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安安没忍住, 也跟着笑了。
不同以往对他冷笑的时候,眉眼不动,只扯一下唇, 而是微弯眉眼,长长的眼睫扑棱着,透着娇俏和灵动。
被郝杰当面拆穿谎言的季浩然, 心底那丝不满顿时变为餍足, 心想能博安安一笑,出个丑又怎么样,也掉不了肉。
他轻笑了声,把慕安安的手整个包裹在掌心里。
冷着脸,转头对郝杰对口型“闭嘴。”
郝杰一下变得讪讪, 不敢再说了。
这时,电梯到了。慕安安挣了挣季浩然握着的手,没挣脱。只好给站在电梯外的小优和王芳摆手告别。
王芳冲她挤眉弄眼的“剧组最近没什么事,不用急着回来,好好和季总过二人世界哈。”
慕安安张嘴就要反驳,季浩然却煞有介事的点头“回a城的时候,来家里做客, 想吃什么我请。”
王芳真真是受宠若惊,激动的忙应了“谢季总, 我一定去。”
而小优则沉默的和安安摆摆手, 告别。慕安安冲她笑笑,“回见。”
小优点头。
和众人客套完,季浩然摁下楼层键,电梯门在众人面前缓缓合上,刚才电梯门口喧闹的氛围一瞬变得静默, 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慕安安又挣了挣季浩然的手,非但没挣脱,反而被他握的更紧,她咬咬牙压低声音“我可以自己回a城,不用你送。”
并没注意到自己说这话时,脸颊微微发红,透着羞恼。
季浩然胆子顿时变得大了点,微微偏头,凑近她耳朵“有外人在,给我点面子。”
慕安安闻言,微微瞪大了眼,似再说他还有面子这一说
季浩然这次没吭声,当着她的面朝后微微侧了下身子,露出站在两人身后正弯着腰假装淡定,实则偷听的郝杰,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手机,却竖起耳朵的谭白桃。
慕安安一噎,只得随他去了。
季浩然唇角微掀,露出个愉悦的笑。
酒店离机场的路程只有一个小时,充当司机的郝杰把人送到机场,准备回酒店时,被还没登机的季浩然忽然叫住。
机场过安检的闸口前,人来人往。
混杂着检票的机械声,噪杂无比。
郝杰莫名有点心虚,摸了下脑袋,“然哥,叫我什么事”
季浩然把行李箱放在柜台上,接受检验,边温声问“邙山好玩吗”
郝杰和季浩然一样都是养尊处优的贵公子,若不是心里牵挂的人在这儿,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来这种鸟不拉屎的地儿,闻言只摆手一个劲的倒苦水“别提了,我来第一天就差点冻死,第二天吃错东西拉肚子,差点被拉去医院急救。”
说完,他微瞪大眼,警惕反问“然哥,您问这个做什么”
这时,行李检验好了,登机台的小姐微笑着示意季浩然登机。
季浩然挑挑眉梢,慢条斯理的整理下袖口,“唔,我在a城还有点事,回去后可能就不回来了,你留下一个月,帮我处理邙山的事务。”
郝杰差点被口水噎到,白着脸忙急声反驳“不是,然哥,您这是要我的命,我”
他话音未落,季浩然眉梢一挑,意味深长的笑了下,拍了拍他肩膀“好好体验体验生活。”
“然哥。”郝杰正要再说什么。
这时,已经走进登机甬道里的谭白桃,朝后面的季浩然用力挥了挥手,示意他快点跟上。
季浩然应了声,接过他手里的饮料喝了一口,递给他“祝你好运。”
转身跟了上去。
郝杰瞠目结舌“”
可郝杰是什么人,若听季浩然的话留在邙山,那他就不是郝杰了。
回去的路上,郝杰还在想,过几天他便寻个由头,带着小优一起回a城,再也不回来了。
哪知人刚回去,就听小优兴奋的手舞足蹈的给他报喜,说自己刚接到导演的电话,导演说让她顶替慕安安手里的工作,直至拍戏结束。
郝杰心里咯噔一声,压着发颤的声音反问“那得多长时间”
“最低得两个月。”小优在那边喜滋滋的扳着手指头,“安安姐可是编剧组的主笔,若我能胜任安安姐的工作,等这部剧上映爆火的话,我直接就成金牌编剧了。”
“郝杰,你不替我感到开心吗”
郝杰面色铁青,在心底把季浩然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后,几乎从牙缝里挤出话“开,开心。”
慕安安在邙山跟组这些天,除了忙碌李姐交给她的剧本外,工作强度并不高,想到回到a城后可以好好犒劳一下自己的胃,胡吃海喝一顿,心情就变得无比的好。于是,一下飞机,就直奔住所,美美的睡觉。
而季浩然就没那么清闲了。
之前他为了追回慕安安,跟去邙山前,公司的业务都已堆积成山,而现在几乎是堆满了整个屋子,理所应当的人刚下飞机,就被季乐滔拉去了公司。
两周不见,季乐滔人明显瘦了一大圈,身上穿的白衬衫领口大敞,甚至还扣错了扣子,整个人邋里邋遢的。
他边在老板椅前穿外套,边给季浩然唏嘘“你那个爹,真是奇葩,见你不在公司,直嚷嚷着要去邙山找你,奶奶气的手直哆嗦,扬言让他去找你,若他真的去了,我还敬他是条汉子,可你猜后面他怎么着了”
季浩然走到办公桌前,坐下,冷嗤一声,“又撒泼了”
“那倒没有。”季乐滔啧啧出声“他哄着她那个姘头去打胎了。”
季浩然微微一怔。
虎毒尚不食子,而他那个爹连动物都不如。
“这还不是最绝的。”季乐滔继续吐槽“然后他人直接关机,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那女人明显没之前的女人好糊弄,不甘心就这么和你爸断了,胎也不打,直接带着一帮子人来公司闹。”说到这儿,季乐滔皱眉想了会儿,随即加重语气,“哦。对了。听说那一堆人里其中一个是她弟,而她这个弟弟可真不简单,三个月前刚从牢里出来,一身的痞气,拎着一把刀就上来了,你不知道,若不是被人拦着,你差点就见不到我了。”
“最后怎么处理的”
“还能怎么处理被公司的保安拉开送局子里去了,那女人也跟着消停了。”
季乐滔穿好衣服,想到什么,快步走到季浩然办公桌跟前,双手撑着桌面,一脸认真“不过,我总感觉这事没完那女人弟弟走之前,嚷嚷着什么冤有头,债有主的,做鬼也不会放过咱们。”
季浩然挑眉,细想了下。
这些年他得罪的人也不少,有人存心报复他也正常。
季乐滔叹口气,头疼道“这种人最他妈头疼了,你说他要钱吧,咱们给就是了,就怕他不要钱,这才难办。”
季家之前是做房地产生意起家的,没少和当地的地头蛇打交道,知道那些人发起疯来的德行,杀人越货样样都干,而季家也不是吃素的,能屹立在a城富豪圈十几年不倒,若说没点别的手段说出去谁也不会相信,于是,季浩然也没怎么把这事放在心上,只皱眉问“人现在在哪”
“我照咱们以往的做法,把人放在局子后,让人对他旁敲侧击警告了一番,就把人给放了,我手下的人说,昨天人才出局子,现在正在城南郊区杀鱼为生。”
城南郊区住的大多数是拆迁户和外来的打工者,能在这种地方工作,想必这家人生活条件不怎么样。
季浩然打开电脑,蓝色的投屏光反射在他脸上,衬的那张脸更显冷漠“以我爸的名义,给那家人送去500万。”
季乐滔立马笑了,“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待季乐滔走后,张畅意推门进来“季总,明天下午有个新剧研讨会,听说夫人也在,您要不要参加”
安安也在
是参与了新剧本制作吗
季浩然揉了下发酸的脖子“约上吧。”
张畅意点头,拉开房门就要走,又被季浩然叫住“去帮我买点看望老人家的礼物。”
张畅意闻言一怔,但很快反应过来。
临近年关,作为季氏集团的掌门人,需要和很多和公司业务来往的人打交道,拉近关系,确定下一年的采买计划,也是每年忙着送礼的时候,忙颔首去了。
季浩然留在公司开始埋头处理堆积如山的事务,这一忙,便忙到了晚上九点。
直到家里的保姆立马打过来电话,问他晚上要不要回家吃饺子。
这才想起来,今天是腊月二十三小年夜,他身子后仰,仰躺在椅背上,指尖转着钢笔,眸色微动。
慕安安睡醒后,天色已黑。
睡眼朦胧的摸了下搁在枕头底下的手机,上面竟有好几通未接电话。
都是爸爸打来的,问她今晚要不要回家吃饺子。
她这才想到今天是小年夜,上飞机前给爸爸说过,晚上要回家吃饭的事,一拍脑袋,如鲤鱼打滚般忙从床上爬起来,赤着脚跑到窗户前,拉开窗帘。
外面天色阴沉的仿佛被泼了墨,零星小雪洋洋洒洒落在拥堵的柏油路上,催促前面车子的鸣笛声彼此起伏,看这堵车情况,若她现在开车回老宅,后半夜才能到家去了,自然也赶不上吃饺子。便给慕怀瑾打电话说明天再回去。
慕怀瑾嘱咐她在外注意安全后,便挂断了电话。
慕安安搁下手机时,头还有点晕乎,点了份外卖,从床上跳下去,打开电脑,准备把手里正写得稿子过一遍。
手机有微信信息进来,讨厌鬼“李妈包了饺子,过来吃。”
慕安安盯着手机屏幕,打下“不用。”正要发出去,转念一想,若她不去吃,指不定季浩然会过来敲门来烦她,便认真回复“我刚吃过了。”
季浩然“”
慕安安也没再理会,搁下手机继续看稿子。
三分钟后,门铃忽被人摁响。
不用脑子想,肯定是季浩然敲的门。
慕安安最讨厌工作的时候有人打扰,索性假装没听见,继续看稿子,可那铃声跟催魂似的,竟一直响,大有她不去开门,就一直摁下去的势头。
慕安安气的闭了闭眼,把季浩然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边后,猛地搁下鼠标,气势汹汹的去开门。
然,门外的走廊里却静悄悄的,连个人影都没。更别提季浩然本人了。
慕安安先愣了下,随即视线往下,瞥见放在房门正中央的外卖。,
想必是外卖员等不及她开门,放下餐盒就走了。摸了下鼻子,讪讪的弯腰把外卖拎起来,小声嘟囔一句“早知道我就早点开门了。”
随即锁上房门。
正巧她也饿了,便把外卖放在餐桌上,边拆开,边和打过来微信语音的谭白桃小声嘟囔“我还是想念城南陈氏家的饺子,皮薄,肉多,咬一口油水跟爆浆一样,满嘴留香。”
谭白桃也跟着回味“被你说的,我也想吃,明天咱俩一起去”
慕安安歪头想了想。
剧本的事要紧,忍着不去想饺子,摇头“不了,明天我有会要开,改天吧。”
两人说着话,慕安安把外卖食盒盖子也拆开了,拿起一次性筷子,正要低头吃饭,目光触到食盒里的东西,脸上血色一瞬褪尽,尖叫一声,绊倒餐椅跌坐在地上。
“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季总喊你吃饺子”谭白桃微微打趣的嗓音透过免提键穿了过来,响在空荡的屋中,格外清脆“那还不赶紧去,免费的饺子,不吃白不吃。”
而慕安安仿佛没听到般,眼睛直勾勾盯着外卖盒。
透明的塑料食盒里,最底下放着半块青砖,青砖上躺着一只正从脖颈里往外淌着血的死麻雀。
与此同时,有节奏的叩门声从外面传了进来。
季浩然低沉的嗓音“安安,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