他抖着手从裤兜里摸出根烟,点燃,猛吸几口,用拿烟的手触额,颓然的说“当年你为什么说自己叫,叫棠棠”
慕安安不知该拿什么词来形容此刻的心情,蹙眉舔了下唇“我,我胡诌的。”
季浩然闻言,依旧保持着垂头抵额的动作,一动不动。
胸膛内却震出两声自嘲般的低笑。
隐藏在记忆深处小女孩的答话声清晰在浮在脑海里。
“你叫什么名字”
“我爸爸告诉我,不能和陌生人说自己的名字。”
“”
“好吧,我可以告诉你,不过你要保密哦。”
“听好了,我叫糖糖。”
难怪他苦苦找了几年都没找到她。
甚至还把姜棠棠错认成了她。
更在和她的三年婚姻中,心里记挂救过他的棠棠,无时无刻忽略,伤害真正救过他的安安。
他妈的,这些年他到底干了多少混账事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响起慕安安不确定的惊措声“你没事吧”
季浩然只觉一股腥甜顺着喉头冲入口腔,他咽下混着痰水的血沫,缓慢抬头。
慕安安见他除了神色可怖的吓人外,别的都没异常,随即看了手腕上带的表,蹙眉“很晚了,你若没什么问的,那”
她话未说完,手腕忽被季浩然握着,用力朝下一扯。
慕安安一下子跌坐在季浩然怀里,被他紧紧抱着。
“浩,浩然,你发什么疯,放开我”慕安安挣扎着要从他身上起来,季浩然窝在她脖子里的头竟朝下埋了埋,却不顾她挣扎沙哑着音“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
而慕安安似一刻都不愿和他亲近,执意要从他身上起来。
季浩然怕吓坏她这才把她放开。
慕安安身子一经解脱,忙从他身上起身,后退两步,站在离他一步远的位置,神色复杂的盯着他。
季浩然丢下手里的烟,深吸口气从沙发上起身,“安安,我想”
慕安安极快敛住眸底翻涌的情绪,面无表情的扯扯唇,“所以,你今天忽然找我问这个,是想和我说,这些年你把姜棠棠错当成了我,才对她格外照顾的,现在你已经知道当年救你的女孩是我,不想和我离婚了”
季浩然垂在腿侧的双手紧握成拳,答非所问艰涩的接话“是不是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不会原谅我”
慕安安垂下眼,眼睫颤了颤,并没应声,而是转身走到门口,拉开房门“很晚了,回去吧。”
而她脸上除了最初得知真相的震惊后,只剩漠然,好似他的一切都与她再无关系。
季浩然丢下烟头,迈着沉重的步子朝外走。
直到走出入户门。
慕安安握着门把手就要关门,下一秒,房门被季浩然忽然伸手拦住。
走廊上,冷风呼啸而过。窗外摩天大厦灯光璀璨,昏黄光线透窗撒了一地金辉。季浩然背脊挺直,发丝朝下滴着雪水,周身形容狼狈。
他紧盯着她双眼,忽然在她面前缓缓单膝下跪“若我跪下求你呢”
慕安安握着门把手的手悄然紧握,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忽想起两人离婚前那夜。
季浩然插兜里的手紧攥成拳头,可面上却浑不在意的撩起眼皮,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你真的要离考虑好了若以后想反悔,你就是跪着求我都没用。”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最后一个虐点了,往后会渐渐回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