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昨晚我很舒服,所以想再舒服一次。”贺泽玺缓缓倾身,声音带着微微的魅意。
不过眨眼的功夫,贺泽玺那张昳丽的面庞便贴近了明珩的眼前,清浅的呼吸轻轻柔柔地喷洒在他的脸颊上,如同醇厚的美酒,令人迷醉。
明珩呆呆看着眼前对自己笑得一脸魅惑的贺泽玺,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不待他多想,一双柔弱无骨的手已经攀上了他的肩头,唇上也多了一道柔软热烫的触感。
明珩蓦地睁大了眼睛,本就混沌的大脑彻底停住不动了,毫无反抗地就被贺泽玺轻松压倒。唇上的触感轻轻碰了一下很快就又离开了。贺泽玺撑着明珩的肩膀坐直身子,垂着头居高临下看着他,嘴角噙着一抹迷人浅笑。
明珩神驰目眩,贪婪地欣赏着眼前的美色,直到贺泽玺伸手去解他的腰带才恍然回神,一把抓住了贺泽玺的手,慌忙阻止“等、等等”
“怎么了”贺泽玺俯身,身后的发顺势垂落在明珩脸上,若有似无地在脸颊上轻扫,贴在他的耳边暧昧低语,“你不想吗”
小小的床帐里充盈着贺泽玺的气息,明珩几乎无法把持,极力克制着想把身上的人掀翻的冲动,稳定着呼吸问“泽玺,你现在是清醒的吗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明珩一连问了三个问题,贺泽玺先是愣怔了一瞬,继而弯着腰伏在他的肩头轻轻笑了起来。
“你、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明珩有些羞恼,“你是不是又喝酒了”
贺泽玺止住了笑,抬起头,鼻尖轻轻划过他的脸颊,最终停到了他的面前,漫不经心地蹭了蹭,轻声道“若想知道我是不是醉了,不如自己来验证一番。”
“怎、怎么验证”明珩不自觉往后仰,心跳如擂鼓。
“当然是”贺泽玺抱住他的脖子,阻断了他的退路,低头准确寻到了他的唇,轻轻一碰,又停留在表面轻蹭,暧昧呢喃,“当然是这么验了。”语罢,灵活的舌头从明珩的齿缝间钻了进去。
“唔”明珩本欲反抗一下,但他完全高估了自己的意志力,双唇贴上的瞬间就已经无法保持理智,双手也本能地环住了他的腰,带着怀里的人轻轻翻了个身,反客为主。
夜凉如水,被翻红浪。一直到后半夜,方才云消雨歇。
明珩环抱着贺泽玺。累极地贺泽玺已经在他的怀里沉睡,他却毫无睡意,一瞬不瞬地盯着怀里的人,目光温柔缠绵却又带着若隐若现的忧愁。
不知看了多久,怀里的人突然嘴唇微动,闭着眼睛悄然出声“你在担心什么”
明珩立即收回目光,歉疚道“吵到你了吗”
贺泽玺摇摇头,缓缓睁开眼睛,挣脱了明珩的怀抱坐了起来。
“怎么了”明珩也跟着坐起,看见贺泽玺肩头的斑斑痕迹不自在地扭过了脸。
贺泽玺失笑,故意凑到他的眼前,用略带沙哑的声音调侃“敢做不敢看”
明珩脸色微红,赶忙扯过锦被给他盖上,面上冠冕堂皇道“别、别着凉了。”
贺泽玺低低一笑,拒绝了他的好意,推开被子说“我该走了。”
“现在吗”明珩急忙回头,恋恋不舍道,“天色还早。”
“就是因为天色还早才要赶紧走。”贺泽玺赤身下床,捡起地上的衣服穿上,“等天亮就来不及了。”
明珩这才注意到他穿的一身黑衣,纳闷问贺泽玺“你怎么穿成这样”
贺泽玺随手扯了根发带把披散的长发束了起来,又朝明珩眨了眨眼,半真半假地道“偷情嘛,自然要穿得低调点。”
“偷、偷情”明珩一张脸涨得通红,显然被这个词吓得不轻。
“难道不是吗”贺泽玺淡定反问,觉得明珩此时的表情怪有趣的,伸手摸了一把才与他道别,“我走了。”然而刚踏出一步,衣摆就被拽住了。不得已停下来,回身又问“还有事”
明珩拽着他的衣摆不松手,一想起昨日白日里贺泽玺对自己的冷漠态度心里便不由得惶然不安,声音都低落了下去“过了今夜,你是不是又要当做一切都没发生过了”
贺泽玺走回床边,轻轻抚摸着明珩的脸颊,柔声安慰“不会的,别瞎想。”
“可你昨日明明”
贺泽玺打断他的话“不论昨日白日里我说了什么都不是我的真心话,你不必放在心上。”
“真的”明珩心中一喜。
贺泽玺索性坐了下来,轻声问“白日里我对你说了那些话是不是让你委屈了”
明珩低着头没回答。他确实是委屈了,但是若是承认又显得自己像个深闺怨妇,着实有损皇子尊严。
贺泽玺不在意地笑了笑说“抱歉,那非我本意,以后你只管记住我夜里对你说的话就是。”
“为何”明珩眉头微皱。
“白日人多眼杂,不得已要有所伪装。”贺泽玺看着他的眼睛,“你只需记得我夜里的样子,那才是真正的我。”
明珩一怔,不自觉地想起了不久前面前这人在自己怀里颤抖哭泣的模样,以及那一声声吟语浪声。那才是真正的他吗那印象中那个清冷如月,如谪仙一般遗世独立的贺泽玺呢难道只是他伪装出来的假象那自己喜欢的又到底是哪一个样子的他
贺泽玺觉察到了明珩眼神中一闪而过的犹豫,神情蓦地一沉,半眯着眼审视半晌,忽而抬起了他的下巴,诱声问“明珩,你喜欢哪个样子的我”
明珩没想到贺泽玺居然觉察到了他的心思,一下子就心虚了,咽了咽口水,挑选了个自以为万全的答案“都、都喜欢。”
谁知贺泽玺非但不满意,反而陡然发怒,手上微微收了力,沉声道“必须选一个。追随你的心,不准骗我”
明珩不明白贺泽玺为何那般执着,在他看来不管是白日的冷漠如霜还是夜晚的热情如火都是贺泽玺,但既然贺泽玺非要他做个选择,他便认真思考了起来,几乎是并未犹豫边选择了后者“我喜欢你刚才的样子。”
贺泽玺的脸颊上重新浮现起了笑意,温柔抚摸过他的脸颊“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不能赖账哦。”
“不、不会的。”那个答案并不是明珩随意的选择,而是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那个清冷如月的贺泽玺确实很迷人,才情卓绝,气质无双,仅仅是轻描淡写的一个眼神便能轻易扰乱明珩的心,但那个眼神太冷太静,那里面从来看不到明珩的身影,看他的眼神永远像是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路人。可另外那个热情如火的贺泽玺不同,那个撕掉了平日里刻板拘束的外壳,不再拘于礼数,行事从心、放浪形骸的贺泽玺的眼里满满的都是他,望向自己时眼里总是盛着温柔的笑意,毫不掩饰眼神的热忱。更重要的是,那时候的他会哭会笑会生气也会求饶,不再是冷冰冰的、看不到波澜的谪仙,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如此灵动的贺泽玺让他根本移不开眼。
只要一想起贺泽玺方才那热情奔放的模样明珩就有些停不下来,想得太认真都没有发现贺泽玺已经走了。等他回神时,屋里早已没有了贺泽玺的身影。明珩在床上呆坐了许久困意终于来袭,抱着贺泽玺枕过的枕头沉沉睡了过去。
翌日,小扇子再一次冒着被砍头的风险,胆战心惊地敲开了寝殿大门,叫醒了又一次睡过头的明珩。不同的是,这一次并没有萎靡不振,相反精神抖擞极了。去秀春宫请了安,明珩如同昨日一般,又往宫外跑了。
马上就要新年了,安陵的传统是年前年后那一个月的时间朝堂休朝,因此这段时间明珩很清闲,一得空便往宫外跑。这些时日跑得太勤,宫门口的侍卫都不再阻拦查询了,遇见六皇子的马车便直接放行。
马车缓缓驶出皇宫,擎封隔着帘子问明珩“殿下,今日要去哪”
“唔”明珩拖着下巴沉思。
小扇子在一旁问“殿下今日可还要去国公府”
“唔”明珩虽然确实还想去看望心上人,但终究还是拒绝了,“今日不去了。”即便自己贵为皇子,无人敢对自己的对出多做议论,但到底不适合日日往国公府跑,想了想朗声对擎封道,“今日去官尚书府吧。”
明珩说罢,车外传来一声轻笑,一只骨节分明的男人手缓缓撩开了门帘。
“殿下可算是想起奴家了”门帘掀开,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了马车外。官则蹲在行进的马车车辕上,朝明珩微微一笑,弯腰钻进了马车,猝不及防地一头扎进了明珩的怀里,学着娇娇弱弱的女子边捶他胸口边娇滴滴抱怨,“还以为殿下已经把奴家忘了呢。”
明珩恶心得面容都扭曲了,忙不迭赶脏东西似的把人推得远远的“好好说话,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官则依然没心没肺地笑,依然在明珩身边坐下,倒是恢复了些正经模样,懒声问“这是准备去我家”
明珩记恨着他刚才恶心自己的事,作对道“本来是的,不过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谁料官则非但没有生气,反而面露欣喜“正好,带你去个好地方。”
“什么地方”
官则但笑不语,撩起帘子与擎封耳语了几句。只见擎封点了点头,驾着马车拐进了右边的车道。之后又行了一炷香左右,车子停了下来。
官则率先跳下马车。明珩也跟着下了车,抬头瞧了眼面前的建筑。
这儿是一座别院,门牌上写着景和园。明珩第一次听说这地方,但看这大门紧闭的样子显然是一处私宅,于是转脸问官则“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官则笑而不语,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随即步上石阶,曲着四指轻敲大门。不多时,沉重的木门从里面被打开,一个丫鬟模样的小姑娘探出头来,瞧见官则唤了声官公子便将门大敞迎他进去。
官则客气地道了声谢,朝明珩招招手,抬脚便往里走。
明珩一头雾水地跟了上去。
丫鬟带着一行人穿过九曲桥,绕过前厅,一路来到了后院。后院有一个小小的湖泊,湖面上建了个小亭子,风景甚美。
明珩打量了一路这处宅子,只觉得这宅子主人应当是品味与自己极为相似之人,就连一花一草都甚得他心,若有机会能见上一面该多好。
明珩胡思乱想着就跟着丫鬟走到了湖边,甫一靠近湖心亭就听见了笑闹声,那些说话声还都挺耳熟。走进一看,发现正是当日在花淮楼见过的那几位贺泽玺的好友,另外还有几张生面孔,但看衣着举止应当也是官家的子弟。
明珩对这些官家子弟兴致缺缺,也跟他们聊不到一块儿,不明白官则带自己来这里做什么,觉得无趣正准备找借口开溜,却冷不丁瞧见了贺泽玺,瞬时喜不自禁。他今日都决定不去见贺泽玺了,没想到天公作美,竟让他在这里遇上了。
其余几人正在亭子里玩行酒令,贺泽玺似乎不感兴趣,一个人倚着栏杆独酌。湖风四起,白衣美人凭栏独酌,宛若一副素洁淡雅的工笔画。
“泽玺”明珩见到贺泽玺便兴冲冲地跑了过去,把其他一些都彻底抛到了脑后。
贺泽玺闻声抬头,看着远远朝他跑来的人微不可查地轻蹙起眉头,却又很快恢复了淡漠的神色,站起来行了个礼“六殿下。”
明珩的到来一下子就打断了热闹的气氛,认识他的也慌忙起身行礼,不认识的在旁人的提醒下也跟着惶恐行礼。
明珩看着惊慌失措的众人,心中油然升起一股愧疚,觉得自己好似做了那不速之客。幸而官则很快跟过来了,三言两语安抚了众人惶惶不安的心。
明珩也是个知情识趣的,让他们继续玩自己的,不用顾及自己。可这么大一个皇子站在当中,那些人哪敢真的自顾自玩,于是一时间谁都不敢动,面面相觑。
官则摇头无奈叹息,好心得把众人拉回了酒桌旁,带头继续玩行酒令。其余人不知所措,不时得瞄一眼站在一旁正与贺泽玺攀谈的明珩,悄声问官则“不然叫六皇子也来玩冷落了皇子是不是不太好”
官则摆摆手,不以为然道“不用,咱们玩咱们的就是了,那家伙一杯倒,喝酒了还要人扛回去,让他自己在一旁呆着吧。”说完又抻着脖子对贺泽玺喊,“泽玺,这家伙就麻烦你招待了。”
贺泽玺迟疑得点了点头,淡声对明珩道“殿下,请坐。”
明珩欢欢喜喜地在他身边坐下,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与贺泽玺说起了悄悄话“泽玺,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
贺泽玺微微颔首,语气是一贯的冷淡“昨日泽玺失言惹殿下不快,还望殿下赎罪”
“昨日”明珩仰着脑袋想了想,猜测他可能说得是昨日白天的事,笑着摆摆手,“你没有错,是我一时想岔了,钻了牛角尖。再说昨晚”明珩顿了顿,外人在旁他俩床笫之事也不宜放到明面说,因此便含糊带过了,反正泽玺定能懂的,“我早就不生气了。”
谁知贺泽玺歪着脑袋,疑惑道“昨晚昨晚如何”
明珩“”
作者有话要说明珩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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