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如果训练不能保证质量,那就用时间来解决。
第一版计划就是彻底贯彻其中。
“膝盖挺直”
司空夏扛着一点五公斤的杠铃做负重下蹲,闻言调整了膝盖姿态,完全站直才下蹲。
不远处,其他队员六人正在做空跳练习,只有她还在器械区练着。
要问为什么,只能说谁都没想到第一版计划原来是这样。
训练量全面增加,连教练都单独配了一名,全程盯着,动作稍微有一点不规范就立马要打回重做。
跑动训练前大家的进度还是差不多,后来开始做器械训练后,她就完全落下一大截。
“1415,好,休息一下。”黄教练上前帮忙把杠铃扶住,顺手放回了架子上。
黄教练是从国青队拆来的,近日国青队陆续减员,那边的教练就被调来支持该第一版计划。
可能他们还不够资格教导成年组,但按照计划表走的陆地训练还是能胜任。
司空夏撑着腰休息,这冰天雪地的大冷天,她的热汗从下颌一滴滴掉落,沾湿了衣襟,呼出的气雾让她周身看起来热气腾腾。
与此同时,姜教练在那边喊了解散,十一点半,陆地训练基本结束,大家都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去食堂吃饭。
“你才练到这个怎么办。”庄慧月有些怜悯的样子。
开小灶确实是开小灶,羡慕也真的羡慕,但练完后再看司空夏未完成的训练进度,都觉得酸痛的肌肉在瑟瑟发抖。
“凉拌。”司空夏仰天长叹。
黄教练已经把卧推的重量设置好,在那招手让她过来。
“你加油。”
“好的。”司空夏咕咚咽下温水,视死如归的继续奔赴训练。
“停,重新来,转速降的太明显,这组不算。”
“刃错了,再来。”
“再来。”
冰场内灯火通明,清冰组已经放弃等待,和保安打了一声招呼说清晨再赶早工作。
陆云蔚穿着冰鞋在场内指导,手上拿着录像机作为判断工具,严苛到近乎无情,
司空夏被一次次打回重练时,都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不好,一切都非常糟糕透顶。
特别是每天体力透支的太厉害,下午上冰体力总是不够,陆云蔚就说那就休息,休息完了接着练。
练一组歇十五分钟,不够那就一个跳跃歇一分钟。
周而复始,战线被拉升的越漫长,就越疲惫。
像是今天的后内点冰跳的刃,从录像机慢放来看无线趋于平刃,无论如何都过不了,每一句的“再来”都像一根针刺向千疮百孔的忍耐力。
有那么一瞬间,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跳了,手脚有不协调的僵硬,再次摔在冰面上后,她都没心气神爬起来。
反而在这个时候,陆云蔚放下了手中的录像机,说道“今天就到这里结束。”
司空夏呈大字型仰躺了好几秒,才慢吞吞的爬起来,也没力气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汤医生还在医务室等你,记得去。”
“好。”司空夏沉默的换好鞋子,精疲力竭的告别教练,轻车熟路的走去医务室。
汤医生权当加班,一边干活一边等司空夏。
等人一来,就把特质的冷凝袋敷在她关节上,带上手套就开始帮她按压肌肉松开筋骨。
冰冷刺激着又麻又疼的骨头,剧烈的疼痛又从颈椎而来,司空夏哎哟了几声,躺在病床上就像一条任由人宰割的咸鱼。
“今天怎么那么晚,都十一点了。”汤医生一边按压一边温柔的问道。
“没练好。”司空夏嘴里咬着纱布,只是闷闷的应道。
“瓶颈呢都是这样,熬过去就好了。”汤医生做队医也有十年了,来回的运动员都见的不少,知道她这种状况都是达到巅峰后,突破不了却又要往后退步的关键时刻。
“你得好好感谢陆教练,再努力点,天天陪你练,她回头还要熬夜处理公务。”汤医生如家人朋友般温暖的絮絮叨叨,一直到按摩结束。
十一点,基地北风呜呼,走在行人道上,司空夏裹紧了羽绒大衣,仰头看向灯光熠熠的宿舍楼,阳台时不时有人影走动,唯有她站在空无一人的道路上。
有时候就是这样,当单独成为例外时,不合群会成为孤独的焦躁,就这样一桩桩一件件的历练到习以为常时,突然间你会觉得没什么大不了。
司空夏吸了吸鼻子,低头走上楼梯。
庄慧月正在涂抹护肤品准备睡觉,看到司空夏开门回来连忙说到“你快去洗澡,我帮你拿衣服,我都差点要打电话给医务室问你去哪里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护肤品盖好,摆好到柜子后,有点奇怪怎么对方没声。
一转头,才发现司空夏蜷缩的躺在床尾,就这么几秒钟的时间,竟然已经睡着了。
“哎呀”庄慧月站了几秒,到底不忍心叫醒她,小心的给她盖好被子后,便干脆关灯轻手轻脚的摸黑整理剩下的东西。
“刷拉”
尖锐的刀刃划开了一道道错乱复杂的冰痕,随着脑海里无声的滑曲,司空夏大幅度张开上肢动作,脚下刃丝毫未乱,一举一动都非常优雅从容。
夏赛步带过转折,跳接进入燕式转,她的转速稳定均匀,贝尔曼豁然拉开,形成一个完美的水滴状。
直到教练的声音插入进来,她才从合乐练习中停下,不知道又做错了哪里。
“情绪不够饱满,你要时刻把情绪带进去。”席思远做了一个由内而外扩散出去的动作,又道“还有,你的滑行有卡顿,再练,这次不算。”
“好。”司空夏一点头,干净利落的重新回到冰场中央,无声的滑曲从脑海响起,她再次抬手舞动,捻转步又一次转开了故事。
合乐训练是把滑曲分为三段,每段一组,一组五次;一遍又一遍的反复合乐,每个节点都要抽丝剥茧,力求做的最好。
这种拆开的训练,会把运动员练到心理性呕吐。
不过教练也会换着方法去练,比如会忽然播放下一个节点为一分钟的滑曲,让运动员随机应变的去更换舞姿,总之是要给予一点新鲜感才能把枯燥继续下去。
训练的极限是麻木,麻木过后是豁然开朗。
当心气神一点点被捡回来时,她的身上也有了百炼成钢的锋芒,那是一种被摧毁重建就很难再次推到的稳重,沉沉的拖着底。
她已经不在惧怕听到“再来”这两个字,那就练吧,这一天二十四个小时,总能练完,总能完成任务。
随着冰槽一个接着一个被砸出,清冰组已经放弃晚上维护冰场,更改了清冰时间。
但冰场的灯一天要比一天早关,最后稳定在了九点左右。
“刷拉啪”
司空夏完成节点的最后一个连跳,以贝尔曼姿态结束了最后一组的合乐训练。
席思远欣慰的一点头,鼓着掌,终于说道“很好,今天结束了,休息吧。”
司空夏如释重负的一挥拳头,露出灿然的笑容。
她今天难得不是被操练的随时狗带的疲惫,还有心情给席思远行屈膝致礼,就像是在赛场上一样。
给侧面的“挡板兄弟”致礼后,再度抬起头时,忽然发现场馆的落地窗外,竟然无声的下起了大雪。
扑簌的雪花静谧落下,路灯光辉明明灭灭,一朵朵的铺落在灌木丛中,染上了层层霜白。
“真漂亮。”
司空夏撑着挡板看了许久许久。
她看到雪花把沟壑填平,也看到枯枝装点霜寒,一时之间天地一片白茫茫,孤寂但又治愈。
冰场内整点的钟声敲响,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就这么过着过着,春节好像要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