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这边的河水清澈, 衣服晒干了就能穿上。
现下最重要的是先找到人烟,确定现在是在什么地方。顾舒和易沉先是把身上能够表示身份的东西给收了起来易沉那条绣着九爪金龙的金丝腰带,顾舒手腕上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和田玉镯
顺着林子走了足足半个时辰, 这才见到了人烟,大片的稻田, 稻田里穿梭挥汗如雨的农民, 现在开春, 正是农忙时节。
“我有个不太好的猜测。”顾舒看着那水稻田,喃喃道,“咱们可能流落到江南地界了。”
江南, 就是南王的封地, 也是豪族盘踞,皇权影响微弱, 换句话说, 这里就是南王的大本营。
此时连顾舒又忍不住怀疑气运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是不是真的存在了, 南王被几次刺杀都活下来了, 甚至她亲手对着脑袋射出的一箭都歪了,反观她和易沉,跳个河都能漂到敌人老本营。
易沉也嘶了口气“那我们往北走”
顾舒眯着眼眺望远处, 那里几个身披轻甲的士兵正在巡逻,为首的小队长手里还拿着画卷四处询问。
“不能往北走,现在北边十之八九已经被南王的人给封锁了, 我们往南。”顾舒叹了口气,同样是人,为什么她家的反派暴君这么倒霉,男主南王就那么幸运,这才几个时辰, 就已经派兵过来了。
易沉跟在顾舒身边躲藏着搜寻的士兵,不解询问“往南”京城在北,往南就是江南腹地,南王根基最深的地方,往南去,这不是自己往虎口里跑吗。
顾舒边走边解释“我们去连海港,那里有连海水师,水师统领是我手下的人,这一支水师是我建立起来的,对我绝对忠诚。我们走海路进运河,从运河会京城。”
“啊水师不是国库拨银子建立的吗”易沉愣了片刻,转瞬看着心虚的顾舒,瞬间明白了,他咬着牙,“你又拿我的银子中饱私囊”
饶是顾舒也忍不住脸红了红,这不是,这不是手下没有兵心里没有安全感吗
“易沉哥哥”所幸顾舒拿捏易沉拿捏的准准的,果不其然,这么一句软乎乎的“易沉哥哥”一出,易沉瞬间身体一轻,眼睛微微眯起来,不知今夕是何夕。
哪里还记得顾舒拿他拨出去的银子建自己的私军之事。
只是越往前走顾舒和易沉走的越慢,顾舒暗自皱眉。
人太多了,三步一查,五步一哨,这样下去根本走不出去。还不能同他们发生争执,这里南王的人太多了,若是一旦发生冲突,她和易沉被大军围住,根本不可能逃出去。
眼看着一对士兵拿着画像从身前一丈处走过去,顾舒从树丛后走出来,面色严肃。
“咱们要像个法子躲两天,现在正是南王的人查的最严的时候,咱们必须先躲过这波风头,然后等到他们以为我们走远把注意力移开后我们再往南走。”
易沉嘶了口气“那咱们躲哪里啊现在这样城府肯定是进不去了,江南各个城池城门肯定有专人把守等着抓咱们。”
说起这个,顾舒也有些犯愁,她一咬牙“去山里,找个地方买火石,去山里先待几天。”
这是下策中的下策了。现在的深山老林可不是现代那些安静的树林子,这时候可是遍地老虎黑熊野狼,在山里还没有吃的,初春也没有野果
易沉送了口气,他安慰地拉住顾舒的手,轻声道“没事,我们可以买一点米一起带到山里,我身上有带着的一点银子。”
多亏之前有一次和顾舒两个人溜出去玩的时候遭了贼钱袋被偷了,从那次以后易沉就随身带着一点碎银子,放在胸前的衣兜里,侥幸没有被水冲走。
“那边的人是谁”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怒吼,顾舒转头一看,心脏骤然紧绷,那个人她认识,看过画像,南王身边的谋士。
面白长须的老者狐疑的打量着顾舒和易沉,身后还跟着一队侍卫,他目光锐利的掠过顾舒和易沉的脸,眯眯眼,下意识觉得这两个人不简单。
他没见过易沉和顾舒本人,画像说实话,毛笔的画像比较重视写意。
但是这个节骨眼上突然出现一对举止亲密的青年男女,还是俊男美女,怎么看都有古怪。
顾舒和易沉对视一眼,心有灵犀,顾舒右手在腰侧一摸,两个圆球被夹在指缝,她侧身往地上一扔,一阵刺眼的白烟冒出。
“跑”顾舒大喝一声,易沉下意识抬腿要跑,顾舒一把拉过他,脚尖一点上了一旁的屋脊,迅速闪进浓密的树冠中。
“咳咳,咳咳”白烟还未散尽,长须谋士气急败坏用袖子捂着口鼻,“快追,叫人来追啊”
这可是王爷点名要的人,虽然他不知道具体是谁,但是要是抓到了肯定是大功一件。
等到人走远后,顾舒才松开死死拉着易沉的手,送了口气。
只是随即又更烦恼起来,被发现了,那村子里查的肯定会更严,火石和米怎么买呢。
顾舒一直等到下午天色渐黑才放松从树上拉着易沉跳下来。
“咱们先找个地方”顾舒和易沉更谨慎的换了条小路,顾舒头疼地按着脑袋。
“姑娘,公子,进来吧”吱呀一声,探了半个身子出来的是个头发斑白的老者,瞧这年纪已经不小了,他迅速左看右瞧了一番,确定没人后才招呼着顾舒和易沉二人进来。
顾舒和易沉却紧张起来,顾舒指尖一滑,一颗石子悄然滑落在食指和中指之间,只要稍有异动就可以直接将眼前之人一击毙命。
老者似乎是看出了顾舒的戒备,抿唇道“小老儿原是镇北军第三营的将士,现在少了只胳膊,但依然不会害人,也不会拿你们去和他们邀赏。”
似乎是怕二人不信,他整个人都从门内钻了出来,左袖本该有手臂的地方,确是空荡荡的,瞧这甚是骇人。
”这条胳膊,是先帝二十一年在北州丢的,和蛮子打仗,小老儿杀了两个蛮子“说起这个,老者浑浊的眼睛里多出了几分光彩,骄傲地伸出两根手指比着。
顾舒动容了,她一咬牙,拉着易沉进了院子。
对保家卫国成了残废的老兵,总该相信他的人格。
院子就是乡下寻常的泥土院子,墙头只有一人半高,下面是石头上面是粘土混着稻草,里面也只有两间破旧的草屋,院子里支着铁锅,旁边是一个脏兮兮的木桌和两条木头椅子。
老者显得有些局促,搬了椅子招呼顾舒和易沉坐下,自己从屋里拿出来一个瘸腿的凳子坐下,手足无措。
“小老儿名叫周庆,今个五十二啦。”周庆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他们那些人要抓的就是你们吧。”
闻言顾舒和易沉身体迅速紧绷起来,易沉一动不动的盯着周庆“是我们又怎样”
他随时准备出手。
周庆一笑露出两颗黄牙“你们啊,这几天就先在小老儿这里住着吧,那些人,现在满大街找你们两个京城来的人哩。”
易沉带着几分好奇“你知道我们是他们要通缉的人还敢包庇我们”
“我是镇北军的老兵”周庆面色涨红,“我当初也是从死人堆里活着回来的,什么不敢做”
他对易沉质疑他的勇气气喘吁吁。
随即他又摇头感慨道“就是胳膊给那该死的蛮子给砍了,镇北军的将军可怜我,让我回乡,可惜先帝那时候说要给咱们这些人银子,可上头也就给了五两银子并着一袋子米,不够安家的。”
似乎是平日很少有人愿意听他说这个,周庆一开口就有些停不下来“后来村里的族老看我可怜,就给我找了个守大门的活计,一个月给一百个铜钱,勉强够吃饭。”
易沉皱眉,他一向喜欢舞刀弄枪,此时看着这老兵有些怜悯起来。
“你家里也没别人吗”
周庆摇头,他爹娘死的早,一个兄长也大旱时候饿死了,他这样没了条胳膊的自然也不能耽误人家闺女,就这么一个人呢孤零零的也大半辈子了。
随即他又笑了“不过多亏了现在的皇帝陛下,听说他老人家和皇后娘娘一起弄了个什么老兵关怀这不,这两个月,还有镇子里的人给小老儿送了一两银子来,还说以后还有银子呢。”
他激动起来,人也有精神了,声音中气十足“这陛下没忘了小老儿啊,小老儿这条胳膊丢的值陛下是何等的尊贵,却还惦记着我们这些老头子,他是个好皇帝啊,小老儿拿着银子的时候就想着,下辈子再给当今陛下卖命也值了”
顾舒忍不住沉默了,一条胳膊,几两银子,贫苦的大半辈子,陛下还是好皇帝呢换做是我,早就揭竿反了这狗皇帝了。
周庆道“小老儿虽是不认得几个字,可也在军里呆过,也知道南王十有八九是要造反,你们是皇帝陛下的人,我晓得你们肯定是传递军情的,小老儿方才就想着,拼了命也要把你们护住,这才对得起陛下他老人家惦记我。”
他是把易沉和顾舒当作他从军时那些军里刺探敌情的人了。
易沉震撼了,他张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甚至还有些自惭形秽。
那些银子,那个关爱残疾老兵银子是五大世家里搜出来的,计划是顾舒提的他当时还舍不得这些银子
“你,你受苦了。”易沉憋了半天,也只能说这么一句话。
就这几两银子,平日还不够他一个点心钱,却换来了这老头对他死心塌地,换来了这个曾在边关拼命以致残疾不得安享晚年的退伍老兵的感激。
作者有话要说 嗷嗷,今天唔,算了,今天就是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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