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霄根本没拿这事当事,压根没注意宋祁的表情。
帝都到上海两个来小时的航程，陆霄有种自己刚登机就安全落地了的错觉，念念不舍的和宋祁道了别,眉眼不顺的领着几个智障儿童回了基地。
关舟回到基地已经是两天后了，马不停蹄的叫了陆霄会议室聊聊。
二楼会议室,最近上海连降骤雨，陆霄有点畏冷，披了队服坐在一角，低头刷着手机等关舟。
关舟拿了一摞合同进来,随手关上门，坐在陆霄对面开门见山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同意买林休打首发吗”
“宋祁。”陆霄头也没抬，咬文嚼字的纠正。
关舟“”
“行，宋祁。”关舟大量的点点头,“关于他到底叫什么这事咱们先放一放，一会儿你在交代,你先看看这个。”
关舟将几份文件递到陆霄面前，陆霄挨个扫了一眼,应该就是那几个陪玩赞助商了。
陆霄“成绩喜人啊,不高兴”
关舟磨磨牙,默念了几遍好好谈好好谈,然后自己顺了口气，不计较，“知道我一个晚会拿下三家海外赞助的筹码是什么吗”
陆霄抬眼瞅了关舟一眼，低头继续刷自己和宋祁的c段子。
热搜视频一事，有xr的拱火，外加关舟没管，陆霄直播没义正严辞的澄清,所有嗑c的粉丝都权当这是默认了。
关舟知道陆霄对宋祁有意思，加上刚好吵了一架，现在宋祁还要转会到og，关舟索性也不插手了，一些交给陆霄自己定夺。
对陆霄而言，刷得越多越好。
几天下来，话题被刷新，c热度自然也淡了。
c粉虽然依旧有热情，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正主的粮不够多，反反复复一段视频也嗑不出什么多余的花，也隐隐有了过势的意思。
陆霄琢磨来琢磨去，想发点什么，可这时候发什么又都不合适。
只能堪堪忍了，表情看上去讪讪的。
关舟半拉着眼皮看心不在焉的陆霄。
非常的想发作，但之前已经打好了心平气和和他谈的主意
关舟艰难的咽了口气，尽可能的让自己平静“因为你，fro的统治者，因为你还在，还能打，所以才能这么顺利。”
陆霄嗤笑，“这和买宋祁有什么关系，买了他我也还在。”
“是，你是在。”关舟说罢沉默了好一阵，半响才哑声继续道“但是你的手呢撑得住吗”
陆霄“”
陆霄闻言手上动作一顿，脸上颜色淡了。
“你的手到哪一步了”
陆霄退了微博，沉默。
关舟这人刀子嘴豆腐心，对战队责任心极强。
选手差一分，他便努力两分，誓要让战队的任何一面都不落于人后。
选手差了，他就没日没夜去淘选手。赞助落后了，他便不要命的去拼赞助。
当初陆霄刚接手战队时，选手不稳定，配合水平不稳定，加上刚组建成崭新的队伍，还未上过比赛，根本没有投资商愿意冒险投资。
相比其他成绩优越的战队，人家经理根本不需要费什么力气，赞助就轻松送上门了。
关舟不服气，那段时间他既要操心战队成员成绩，亦要不要命的去求赞助，每天喝到凌晨回基地，吐得天昏地暗，从此胃上落下病根。
陆霄之所以不告诉他自己手腕的事，就是怕他又不要命一般出去拼。
但现在好像瞒不住了。
陆霄沉默了阵，抬起头故作轻松一笑，不甚在意道“还行，惜着点，撑到今年全球赛没问题。”
“全球赛”关舟低声呢喃了声，问陆霄“具体什么情况”
“腱鞘炎和腕管综合征。”
“a”
关舟一阵乏力，将脸埋进手心里缓了缓，腥红着眼眶抬眸“这情况了你告诉我你能撑到全球赛”
“应该”陆霄还真不太敢笃定，“可以，吧”
可以，
吧
关舟觉得自己心绞痛犯了。
平息了好一会儿，关舟才压住心口乱窜的气息继续道“那你告诉我，你一心要买宋祁打首发是怎么想的你就不能让他等一等吗起码等你退役。”
“我一直在说宋祁不会拖一队后腿，他有逆天的天赋，有头脑。思维敏捷反应迅速，配合我们完全没问题，甚至带着他练一段时间，他的实力不比方南差。”
陆霄说完想了下，重新补充“现在也不一定比方南差，他”
“行”关舟生怕自己再听下去又和陆霄吵起来，伸手拦了下陆霄，道“就算他确实有些实力，但是你买他就意味着你自己要让他狙位，你告诉我，你打刺客怎么惜着点手”
关舟对fro的游戏理解虽然不如专业的职业选手，但刺客的容错率有多低，用手强度有多大，关舟还是知道的。
如果说一个狙位选手年会出现腱鞘炎之类的职业病，那么一个刺客位选手两三年就有可能出现各类手上综合症。
一个已经手伤的选手转职刺客位，基本等于放弃自己的手，以残退役。
陆霄如何退役，什么时候退役，哪怕他比赛打一半突然宣布不想努力了，只要不残，关舟都能接受。
可惜陆霄偏偏是个谁都照顾，唯独不计自己后果的人。
“而且，”关舟尽可能从旁劝道“你就没想过，万一你的手在比赛上出现问题，导致比赛失误，会酿成什么后果吗”
“你的粉丝知道了你为了一个新人带伤转职，他又会面临什么样的网暴，你想过吗他会被骂自闭。”
“还有，如果你真的因为这个陷入被全网骂的境地，你考虑过他会怎么自责吗”
陆霄“”
一狙一刺客对陆霄而言都不是难事。
而且陆霄对宋祁的实力有信心，也自信惯了，还真的从未想过万一，从未结合过自己的手伤来思考过万一。
陆霄一时间被问得哑口无言。
自己的手腕已经出了症状，陆霄还真不敢百分百保证丝毫不出意外。
而且刺客失误后果有多严重，陆霄再清楚不过。
狙击手失误，顶多一枪打偏，还能再来。
但刺客失误，哪怕一个突袭选位失误，一个起手位置失误，甚至动速没跟上，被人闪避了，都极有可能导致自己被反杀，害战队战损。
这种酿成后果的失误，是所有电竞粉眼里都容不下的沙。
即便那个人是陆神。
或者说，正因为那个人是陆神，后果才更加不可估计。
但要让宋祁去二队
陆霄眉头紧蹙，陷入沉思。
fro这个游戏，队友的实力和队友间的配合有多重要毋庸赘述。
如果宋祁真的去二队，他真的能等到自己退役那天么
fro极其讲究队友间实力的旗鼓相当，这样才能配合出最好的成绩。
一个人再强，队友跟不上也无用，甚至割裂得太厉害，配合出来的成绩只会更差。
宋祁不是老人，他一个新人，想要稳住二队的成绩，必然就要降低自己的水平去迎合其他队友，根据他们的实力研习战术。
长此以往
不废都难。
到一队，风险大，但能拼一拼，扛过来就有光明的未来。
到二队，慢慢变成平庸中的一员，碌碌无为的耗尽职业选手的最佳时光，然后抱憾退役。
两条路都挺难的。
陆霄突然就后悔了把人留下来，倒不如让他去花海，道路反而平坦一些。
关舟见陆霄动摇了，又给了他半分钟时间，继续道“在你退役前，让宋祁去二队，期间尽可能让他们少上比赛，让宋祁保持自我，平时没事也让他和你们一起训练，这样可以吗”
“一队首发的位置还是给ensky，只有他的实力才能保证你荣耀退役。”
陆霄依旧咬着指尖在沉默。
良久，久到关舟已经看出了陆霄的答案。
但关舟是真不愿意，抢道“实在不行这样吧，亚半区的o赛，让宋祁去，如果他能拿到成绩，我不阻止他到一队，你想为了他怎么作死都随意。但是，如果他拿不到成绩，要么去二队，要么，你重新给他找个好去处。”
“o赛”
陆霄闻言诧异的愣了下，眼里蓄起阴霾，越积越浓。
“嗯。”关舟点头，“你也不想他以后被人戳着脊梁骨说是靠走后门到的一队吧到了一队就成绩下降的话，他会被骂得更惨，整个一队的锅都会变成他背，心态很难不崩。”
“去o赛就不会被打自闭，不会心态崩了”
所谓亚半区o赛，并非真的单人赛。
fro是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单人赛的，所谓亚半区o赛，实则是选手单人匹配，随机组成四人队伍共同作战。
赛制则是选手单人在每一场比赛中的kad、人头积分以及队伍胜率积分的总和。
虽然赛规严苛，明令禁止了不允许恶意竞争，故意违规打假赛。
但同队间抢资源夺积分，过河拆桥，卖队友除异独存等等之类的下三流小动作，简直数不胜数，防不胜防，且这些暗地里的较量，都不在红线外。
宋祁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想在一群老油条的夹缝里存活下已是不易，何谈让他拿多好的成绩，谈什么一战成名
关舟耸耸肩，“如果他真的能在o赛上拿到成绩，还会有人骂他拖后腿吗到那时候，就算还有人骂他，但同样也会有人护他，不至于被全网骂得抬不起头。”
说得轻松
陆霄面无表情“怎么才算是有成绩o赛上一共三个随机分局同时比赛，300个人，有50个都是一线的顶尖大神，十名以外不记排名，你想让他拿前十”
不说国外的战队，就目前国内的一线老阴比们加起来也不止十个。
花海就不说了，打得还算有点人性。
但byi和g两个老阴比队伍就够宋祁防不胜防了，再加上rh赛区的几个大战队，成绩这两个字未免过于模糊和繁重了些。
陆霄虽然欣赏宋祁的能力和天赋，但o赛不仅仅是比实力。
比起在赛场上已经驰骋了半辈子的老油条们，宋祁多少还是嫩了点。
万一被阴得太狠，心态直接被打崩，从此一蹶不振仓皇退圈
那自己干的这叫人事么舔着脸把人求来og，就是让他去当炮灰的
曾经，陆霄幻想过无数次要将自己的小娇花捧在手心，养在温室，供他慢慢成长。
可如今
陆霄眉头紧锁，眉间川字宛如印刻。
关舟权当没看见，想了下，道“前三。”
陆霄倏地瞪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