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妃娘娘, 贵妃姐姐,我并没有喝醉,只是今晚心里高兴,想和你们说说心里话罢了。”薛兰舟却是看着两人反驳着道。
“行, 你高兴, 说吧说吧, 可没有人捂着你的嘴不叫你说话。”郭小满有些无奈地笑了起来。
薛兰舟一听这话, 面上立即生了些欢喜之色, 正待再高谈阔论一番,可片刻之后,她却是突然想起什么来了, 竟是轻轻叹息一声, 脸上也拢了一层忧郁来。
“唉, 想起来, 圣上已是好久没召我侍寝了。我总是回想起那三夜的情形,想起来就觉得心里好高兴”
薛兰舟声音幽幽着, 自然说的是皇帝接连三夜召她入紫宸殿侍寝的事。郭小满听得面色倒是未变, 赵贵妃的唇角却是露了一丝讥讽之色。
“我记得每天夜里,圣上饮了酒之后,就变得特别的粘人, 特别的温软。他,他胸前长着一颗红痣, 每次他总是百般哄着我, 让我去亲他那颗红痣, 我依了他,他便越发的温柔体贴”
薛兰舟絮絮叨叨的,却是说出了一件十分隐秘的羞人之事, 郭小满听得瞬间涨红了脸。那赵贵妃却是听得一脸懵,待过了片刻慢慢意会过来之时,心头顿时轰然作响,几乎都要坐不稳了一样。
“薛妹妹,你,你快住了口,这等隐秘之事怎好说出来”郭小满喝斥了薛兰舟一声。
“宸妃娘娘何故作这般我就不信,难道圣上他没有让你做这样的事么”薛兰舟显然是有了几份醉状,她双眼紧紧地盯着郭小满看,一副非让她承认的架势。
“圣上他也真是,一饮了酒,就就跟就变了一个人一样,次次都拿那颗红痣说事儿,他还说,只有他心爱的女子,才能亲近他那颗红痣”郭小满被薛兰舟逼得没办法,只好红着脸嗫嚅着承认道。
见得郭小满承认了,薛兰舟顿时一脸的满意之色,她转过头,又笑嘻嘻地看向了赵贵妃。
“贵妃姐姐,你呢圣上有没有让你让你亲他的红痣”
薛兰舟声音低软嘶哑,面上的神秘里,透着一丝兴奋猎奇之色,大有赵贵妃若是不说话,她就一直要刨根问底的意思。
“贤妃,你醉了,越发不成样子了”赵贵妃恨得牙痒痒的,可又无可奈何,只得板着一张脸摆出了贵妃的架势。
“贵妃姐真是无趣,宸妃妹妹都没有生气,愿意与我说些闺中的体己话。”薛兰舟越发有些放肆了,口中的“宸妃娘娘”也变成了“宸妃妹妹”,大有一番暗指赵贵妃故作清高,没有郭小满亲切可人的意思。
赵贵妃听得又是一阵恼火,正待发作起来,可不想薛兰舟却是凑近了些,双眸定定地看着她,口中竟是幽幽道“我知道了,贵妃姐姐不愿意说,可是圣上他压根没让你”
“你胡说”听得薛兰舟欲要说出皇帝没让她近身的话,赵贵妃心中气极,她粉面含威,抬手猛地一拍桌子,对着薛兰舟怒喝了起来。
“圣上他待我恩爱非常。那夜,他让本宫一次又一次地亲吻那颗红痣,他还说,三妃之中,唯有本宫叫他情动难抑,忍不住失了理智。因此那夜过后,本宫才会躺了整整两日才能起身”
赵贵妃气冲冲地喝完这句话之后,见得不仅薛兰舟变了脸,一旁的郭小满的脸上也浮出了一抹酸涩之色,赵贵妃看在眼内,心头立即觉得舒坦了很多。
“是吗皇帝身上生有红痣,我这做娘的,怎么一点也不知晓啊”就在赵贵妃暗自得意出了一口恶气之时,殿后的屏风之内,竟是传出一阵慢条斯理的声音来。
赵贵妃听得这声音,一时只觉心头打颤,浑身冰冷来。这声音是容太后的,她此时怎么会出现在漪兰宫怎么还在屏风之后听她三人说话赵贵妃正惊愕万分之时,这时就见得屏风之后缓缓走出一道身影来,身着流彩暗花云锦宫装,四十出头的年纪,周身气韵过人,那双本是清丽平和的眉眼之间,竟隐着一丝肃杀之息。
“见过太后娘娘。”郭小满与薛兰舟忙起身行礼。
“臣妾见,见过太后娘娘”赵贵妃一时慌了神,见得郭、薛两人起身之后,才急匆匆的出起身朝容太后行礼。
容太后没有理会她,只慢慢在上首坐了下来,目光又定定地落在了赵贵妃的身上。
“赵贵妃,说说吧。哀家记得很清楚,我儿自小周身光洁,并无半点红痣,你那夜所见的红痣自何处而来”容太后冷着声音,看向赵贵妃的眸光也蓦然变冷。
“太后,那红痣,红痣臣妾,臣妾”听得容太后的呵斥,赵贵妃顿时六神无主了,她一边结结巴巴的,一边拿眼看了看一旁侍立的郭小满与薛兰舟,意思是她二人刚才也说了皇帝身上有红痣的话,怎么容太后不问她们,倒一直盯着她问
“你用不着看她俩,你只交待自己的事就行了”容太后注意到了赵贵妃的眼神,口中冷哼一声道。
听得这话,又见得郭、薛二人一脸淡定的神情,赵贵妃这才如同大梦初醒。原来今晚漪兰宫设宴就是一个圈套,是郭小满串通了薛兰舟,两人一道故意设计与她,引她入彀的。
“你,你们”赵贵妃看着两人,几欲咬碎了一口银牙。
“云娥,将人带进来吧。”容太后却是不再理会赵贵妃,只缓着声音对着后殿方向又喊了一声。
片刻之后,杨嬷嬷走了进来,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五十多岁的婆子,一身绸缎花衣,面容瘦削,眼神躲闪,浑身似是都在发着抖。
赵贵妃一见了那婆子,脸上顿时变得煞白,那婆子不是旁人,正是她前几日送出宫的调香之人。
“贵妃娘娘,你认得她是谁吗”杨嬷嬷伸手一推,将那婆子推到了赵贵妃的跟前。
“杨嬷嬷,你这是自哪里找来的婆子,本宫怎么可能会认识她”赵贵妃竭力否认着,声音却是有些颤抖了。
“贵妃娘娘她说不认得你,你自己说吧。”杨嬷嬷板着脸对着那婆子道。
“贵妃娘娘,您怎么可能不认识老妇老妇本在城中香铺专伺调香,贵妃娘娘叫人寻到了老妇又带进了宫里,对外人说是以香调理身体,暗地里威逼利诱,硬是逼着老妇调了催情的极乐散出来。老妇心里怕着紧,又一时财迷了心窍,才会做了这样伤天害理的事儿”那婆子一边说着,一边抹起了眼泪。
“胡说你胡说你是受何人唆使来陷害本宫的”赵贵妃伸手揪着那婆子的衣襟大叫了起来。
那婆子吓得浑身发抖,杨嬷嬷身后的两名内侍立即上前将婆子自赵贵妃手里拽了出来。见着赵贵妃的几欲疯癫的模样,杨嬷嬷冷哼了一声,自身后一名内侍手里接过一个包袱,抖落了两下又将里面的东西都丢在了赵贵妃的脚下。
赵贵妃一看,就见得脚下散落着的,都是自己赏赐给那婆子的金银玉器,她一时再不能言语,只得颤抖着脚步,不停地往后挪着步子。
“跪下”容太后突然冷着脸冲赵贵妃喝了一声。
赵贵妃听得一时魂飞魄散,腿下就是一软,不由自主地就跪下了身子。
“赵月华,你好大的胆子皇帝那夜入钟粹宫,一时贪杯醉了酒,只在钟粹宫昏睡了一夜,并未与你圆房。可你呢,先是胡诌自己被皇帝宠幸,然后又找了这调香的婆子进宫调了极乐散出来。哀家问你,这极乐散,你到底是想施在皇帝身上,还是想施在哪个野汉子身上”
容太后说到最后两句,声音似是淬了冰的刀,直直地扎进赵贵妃的心窝子里。此时此刻,她无论是招认想将那极乐散用在皇帝身上,还是想用在哪个野汉子身,她今日都是插翅也难逃了。后妃以毒香施加于皇帝之身,试图迷惑君王戕害龙体,这是重罪。以毒香迷惑宫外男子,试图混淆皇帝血脉,这便是个必死的罪了。
“太后,我说,我都说了那夜圣上醉酒昏睡并未宠幸臣妾,是臣妾好面子,所以故意作出了被圣上宠幸的假象。后来臣妾又鬼迷心窍,听了下人谗言,召了这婆子进宫来调催情的香。臣妾是想,是想将这香用在圣上之身,好让圣上以后都离不了臣妾,好独宠臣妾一个人”
赵贵妃一边说着一边痛哭流涕。如今她只能招认前者,她实是没有脸承认自己勾引医官意欲借种生皇子。前者尚有一丝生机,而后者,足以让她万劫不复,还会连累到赵家,落得个声名狼藉的下场。
容太后听得赵贵妃还在编瞎话,心里怒意又起,正待毫不留情的撕破赵贵妃的嘴脸。可眼一抬,侍立一旁的郭小满朝她轻轻摇了摇头,眼神里露出了一丝央求之色。
“太后娘娘,贵妃若是承认制毒香欲用在圣上之身,就求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再追究其它了吧。沈秋昀一身好医术,臣妾实在是不忍心看他无辜受了牵连,还有,圣上的颜面也是要紧,臣妾不想他被人暗地里笑话”
看着郭小满的眼神,又想起了她事先恳求过的话,容太后心里叹了口气,还是放弃了直接捶死赵贵妃的念头。
“赵月华,亏你还是出自大户之家的,竟为了争宠,做出了这般恬不知耻的事情。若不是哀家及时发现端倪揭穿了你,我皇儿岂不是要被你害了”容太后看着赵贵妃,语气有说不出的痛恨与失望。
赵贵妃听得这话,只觉心头一阵绝望,她说不出一句话来,只得能额触地,长跪不起。
“你所犯之行,罪不容赦。只不过,你不仅是宫妃,还是上圣太后的侄女,哀家若是直接发落了你,只怕上圣太后会伤心难过。”容太后看着地上的赵贵妃,说到这里顿了下,又看了眼站在一旁的杨嬷嬷。
“云娥,你还是送她去万寿宫一趟,由上圣太后拿主意吧。”容太后缓慢着声音,语气显得格外的沉痛和难过,可是她说完之后,唇角弯了下,露出了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