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行并不需要睡觉来补充精力,但他也不想让这只小猫产生更多猜疑,于是沉默接受了。
裴初匆匆洗完了澡后,随便套了件衣服就溜了出来,高高兴兴地爬上床,钻进了床里侧。
单身公寓的面积小,卧室也不大,但胜在楼层很高风景漂亮,落地窗下是无声蜿蜒的车流。
青行穿了件简单的白色衬衣,坐在书桌前处理着公务。
“上校,你困不困”裴初从被子里钻出颗脑袋,小声问。
窗外还下着大雨,盈着遥远车流的灯光,他的眼睛里透出薄薄一层雾蓝色。
青行从未和别人离得这么近,有些不适,皱了下眉“不困。”
“太好了。”裴初翻身趴下来,双手捧着下巴,弯起眼睛仰脸看他,“那你陪我聊聊天好不好。”
青行半垂的眼睫里冷冷淡淡“聊什么”
裴初想了想,小声问“你为什么会留在圣庭呢”
青行翻着文件的手一顿,侧脸望过来。
裴初看着他,目光里似乎只有好奇。
他支着上半身翘着小腿晃荡,宽松的衣领微微落下来,露出一段温白的锁骨。
青行移开视线“无处可去。”
大概没想到是这个答案,裴初“啊”了一声。
片刻后,他忽然有些害羞地小声说“那我一直陪着你好不好”
裴初说完,等了好一会儿,却始终没有听到对方的回答,也不在意,只费力地翻了个身,四肢大开着平躺下来。
想了想,忽然又苦恼地皱皱眉,嘀咕道“可是我好像不能一直留在这里。”
青行手中的笔一顿,抬眼望过来,目光有藏起的探究“为什么”
裴初支支吾吾地转了转眼睛,抓抓头发,含糊着小声说“反正你们人灵只能活百年,等你死掉之后我再离开好了。”
青行没有出声,盯了他一会儿,才移开目光。
裴初已经被哗然的雨声转移了注意力,他钻进被子里从床头爬到了床位,撑着被子望向落地窗外繁华的夜景,感叹“真漂亮,人类真是好厉害的东西。”
“他们说人类要上很多课,考很多试,才能长大。”他说着,又扭过头问道,“上校,你以前也是这样吗”
他不回答,并不影响裴初的表达欲,他十分有兴趣地嘀嘀咕咕地说起人类世界的奇特。
青行对他的话似乎充耳不闻,依旧低头批阅着文件,只是批改的速度放慢了许多。
“上校,你有听说过积善成神吗”裴初扭头看过来,侧脸的弧度被光蕴得柔和。
敏锐地某个字眼时,青行手一顿,半晌才平静地问“你想成神”
裴初眼睛亮起来“当然想了当神多好呀,可以庇护那么多人。”
闻言,青行似乎是冷笑着勾了勾唇角,他合上笔,收了文件。
裴初听到动静,迅速钻到他身边,顶着一脑袋蓬松的头发,小声问“你困了吗上校”
青行嗯了声。
裴初于是高高兴兴地给他让了个位置,期待着看着他“你也要睡觉了嘛”
“我坐着就好。”青行淡淡地说。
裴初顿时有些失望,哦一声,慢吞吞地重新缩回了被子里,眨巴着一双眼看他。
青行问“怎么了”
裴初这才慢吞吞地从被子里伸出小腿来,轻轻踢了踢,叹气“腿疼呢。”
皎洁的月色下,那双白净小腿上此时遍布着可怖的青紫色淤痕,从脚踝一路向上延续到大腿,也不知道这只小猫怎么能忍那么久。
青行看清楚,皱了下眉。
裴初露出一双眼睛,闷闷躲在被子里笑了起来“不用担心,很快就会好啦。”
青行没有说话。
大概是今晚折腾了太久,裴初很快就困得昏昏欲睡,开始还强撑着要和他说话,没一会儿就睡熟了,呼吸均匀,面容安宁。
青行望过去,窗外暖黄的灯光远远映进来,竟然有那么一丝恬静。
片刻,灰黑色的雾气自敞开的窗口落进卧室内,萦绕着化为人形。
语气恭敬“主人。”
青行淡淡嗯一声,抬起眼“怎么样了”
“已经进行了污染传送,”胡瑜低声说,“最迟三天,圣庭必然会召开紧急净化。”
青行语气漠然“不要出差错。”
“是。”
胡瑜应了声之后,才侧过脸看了看在隔绝结界里睡得香甜的裴初,这只小猫确实长了一张令人惊艳的脸。
胡瑜愣了一会儿,才看向对面的人,低声问“主人不是说它会影响到您的计划,那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反而将它推给圣庭里与我们做对”
青行冷冷地盯他一眼,直接说“圣庭想派它去净化生命树。”
胡瑜猛地一愣,迅速明白过来,强忍着激动道“主人是想利用他找到”
他忽然一顿,闭了嘴,垂下眼低声说“请您放心,我会处理好一切。”
青行无声地闭上眼。
很快,灰薄的一层雾散去,人影也消失不见。
青行撤去结界,垂眼看了看床上酣睡的裴初。
夜间微凉,他侧身埋在被子里,露在外面的小腿似乎是察觉到冷意无意识蜷了蜷。
青行移开视线。
转身离开的刹那,一道浅绿色微光忽而扯起被角被子,无声地往裴初身上一搭。
门关上了。
裴初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失望地爬起来,光着脚迷迷糊糊走到客厅找了半天,还是没有看到自己想见的人。
于是他爬上沙发,蜷缩在一角打了个哈欠,揉揉眼。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阳光很好,从窗口投进来的光暖洋洋的。
裴初看了看时间,才早上七点。于是他准备起床去看据说被送到医院的周鲤。
然而他刚一动,却忽然听到卧室里传来“滴滴”声。
裴初一愣,飞快地跳下沙发跑过去,正看到自己枕边的一只正闪着蓝光的通讯器。
他拿起来,接通了。
“醒了”对面的声音十分冷淡。
裴初却眼睛一亮,笑起来“上校”
青行嗯了一声“有事情通讯器联系我。”
裴初倒在床上快乐地打了个滚,小声问“那你随时都可以跟我说话吗”
通讯器那边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接着青行冷漠地丢下一句随时,就挂断了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