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安安莞尔一笑, 挑衅似的主动握紧季浩然的手,朝走廊尽头的电梯走“不是叫我吃饭吗怎么愣着还不走”边撩了下窝在羽绒服领口里的长卷发。
一缕发丝擦过季浩然的下颌,后调蓝玫瑰的清香拂来, 似带着某种魔力。
季浩然喉结滑动了下,反客为主把慕安安的手包裹进掌心,幽幽出声“安安”停下了脚步。
“啊”慕安安不明所以。
季浩然扳过她双肩, 令她面对着他, 温声道“我过来是想和你说一声,晚上我临时有事就不陪你去谈剧本了。”
“”
“至于吃饭,恐怕也没时间陪你去。”
“所以”慕安安大脑短路,还有点不理解他的话,挑起眉梢反问。
这时, “叮”的一声,两人面前的电梯门打开,个住户陆陆续续从电梯里出来,边笑着交谈,周遭乱哄哄的。最后一个出来的是张畅意,他把腋下夹着的公文包双手递给季浩然“季总,这是您要资料, 常威公司的人,已经在酒店等着了, 咱们现在就过去”
“”
一种名为尴尬的情绪倏然索绕全身, 烧的慕安安脸颊微烫,甚至连每根头发丝都在嘲讽她刚才有多么自作多情。
“嗯。”季浩然点头,随即若有所思的看她一眼。
慕安安竟一瞬间从他那一眼里看出好多种情绪,仿佛在说我该走了,你还不放手
还是你想一起去其实好像也不是不行。
还不赶紧跟上
她如甩烫手山芋般毫不迟疑的甩掉季浩然的手, 率先钻进电梯。
季浩然又笑了下,随即跟上,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
电梯门缓缓合上。
饶是如此,无声的尴尬却在逼仄狭小空间里继续蔓延,并没有因张畅意在,而有丝毫消减。
慕安安见季浩然低着头看张畅意给他送来的资料。朝后悄悄退了一步,站在张畅意身后,咽了口唾液,掏出手机假装打电话“桃子,你说是去哪家餐厅吃饭来着我忘了餐厅名字了。”
她眨眨眼,恍然大悟道“啊,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千万要等着我啊。”
接着,挂断电话,几乎是头都没抬的,一等电梯门就冲了出去。
饶是如此,她还是在出电梯的时候,听到一声极轻的哼笑声。
慕安安脸上刚消退的热意倏然回笼,她一甩头发,潇洒的快步离去。
尴尬不尴尬她不知道,反正只要她不尴尬就行了。
晚上六点,丽都酒店。
慕安安以前也经常和投资方,制作方见面,洽谈交接事宜,所以对流程早已轻车熟路。
饭局上,无非是投资方率先把预算压到最低,给制作方施压,制作方为了影视效果在高压下求生存,争取在投资方身上捞到最大的制作成本和演员班底,这两家相互牵制,拉扯,基本没作者和编剧什么事,而两家人喊她们来,只不过是做个表面功夫,令媒体宣扬这本剧的“豪华阵容”为其造势,在网上试试水,蹭点热度。
而对于慕安安这种混了好几年编剧圈的人来说,酒宴上只要她不吭声,闷头敬酒,听话吃饭,基本上出不了什么篓子。
为此,她甚至还有丝庆幸,外界的人不知道她要和季浩然离婚,依旧拿她当“季太太”使,不好为难她。这么想着,慕安安心里还是有一丝紧张。
她站在包厢的房门口,深吸口气,正要推门入内,眼角余光却忽瞥到走廊尽头一道偷偷摸摸朝这边盯着的黑影。
她心中一凛,倏然转头。
那道黑影来不及躲闪,被她看个正着。
两人刚打个照面,慕安安只觉“轰”的一声,全身血液倏然冲至头顶,大脑变得一片空白,一下子抓紧门把手。
站在长廊尽头楼梯拐角处身穿黑衣,黑裤,带着黑色口罩的男人,头上戴的棒球帽帽檐压得极低,只在外面露出一双如毒蛇般阴蛰的眼睛,他缓缓抬起双臂,挑衅似的冲她比了个中指。
慕安安瞳孔一缩,身子不自觉的朝后退了半步。
与此同时,房门被人从里面忽然拉开,一个男人走出来,看到慕安安,转身站在她对面,帮她拉着房门,笑着打招呼“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季太太快请进。”
那道身影倏然被挡了大半边去。
慕安安一瞬回神,忙大力推开那男人,抬脚就要追上去。
然,跑出两步,脚步倏然顿住。
空荡荡的楼梯尽头,两扇洞开的窗户被风吹的吱吱呀呀,可哪还有那道黑影的半分影子。
被她推开的男人不悦的抿紧嘴,只一秒又扬起笑“季太太,你在看什么呢”
慕安安却像没听见般,猩红的眸子死死盯着那个方向,拼尽全力握紧身前的小挎包似在吸取什么力量,可手依旧抖的厉害,只听她尔自喃喃自语“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
“季太太”那人又喊她一声。
慕安安才似魂魄归位般扭头看他一眼。
“人都到齐了,就差您了,您若没什么事,咱们现在就进去”那人脸上带着笑,又问她一声。
慕安安知道她再追出去肯定追不上人,机械的点了点头。
跟着男人进了包厢。
包厢里的人见到她,几乎是整齐划一的忙从席间起身,招呼她入座。
慕安安还惊魂未定着,根本没留意这些,更没留意众人对她说了什么,只颔首坐下来后,眼睛盯着桌面不动,脑子里充斥着刚才那道黑影的有关信息。
被她掩盖在记忆深处噩梦般的过往如放电影般一帧一帧倒放,到了某个节点,仿佛被人摁下了暂停键,一直重复着那血腥暴力的一幕。
忽一股温热撒在她手背上,慕安安蓦的回过神,还没抬头看是什么情况,就听到一道呵斥声,“还不赶紧给季太太道歉。”
身边那女孩忙不迭的道“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说着,拿了张纸巾手忙脚乱的帮她擦手背。
慕安安看清女孩的脸却怔了下,一时忘记了动作。
只因令她万万没想到的事,女孩竟是消失几个月不见的姜桃桃。
姜桃桃身上那股跋扈劲彻底消失不见,哪怕涂着红唇,厚厚的粉底液,穿着性感裸露性感曲线的深v红色礼服,也遮盖不住她眼底的憔悴。
姜桃桃帮她擦完手背后,直起身歉疚的对她道“季太太,以前是我不懂事惹你不开心,今天我就以茶带酒,给您道歉。”
说着,拿起手边刚开封的一瓶白酒,仰头灌进喉咙。
而她似从没被人这么灌过酒,只喝了几口就被呛到,脸扭到一边捂着唇剧烈咳嗽。眼泪混着撒到脸上的酒水,顺着下颌抵在深红色的礼裙上,刺目的湿点和极致的红,形成的鲜明对比,更显得她人落魄。她焦灼的咳嗽几声后,忙又转过脸继续灌酒。
坐在席间的男人,脸上都带着献媚的笑鼓掌叫好。谁也没留意到这个女孩此刻到底有多尴尬和多难堪。
“够了。”慕安安忽站起来,一把夺过她手里的酒瓶,搁在桌上,淡声道“以前的事我都忘了,你不用专门给我道歉。”
姜桃桃脸倏然变得苍白,蠕动了下唇“慕安安”
刚还热闹喧嚣的气氛,随着这句话一瞬跌至冰点。
所有人都盯着慕安安,甚至还有三四个制作,不悦的瞥姜桃桃一眼,用眼神质问她这是怎么回事连道个歉都不会随即主动起身给慕安安敬酒,圆场。
可慕安安却似有点心不在焉,没接话。
姜桃桃这段时间没资源,没人脉很快被别的女明星挤下去,很少出现在大荧屏上,自然的,收入也变得很少,今晚她好不容易逮到了个机会,央求别人带着她来蹭局,企图博出个出演的机会,却好巧不巧的碰到了曾经的死对头慕安安,当然了,她也没想过慕安安会轻易的放过自己。
可若今天的事搁在以前,她还能仗着自己的名气和慕安安硬碰硬,而现在她什么都没有了,只有被慕安安踩的份。
她也做好了被踩的准备,可慕安安却对她是这么个态度
是觉得踩她踩的不够解气吗
想到即将到手的资源,姜桃桃心一横,脸上再次挂上勉强的笑“季太太,您若觉得一瓶酒不够,我可以多喝几瓶直到你满意”
她话音未落,慕安安忽拿起手边的一瓶酒,给自己倒上满满一杯,拿在手里举高微笑着对席间的人说“这杯酒我替姜小姐喝了,权当在座的各位做个见证,我和姜小姐的恩怨从此一笔勾销。”说完,仰头把酒喝了下去。
席间的人一下子就听出慕安安这么说,是为姜桃桃找场子,以后让他们不要再拿着她和姜桃桃的私人恩怨说事,让她回踩姜桃桃以取悦她,忙赔笑站起来,跟一个。
慕安安无心再和这群人纠缠,喝完酒后,又客套了几句,便借故离开了。
一出酒店,她立马拨通时闵之的电话,问他最近有没有碰到不寻常的事。
时闵之先诧异了下,随即一笑,温醇的嗓音如和风细雨般“没有,怎么了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慕安安一噎,虽心底抵触这件事,可以防万一还是把今天遇到的事说了。
时闵之声音渐渐变得严肃起来“你确定没看错”
慕安安眼里透着迷茫,没什么焦距的盯着马路牙子下面川流不息的车流“那人消失的太快了,我,我也没看清楚。”
“你现在在哪”
慕安安忙报了地址。
时闵之嗓音里透着焦灼“乖乖站在人多的地方等着我。”
慕安安正要说“可能是她看错人,不用这么大惊小怪的话”时,时闵之已挂断了电话。
慕安安怔了下,却没再说什么,把手机丢进羽绒服口袋里。
思索着想回酒店大厅的待客厅等时闵之,可转念一想,这样可能会碰到包厢里的那一群人,索性就站在马路牙子上等人。何奈,她今晚出来穿的单薄,没一会儿双脚就冻得没了知觉。
她朝旁边街道看了眼,见酒店大门侧边的羊肠小道右侧有一家买奶茶的,便跺了跺脚,朝那边走。
然刚走出两步,一道黑影边穿过酒店门前广场上的重重人影,一手边掏进衣襟,快速拿出一把匕首,匕尖朝前朝她冲过来。
慕安安大骇,尖叫一声,忙朝后退。
那黑影拧眉,三两步跃在她跟前,一把扯着她头发,把她拖回原地。
慕安安踉跄的摔倒在地上,手机从羽绒服里跌出好远,她也顾不上钱,本能的双手撑着地面,立马就要站起来逃跑,然而却已来不及了,只见那泛着寒光的匕首照着她头脸猛地戳下。
慕安安吓的猛地闭眼。
下一秒,只听“噗嗤”一下利刃没入皮肉的声音,她身体被人狠狠撞到一边,摔在地上。
她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忙睁开眼。
便见季浩然和那黑影纠斗在一起,他攥着黑影拿匕首那只手的手肘,一个利索的过肩摔,那黑影“咚”的一声,后背着地摔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哼。
季浩然没等他重新站起来,立马半跪着用膝盖死死抵着他脖子,直到人脱力,这才夺过他手里的刀,扔到一边,利索的抽出皮带,把人双手绑上。
五分钟后,警察赶过来封锁现场,季浩然把人交给警察后,快步走到慕安安跟前。
慕安安似被吓懵了,一张小脸惨白如鬼,垂于腿侧的双手僵硬的握成拳头,浑身更是抖个不停。一句话都没说,任由他带着她去派出所做笔录,回家。
慕安安受的伤并不重,都是些皮肉伤。
反观季浩然右手掌心被匕首划开一道大口子,好在伤口不深,在回来的路上已做了处理。
季浩然把人扶坐在沙发上,起身去拿消毒水时,忽被慕安安抱着腰。
她惊魂未定的急促低喊“别走,我害怕。”
季浩然把人交给派出所处理时,负责审讯的警官把他单独叫出去,皱着眉道“你绑的那个人,几年前曾挟持过你太太,当时我们所里的人录笔录的时候,发现这个人竟是个惯犯,每次出牢不到半年,就又作案,我们对此也是束手无策。”
“能不能让人在里面待久点。”
“这个不能。”警官不赞成的摇摇头“你们身为受害人,以后还是防范意识高些,尽量避免和这种人碰面,以防他报复。”
“好的,谢谢警官。”
季浩然很难想想,当年十几岁的慕安安遭到劫匪,被劫持时心里有多惶恐。
再见她这般惊魂未定骇怕的模样,心疼的摸了摸她发顶,重新坐在沙发上,把人摁在怀里抱着,沙哑着声“好,我不走。”
慕安安在季浩然怀里缩的跟个鹌鹑似的,过了好一会儿,待心底那股惊悸劲过去,才发觉两人抱的有多紧。
而这种亲密的姿势,已超出了她对季浩然的态度极限。忙从季浩然怀里退出来,脸上还带着残存的苍白,“我要回去了。”
季浩然闻言,挑挑眉梢“我受伤了。”
慕安安不是个不知好歹的人,听到他状似邀功的话,顿时词穷,移开眼吞吞吐吐的低喃“那,我,我帮你包扎下伤口”
季浩然坐着没动,只拿脸上那双黑眸盯着她。
明明他坐着,她站着,在气势上间接的压他一头,可慕安安依旧感到自己仿佛落入了一张巨网,被困住了。她艰难的挪动脚步,边问“医药箱在哪”
季浩然却忽从沙发上站起来,慕安安猝不及防,撞到他胸膛。她身子朝后踉跄了下,忙要扶着身后的茶几,与此同时,季浩然恰巧弯腰来捞她,两人又撞到了一起,慕安安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还没再次站稳,身子已重重的跌在他身上。
慕安安心头一慌,忙手脚并用的从他身上爬起来,却被季浩然摁着头,贴在他胸口上,只听他哑着声说“别动”
慕安安忙听话的不动了,“是,是碰到伤口了吗”
可等了半天,都没等来他的回答。
两人身体严丝合缝的贴着,慕安安甚至能感觉到他说话时肺里的微微震颤声,不知怎的,惊惶害怕大半夜的心在这一刻忽渐渐变得平静,她甚至生出了一丝困意,想就这么枕着他的胸口安静的睡一会儿。虚拢在胸口的手也不自觉的垂落下来,半搂着季浩然的健硕的腰。
然,季浩然的身子却倏然变得紧绷。
慕安安打了个哈欠,困得意识也开始变得模糊,低声问,“伤口还疼吗”
“不疼了。”季浩然虚拢在她后腰上的手缓缓上移,枕在后脑勺后。俯视趴着的慕安安搁在他腰上的双手,幽幽出声“不过,你老公我几个月没开荤了,你这么撩我,不怕我把持不住”
慕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