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了杨子琪的办公室的门前,刘春江注视着关上的门,他先是停顿了片刻,这才轻轻地敲了敲房门。
“请进。”
里面响起了清脆的声音。
不用说,这一定是张欣楠的。
听着这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刘春江的心居然升起了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虽然刘易刚才把门从里面插上了,但是,这毕竟是公司的办公室,所以,张欣楠早就把房门里面的暗锁打开了。
刘春江缓缓地推开房门,只见办公桌前,坐的正是张欣楠。此时,她正翻看着什么。
见刘春江进来,她表情先是一怔,不过,很快就站立起来,毕竟,作为主人,张欣楠还是很客气地打了一个招呼,说道:
“原来是刘董怎么来这里这么客气请坐吧。”说着,端起暖壶,给刘春江沏着茶水。
刘春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缓缓地坐了下来,并环视着房间。
可以说,虽然以前他也曾经多次来过水泥技术开发股份有限公司。但是,确切地说,过去即使来这里,那也只是到薛柯枚的办公室坐一坐或者是在公司的会议室里听取一下汇报。至于杨子琪的这间办公室,说真的,今天这确实还真是头一回踏进这里。毕竟在那个时候,他有意或无意地躲着杨子琪。
刘春江的目光移动着,最后,在摆放在书柜里面的那张杨子琪当年办公时的一张照片上,他的目光凝固了。
照片里,杨子琪的样子看上去显得是那样的青春,那样的活泼,那样的富有朝气,给人一种充满活力的感觉。
望着照片里的杨子琪,刘春江神情显得有些恍惚,他感觉照片里的人物居然活了起来,并且,还抬起头来,用一种幽怨的目光,逼视着自己
刘春江心里开始翻腾起来。他感慨万千,两只眼睛忍不住有些湿润了。
“姐夫请喝水。”
“哦”猛然间听到这声称呼,刘春江的身子霎时间像是触了电似的,不由得就是一哆嗦。一抬头,他这才发现,张欣楠早已经把沏好的茶水端到了自己的面前,默默地站在那里,等着他来接。并且,两个眼睛正逼视着他。那眼神,仿佛是在窥视着他的内心世界。
“哦,谢谢”
刘春江慌忙站起来接过,但他不敢再与张欣楠的那两道燃烧着的火辣辣的目光相碰撞。说实在的,这一声“姐夫”对于刘春江来说,他像是一个做了一件亏心事,或是窃取了一个本来不该自己所享有的荣誉一样,不敢心地坦然或是名正言顺或是理所当然地答应她的这声令他内心深处感到无比歉疚的称呼。
见刘春江刚才盯着书柜里姐姐的照片失神落魄的样子,张欣楠显然已经看出她的这位前姐夫脸上表情的微妙变化。于是,她便特意称呼了一声“姐夫”。
刘春江装作低头喝茶的样子,来掩饰着内心的不安。
“这茶味道还可以吧”
“还还行吧。”
刘春江含含糊糊地答应着。其实,对口中茶叶的味道,他根本不知道喝了些什么。是的,他怎么能知道呢此时他的心,仿佛已经被杨子琪给勾走了。
“他们本来想给我换点儿新茶,可我不让。旧茶虽说味道淡了点儿,但是,这毕竟是我姐姐过去曾经喝过的,所以,喝着旧茶,我有一种亲切感,因为这可以更深刻地感受一下姐姐茶叶里所保留下来的情感。您觉得呢”张欣楠话里有话地说道。
“对对”刘春江如坐针毡,他还是低着头看着茶水,不敢与她的目光对视。
张欣楠不依不饶,她依然盯着刘春江,问道:
“看姐夫这情形,您似乎对这茶叶的主人有些陌生。如果我没说错,大概这还是您第一次大驾光临,在百忙中肯屈尊亲自来到我姐姐的寒舍吧我姐姐要是天上有灵,怕是也要感激涕零呢。今天,我在这里替死去的姐姐谢谢您了。”
“哦,第一次确实是第一次”听着张欣楠充满怪怨的话语,刘春江脸上的神情十分尴尬。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的这句话,停了片刻,只得解释道,“不过,这事情该怎么说呢有些情况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你也许不知道,那时候,那时候我们已经已经离婚了”
“离婚不对。准确地说,你们从来都没有真正结过婚或者更确切地说,你内心原来也没有打算与我姐姐真正结婚。”张欣楠的语音开始严厉起来。“你们两人别的事情我也许不好说。但我敢保证,至少在这件事上,你是不敢否认的。难道不是吗”
刘春江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他能说什么呢他什么也不能说。因为他当然无法否认,张欣楠说的的确就是实情。
“除了这些,我还知道,你今天是因为想要儿子,所以才会屈驾走进这里的。要不然,我姐姐的这间办公室,大概也没有那份荣幸,能等到她日夜盼望的所谓丈夫,亲自光临这里吧”说到这里,张欣楠的两只眼睛,像是两把锋利的刀子,直逼着坐在沙发上的刘春江。
刘春江额头上的汗冒了出来。不得不说,前小姨子的这两句话,像是一把利剑,直戳他的心窝。
“刚刚才,我无意中翻开了一下孩子的作业本,里面尽尽是错的。我想”刘春江不敢再纠结这个问题,他开始转移话题,结结巴巴地解释着。
“你想领回你的儿子,对吧”说到这里,张欣楠几步跨到书柜前,一把将摆放在那里的相片取了出来,放在了刘春江的面前,两眼死死地盯着他,说道:
“居然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让你来到这里”张欣楠的情绪显得有些激动。她的声音大了起来,“请你看着我姐姐,用手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她行不行看看她会怎么说现在想起来要儿子来了早干嘛去了当初不是你劝说我姐姐堕胎,来打掉这个孩子的吗现在见孩子给你养活大了,你倒是来领儿子了请问你好意思开这个口吗你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了吗”说到这里,张欣楠竟然呜呜呜地抽泣起来。
见张欣楠哭了,刘春江有些手足无措了。
正想着该怎么解释,这时,就听里面套间的房门猛地一响,从里面闯出来一个人,正是刘春江的儿子刘易。
他对着刘春江,大声喊道:
“滚,我才不认你这个父亲呢。”他见姨姨哭了,立刻扑入张欣楠的怀抱,也跟着痛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还扭过头来怒视着刘春江。
很显然,刚才张欣楠和刘春江两个人的对话,他在套间里面都听到了。
“刘易,不许你这样没礼貌。”张欣楠抹了一把眼泪,用手拍了一下孩子的后背,责怪了一句。
刘春江面如死灰。
他低着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知道,别看自己的这个儿子还小,但是,如果他真的不原谅自己的过去,不肯接纳自己这个父亲,不管孩子是不是留在自己身边,终究不是个办法。
想到这里,刘春江神情木然地站起来,呆呆地转过身,向门口走去。
其实,对于自己的身世,或是对于自己的父亲到底是谁,虽然谁也没有亲口告诉过他,但是,就在这几天,刘易都已经断断续续地知道了。
事情是这样的。
我们知道,就在前几天,为了讨好张欣楠,王雪飞已经把原来杨子琪父亲杨吉辉过去单位分配给他的一套老房子,让给了他的这位小姨子居住。
这还不算,不管有事没事,王雪飞有时候晚上总要开着汽车,三天两头跑到这里询问张欣楠,看看还有什么照顾不周的地方。
每次到来,他总是不空手,或是带一些吃的,或是带一些小孩子玩的东西。
就这样,两个人的关系也越来越熟悉,越来越无话不谈。有时候,坐在屋里,难免会谈论起过去有关刘春江和杨子琪的那些事情。
这也是为何今天虽然张欣楠并没有见过她姐姐,但是,对于她姐姐与刘春江过去发生的那些事情,多少也都知道一些。
可是,虽然他们两个人的这些谈话,总是躲在另外一间屋里,但是,在刘易的耳朵里,有时候却也多少能捕捉到一句半句。
这样一来,刘易还怎么能够专心写作业
正是由于了解到了自己的身世,所以,刘易这几天才会上课神情恍惚,注意力不能集中,不能很好地遵守课堂纪律,导致作业错误百出。
就在刚才,当张欣楠与刘春江在外面谈话的时候,虽然关着房屋的门,但是,刘易依然像是在家里一样,藏在门的背后,偷偷地听着两个人的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