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 4399发送完无可奉告之后就发现自己的经纪人系统失效，他也无法再与现世联系，和江浮月一起被永远困在电影世界中。

    不过4399对此无所谓。

    他将聊天转述后将话题转移到电影上可以接受身份信息了吗

    江浮月沉默良久, 又问了一句“阿闲会告诉我妈，噩梦剧场的事吗”

    如果可以给她一些希望，她是不是可以更好地活下去

    谁知4399直接否定，并将原因告诉他“我想, 你的朋友没有那么蠢。”

    “这样啊”

    表面平静，但江浮月的内心却风起云涌。

    他对造成一切的噩梦剧场产生了浓重的恨意。

    如果没有噩梦剧场, 那他的世界将会依旧平静无波, 而他的母亲也不会经历中年丧子之痛。

    恨意在胸口嘶吼, 他却没有表现出一点波澜, 像是已经认命, 顺着水流被冲进肮脏的下水道, 轻轻开口“我接收身份信息。”

    刚说完，4399便将模糊的记忆便传入他的脑中。

    和剧场以前的文字剧本不一样，这次他感觉自己真的以另一个身体在陌生世界重活一世

    这个世界中，他是一个因为疾病被丢弃的孩子, 五岁时就开始在贫民窟的垃圾堆中生活。

    饿了吃剩饭, 渴了喝积水，偶尔运气好捡到未开封的过期食物，都害怕被人抢夺，甚至要躲到大型油漆桶做的家中，每天偷偷吃一点, 然后撑好几天。

    长期的营养不良使他比同龄人更加矮小，即使艰难地长到十岁，看上去也和健康的五六岁孩子差不多。

    他每天生活在垃圾当中, 觉得自己也是个垃圾。

    但是有一天，一个穿着洁白大褂的人走到他面前，问他“要跟我走吗”

    那是一个夏天的下午，他捡来的温度计显示他的铁皮桶小窝中已经有38度。

    但桶盖被掀开，刺眼的阳光照射进来，他感觉到的不是灼人温度和一贯臭味，而是那个人身上的冷冷香气，干净得好似他无聊时看到的天边白云。

    因此他毫不犹豫地点头，用五岁前学到的简单话语说“我、要”

    于是，他离开了那个肮脏不堪的垃圾场，来到雪白整洁的房间当中。

    精美的饭菜端到他面前，他以为自己来到了天堂，未曾想地狱就在他的脚下。

    离开垃圾场的第二天，他就被注入奇怪的药剂昏死过去。

    等他醒来，小腹上多了一串编码s122412。

    白大褂男人抚摸他清洗过后柔顺的长发，温柔笑道“以后这就是你的名字，知道吗”

    “知、知道”眼睁睁看着一个同龄人痛哭流涕地被抓走，他不能不知道。

    从此之后，梦魇般的实验在他和其他孩子的身上进行。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原本眼熟的50个小孩逐一消失。

    七年后，就只剩下他和另外一个少年。

    不过就在前天，少年和他一同进行实验后，却没有一起出来。

    他知道，对方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还记得对方是一个单纯的人，即使天天进行非人实验，也抱有离开这里的愿望，还幻想正常生活该是怎么样的。

    “肯定有很大的房间吧嗯，有三个这么大”他指着密不透风的四面墙壁道，“肯定还有那种薄薄的墙，可以看到太阳，还能吹到风”

    他不知道有一种东西叫做窗户，打开就可以看到太阳，看到蓝天，吹到风，闻到花香。

    他不知道，但是他心存幻想。

    但幻想终究是幻想，永远也没有办法实现。

    所以，s122412决定逃了。

    计划很成功。

    因为他的性格一直都很温顺，所以几年下来研究所内所有人都非常放心他，自然想不到他会突然暴起，将当天替他实验的所有研究员尽数杀死，成功逃脱。

    白大褂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追出去。

    s122412是他这几年来最成功的作品，绝对，绝对不可以丢失

    追逐战拉开序幕。

    s122412疯狂逃窜却总能被白大褂找到，终于，机缘巧合之下，他发现自己后颈存在一个跟踪芯片，正是白大褂找到自己的工具。

    于是在小巷垃圾堆旁，他硬生生挖出芯片，却也因为剧烈的疼痛差点昏死过去。

    幸好他求助了有好心人，对方也真把他带回了家。

    但他没有想到“好心人”竟然别有所图。

    挣扎中，他咬下对方半只耳朵，也因体力到达极限被硬生生掐死。

    他甚至还没见过久违的阳光，就彻底消失在肮脏的黑夜当中。

    角色记忆到此为止，江浮月也大概清楚对方经历了什么，于是他询问4399“怎么演”

    你想怎么演都可以，因为这次你的任务非常简单。

    “什么任务”

    感染整个世界。

    王俊峰忙了一整晚，总算把浴室里的血迹清理干净。

    灿烂的阳光透过罗马杆窗帘的缝隙射进屋内，他微微眯眼，突然发现自己竟然一晚上没睡。

    不过，任谁在分尸完一个完整的人后都不可能安心睡着。

    他不知道自己昨晚用了多少水才能把那个死娘娘腔全部冲进下水道，连骨头渣子都不剩，只是庆幸自己新找的工作是装修工，自己租的房子足够偏远。

    所以即使他半夜用电锯将人肢解，也没人会注意到。

    没人注意他杀人，他也没注意自己被咬的伤口中正分泌黑色的液体。

    将浸透鲜血的抹布扔进黑色垃圾袋，他提着三大袋垃圾准备出去丢掉。

    然而他刚走到旁边的垃圾山旁，一群装备精良的私人雇佣军就将他包围。

    身着白大褂的男人缓缓走出，转着新型光能枪笑道“你昨天是不是带走了一个人你把他怎么了”

    王俊峰惊恐后退，不小心落下一个袋子。

    “哗啦”

    未封口的塑料袋中，滑出一件染血衣物。

    白大褂面色一变“你把他怎么了”

    “我、我没”王俊峰想要狡辩，却听到对方手中的对讲机中传出雇佣兵镇定的声音。

    “报告教授，我们已经到达目标家中。经检测，浴室内有大片血液存在过的痕迹，浴缸旁放有损坏的带血电锯，并且水表显示昨天一晚上用了两吨水，初步判断s122412已被分尸冲入下水道”

    没想到自己的罪行竟然在顷刻间被人推断出，王俊峰索性鱼死网破冲那个明显最重要的白大褂冲去，咬牙切齿道“你们别想再抓住我”

    “我不会抓你。”白大褂后退半步，眼神冰冷，“杀了他。”

    话音落下，枪声响起。

    十道冰冷光芒穿透他的身躯，将他的意识彻底带走。

    “砰”

    沉重尸体栽倒地面，白大褂阴沉着脸去平房内检查一通后，联系研究总部说明情况，让他们来撬开水管。

    因为人体组织没那么顺滑，很有可能还残存在水管当中。

    哪怕是死，s122412都不可以死在外面

    至于那具尸体。

    呵，这里和贫民窟接壤，即使被发现了也不会有人在意。

    但是没有人知道，就在他们离开后不过一个小时，垃圾山旁那具身带十道贯穿枪伤的尸体竟然开始抽搐。

    起初只是像电流穿过一样的细微抽动，没过多久他的肢体末端就开始用力敲打地面发出砰砰声音，像是有人正紧紧抓住他的肢体肆意破坏。

    等到身体小块骨头都被他敲成粉末之后，他的动作又有了新的变化姿态扭曲，像提线木偶一样四肢撑地缓缓站立，骨骼摩擦之间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然后抬起脑袋，定定地看向贫民窟的方向。

    在那里，有密集的，人类的气息。

    眼白消失，漆黑墨色瞬间浸透整个眼眶。

    他顶着阳光，一步一步，迈着诡异的步伐走向人群密集的贫民窟。

    他察觉到了，自己的使命。

    又过了一个小时，百米外的老旧窨井盖被黑色的黏稠液体顶开，腐朽的味道随之钻出将空气都染成了肮脏的灰色。

    江浮月问道“你说他去了哪里”

    “去了南边垃圾山那儿，”祈缩在公寓里满脸嫌弃，“幸好咱们走得快，不然等那群人掀到地下水，想跑都跑不了不过，月，你现在真的好丑，让我没有一点欲望。”

    “可喜可贺。”

    “”

    维持着液体的状态，江浮月看一眼垃圾山，转而爬往相反的方向。

    有了工具人，垃圾山就交给对方了。

    他的目标是这座城市。

    黑液蠕动，灾变，现在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