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呼延川被宁远侯扣在侯府的事情, 很快传回昌定街。
使臣中为首的呼延山急忙赶过去,他是呼延川的叔父,对这个侄子的脾气和德行再清楚不过, 这回惹出祸来了, 他也快急死了
这还没有入京城呢
那西北霸主连大晋皇帝都要忌惮几分, 怎是他们随便招惹的
侯府里,呼延川额头上的血迹都流干了,没有医士, 没有包扎, 呼延川的属下急忙给他拿了布条捆起来, 呼延川骂咧咧的, 暴躁得满屋子来回走。
“医士怎么还不来”
“江恕你是想害死我吗”
“倘若大晋皇帝知晓你是这个待客之道,你吃不了兜着走这侯爷也别当了”
江恕坐在上首座位,不紧不慢喝着茶,并未理会这狗贼。
呼延山从外边走来,老远就听到侄子的骂声,他人未进门就大声道“快住嘴”
呼延川见是呼延山来,而非医士, 顿时狠狠踢翻了椅子“速去请府医给爷包扎”
呼延山警告地瞪他一眼, 却是快步走到宁远侯面前, 赔笑道“小侄不懂事,在贵府闯下祸端,还望侯爷大人有大量,别跟他计较。”
呼延川听这话,气得头发都竖起来了,指着血淋淋的额头和被打肿的脸颊道“老东西,你过来仔细瞧瞧清楚罢”
“你不是还没死吗”呼延山压低声音训斥, “还有力气闹腾喊叫,且消停些”
呼延山示意手下将呼延川拉下去包扎。一直未出声的江恕却抬手,十骞很快把人拦了下来。
江恕睨一眼呼延川,话是对呼延山说的,他语气平平,那股子威压却不可忽视“此事是贵国先出言不逊,肆意挑衅大晋重臣,如今两国和平往来,贵国此举,本侯大可理解为对大晋不逊,改日上奏一封,请陛下评判。”
呼延山“嘿哟”一声,连连摆手“侯爷这说的什么话小孩子不懂事瞎胡闹罢了,可千万别当真,小侄有对不住贵国的地方,我们按理赔偿道歉便是,请侯爷放心,小打小闹只怕会扰了晋帝安宁啊”
江恕面无表情地呵笑一声,“既如此,赔礼道歉是少不得的,其余本侯还需问过叙大人,再做定夺,只是不知贵侄可受此教”
呼延川顿时大骂“我呸想叫爷赔礼道歉,做什么美梦”
呼延山丝毫不理会他,一口拍板道“自然受教,侯爷明事理,我们东月国也不是没有礼教的。”
江恕状似思忖半响,才点了头。
呼延山又说了几句好听话,才拎着呼延川回去。
十骞上前来,忧道“侯爷,万一这小子变本加厉可怎么好”
江恕冷眼瞧着门外二人离去的方向,凉薄道“人不能死在西北。”
方才叙清叫九州传话来,也是顾全大局。呼延川在西北出事,不再是个人恩怨,而是两个国家,因此过节,殃及无辜百姓,是莽撞之举。
况且,他另有安排,取命,不急于这一时。
今日呼延川一事动静闹得很大,四房的江锦很快从下人口中知晓了,急得团团转。她想去看看他伤得严不严重,想去宽慰几句,可是谨慎起见,未免遭人怀疑,又不敢去。
那夜后,江锦也伤得不轻,歇了一日才能下地走路,婢女小心替她瞒着,她绸缪大计,全都豁出去了,自然不能功亏一篑。
江锦想了法子,费尽心思,叫人送创伤药去,特意署名“锦”,期望未来夫婿能知晓她的良苦用心。
江锦满心期待着,丝毫不知东西甫一送到,就被呼延川扔了出去,什么署名,也早被踩在脚下。
不过是个泄欲的女人,姿色勉强,还不会伺候人,呼延川御女无数,怎会记得便是记得,也无关紧要,这会子他正烦着呢
水儿端着药颤巍巍上来,她伤好了,一张妩媚动人的脸像钩子似的勾着人,呼延川眼神顿时一变,看上了,就再难挪开。
水儿怯生生给他上药,模样顺从而体贴,很快抚平了呼延川的暴躁。
呼延川心猿意马,这点伤算什么他欲上下其手,行极乐之事,水儿很快推拒,在他发脾气前,哭诉道“爷,您的伤口还未好啊,使不得的”
美人落泪,楚楚可怜。
呼延川心中大为熨贴,勉强道“也好,等过两日,爷再好好疼你。”
水儿点点头,不动声色将指甲盖的药粉洒在纱布里,柔柔道“您别动,先包扎止血要紧。”
呼延川暗骂了两句宁远侯不是人,便享受起倔脾气美人的和顺柔情了。
闹这一场,随后两日倒是消停了许多。
呼延川生性高傲,死活不肯道歉,呼延山厚着脸皮送礼上门赔了不是。叙清为人沉着冷静,没有刁难亦没有笑脸。倒是胡赞卜会做人,此事虽不涉及天漓国,也带礼上门拜访,热情爽朗,结交之意再明显不过。
江恕也愿意给天漓国面子。
使臣启程入京前夜,江恕在书房写上奏皇帝的密信,言语据实,对天漓国的友善稍加提及,并未过分夸大。
他向来是严苛刻板的行事作风,凡事公正严明,从不徇私。
常念在一旁练着五禽戏,有些心不在焉,念叨道“呼延狗贼惹是生非,鬼点子比蜜蜂窝还要多,到时只怕哥哥他们不好招架啊。”
江恕笔尖微顿,似笑非笑地抬眸看她一眼。
只听他说一遍呼延狗贼,她也这么叫了,有种奇怪的认同感,却叫人很喜欢。
常念皱皱眉“怎么啦”
她站在桌案前,面对着江恕,正是练到虎戏之虎扑,忽然停下来,动作些许夸张。
江恕起身,隔着一张桌案伸长手臂,屈指刮了刮她鼻间的细汗,淡淡道“没什么,继续吧。”
“哦。”常念继续练,她认真而勤勉,现在都不要江夫子督促了
江恕写好密信,遂起身过来,手把手替她调整些许不标准的动作。
常念得意道“侯爷,我要同你说个事。”
“什么”江恕下意识想到,这祖宗该不是想随队伍一起回京
倘若如此,恐怕不能。
然而常念只是道“要是叙清和明珠好事将近,我定是有一半的功劳,欸,本公主竟有当月老牵红线的潜质,以前都不知晓。”
江恕愣了下,有些怀疑“你的功劳”
听这语气,常念登时不乐意了,回头瞪他一眼“当然”
明珠都和她说了好不好还质疑她
江恕鲜少关注这些,见她一副不高兴的模样,便顺着她道“是,别说一半,全都是阿念的功劳。”
“哼”常念这才满意了。
这时候,书房外头传来一道稍显急躁的声音。
“侯爷,你就使劲刁难我吧”
“谁呀”常念不禁轻声问江恕。
江恕听出这是时越的声音,他没说什么,只是让她到里间歇会,而后才叫人进来。
时越是今日下午回的银城,准备护送事宜,然看到那整整两大车的东西,且每一件都贴着封条,什么不得磕碰的易碎品,又是什么不能淋雨沾水的东西他顿时头皮发麻,宁远侯说的可是两箱派给他的人手也不够啊
一瞬间,时越想起上回那事,说不得就是江恕蓄意报复他的,这便火急火燎赶来了。
进了书房,时越语气还算恭敬“侯爷,您交代这差事也太为难人了。”
江恕冷冷看着他,未有一语。
这意思是说他听得懂的人话。
时越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一口饮尽,才道“至少还要三十个人,三辆马车,不然公主这特产,属下就是长有三头六臂也办不了。”
闻言,江恕慢慢蹙了眉,回望一眼屏风后,不是说好的两箱
常念轻咳一声,小声道“我都说了东西有一点点多呀,是你说不必多虑”
听到声音,时越微怔。
她也在
江恕察觉他目光,不轻不重地拍了桌子,语气风轻云淡地道“要多少人手只管派去就是,不就是区区三辆马车吗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时越“”
这是他认识的宁远侯
半响,时越拱手道“是。”
江恕语气有些不耐烦地问“还有何问题”
时越听出些许赶人的意味,他没有去看屏风后,而是道“殿下的东西太过精细贵重,此行路途遥远,难测风险,恐半途折损,属下无法保证折损数量。”
江恕默了片刻。
常念在里间道“尽力而为,即可。”
时越恭敬回答“是。”
借此时机,常念顺便就叮嘱道“时大人此番进京,还望多加留意东月动静,本公主的朝华阿姊在宫中,若遇难处,还望时大人多多关照。”
时越反应了一下,露出惊讶神色,叫他关照那个痴傻如孩童的朝华公主这,委实是太高看他时越了
光是这三马车东西都无法保证能完好护送,怎么看小孩叫他带兵打仗还差不多
江恕沉声问“怎么你还有异议”
时越笑了声,“臣不敢”
“无事便退下吧。”江恕起身道。
时越退出去,顿时苦了一张脸。
这一个个,惯是会折腾人
时越索性去找叙清,想着兄弟俩喝两杯,诉诉苦,问问法子,哪知晓到了叙府,看门小厮说叙大人有约了,再一问,哦,原来是去宇文府了。
得,他孤家寡人,明儿一早还得护送使臣和特产去京城,还关照小孩,也不知几时能回大西北。
老实睡觉吧。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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