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到餐厅时, 季家的长辈也陆陆续续从二楼下来落座了。
显然,众人刚才被季简一搅和,脸色都不太好看。
尤其是平时总是笑脸迎人的季老太太。直到院外季简拍打房门声渐渐小了, 脸色才好看了些,转头招呼人夹菜。
饶是如此,慕安安还是从季老太太颤抖的声线中, 听出一丝失落。
而所有的季家人似乎都不敢在季老太太面前提季简, 大伯季栋忙从旁边的桌上拿起一个做工精致的首饰盒,摊开,递给季老太太“妈,这是送您的。”
季老太太接过,只看一眼, 便意兴阑珊的搁在一边,“乐滔过生日,怎么还有我的礼物”
季乐滔忙笑着接话“只要奶奶喜欢,我和我爸天天都给您送。”
此话一出,惹的在座众人都笑起来。
季老太太的脸色较之刚才缓和许多,她垂下眼,怒其不争的叹口气“若季简有你们一半的省心, 也不会落个”
季老太太正说着,忽止了话音, 摆摆手“不提他了, 不提他了,吃饭。”
慕安安心里虽对季老太太对季简的态度感到疑惑,可也不敢多问。
坐下后,便不停的往嘴里扒饭,想要早点吃完, 早点回家。
与此同时,隐在桌面底下的腿忽被人轻轻的撞了下。
慕安安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没理会,低着头继续吃饭。
几秒后,面前的餐盘里忽多出一个大闸蟹,慕安安一愣,抿着唇,用筷子把大闸蟹夹到一边。
随即身边传来微微抽气声。
慕安安忙抬头看,整桌的人都在吃饭,并没人留意这边。
显然那道抽气声是季浩然发出的。难得的是,他竟好脾气没发火。这可是以前不曾有过的。
季浩然凑过来小声和她咬耳朵“我亲手做的,尝尝”
慕安安眼皮子都没抬一下“不喜欢,不尝。”
季浩然微咬着腮帮子,气的一时没说话。
慕安安也不是不喜欢吃大闸蟹,只不过这蟹是季浩然亲手做的,就没心情尝。
而季浩然这人最要面子,被她这么一怼,肯定不会再缠着她,给她夹菜了。
然,这念头刚在脑中闪过。
季浩然忽抬头给她身边的季乐念也夹了一只蟹。
季乐念最喜欢吃大闸蟹,当即高兴的合不拢嘴,越过慕安安小声和季浩然咬耳朵“谢谢哥。”
季浩然却瞥了眼正埋头扒饭的慕安安,给季乐念使了个眼色。
季乐念眼眸一转,笑眯眯的问慕安安“嫂子,我哥做的大闸蟹可好吃了,快尝尝。”
季乐念说着,伸手就要帮她剥蟹“我帮你剥。”
慕安安哪能让念念这个小孩子帮她剥蟹,忙用筷子夹着螃蟹开始剥“不用,我自己来。”
季浩然唇角微微一勾,这才心满意足的低头吃饭。
午饭后,嫂子瑶瑶协同保姆整理餐桌,慕安安负责擦桌子。
季老太太忽朝她一摆手“安安,先别忙了,奶奶有几件事问你。”
慕安安心头一揪。
她和季浩然闹离婚的事,前阵子闹的人尽皆知。
就连还在上初中的季乐念都有耳闻,更不用说季老太太了。
遂慢吞吞的放下桌布,在季老太太旁边的椅子上落座,不自觉的后背挺直,双手搭在膝盖上。
季老太太眼含疼惜的轻轻捏了下她纤细的胳膊,迟疑反问“最近很忙吗怎么吃这么瘦。”
见季老太太没问她和季浩然的事,慕安安这才轻松口气,笑着接话“最近剧组确实挺忙的,不过还好,惹奶奶擦操心了。”
“再忙也得把饭吃好,养好身体。”季老太太没再继续追问,改了别的话头,“你和浩然”
没等季老太太话说完。
坐在旁边沙发上玩游戏的季浩然,眼皮子都没撩一下的接话“奶奶,你想问她什么,我帮你问,若她答不上来,晚上不准她吃晚饭。”
此话一出,季乐滔酸溜溜的接话“呦嘿,浩然,你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疼媳妇了”
季浩然哼笑了声“怎么,想学”
季乐滔嘿嘿笑了声,还没接话。
季老太太黑着张脸,叱季乐滔“别说浩然了,你说你,你若有浩然对安安一半的贴心,瑶瑶怎么会和你闹离婚”
“妈。”季乐滔脸上顿时不是颜色,敢怒不敢言,幽怨的喊了季老太太一声。
季老太太这才意识到自己管得宽,随即笑起来“算了算了,你们这些小辈的事,我是不操心了。”
季老太太眸里隐有厉色“不过浩然,若让我知道你亏待安安,奶奶我可饶不了你。”
季浩然先怔了下,随即认真的点头“是,奶奶。我不会再亏待安安的。”
慕安安搁在膝盖上的指尖微微收紧,随即起身镇定自若的继续擦桌子。
季老太太笑着摇摇头,走了。
慕安安见人走远了,转身就要去厨房。
季浩然却摁着她肩膀,哼笑声“生气了”
“不至于。”慕安安转身,抓起旁边茶几上的茶水喝了一口,浅笑一声“我只是在想,你什么时候给奶奶挑明咱们要离婚的事。”
季浩然正笑着的脸倏然沉下,咬紧腮帮子。
慕安安从容的放下茶杯,从客厅走了出去。
慕安安临走前,季乐念悄悄把慕安安人拉到卧室,掩上房门,再三让慕安安保证绝不会把她的话外传后,这才告诉慕安安季老太太为什么对她公公季简态度恶劣的缘故“我叔叔想要再婚,娶那个女人进门。”
慕安安蹙眉“和你哥有关”
“这其中关系可大了。”季乐念撇撇嘴,一屁股坐在床边“嫂子,你知道我哥的妈妈,也就是我婶婶是怎么死的吗”
提起季浩然妈妈,慕安安不自觉屏住呼吸,摇了摇头。
“我哥还真没和你说过。”季乐念听到她回答,先诧异了下,随即眼珠子滴溜溜乱转,似是不愿开口说了。
慕安安哄了她半晌,季乐念才不情不愿的继续往下说“我婶婶,是自杀的。”
慕安安闻言一惊。
她婆婆早死的事,外界一直传言是得了重症。
她也这么认为的。可听念念说,好像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季乐念扁扁嘴继续道“这事当时被我奶奶压下来了,有一次我偶尔听到我爸妈说这事,好像说叔叔和婶婶结婚后关系一直不太好,而且叔叔经常带女人回家过夜,要么就是在外面厮混不回家,我婶婶人要强,爱面子,想不开总拿我哥出气,我哥小时候就因为这事差点被我婶婶关到地下室打死了。”
“当时不知是谁报了警,我哥才获救,我奶奶才知道婶婶私下虐待我哥的事,就把我哥接回老宅住。”
“再后来,不知我叔叔和我婶婶闹什么矛盾,我婶婶想不开在家上吊自杀了,我婶婶刚死的那段时间,我哥整天不言不语,也不吃饭,只吵着要妈妈。可把奶奶吓坏了,奶奶气我叔叔在外乱搞,弄的家破人亡,再也不肯原谅我叔叔,之后便和我叔叔断绝母子关系,不让我叔叔回家了。”
慕安安闻言,渐渐抿紧唇。
季乐念猛地抓着她的手,“我把我知道的事都告诉你了,嫂子,你可千万别给我哥说,我怕我哥想起我婶婶,不开心。”
慕安安一瞬回神,冲她点了点头。
之后季乐滔提议去ktv唱歌。
季乐念毕竟是小孩子,烦恼去的也快,兴奋的跟个小鸟似的飞奔到季浩然跟前,“哥,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季乐念说着话,嘴里叼着烟的季乐滔从客厅出来,冲大家吆喝一声“走走走,今天我请客,大家不醉不归。”
季乐滔眯起眼冲慕安安笑“弟妹今天想喝什么,随便点。”
慕安安听完季乐念的话后,再看季浩然眼神不免复杂,还没开口说话,季浩然已拉开车门,将慕安安塞到副驾驶座,边讥诮季乐滔“我戒酒了,不去,安安还有事要忙也去不了,你们玩。”
季乐滔立马不依了,直嚷嚷“哎哎哎,浩然你还真戒酒了。”
已坐进车子里的慕安安闻言一愣。
以往季浩然可是整夜整夜的不回家,和季乐滔,郝杰等人厮混在一起喝酒。
她可不信季浩然一时半会会戒酒,刚想要对呛。可话到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季浩然从裤兜里摸出烟盒,嘴里叼了根烟,低头点烟,边含糊不清的笑了声“媳妇管得严,以后不喝了。”
季乐滔“”
慕安安顿时不淡定了,从车窗里探出头,“谁说的,我可没”
她话音未落,季浩然已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室,“砰”的一声关上车门,把季乐滔和她的对话阻截住,他扭头看向慕安安,先笑了下,才解释“抱歉,若我刚才不那么说,涛哥不会那么轻易放我们走。”
慕安安忍了忍,最后道“没有下次。”
季浩然这些天在慕安安这不停的碰壁,还没见过慕安安对她态度缓和过,闻言一愣,随即唇角微掀,笑起来“遵命。”
听到他不正经的回答,慕安安别开眼,莫名耳朵有点热,她伸手扯了扯。
季浩然瞥了眼她的小动作,极轻的笑了下。想要继续两人之间为数不多的温馨气氛,主动拧开音响键,低缓的嗓音伴着音乐缓缓流出
“隔着白色的烟雾,没有人说抱歉,也没有人哭,沉默怎么能说明一切,等待怎么能没有终点,未来怎么能不管从前,真心怎能说变就变,爱情怎能容许介入,心酸怎能说的清楚,继续或结束该由谁宣布”
唱的竟是王若琳的三个人的晚餐。
正揪着耳朵的慕安安闻声,转过头似认真在听歌,刚变得柔和的脸,也渐渐跟着沉下去。
季浩然心里一慌,艹。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手忙脚乱的立马就要换歌。
慕安安却挑唇,幽声制止“就这个,我喜欢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