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风高, 婆娑的树影在月光下宛如一片泼墨,草叶上凝结了粒粒露珠,一道黑影穿梭在林间, 带起的风吹得灌木叶子沙沙作响。他身形一闪,掠进了前方亮着零星烛火的小镇。
又过几息时间, 四五道黑衣身影自后方追来, 追到小镇外三里处, 几人对视一眼。
“那个人进去了,我们还追吗”其中一个较为矮小的黑衣人询问为首的黑衣人。
为首的黑衣人一咬牙,骤然转身“主子有令, 不可让他人知道。撤”
半柱香后, 此地一阵微风吹过,带起一阵尘土, 丝毫不像发生过一场死了不止一人的激烈战斗处。
只有十里外山林间死不瞑目的五具尸体, 能证明这里曾血流成河。
已经走掉的暗卫没有处理这些尸体, 野外野狗野狼多, 而且他们此行出来是临时赶过来,没有做好充足毁尸灭迹的准备,与其尸体处理不干净招来注意, 倒不如直接让这些尸体喂野狗
镇子里,伏在福来客栈屋檐上的灰衣男子望着前方,半个时辰后方才松了口气。看来那些人不会追上来了, 他一手攀着屋檐,一手往外推,灰色袖口出一根绳索攀附在墙壁上。
男子试了试力度,松开攀着屋檐的手,身体一晃没入房屋群落
十几息后, 灰衣男子堂堂正正坐在点着上好蜡烛的书案前,面前平摊着一张白纸,他提笔沾墨
顾一启上
六暗卫追,陈刘孙等五人死。旨在,暗卫走。
顾一面无表情地坐在椅子上等着墨迹干透,心思一飘,忽然想起顾舒给他传的纸条上最后一句话“安全抵达给我报平安”。
报平安。顾一眼神垂落在书案的纸条上,顿了顿,提笔添上一句“顾一无事”。
他是暗卫,是死士,生来就注定有一天会为主子死掉,尽管不知道主子为什么要让他一路报平安,但是既然主子说了,那就就报平安就是。
晨色熹微,天方才蒙蒙亮,一只黑白相间的花鸽从小镇一飞冲天,扑腾着翅膀往东南方向飞。
凤宁殿内
一只白皙修长的腿搭在床榻外,床榻上大红的寝袍和玄色寝袍交织着不分彼此,墨色的长发交织着不分你我。
顾舒睡梦中无意识地踢踢腿,身侧的易沉也未醒来,一张俊美的脸紧绷着,额角还挂着两滴汗,显然睡的极不安稳。被顾舒探过来的脚挨了一下,易沉下意识又往内侧缩了缩。
两米的床榻上顾舒四肢舒展,霸道的占据了一米五的宽度,可怜堂堂帝王却要紧贴着墙壁,委屈的缩在一小块地方内。
虚空中隐隐约约传来一声叹息,系统无聊地缩在顾舒的脑海里。
它面无表情,对于这种事它已经很有经验了,不就是又被屏蔽了一晚嘛。这能代表什么呢,不就是宿主又又又把任务对象给睡了吗。
“唔。”顾舒睫毛颤动,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神迷茫,随后眨眨眼眼神又恢复清明。
顾舒砸吧砸吧嘴,暴君资本不错嘛。
她难得平和下来,系统幽幽怨怨飘出来,啪叽落到顾舒的头顶宿主,别忘了我们的任务
顾舒挑挑眉,毫不怜惜地一把推醒睡的都不安稳的易沉,用行动证明她没有忘记任务。
这都快午时了还不起,这是做帝王的态度吗。顾舒冷酷想,身为皇帝,不起早贪黑对得起身下的龙椅嘛。
易沉皱皱眉,被顾舒毫不客气的一巴掌给硬生生从睡梦中推醒。他浅浅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看清楚躺在自己身侧的人后身体下意识一凝,瞬间又放松下来。
“舒儿”易沉长臂一捞,挽住了顾舒的腰,手掌的温度透过单薄的寝衣传递到顾舒身上。
古人思想保守,如今有了夫妻之实,易沉也下意识流露出一些平日掩盖的性子。
黏黏腻腻的像只刚被主人接回家的狗子。
顾舒不吃他这一套,她冷酷地推推易沉“陛下该起来批奏折了。”
吃干抹净了后都懒得应付,顾舒把一个事后的渣女表现得淋漓尽致。
批奏折易沉从身后揽住顾舒,脑袋埋在顾舒的腰间,乌木般的墨发散在顾舒身上,温柔道“朕只想陪着朕的皇后,今日就算了吧。”
合格的暴君只需要负责玩乐,批奏折可不是暴君会去做的。
易沉的兴趣只是折磨高氏,扳倒对他指手画脚的世家和弄死对他的皇位虎视眈眈的南王。治理天下他为什么要去治理天下,易沉要的只是为他独尊。
顾舒温温柔柔地露齿一笑,手上的力道却不容拒绝“可是我喜欢陛下治理天下呢。”
想不完成任务,没门。
易沉还不甘心,他拉着顾舒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上,语带暗示“我想和我的妻子 ”
“你不想。”顾舒翻脸不认人,她冷酷无情道“既然陛下想陪着臣妾,不如就把折子搬到凤宁殿来批吧。”
她现在对易沉的身体不感兴趣,美男计莫得用处。
易沉不情愿地起床穿衣,他原先在冷宫自己生活惯了,现在哪怕是一朝为帝也不习惯别人近身,衣服都是自己穿,三两下就套好了衣服。
这时候他还想着昨夜和顾舒厮缠狠了,走到床前小心地把顾舒拉入怀中亲了亲,易沉红着耳朵“我去把折子抱过来,今日就在凤宁殿批折子,你再睡一会。”
到底也是初识人事,易沉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柔和。
顾舒无所谓地点点头,托着腮看着易沉的身影消失在寝殿,垂着眸子轻笑一声,出声唤道“绿意。”
听到顾舒呼唤的大宫女绿意款款走进来,低头听着顾舒吩咐。
“顾一有消息了吗”顾舒懒得起床,直接趴在床上询问。
绿意恭恭敬敬地走上前递上一张纸条“启禀主子,这是今早顾一那边飞鸽传书传来的消息。”
顾舒随手展开蜡密封的纸条,看着上面的黑字眯眯眼,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纸面。
“给顾一传信,若是旧太子那边过几日知道了情况问起,让他实话实说就是。”顾舒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让顾一告诉旧太子那边,就说我给了他一道宁帝的圣旨,并且给他下了死命令让他务必保护好圣旨。”
要是没有一个合理的原因,旧太子,也就是前朝那些人肯定会质问顾一为何他还活着,其余那些人都死了的。有个原因就好应付他们了。
绿意点点头,转身走出了寝殿。她眸中划过一丝决然,今日的事,让她更坚定了投到顾舒麾下的心。
都是卖命,比起旧太子那些不把她们命当做命的人,还不如卖命给公主殿下,起码公主拿手下人的命当做命,还会为手下考虑。
顾舒懒洋洋地坐起身子穿衣服,死的那五个人,都是旧太子那边有名有姓的人物。
这是一个局,从一开始就是。她故意装作在意顾一的样子,这样肯定会让易沉怀疑,一个暴君,面对可能的绿帽子会有什么反应呢
肯定是恨不得把奸夫杀之而后快。
而前朝那些做梦都想复国的人知道顾一拿到一道能正大光明进入宁朝军队的圣旨后,肯定会按捺不住野心想跟着顾一混进宁朝的军队。
一个想杀“奸夫”,一个想跟着“机会”。
顾舒穿好衣服后打了个哈欠,摸摸肚子打算先去吃早饭。易沉这不就给她递了一把刀嘛,旧太子那边不就主动把人送过来嘛。
反正这件事和她没关系,人是易沉派人杀的,动手的易沉的人,被杀的是旧太子的中坚力量。
至于前朝那些人如果问起她还想质问他们呢,肯定是他们暴露了,要不然宁帝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的追杀顾一一个无名小卒呢。
殿外传来易沉的声音
“舒儿,醒了吗御膳房送了粥,先吃早膳再休息吧。”
他声音可闻的雀跃,倒是有了些二十岁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模样。
顾舒慢条斯理地把顾一传过来的纸条叠好放进书里夹着,随后才小步迈出去。
易沉早已在圆桌前等着了,等到顾舒做到座位上后也不让一旁候着的戴公公动手布菜,而是自己拿着筷子往顾舒碗里夹菜。
他带着些殷勤的意味“舒儿饿坏了吧,快吃菜。”
虽然已经不是花期,但是凤宁殿内依然是一室的花,芬芳馥郁。前两日顾舒提了一嘴喜欢牡丹,易沉第二天就派人搬来了两盆开的娇艳的牡丹。
也不知这深秋里他是从哪里弄来的这春日的花王。
顾舒暗叹一声,这种种的柔情蜜意,若是换了个寻常女子非要一头栽进去不可。
“好吃吗”易沉瞧着顾舒笑眯了眼,长眉弯弯衬得平日略显阴沉的气质都柔和了。
顾舒拿起帕子沾沾嘴,目露感动“陛下特意让下面人做的自然是好吃的。”
“臣妾吃完了,不知陛下打算何时开始批折子。”顾舒笑眯眯的看着易沉,话题一转,又绕到了折子上。
哪怕她知道现在易沉就算是被她逼着去批折子也是心不甘情不愿,但是学习嘛,还是要平时多做题保持手感。
这女人怎么还记得这回事啊。易沉兴致恹恹起来,话本里的妖妃不都是缠着君王不早朝吗。
顾舒抛出了诱惑“若是陛下今日能把这两日堆积的折子都批完,明日我就陪着陛下出宫。”
出宫易沉耳朵一竖,转而又垂头丧气起来。
“太傅那老家伙不会让我私自出去的。”等有朝一日,他非要弄死这不知好歹的老家伙不可,易沉一想到那个正气凌然的老头就恨的牙痒痒。
顾舒狡黠一笑“我明日可以会顾家,午时前回顾家,午时后陪陛下逛京城如何陛下坐着我的马车出去 。”
她明天还打算狐假虎威坑顾家一把,她回去了,还要把易沉这只“老虎”也骗去才行啊。
作者有话要说 暴君眼里的顾舒春风一度,她一定对我死心塌地
顾舒女票完了,翻脸不认人,一心只想着借刀杀人搞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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