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市在冬天中是最美的存在, 鹅毛般的大雪带着些凄凉落了一片雪白在大地,满世界的银装素裹。
一道枪响划破天际,警笛的轰鸣声, 群众的慌乱声充斥在钢铁大桥之上。这是2008年落座于北京南边的一座新桥, 约摸建立在五年前,满打满算,算是老北京这么些大桥中年龄最小的了。
桥上今天意外的因为一起劫持事件没能通车,就连特警都来了。
男人看着眼前的警察吼道“放我走我就放了她”
那人是五年前就通缉的一个组织的毒枭,现在整个组织被端。剩下周祈凯一个人算是山穷水尽了, 却还是要偏偏挟持自己的母亲用作逃命。
他的身上背负着无数条生命,这次好不容易引诱他现身,警方不会就此作罢。
西区市缉毒总队支队长连刑天冷笑着说“放下你手中的武器你觉得你现在还有路可逃吗”
周祈凯龇牙咧嘴,手中的枪抵在自己母亲的身上加重了些, 低头对怀中的人说“求饶让他们救你快点儿”
周母只是一味地落泪, 她不忍心的合上眸子道“小凯啊你看啊这雪多美啊”
周祈凯笑道“你少给我转移话题快点儿的, 你要还是我妈就给我争取点逃跑的机会”
周母叹气,最后再看了一眼这个世界,他们的身后便是汪洋的江河,若是落进去必死无疑。
她趁周祈凯不注意的时候, 身子重重的往桥栏靠去。而她身后的周祈凯因为失去重心的原因同她一起落入深不见底的江河中。
对方的警察立马派人搜寻他们的踪迹, 怕就怕在周祈凯借着河水逃离警方的追捕。
连刑天嘱咐打捞的同事说“周祈凯这个凶徒狡猾得很,不然我们也不可能和他长达了这么多年的追捕, 记住一定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刑队”
中心医院心脑血管科。
余森握住宋暮染的手,有些疲惫的说“这个家的一切都靠你了,我累了, 该去找了了乐年了。”,他的眼睛有过从未有的哀伤,“暮染啊你说到了天堂乐年会原谅我这个做父亲的吗”
“会的会的森哥。”宋暮染有说“你别说话了,医生说你只是感冒了。”
余森扯了扯嘴角笑了“你不用安慰我了,人这一辈子啊总要经历生死,只是我放不下的是我们的温乐”
宋暮染哭着说“森哥,我”
余森心里清楚她要说什么,结果病房里的一则新闻报道引起了余森的注意,他艰难地转头去看。
“今早八点钢铁大桥发生一起持枪劫持暗案,据悉,该男子是几个月前被警方端掉的“蓝色妖姬”此类毒品最大组织的成员,常年活动于中缅两国的市场销售,该男子已落入法网。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余森仰天长啸“乐年,你看到了吗你的努力没有白费”
说完他整个人便没了声息。
宋暮染叫了他几声,床上的人都没有回应。就连余温乐的身世她都没来得及坦白的告诉他,他就这么离开了。
等到余温乐从学校赶回来的时候,自己的父亲已经断气了。
窗外的一片树叶飘向远方,飘落在了遥远的寒冷的凛冬之中,好像所有的一切才是真正的物是人非。
法国巴黎的街头,一个女人裹紧了身上的纯黑色棉服,她正坐在街头的长椅上,紧闭双眼感受街头的人烟气。
街对面的冰淇淋店拥三两个人,程质睁开眼睛勾唇一笑起身径直向店里走去。
“妈咪,我想吃巧克力味的冰淇淋。”
店前着了一身浅棕色大衣的女人俯身笑着说“好,我们橙子真是个小馋猫。”
小女孩儿一脸乖巧的冲女人笑笑。
程质走了过去,立在了店门前,用英文说“i ant a chote ice crea,thanks。”
她基乎是和一旁的女人同时说出了同个口味的冰淇淋,程质礼貌的让给了旁边的女人,老样子她是带着孩子来的,自己稍微多等一会儿没什么关系。
女人将手中的冰淇淋递给了自己的女儿“橙子,快吃吧。”
小女孩儿一副馋猫样,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大口,结果脆皮筒上的冰淇淋球便掉了。
这是她期待了好久的,好不容易冬天里能够让自己妈妈同意自己吃一次冰淇淋却是就这么被她给浪费了。
女人见自己孩子有些伤心,于是又抬头准备再买一个,结果巧克力味的原料没了,刚刚给旁边这位女士已经是最后一个了。
黑色棉服帽子底下的唇角轻轻上扬了一下,程质蹲了下去,将自己手中的冰淇淋伸到了小女孩儿面前“chidren, eat e。”
程质以为这孩子是混血儿,看起来精巧漂亮极了,就算她和自己妈妈对话用中文,她还是礼貌的用英文和她对话。
女人看见面前之人戴着棉服自带的帽子,上面还落了些积雪没有化掉。这人的两只手都戴着黑色的皮手套,当她将手伸出来的时候衣袖隔着手套露出来一些像机械般的手臂。
她想,大概她是为了遮掩和别人的不一样吧,大底也是个为了生活装饰自己外表的人,到也是个热爱生活,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示给别人的人。
小女孩儿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妈妈,那眼神像是想征求自己妈妈的同意。
女人点头默许。
小孩儿高兴的接过,并说“谢谢阿姨”
程质用自己的机械手臂摸了摸孩子的头,想到了曾经自己想要收养的那个地震中父母丧命的孩子,如果她在自己身边,应该也是同眼前这个小女孩儿一样大了。
她不禁问“小朋友,你多大了”
女孩儿回答“再过几个月我就满五岁啦”
程质满意的点点头,和她在心里估算的年龄差不多,可是遗憾的是她想做的事没有能力去实现。
也不知道那个孩子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女人伸过手说“好啦,橙子。给阿姨说再见,我们该走了。”
小女孩儿抬起圆脸看着刚起身的程质,结果被自己妈妈突然的动作吓到了。
在程质起身的那一刻,面前的女人愣了几秒,随后猛的红着眼一把将她抱住,她将脸埋进程质的肩膀,低声抽噎着说“我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了,你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肯来找我你知道吗我等了你整整五年”
程质眼睛也立马红了起来,她的手臂收缩功能不入正常人体的轻松,她只是轻轻的拍打着江芷兰的后背,却无法紧紧的拥她入怀。
“我我以为你已经结婚了我这幅样子怎么能耽误你”程质丧气的说。
江芷兰激动的哭了“傻瓜傻瓜程质你就是个大傻瓜我怎么会嫌弃你”,她的手越发的紧紧揽住程质。
她摸了摸她的手,有低眸看了一眼她的腿,“看见你好好的生活,好好的过每一天,我很欣慰。”
江芷兰曾经以为,程质会因为身体残疾受不了这个打击而从此一蹶不振,没想到她这些年有在好好的面对生活的苦与乐。
看着她两莫名其妙的亲近,脚边的小孩儿不乐意的说“妈咪,这个阿姨到底是谁啊你为什么要抱她”,也不知怎么的,程质看着小孩儿感觉到了一股醋味
程质尴尬的立在一旁笑了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江芷兰蹲下身来耐心的解释说“思橙啊,其实我曾经和你说过的,你的另外一个妈妈就是这个你口中所说的阿姨。”
“快,叫程妈妈。”
曾经的江思橙不理解,到现在看见程质时她突然又有些明白什么,这个程妈妈这么好看也难怪江妈妈会抱她比抱自己还要紧了。
江思橙软软的叫了一声“程妈妈。”,然后又道“我要抱,程妈妈。”
程质傻眼了,怎么抱自己这双不怎么结实的机械手臂吗
江芷兰笑着替她解了围,并说“其实思橙就是我们曾经在地震医疗救援的时候,救下来的孩子。”
程质牵着江思橙的手,细细回味着这个名字。
“思橙思程”
原来这么多年了,江芷兰一直都在等她,等她程质回来,不然也不会为橙子取名叫思橙了。
程质摘下棉服帽,抖落着帽子上的雪花,手中紧紧握着江芷兰的手,江思橙在一边莫名的吃醋。
她说“江妈妈是我一个人的你不许抢走”
程质哭笑不得,她好想说一句,我就抢了你能怎么滴吧但她是自己和江芷兰共同的女儿,不可能把她弄哭吧到时候哄人的还得是自己。
三个人沐浴在纷飞的大雪中,开心的笑着,程质含情脉脉的转头对江芷兰说“芷兰,谢谢你等了我五年,我想这辈子我们就这样一起相互扶持走到白头,好吗”
这一刻的浪漫突然被眼前之人打破。
江芷兰掐住她的脸“少来程质你也是够寒酸的怎么我们就不配有一场浪漫的婚礼了你到省事,直接利用外场环境就这么宣布我是你的了”
程质憨憨的笑着“疼疼疼婚礼肯定是要办的,我还想和你生猴子呢”
江芷兰白了她一眼“都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么死不正经的。”
程质和江思橙不谋而合,她朝着江思橙眨了眨眼,后者立马会意,开始在江芷兰面前耍赖皮“不嘛不嘛,思橙也想要一个妹妹或者弟弟嘛”
江芷兰直接抄起拳头“生你妹程质你给我过来”
程质连滚带爬逃走,但自己的脚哪儿跑得过别人,结果人被硬生生的抓了回去,江芷兰扯着她的耳朵说“别教坏了思橙不然有你好受的”
“是是是,老婆大人”
程质看着江芷兰小手冻得通红,将她的双手捂进自己的手心,连连哈了几口热气“你冷吗”
江芷兰点头“嗯。”
程质连忙裹紧自己的棉服“这鬼天气,是挺冷的。”
江芷兰“”
她还以为程质问她冷会有什么暖心的实际行动,果然是块木头,比木头都还木。
也难怪陆息丰和乐年当年吐槽说,有的事拜托谁都不要拜托程质,她只会把清晰的东西越描越黑,看来这两人是用血与泪换来的教训啊
今年过新年的时候,程质为了拿下江北岳,特意拉了一车的红酒,只是她在江家的时候经常看见江北岳有收藏红酒的爱好。年限越长的,他越喜欢。
而她正好有个朋友是法国酒庄的,为了那一车优质的红酒,她不知道求了别人多久。
而对方也没什么特别的条件,就说让她为自己的酒庄写一首诗,朋友明确表示说他要裱起来挂在酒庄里,只能说想求一下程大作家的字迹真的太难了,不得不下血本。
江北岳已经五年没有见过自己的女儿了,自从她去了法国后每年都是在线上以视频通话联系,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终于如愿以偿的看到了自己最疼的女儿了。
而这次过年还有江寒雾的参加,她将自己的女朋友也带到了江芷兰家。
雅蕾是个法国人,正遇见中国人过新年,于是她在自己的老婆面前展示了自己的厨艺。
程质也参与其中,勤快得不得了。想要得到岳父大人的心,那就先必须抓住岳父大人的胃。
厨房的大风大浪,她什么没见过雅蕾做法国料理,她就做中国经典的菜系,顺便也让她这个法国人尝一下属于中国的味道。
江寒雾将围着围裙的程质带到一边说“诶,小质,出息了啊。知道讨自己岳父的欢心了啊”
“你知不知道江叔叔一直在夸你他说其实就算你们两不在一起的话,他以后都会随便找个理由把你留在他身边,做他的左右手。”
程质听了立马来了精神,满脸得意的进了厨房。
起锅烧油,来得气势汹汹。一旁的雅蕾惊呆了,抛来崇拜的目光,就算她会做菜,也不敢这么亵渎烧得滚烫的菜籽油。
一大桌菜上齐,程质开了一瓶罗曼尼康帝特级园红葡萄酒,拿着自己岳父的高脚杯倒了一些,随后递了过去。
这酒是早就放在酒皿里醒好的,而程质为了迎合江北岳的口味,还特地在朋友那里学习了很多关于红酒的知识。
江芷兰笑着摇头,起身环住她的腰身,将她忘记摘掉的围裙拿了下来,江寒雾躲在一旁偷偷捂嘴笑了。
雅蕾看着对面的江寒雾指节摩挲着杯壁,随后拿起红酒抿了一小口。江寒雾现在还在笑别人,她不知道今晚上的自己在雅蕾面前是何等的“危险”。
席间,每个人脸上都挂着重逢的笑容。而放眼望去,桌上还留了两个空位,还就此对应着摆了两幅碗筷,一副是给因公殉职的余乐年,另一副是她的爱妻时瑶的。
红堂高挂,喜庆的颜色代表着厅内的一切气氛,红是这对情侣对于中国式婚礼最好的附和。
江芷兰这个时候已经有三个月的身孕了,她的小腹高高隆起。这场婚礼是程质一手操办的,她想要给自己的新娘最好的中国式婚礼。
厅内没有过多的繁重修饰,有的只有设计简约庄重的民族文化和礼节的东西置于满堂。
就连雅蕾都吃惊于中国服饰的博大精深,庄重而不繁重,典雅却不妖,真真让她这个外国人大开了眼界。
江芷兰挽着自己父亲的胳膊缓缓朝着程质那处走去,红色的婚服精短而轻巧,让有孕在身的她减轻了一些不必要的负担。
程质早早的就已经准备好迎接自己心爱的姑娘来到自己的身边了,她的腿脚不方便,若不是这样她就会直接跑去迎接她了。
她穿的和江芷兰的婚礼相照应,因为害怕露出左腿的假肢,她穿的是在男士婚服上改良过的,这样更方便她在婚礼现场自由活动,不让其发现她腿部的一些秘密。
江北岳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了。
在他看来自己女儿嫁给谁不是嫁,他没有那些繁琐封建的思想观念,他觉得只要自己的女儿过得幸福就好。哪怕程质是个存在缺陷的人,还是个女人,那又如何只要江芷兰她喜欢就行。
她们彼此的爱已经深过了对方,江北岳想将欠女儿母爱的那部分用无条件支持她们的爱情来弥补偿还。
尽管只是很小很小的事,在他眼里只要能够弥补她内心的创伤他怎么也会毫不犹豫的去做。
两人牵手,互戴戒指。江芷兰将手中的那枚戒指送进了程质的义肢指节上,她噙着泪说“程质,这一次,换我来为你戴戒指,你的余生我来守护。”
随后两人相拥,沉浸在这一刻的幸福之中。
中心医院的妇产科,两人曾经的同事和程质一起迎接了一个新生命的诞生。
当江芷兰从产房被推出来的那一刻,程质那颗悬着的心才落地。在那之前她一直心难安的在自己岳父面前走来走去,走得江北岳都烦了。
还好,母女平安。
江芷兰三十二岁这年生下了一个女婴。
程质在虚弱的江芷兰旁边满脸稀奇的逗着她的小嘴,“芷兰,你看她好像很饿的样子。”
产科护士忙说“我说程质,你这说的不是废话嘛。芷兰给你生了这么个白丫头,你还只知道关心孩子唉”
程质忙将孩子放进婴儿床,抚着江芷兰被汗打湿的墨发,她在她的额头落下一吻“辛苦了,芷兰。”
江芷兰幸福的摇摇头“有你,爸爸,还有橙子,还有”
她突然想到这孩子还没有名字呢。
护士受不了这病房的狗粮,识趣的走了。出来关上门后她撞见了沈院长,于是打了招呼便离开了。
沈眠透过玻璃去看这幸福的一家,他笑着摇头果然他还是输了,输得彻彻底底。江芷兰一旦喜欢上一个人便会永远不变卦,这是那年她在病房和沈眠说过的,他以为是那时年幼的她不懂什么是爱情,后来才知道无论什么性别,只要喜欢就有权利追求自己的幸福。
沈眠再次看了一眼里面躺着的女人,而后笑着离开了,这一次是他该放下了,曾经是自己太过于执着了,以至于觉得那就是喜欢,或许那只是一时冲动的好感罢了。
“取什么名字啊我想想啊”
程质想了一会儿,然后对江芷兰说“不然就叫年瑶吧,这孩子的两个干妈都双双去世了,我想为了纪念乐年和她最爱的人时瑶姐,就叫这孩子年瑶吧。”
江芷兰反复斟酌着这两个字“年瑶年瑶”,她点头笑笑“好,就叫程年瑶。”
程质笑着说“好,橙子跟你姓,年瑶跟我姓,完美,这下橙子也有伴儿了。”
江芷兰看她笑得跟个傻子似的,轻轻笑了一下“对啊,我们现在有两个女儿了,我们会很幸福。”
程质退却自己的鞋子,也上了床和江芷兰睡在了一起,她盯着天花板说“芷兰,你还记不记得,你第一次遇见我是在什么地方”
江芷兰说“记得,也是在这里,你给我带来了活下去的希望。”
程质说“你也给我带来了光明,我曾以为这辈子再也无法窥见天光,哪曾想我会遇见一个这样好的你,给我带来了一切我不敢幻想的一切”
旁边的那人确是因为生了孩子体力不支,累着睡着了,程质刚刚所说的一切她都没能听见。
程质下了床,将她的被子轻轻掖了掖,就么静静的看着江芷兰安静的睡颜出了神。
窗外的树枝冒出了一些嫩芽,似乎一切都充满了生机,由此向阳而生,向阳而死。
曾在法国写作的程质,在自己的文学作品中这样写到“人生就像行走的秒针,每一刻都在遇见属于自己生命中不同的人。但最好的那个人却是要走上一圈又一圈的轮回才能在尽头遇见。遇见即是命中注定,那你的喜欢便是由心而起,不问对错。”
程质靠在她的耳畔轻声说“很高兴在最美好的年华遇见你,让我有勇气逃离黑暗。”
“我爱你,我的芷兰。”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