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长时间未操作, 手机屏幕上的光熄灭了。
偌大的卧室内唯一光源消失，一时间整个房间都陷入了沉寂的黑暗。
许枝在昏暗里，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第二天一早, 陆起阳带了早餐来找许枝。
门隔了好一会儿才从里面打开。
“许小枝, 自己看看这都几点了，还在睡，早饭还吃不吃了”
许枝没有说话，接过了早餐，放在餐桌上。
陆起阳正好换完鞋进来。
“你先学着吧。”
许枝含糊地说, 而后拉开椅子，坐在桌前，慢条斯理地吃起了早餐。
“也不急这几分钟，等你一块儿呗。”
陆起阳坐到她对面, 看着她吃。
许枝低头像是在想事情, 没有再说什么。
早餐仍旧是她喜欢吃的。
他似乎总记得她喜欢吃什么。
他会冒着大太阳, 出一身汗也给她带吃的。
也会因为紧张她的安危而发抖。
他还告诉过她，他不会像别人一样因为时间的推移而和她渐行渐远。
他把一切语言都交给身体去表达，沉默而经久地记挂着她。
他甚至答应她，和她考同一个地方的大学。
他身边除了她以外, 没有其他异性了。
而陈溯说, 他有喜欢的人了。
那么，这个人, 有没有可能是她呢
许枝微微抬起眼，与陆起阳的视线撞在一起。
灯光在他眼底映出亮色, 他半垂着眼，一错不错地看着她。
“怎么，遇到什么难题了”
许枝低声说“是遇到了一个难题。”
陆起阳笑了一下, “说说，小陆给领导解决。”
许枝看着他的眼睛，说“如果你喜欢了一个人，你会告诉她吗”
她看见他的神色有一瞬的怔松。
陆起阳唇边的笑意一点点地退去，他问“你有喜欢的人了”
很快，他又问“这个人认识”
许枝顿了一下，不知怎么，忽然回想起了沈驭风向她告白被拒以后，两人再也没有发过任何的消息。
而此时，她的沉默，被误解成了另外一层意思。
陆起阳的神色渐渐沉了下去。
连带着眸底的亮色也消失了。
许枝说“你还没有回答的问题。”
有短暂的沉默。
而后。
“不会。”
陆起阳看着她，重复“不会告诉她。”
“为什么”
这一次，沉默持续得更久。
陆起阳慢慢收回视线，没有看她。
也没有回答她。
许枝舔了一下唇，又问“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陆起阳忽地抬眼。
许枝没有躲闪。
四目相对。
片刻，陆起阳慢慢地笑了。
“有啊。”他拖着腔调，散漫道。
许枝重复他刚才的问题，“这个人认识”
陆起阳眸底笑意扩散，点点星辉亮起。
“许小枝同学，马上快高考了，不要整天把心思放在这些事儿上，”他吊儿郎当地说着，抬起手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她的额头，“好好学习，知道吗”
许枝拧眉，对他转移话题的行为不满。
陆起阳似乎心情很好，他揉了一下她的脑袋，“急什么，高考完了告诉你。”
许枝拍开他的手，有点不高兴。
她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而高考两个字，似乎也因为说出口，而拉开了帷幕。
短暂的暑假几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快要结束。
临近高三学生的“开学”，学生们也开始忙碌起来。
顾起一天内能喊许枝三次“爸爸”。
许枝把物理卷子照给她的时候，随口说了句，“正确率不保证。”
顾起莫名“抄作业只是为了把空填上，又不是为了正确率。”
“要在乎正确率，还找你要物理”
许枝“”
不光是顾起在手忙脚乱地补着作业，班上也有不少同学来找她要作业。
许枝到是都给了，不过她感到震惊非常的是，到了开学前一天晚上，竟然还有人找她要全部的作业。
更震惊的是，第二天一早去学校，老师让收作业的时候，那个同学居然抄完了。
收完作业，同学们纷纷松了口气，而后都围到许枝边上。
“许枝永远是大哥，有王某人一科物理抄，就没有大哥物理作业交不出来的那一天。”
“说啥呢，咱们物理天才开学考试直接第一好吧，把宋词按在地上摩擦，今天就把话撂这了，许枝物理必满分。”
“话不多说，爸爸，您想喝啥，小的一会儿就去给您买。”
“”
许枝说“不用，本来也没什么。”
“那咋能让你白白浪费时间给们拍照发作业呢，你就说喝啥吧，冰可乐还是冰雪碧。”
许枝说“真不”
“好的，那就冰可乐。”
“”
几个男生笑嘻嘻地跑了。
第二节课课间，许枝收获了三瓶冰可乐，一杯冰柠檬水，两包黄瓜味薯片，一包香辣牛肉干。
许枝桌里塞不下，只得塞顾起桌子里去。
塞完，她继续刷着物理卷子。
暑假里她已经整理完了物理的所有重难点和大部分的知识点，也刷了不少卷子。
不过为了保持“手感”，她每天都会刷一些其他科目的题。
“大家都安静一下，说点事。”
老胡从前门走进来，拍了拍黑板。
教室内立刻安静下来，都抬起头看他。
许枝也放下了笔。
“一个是明后天有个考试，把大家的心从假期里抓回来，第二个是”
考试通知已放出来，教室顿时喧哗了，一片哀怨。
老胡用力拍了一下黑板，“安静点儿，说第二个事情。”
同学们的闹声消停下去。
“周五现在要上晚自习了，然后周六补课，下午放学，就和以前的星期五一样，周天不变，下午回学校上晚自习。”
教室内又沸腾了。
但到底因为高三来临，人人都有了会很忙的心理准备，接受程度也变高了。
过了一会儿，这个乍一看非常恐怖的消息也被消了。
许枝到没什么感觉，听完以后低头继续刷卷子。
因为明后两天有场考试，这会儿同学们也都开始抱起了佛脚，安静地复习着。
这一天，许枝除了吃饭和上厕所，几乎没有离开过自己的座位。
她有种预感，明天的考试，她可能会进前10。
这种自信来源于一个暑假的努力，她自己检测物理卷子时，大概能拿到70分到80分左右。
而物理虽然是110分的满分，但在一中的这个难度之下，超过80分，物理就已经算是优秀，而超过90分的，基本上是非常出色的那一批了。
满分毕竟是少之又少的极个别。
她现在的物理起码达到了不拖后腿的程度。
但这还不够。
至少对她而言不够。
因为狙击手需要学习物理知识。
于是放学的时候，她拿手机又下单了几本物理练习册。
最近她刷物理越来越快了，先前买的已经快要做完了。
“许小枝。”
许枝从手机里抬起起头。
陆起阳走过来，收起她手机，塞进她书包里。
“走路玩什么手机，一会儿撞了人还好说，撞杆上不得哭”
许枝看了他一眼，没有反驳，也没有再去摸手机。
这几天她都没有再主动找过他，两个人的联系又莫名地淡了下来。
今天是这么多天里的第一次见面。
她之前没有试探出他的答案，她自己也猜不到，或者说不敢猜，不敢自作多情地去确认。
怕猜错，怕失望。
所以她打算为自己找点事做，把对他的喜欢放一放。
放到高考以后，这样，她就可以听到他的答案了。
但现在，这个人在身上贴着“哎不告诉你”还要在她面前瞎晃，挑战她的定力。
许枝就不太耐烦。
也不太想搭理他。
这和把一只鸡腿放你嘴边，还不让你吃，有什么区别
“许枝枝。”
陆起阳又喊她。
“干嘛”
陆起阳微眯了一下眼睛，看着她，“怎么感觉，你最近在躲呢”
“躲你干什么”
许枝没看他，朝着楼梯间走去。
陆起阳两步跟上她，“这得问你了，领导。”
“没躲你。”
许枝说得极其敷衍。
陆起阳“啧”了一声，伸手拉住了她。
许枝只得停下来。
她回过头，“做什么”
“领导，”陆起阳半倾下身，与她平视，“总得告诉罪名是什么吧”
空荡的楼梯间里，再没有其他人。
只有风穿过的声音。
而声控灯在寂静中熄灭，楼梯间陷入黑暗。
皎洁的月光从缝隙透过来，她只能看见他模糊的轮廓。
“没有躲你。”
许枝说。
声控灯骤然亮起，驱散了楼梯间的黑暗。
“可能有点学累了。”
她在这点上不算说谎。
为了给未来学习射击铺路，她在物理上花费了更多的时间，而同时，她也得保持其他学科不会退步。
她的确没剩多少时间给自己。
当然，也有她本就不想给自己留时间的原因。
否则就总会去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而在高考结束前，她又得不到任何准确的答案。
与其浪费时间影响自己的情绪，还不如不想。
“啧。”
陆起阳忽地抬起手，敲了一下她的额头。
“是念着你好，不想让这个事儿影响你学习，你还烦起来了。”
这句话没头没尾，突兀而莫名，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许枝没反应过来“什么事”
“没什么事，”陆起阳揉了一下她的脑袋，说，“别躲了，许队长，星期天早上去射击场吧。”
不等许枝回答，他又补了一句，“到时候和你说件事儿。”
射击场。
不管陆起阳打算做什么，她反正是去定了。
隔天一早，因为考试，许多人去学校得早，想着能多点时间准备。
许枝是踩点去的，没像别人一样抱着书看，而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转着笔玩。
老胡的视线在一群认真复习的同学当中精准地捕捉到了她。
许枝转笔的动作顿住。
“来，你上来。”
“反正你也没事儿干，来给改学卷子。”
“”
教室内响起了幸灾乐祸的憋笑。
而许同学因为记吃不记打，再一次重蹈覆辙，被迫改起了作业。
她改了半个多小时，铃声就响了。
“考试认真点儿啊，别再犯低级错误了。”
老胡提醒她。
“好的，老师。”
许枝拿起笔，跟着同学们一起出了教室。
她轻车熟路地走进一考室。
因为排序，她和陆起阳刚好是隔了一条河的同桌。
“领导来了。”
陆起阳吊儿郎当地喊她。
“领导来了你就这态度”
许枝坐下来，把笔放在桌上。
“领导要什么态度”
陆起阳笑着问。
这时，宋词正好从前门走进来，一眼就看见了第一排的两人。
“陆哥，许枝。”
宋词问“今天篡位吗”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可爱的雷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