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大堂里的人转过脸,熟悉的面容让明珩情不自禁欢喜喊了一声“晗欢”
贺晗欢也面露惊讶,赶忙站了起来“明公子,好巧,没想到又在这里遇见了。”
明珩十分满意贺晗欢对于自己的称谓,脸上的笑容愈深,快步下了楼梯,惊喜问“你怎么会来锦县什么时候来的”
“昨日刚到,”贺晗欢又看向明珩身后的两人,主要是在打量陆放之。
明珩连忙跟他介绍“这是陆放之。擎封,那日在景和园见过的,他们是家里特地派来保护我的。”
明珩身份不一般,既然是皇宫派的人贺晗欢也就没有多问,跟两位打了个招呼便跟明珩说回了话“明公子可用膳了不嫌弃的话就和晗欢一桌吧,我也刚开始吃。”
“不嫌弃不嫌弃,”明珩也不假客气,一撩衣袍就在贺晗欢左手边坐了下来,又招呼陆放之和擎封也落座,随后叫来小二将他们一早点好的菜都端到了这一桌。
贺晗欢本身也点了不少的菜,再加上明珩他们三人份的,摆了满满当当一整桌。
贺晗欢给明珩倒了杯酒“明公子怎么来锦县了”
明珩正沉浸在遇见熟人的喜悦中,也没有注意,端起酒杯与贺晗欢轻轻一碰就仰头喝下了,随口解释道“过来处理点私事,晗欢你呢”
“我也来处理点私事。”贺晗欢的回答也模棱两可。
两人边吃边聊,气氛融洽愉悦,而擎封和陆放之也很识趣地一个劲低头吃饭,就装作没听到。
聊了一会儿后明珩随口又问”那你接下来要去哪里”顺手又给自己和晗欢添了次酒。
一旁充当空气人,心无旁骛干饭的擎封见他一杯接一杯喝得停不下来终于忍不住在桌子底下轻轻踢了他一脚。
“你踢我干嘛”明珩还完全在状况外,毫无自觉。
“”擎封心下犹豫,又不好说得太直白让自家主子丢了面,于是隐晦得瞄了眼酒杯,低声提醒道,“公子,咱们还得赶路。”
这时贺晗欢也适时道“既然要赶路,那这酒还是少喝点吧。”说完把酒壶拿到了右手边明珩够不到的位置。
然而一切晚矣,众人眼睁睁看着明珩先是呆呆看着众人,也不说话,然后两眼一翻就趴在了桌上。
其余三人“”
“他这是喝醉了”贺晗欢不确定出声。这倒下的速度不像是喝酒反倒更像是被人下药了。
在场三人中擎封是跟明珩关系最亲近的,不禁替自家主子觉得丢人,扶额叹息,仗着明珩现在什么都不听到小声吐槽了一句“还当酒量长进了”
贺晗欢也哭笑不得“你家公子如今这样,看来一时半会儿是赶不了路了。”
西北酒烈,明珩本来酒量就不好,这一醉不睡上个一天一夜估计是醒不过来的,众人无法只得在锦县又留了一日。
因为明珩喝醉,擎封和陆放之也没有接着吃,和贺晗欢赔了个罪就带明珩回屋了。
贺晗欢没有一并离开,兀自坐着继续慢悠悠喝酒。波斯老板娘送上来一壶烫酒,边倒酒边笑着问”公子,我们西北的刀马酒可还合你口味”
贺晗欢仰头一饮而尽,点点头淡笑道“甚好。”
波斯老板娘闻言笑得更开心了,又热情地倒上第二杯,贺晗欢也喝了。波斯老板娘索性坐下来为他倒酒,边与他搭话“公子不是中原人吧”
贺晗欢看了她一眼,淡声问“为何这么问难道我这张脸长得不像中原人”
“像却也不像,”老板娘双手往桌上一搭,身子微微前路露出胸口一片白花花,她发出一声娇笑,直勾勾望着他的一双眼睛,道,“光看公子的脸确实是中原人,不过这一双眼睛却不是中原人的。”
“哦”贺晗欢来了兴致,“此话怎讲”
“我在这里住了二十多年,看得最多的就是各式各样的行人,从来没有看走眼过。”老板娘自夸完便娓娓道来,“中原人的眼睛温和似水,毕竟和气生财嘛,那么一双眼睛很容易就能拉近与陌生人的距离。但公子的眼睛,生得极漂亮,比我们波斯女子的还要漂亮,不过漂亮却也危险,不敢让人多看,就好像多看上一眼下一瞬就会被挖掉眼珠子似的。公子的眼睛总会让我想到一种动物。”
老板娘这番评价并不算特别友善,一般人听了或许早已掀桌了,但贺晗欢只是轻促一笑,心情极好地问“什么动物"
"狼啊。”老板娘道,“我这人看人可准了,第一眼看到公子就觉得您就像是草原上的一匹狼,危险、野性、难驯,如今的这副模样不过是伪装罢了。您说我说得对不对”
贺晗欢淡淡一笑,没有说话,喝下杯里的余酒,扔下一锭银子就上楼了。
老板娘抓起银子放进怀里,朗声问“公子,您不是要赶路嘛不走了”
“再住一晚。”贺晗欢踏上木楼梯,头也不回道。
月升时分,明珩迷迷糊糊醒来,屋子里没有掌灯,光线有些昏暗。
“擎封。”明珩喉咙干得厉害,声音都沙哑了,声音有些轻。
屋子里安静无声,无人回应他。明珩强撑着坐起来,然而酒意未散,身体都是软的,双手撑不起力,刚坐起一点就又倒了回去。
“砰”地一声,重新摔在了有些硬的床板上。
明珩仰躺在床上发出一声细小的闷哼,脑袋又涨又痛,醉酒的感觉很不好。
床边突然坐下来一人,看不清脸,但感觉很熟悉。
“谁”明珩睁开眼,重新尝试坐起来。
那人伸手将他扶起,边轻声问“好些了吗”轻轻润润的声音轻易地就抚平了明珩昏昏涨涨的脑袋。
明珩不敢置信地望着面前的模糊人影“泽玺你怎么在这里我在做梦吗”
“不是梦是什么”贺泽玺的声音夹带着浅浅的笑意。
明珩失落道”原来只是梦啊,我就说嘛,泽玺怎么会来锦县。”
“六殿下不辞而别,我只好来梦里找你了。”贺泽玺声音泛着委屈。
明珩一下子就像是犯了滔天大罪一般,忙不迭赔罪“是我不对,实在是情况太紧急,一时忘了跟你说一声。”
“你来锦县做什么”
“”明珩一下子就犹豫了,出发前乾元帝耳提面命暗访的事不能让别人知道,以免打草惊蛇。可泽玺与这起案子分明毫无关系,而且泽玺如此正直,告诉也应该不打紧吧。明珩在犹豫要不要说。
结果不等他做出决定贺泽玺已经体谅道“算了,你不说便不说了,想来是有重要的事情是我不能知道的,我也不问了。”
明珩面色一松,暗想他家泽玺就是体贴,又一想这是在自己的梦中,泽玺是何种模样还不是由自己幻想的,更甚着还能对泽玺为所欲为于是借着夜色的掩饰,他壮了壮胆子,悄悄摸摸得握住了贺泽玺的手。等待了片刻,发觉贺泽玺没有挣脱又得寸进尺地把人揽进了怀里。
“泽玺,我好想你。”
“是吗”泽玺回抱住他。
“是啊,赶路的半个月来每天都在想你。”明珩搂着贺泽玺纤细的身子,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在他的肩头眷恋地蹭了蹭。
黑暗中,怀里的人缓缓勾起了嘴角,而后双手搭在明珩的肩膀上微微用力,把人压回了床上。
“泽玺”明珩不解。
“嗯,”贺泽玺应了一声,起身拉下了床幔,继而爬到了明珩的身上,双手撑在他的胸口,俯视着他。
“泽玺”明珩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嗯,”贺泽玺声音轻飘飘的,透着无言的邀请,“你不想吗”
“”明珩几乎是瞬间就给出了反应,“想、想的。”
贺泽玺一边解他的衣服一边笑“你这么紧张做什么,这是在你的梦里,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又不会反抗。”
明珩一想,也对啊,这可是在自己的梦里,还不是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反正泽玺也不会知道。明珩本就还未彻底醒酒,脑子还有些晕晕然,不甚清醒,被贺泽玺一翻诱惑更是混乱,心一横便翻身压了上去,三两下抢回了主动权。
这可是在我的梦里,怎么能让泽玺抢了风头
明珩暗戳戳想着,摸着黑俯身亲吻贺泽玺露在外面的纤白长颈,又不满足,轻轻捏起尖尖的下巴,对着那张半张半涸的薄唇小心翼翼亲了下去。
之后的一切就有如燎原之火,一发不可收拾。
月上中天,天地归于宁静。
屋子里恢复了静谧,只剩下两道浅浅的呼吸声交错。
明珩已经沉沉睡去了,睡着了也搂着贺泽玺不松手。
月光从未关严的窗户缝里倾泻进来,洒在半掩的床幔上。清风掀起床幔一角,床上的人缓缓睁开了眼。
月光下,贺泽玺的眼神清明却难掩疲惫,光裸的肩头点缀着点点红痕。落在耳边的呼吸声规律平和,他扭头借着月光用目光贪婪描摹着那张俊美无俦的脸,眼中毫无半点睡意。
月落,天边泛起微光,贺泽玺离开了明珩的怀抱起身,悄悄下地,穿衣,从窗户离去。
明珩又一次睡到天光大亮才起。醉意消散后,他只觉得神清气爽,身体充斥着大汗淋漓后的清爽畅快。
明珩靠在床头,摸了摸另半边床上冰凉的被子以及平坦无痕的枕头,困惑地挠了挠脑袋。而后又想起了昨晚那场香艳刺激的梦,大感羞窘自己居然会做如此淫、靡的春、梦,实在是太破廉耻
但是,虽说只是一场梦却真实得仿佛亲身经历了一般,光是想起来就激动得浑身战栗。
明珩忍不住细细回味。贺泽玺就像是一坛美酒,越是靠近越是令人弥足深陷、念念不忘。明珩明知与他纠缠太多不是件好事,却又忍不住想再靠近他一些,再占有他一些。
擎封来叫明珩的时候,他已经起来有一会儿了。
“殿下,该上路了。”
明珩点点头,步出房间往楼下走,边问擎封“我昨日又喝多了”
“是。”擎封的回答直白得不能再直白。
明珩摁了摁鼻梁“对了,晗欢呢”
擎封摇头。
两人刚好路过柜台,老板娘听见了明珩的问话,多嘴回答道“那位公子今早就走了,大概是有急事,走得挺急,特意交代了我跟公子告个罪。”
明珩追问“他有说去哪吗”
“这倒没说,不过是往北边去的。”
“北边有什么”明珩问擎封。
擎封“再往北走就是清河县了。”
明珩“那不是和我们同路”清河县就是那位秘密上奏揭发澄州知府勾结土匪残害百姓的县令管辖的地界,这也是他们最先要去的地方。
“公子。”这时陆放之牵着马出现在门口,把马拴好后走了进来,对明珩道,“可以出发了。”
明珩点点头,结清了账出了客栈,经过陆放之身边时,脚步猛地一顿,不禁扭头看了眼。
“公子怎么了”陆放之低头看看了着装,瞧了半天也没发现有什么异样。
明珩又摇了摇头“没什么,走吧。”说完,出了继续往前走。
陆放之挎着刀跟了上去,而在他走起来的一瞬间,一股极轻极浅的青草香气在他的周身飘散,那味道浅到不仔细闻根本闻不出来。但偏偏明珩的鼻子十分敏锐,任何香味都逃不过他的鼻子。
那股青草浅香带着大草原的旷达悠远。
明珩有些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