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遭贼之事,沈青禾怕店里人心惶惶。只好多多抽空往店里跑。没课的时候,她就一整天都呆在店里,晚上下班的时候,也是最后一个走,出来后还要再三确认下门窗已经全部关闭。
店里那面玻璃橱窗之前为了美观,挂的是纱帘,晚上拉上的时候还是能借着街上的路灯灯光看到里面影影绰绰的景象。
沈青禾总觉得之前就是这面橱窗招的祸。于是又紧急定制了一面遮光拉帘,店里没人的时候拉下来,外面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顾闻时也挺靠谱,过了两三天,防盗锁就弄到了。
沈青禾没想到他动作这么快,惊讶道“不是没货吗你专门跑国外去买的”她也是开玩笑,这么几天估计还不够轮渡出境的呢。
顾闻时踱着步子往橱窗那边去,在男香区随手拿起一瓶男士香水,一边打量一边说道“差不多吧。”
他道“各地分号仓库翻遍了,最后在北平仓库里找到的最后一把。听说还是之前一位顾客买回去嫌不好用又退回来的。”
沈青禾“”
那到底是好用还是不好用
找了个换锁师傅装好后,沈青禾试了下,暂时来看挺好用的,至少心里多了个安慰。
处理完店里遭贼的后遗症,离珠宝拍卖会也没有几天了。沈青禾就交代沈裕贞,自己接下来会有好几天不来店里。这段时间由她暂代店长之职。
沈裕贞神色激动的答应了。
又听沈青禾道“卫生棉你接着用,没有了就到二楼仓库靠门口的柜子里去取,等我回来要告诉我试用感受。”
沈裕贞娇羞的点头答应。
通常来说,市面上的主流珠宝拍卖会并没有明确规定准入门槛,表面上看什么人都可以参加。但展会上陈列出来的珠宝的档次却在某种程度上决定了参展人员的身份地位。
比如沈青禾参加的这场由壹米阳光珠宝工作室和上海钻石交易所联合主办的国际珠宝首饰展览会,因为前面冠了“国际”二字,虽然不能与一些知名大展相提并论,但规模也绝对不算小。
展会设在国际大厦二十二楼的一家高级会所。
沈青禾入场的时候,顺便在门口领了一本小册子,上面主要介绍了展会的规模,开办时间以及各类主要展品的设计理念和标价。
沈青禾大概翻了翻,在最后几页中找到了自己参展的手镯和胸针。手镯标价二十万,胸针标价三十五万。
说实话,这个价钱如果按照现代和民国的物价差异计算,沈青禾是有些亏了的。但珠宝又不像古董以稀为贵。珠宝首饰的价格品牌给予的附加值极大,如果又是出自名家之手,那价钱还得接着往上飙。
而沈青禾的这两件,设计师籍籍无名不说,还是以个人名义参展,属于两不靠。
展会一共举办三天,除了展柜陈列,主办方还增加了现场精品推荐和现场拍卖会等环节。
沈青禾转了几圈,大概观察了下自己那两个展位前的人流量,看的人还挺多的,甚至还在精品推荐环节有设计师语带欣赏的解说那枚胸针的设计理念。
但看客多不等于买客多。展会第一天结束,沈青禾的两样珠宝还稳稳陈列在展柜里,无人问津。
接下来直到第三天的早上依旧没有成交的消息。沈青禾七上八下的心就有些凉下来了。她安慰自己,像这种展会,展品流拍是很正常的事,大不了以后再想其他办法。
但下午的时候,主办方的一个经理给她打电话,说有个设计师看中了她那枚胸针,但人家要求面谈。
沈青禾只好临时赶过去。
展厅的一间办公室里,沈青禾一进去,经理就介绍沙发上坐着的一个中年女人给她认识,“这是张总,她对您参展的那枚胸针很感兴趣。”
沈青禾点点头,坐下后叫了声“张总”。
中年女人上下打量着她,开口道“沈小姐,你设计的那枚胸针很漂亮啊。”
“谢谢。”沈青禾礼貌的笑了笑,听着她语气里的欣赏心里却有些发虚。
报名参展时因为主办方规定凡参展珠宝必须是设计师的原创作品,沈青禾就只能以设计师的名义报名。反正东西她已经买回来,而且在这个世界也不会影响任何人的利益。
主办方经理之前在电话上说这人是个设计师。沈青禾真怕她对自己生出心心相惜的感觉,一高兴就拉着她探讨设计初衷和理念。
她对珠宝设计一窍不通,岂不是一开口就要露怯
还好这位张总别的没多问,再开口就直奔主题“那卖给我怎么样”
“当然可以,”沈青禾道“我拿来参展本来就是打算卖的。”
“我是说连同你的手稿一起卖给我。我看你们标价是三十五万,这样吧,我给你加到四十万。”
沈青禾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这是一个版权归属的问题。
通常,如果一个设计师为就职公司设计作品,设计过程中充分利用了单位资源,设计完成后,她可以拥有作品的署名权,但著作权就职公司一般都会在合同里提前约定好归公司所有。公司要复制还是要出让,设计师只能服从。但对于一个独立的设计师而言,作品的版权是完整属于个人的。
这位张总说要买手稿其实指的就是想要一次性买断她的创意和版权。
沈青禾不知道买断版权对其他设计师来说意味着什么。但是就她而言,只要价钱公道,一切好说。甚至这都还是意外之喜,原先她可只打算卖掉胸针小赚一笔的,压根儿没想起来版权这回事。
看来这个张总也是个谨慎正派之人。她要是奸滑一些,先去查一下,就会发现这件展品压根就没有做过版权登记。
沈青禾心里琢磨着事,没有及时接上话。可看在张总的眼里就有了另外一层意思。
“沈小姐是还有其他的顾虑吗”她问道“你要是有什么意见,随时可以提出来,价格的事咱们也可以再商量。”
如果能再加点,那更好
沈青禾刚打算开口,主办方的经理突然就宣布了个刚从耳麦里传来的好消息。
“恭喜沈小姐,您的另外一件展品刚刚已经被拍走了,成交价二十万”
太好了
沈青禾立刻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站起来和经理握了下手,道“感谢感谢你们辛苦了”
“这样吧,沈小姐,我确实很喜欢你那件展品,我再给你加五万,你觉得怎么样”张总再次开口。
“那就这样吧。”沈青禾见好就收。“不过,这设计是很久之前的了,手稿应该已经找不到了,但我可以承诺这枚胸针属于我个人原创作品并签署版权转让协议。”
“可以。”张总点头。
双方当事人商议定了,立刻就有主办方的律师去拟合同。当场签完合同后,主办方经理就告诉沈青禾,成交款等展会结束,三天之内就能打到她的账户里。
沈青禾算了下,按照规定,一个展位费五千块。刨去展位费和保管费、鉴定费等相关手续费用共两万元,自己此次收入六十三万元
再加上卡里上次拍卖金条所得的三十六万,自己这一趟民国之行,已经进账九十九万元了。当然,再减去之前进货的花费,净赚九十五万元还是有的。
再努努力,就能在上海付个首付了。
沈青禾坐着公交回学校,一路上雄心壮志,给未来做着计划。
她甚至已经计划到不但要将父母接到上海来,还要买两套连在一起的独栋花园别墅,父母一套她一套,要买两辆漂亮的敞篷跑车,一辆上班开,一辆买菜开,还要建一个大大的游泳池,能在里面花样游泳的那种,还要养两条狗
请原谅一个怀里揣着一百万挤公交的人的穷人乍富的暴发户心态,连幻想都好像幻想超支了
回到宿舍,就看到苗月他们在收拾行李。
沈青禾问“旅游还是回家啊”
明天开始就是十一国庆了。学校跟往年一样,七天长假。
“当然是旅游”几个人异口同声的道。
小新几个要先去重庆吃火锅,苗月则和男朋友下江南。
苗月一边将一条蕾丝睡衣往箱子里塞一边操着奇异的腔调唱ra“奶娃子要回家,哟哟老娘就是要浪漫嘿要浪漫”
沈青禾收衣服的手就是一顿,觉得自己有被内涵到。
被内涵到的某人第二天就和室友们分道扬镳,独自踏上了回家的路。
沈青禾从小长大的小县城叫镇宁县,要先从学校坐地铁到汽车站,再转乘大巴,坐三个小时才到县城汽车站。
县城地方小,从车站到家步行的话不到半个小时,打个车五分钟就被送到了小区楼底下。
沈青禾拖着行李箱爬上三楼,靠在自家门墙上喘着气按门铃。
门铃响了两声后,她妈赵玉曼出来开门,边开边唠叨“怎么老也不带钥匙”当看清门外站着的人时,脸上立刻露出惊喜的笑容来。
“禾禾你回来怎么不提前打声招呼啊你爸中午还唠叨不知道你会不会回来呢。”
“妈妈。”沈青禾小碎步跑进去抱住她妈的腰,嘴里是撒娇的语气。
赵玉曼摸了摸闺女的后脑勺,作势就要去帮她提行李,沈青禾立刻撒开手,道“有点重,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进门见她爸的拖鞋放在门口,立刻询问去向。
“买盐去了。”赵玉曼在厨房里说道“菜炒了一半,没盐了。这会儿该回来了吧”又想起什么似的,赶紧进卧室去找手机,“让你爸回来时买两斤排骨。”
“明天吃也一样。”沈青禾趴在沙发上回微信,两个脚悬在空中闪来闪去。
俗话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还是家里最舒服啊
她躺在沙发上,听着厨房里她妈做饭时的锅碗瓢盆儿声,心里顿时涌起一阵莫名的满足感。
沈献军刚走到小区门口,一接到妻子的电话,立马折回去又往超市去。有小区里的熟人进来时看见了,问道“老沈,干啥去啊”
沈献军中气十足的喊“闺女回来了,非要吃排骨”
等排骨买回来,沈青禾已经将之前炒好的两个菜和米饭端上了桌,她妈正等着给最后一个醋溜白菜撒盐收汁儿。排骨只能先冻进冰箱明天再吃了。
饭桌上,父母问了几句学习上的事,沈青禾一一答了。
她妈又想起空调的事,“你翻译累不累挣钱了就给自己花,别净瞎买。咱们这儿的天气就算是夏天,也不太热,用不着空调。”
“哎呀,妈,我暑假回来你就这么说,那会儿多热啊。你放心好了,我买那空调,夏天制冷冬天制热,等再过几天,你要是觉着屋里冷,就打开吹暖风。一年四季都用的到,不会放着吃灰的。”
又道“你别净想着节约电费,咱家的电费我都绑我支付宝上了,每个月定时交,你跟我爸就放心用。”
别说电费了,家里的水费,电视费以及老两口的电话费沈青禾每月都雷打不动的定时缴费。
他爸高兴骄傲之余不由问道“那翻译真这么挣钱”
沈青禾笑眯眯点头,“是挺挣钱的,不过我现在做的少了,最近正打算和同学创业呢。”
“什么”父母异口同声的惊讶。
赚钱这事儿,沈青禾想来想去觉得还是不能瞒着父母。略过那些不可说的,能挣着钱这事儿还是提前打个预防针的好。
她可是打算不久的将来就要接父母到上海去享福的。要是他们一直以为自己的女儿还是个穷学生,那到时候的震惊恐怕比现在更大,要是一时想不清楚,以为她是不是走了什么来钱快的歪路子,解释起来只怕更麻烦。
最好的办法就是循序渐进一点一点的告诉他们。比如从现在起就在物质上一步一步改善他们的生活品质,把钱都花在明面上。
看着父母不可置信的表情,沈青禾认真解释起来。
“其实,创业这个想法我早就有了,之前做翻译呢也是想先赚一些本钱。总之,你们放心,我绝对不会耽误学业的。上学期的奖学金到账短信我不是就给你们看过了吗而且我现在不仅学习没受影响,还当上了学生会外联部部长,就上次给你们说的那事儿,之前的部长不干了,老师就让我顶上,估计今年选举之后,我就会直接变成正的了”
沈青禾絮絮叨叨的和他们说着这些琐事,一点都不觉得烦。
当你体会过欲诉无人听的遗憾之后,才会感受到这种平淡唠叨里的淡淡的幸福感。
沈青禾曾经体会过,所以格外珍惜此刻。
做父母的,哪有不望子成龙的。他们虽然心里担心,但看着闺女如此上进的模样,就打心眼儿里觉得骄傲。
沈献军道“你长大了。这些事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爸爸也不操心了。就是有一点,不要勉强自己。我和你妈的工资一个月加起来一万多呢,养活你一个足够了。”
沈青禾笑起来“那你们给我攒着,未雨绸缪。”
说着话,又想起给他们带回来的礼物。饭也不吃了,就去拖行李箱。
拖到餐厅里打开,从最上面拿出两盒包装精美的盒子,学着电视剧里的口吻对他爸道“西洋货,您来一支”
他爸接过,拆了一盒,是拇指粗的雪茄。
沈青禾又取出一个纸盒子,打开后从里面拎出一件旗袍来。蓝底、暗花、立领,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从容典雅。这是沈青禾拿着她妈的尺寸特意在荣织云的店里定做的,剪裁是老式平面裁剪,为了适合日常穿,特意选了低开叉。
“妈,你去试一试。”吃完饭,沈青禾将她妈连人带衣推进了卧室里。
等了一会儿,她碗都洗完了,也不见她妈出来。
“妈,你好了吗”沈青禾推开卧室门进去,发现她妈还在和那些盘扣作斗争。
“我帮你。”她最近旗袍穿多了,系盘扣的速度越来越快,几下就弄好了。
沈青禾后退几步,仔细打量。果然没有选错样式,上了年纪的妇人身材多少都有些走样,跟年轻时天生的好身材不能比,但这件旗袍上身,恰好遮住了身上那些短处,只显得人越发的温婉优雅。
沈青禾一边感叹自己的眼光好,一边寻求认同,“妈,你觉得怎么样啊”
“好看。”赵玉曼摸着上面的暗花刺绣,赞道“穿着感觉凉凉的,这料子可真舒服,这花儿摸起来手感也好。”
“这料子是蚕丝的,上面的刺绣都是纯手工的,盘扣也是。”
“哎吆,那得花不少钱吧你又不挣钱,干啥花这钱,妈有衣服”
当妈的是不是都这样,明明很喜欢,嘴里还要抱怨花了冤枉钱,好像闺女缺的就是花在自己身上的这些钱似的。
沈青禾抱着母亲的胳膊,头搭在她的肩上,说道“不贵。堂哥不是要结婚了吗到时你就穿这身儿去,绝对长脸”
这句话算是说到她妈心坎儿上了。赵玉曼向来和自家大嫂不对付,年轻时比家庭收入,年纪大了,比谁家的孩子更出息。
但要论读书上的出息,那肯定是她妈赢。堂哥之前念了个专科,念出来后就自己开了个修车行。堂妹明年即将考大学,但目前的成绩似乎连三本线都够不上。
反观沈青禾,在家读书时,从来没有不拿奖状的时候。上了大学,不仅成绩优异,还能自己创业挣钱。
真的是养的多不如养的精
赵玉曼听着心里舒坦了,嘴上却道“别让你爸听见。”
沈青禾就小声笑起来。
上一世,她总是劝她妈不要跟大伯母计较,要是烦她少见面不就好了。可重活一世,才明白帮亲不帮理才是最好的办法。
自家的女儿总是要向着亲妈的。
晚上,因为坐了大半天的车,沈青禾不到八点就困的不行,早早睡了。
第二天神清气爽的醒来。吃了他妈的爱心早餐,陪着他爸看了一早上的年代剧。说是陪,其实就是两个人同时坐在客厅里,一个看电视,一个刷手机。
他爸是个不善言辞的,从前两人连这样的相处也少的可怜。
中午吃过饭,她爸出去打麻将,沈青禾陪着她妈去逛商场。
旗袍有了,怎么能没有配套的皮鞋呢。商场里三楼一整层都是卖鞋的,逛了几家,就看中了一双黑色的平底乐福鞋。
“这双咋样”沈青禾拿起来问他妈。
导购立刻过来,笑问道“是阿姨穿吗这双鞋很适合阿姨这个年纪呢,又是平底,穿久了也不会脚疼。”
赵玉曼膝盖关节有问题,几乎从来都不穿高跟鞋。这双鲨鱼皮质地,鞋面又软,一上脚就能感觉到款式和舒适度都不错。
沈青禾见她妈很喜欢,就直接让装起来。然后又在隔壁一家男鞋店里给她爸挑了一双休闲鞋,在一家男装店按照她爸的尺寸挑了一件衬衫和一条休闲裤。
这种代买衣服的模式早就是她们家的传统了。
“这一身可以让爸穿着去参加堂哥婚礼。”沈青禾一边递给导购一边说道。
导购看了母女二人一眼,笑道“阿姨,这是您女儿吧可真孝顺。阿姨,您可真幸福”
赵玉曼看了女儿一眼,眼里满是骄傲的笑道“是啊,是我女儿。”
买完了衣服,下到一楼,沈青禾就拉着她妈逛了一下珠宝专柜,看了几家国内著名品牌。
本来打算买个镯子搭旗袍的,可看来看去她妈都觉得贵,不值得,沈青禾解释说买个金的也可以保值,她妈也听不进去。最后在一个两万的翡翠镯子前直接被吓退。
“都是假的。”出来后赵玉曼道,“那么多钱戴手上我可不敢出门。”
沈青禾“”
要是她妈知道她前两天才出手了一个二十万的镯子,不知道会是怎样的表情。
她想着下次去再去如意楼的时候可以给母亲买个翡翠的,价钱低一点也无所谓,反正肯定会比商场里那个两万的要好的多。
经过上回,沈青禾已经深觉如意楼三个字简直就是品质的保障
到了长假的第三天,全家人起了个大早,吃过早饭后就坐车去大伯家。
婚宴中午才开始,但他们作为本家人要早早赶过去帮忙招呼亲戚。
几年前县城进一步规划开发的时候,开发出了一个南城区,沈青禾大伯一家就小套换大套,搬到南城区去住了。如今儿子结婚,依旧在南城区买的婚房。
沈青禾跟着父母直接去的堂哥的婚房。房子早就被布置的喜气洋洋,大伯母余月英正指挥着女儿往床上铺被子。
一见他们进来,立刻笑容满面的招呼“来了吃早饭没有正好有面,我给你们下碗面先垫垫。”
赵玉曼急忙阻止,“吃了过来的,你别操心了。家里准备的咋样了酒店那边安顿好了吗”
余月英就从桌上的糖盒里抓了一把糖塞给沈青禾,一边回道“都安顿好了,这准备准备等新娘子进门揭了盖头就去酒店呢。青阳一大早就走了。”青阳是沈青禾堂哥的名字。
沈青禾之前好像听说过,他们这里的风俗就是新娘先进门拜灶神,新郎揭了盖头,再去酒店举行婚礼仪式。
沈青禾看她妈接过堂妹青苗手里的被子,抖了两下,一丝褶皱没有的平铺在了床上。想要上前帮忙,就被她妈赶出去了。
“这些都是有讲究的,你们小孩子不懂,出去玩吧。”
沈青禾就和堂妹一起出来坐到客厅的沙发上,听着他爸和大伯父拉闲。
“姐,你这手表真好看。是最近网上特火的那牌子吗”青苗突然蹭过来,伸手想要摸摸她手腕上的小绿表。
沈青禾本能的一躲,待遇反应过来假装扔垃圾,将手里的糖纸放到了茶几上的烟灰缸里。若无其事的道“之前逛商场的时候买的,不记得什么牌子了。”
青苗又问“你们大学生是不是特自由,想去哪去哪”她的眼睛里盛满了好。
沈青禾笑起来,“还行,课还是要上的吧。”
大伯沈献礼注意到了她俩的对话,问道“禾禾,听你爸说你大一就给大公司做翻译啊”
沈青禾道“去年的时候做过,今年做的少了。”
“念你这专业就能做翻译挣钱多不”
沈献礼退休前是印刷厂工人,儿子读的大专,专业直接选了当时最火的汽车修理类,一家人从来没有了解过高考市场,他现在问显然是想为女儿做准备。
沈青禾想了想,客观的道“挣钱方面还是要看专业水平,正常上学的话,一般到大三就能找到兼职,毕业了工作可选择性也很多。就是这行常学常新,比较熬人。”
“那工作嘛,哪有不辛苦的”沈献军大手一挥。
青苗却不乐意了,“我英语从来没及格过,还想报英语专业勒”
正说着话,楼道里突然响起一阵嘈杂声。下一刻,大伯母就匆匆从卧室里小跑出来,嘴里说着,“来了,来了”
果然,不到一会儿的功夫,敲门声就响起来了。
新娘进门,仪式一项一项的过。
沈青禾好奇的跟在他们后面。
新嫁娘穿的是一身大红色的嫁衣,就是时下很流行的秀禾服。待新郎揭过盖头礼成之后,又匆匆赶往酒店。
沈青禾和他爸妈坐的中间一辆车,车上除了司机,副驾上还坐着一个人,沈青禾没见过,但听介绍是老家堂叔。
沈青禾叫了一声“叔”,那人就笑着夸道“这闺女长得真好看。”
等到了酒店,婚礼正式开始时已经将近十二点。接下来的仪式,就跟沈青禾前世参加的十几场婚礼大同小异。
仪式完了,就是开席、敬酒认亲。新娘子脸圆圆的,有些微胖,但跟堂哥这个瘦高个站在一起时意外的和谐。
沈青禾和父母一起接了新人敬酒后,仔细回忆了下,上一世堂哥结婚的时候她没有回来,而且从来也没有见过这位堂嫂。
重来一世,好像什么事都没变,但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宴席过后,等客人都走完了。沈青禾她妈帮着大伯母收拾桌上没有拆封的喜酒的时候,新娘子郁玲过来帮忙,最先注意到了她妈身上的旗袍。
“婶婶,您这是苏绣吧”郁玲声音里带着几分惊讶。
赵玉曼一愣,看向自己闺女,“禾禾买的,我也分不清。”
“是苏绣。”郁玲肯定道,她伸手摸了下赵玉曼肩头上的一朵暗花,赞道“好精致,这是重工吧”最后这句问的是沈青禾。
“嗯,”沈青禾点点头,“做衣服那人绣技还挺厉害的。”她说的随意,并没有发现新堂嫂眼底闪过的羡艳。
反而是堂哥沈青阳,看了媳妇儿一眼。
等人走了,沈青阳就私下跟媳妇儿道“你要是喜欢,咱掏钱让禾禾给你也定一件。”
“别了,”郁玲赶紧摆手,“我可做不起。我估计就那一件儿怕是要小一万呢。”
大伯母从旁边经过,听见后倒吸了口凉气,“啥衣裳啊这么贵”
郁玲吐吐舌头,“贵的是婶婶衣裳上的刺绣,要真是纯手工的,恐怕一万都打不住。”
她倒不是懂刺绣,只是这半年准备结婚,各种挑嫁衣,看的多了自然就摸出了一两分门道。自己早上出门时穿的那身嫁衣,只有袖口和胸前绣的是吉祥图案,婚庆公司的租价是五千块。而婶婶身上那件,论剪裁绣工不知比自己那件嫁衣精致了多少倍。
余月英惊讶过后不由感叹,“听说禾禾上了大学就自己挣钱花了,哎呀,这是挣着大钱了呀”
休假第五天,沈青禾就有些无聊了。
之前忙学习、忙生意外加忙学生会,总想着要是抽空歇歇就好了。可这会儿真歇下了,反而怀念起忙碌的日子来。
她在房间里转了两圈,突然有了个主意不知道民国时期的镇宁县长什么样子。
下午趁着爸妈不在家穿过去看看
等沈青禾发现自己置身一片茂密树林里的时候,就有些傻眼了。
民国时期的镇宁县竟然是一片荒山老林
沈青禾寻着一个方向一直走,走了大概十几分钟的时候就依稀看到树林的边缘了。她松了口气,还好不是原始森林。
等彻底走出树林,她才发现自己竟然是在一座山丘上。
山丘并不高,但放眼望去,整座山上几乎全是郁郁葱葱的树林。侧耳倾听,连一丝风声也没有,整片林子静的瘆人。
沈青禾难免有些胆寒。穿来容易,回去难,要真有啥事,至少一个小时以内她是回不去的。
还是赶紧下山的好。
这座山似乎没人经常来,下山的小路已经被草丛掩盖,沈青禾边走边试探,害怕一不小心脚下就踩空了。
走了大约二十分钟,按照小路的陡峭程度推算,她估计自己至少已经下了整座山的三分之二了。然后就隐约听到了人声。
“往这”
“偏了”
难道还有人和自己一样,因为无聊上山来散心
这样想着她加快了步子。
然而等拐了一道弯后她虽然看到了说话的四个人,但同时也发现前面的路断了。
确切的说是被那四个拿着铁锹的男人从中间挖了一道又宽又深的沟,宽到即使助跑她也跳不过去,深到要是掉下去,绝对会摔断手脚。
然后沈青禾又发现那四个人里有一个竟然是个熟面孔。
“周队长你们这是在干啥啊”
沈青禾这一声引得前面几人全都直起腰来一起回头。
周霆鹤一看见沈青禾,脸上闪过一丝意外,显然没有想到能在这儿看到她。
他把手里的铁锹扔给旁边的男人,吩咐道“继续挖。”拍了拍身上的土,走过来跨过了那道沟。
沈青禾等他走近,又问了一遍“你们在挖什么”
“有案子。”周霆鹤简短的说道,回问她“你怎么在这儿”
“我爬山。”
周霆鹤顿了顿,又道“要下山的话你得等一下。等我们这里挖完了再下。”
沈青禾以为他说的是那道挡道的沟壑,但看他刚才跳着跨过来时也没费啥力气啊。
她道“你过去后拉我一把不就行了。”
周霆鹤看着她解释“我的意思是下山的路已经封了,你得等到解封后才能下去。”
“封山”沈青禾有些震惊,“什么案子要封山啊不会是出了人命吧”
话问出口,周霆鹤还没有答,那边挖土的一个中年男人已道“可不是出了人命我干了半辈子警察,还没有见过这么多尸体嘞”
“你们在挖尸体”沈青禾瞪大了眼睛。
周霆鹤回头看了那警察一眼,点点头,“你就在这儿等着,不要乱跑。”说完就要跨回去。
沈青禾赶紧拉住他,软语相求“你把我弄过去吧”她现在觉得这座山实在太阴森了,还是呆在警察身边安全一点。
“你确定那边刚起上来几具骸骨”
“我还是在这边等你们吧。”
沈青禾坐在路边的草丛上等着他们完事儿。等了一会儿,她就隐约听见他们分了下工,两个人继续往树林深处挖,剩下的人先把挖出来的骸骨送下山去。
周霆鹤交代了刚才说话的那个中年警察先记录数量,自己则将沈青禾拉到沟这边来。
他道“我先送你下山。”
沈青禾巴不得赶紧离开这儿。她自己虽然遭了奇遇,但不影响她依旧忌讳这些。于是也不客套,紧紧跟在周霆鹤身后往山下走。
山下果然如周霆鹤所说,已经戒严了。
活了两世,沈青禾第一次亲眼见到这阵势。大概有上百个警察,端着上膛的枪在山脚下站的一丝不苟。他们身后上山的路口已经全部拉上了铁网。
一个警察看到周霆鹤,先就跑过来敬了个礼。
周霆鹤问道“有什么动静吗”
那警察道“有两个老乡要上山,被我们劝回去了。其他没有。”
周霆鹤就让他拉开铁网,等他和沈青禾出来后,下命令“派一队人上山搬尸体,其余人继续戒严。”
待沈青禾看到一个二十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往山上跑的时候,根本掩饰不了脸上的震惊。
“你们到底挖了多少出来啊”
“那道沟里都是,大概二十来具。”
沈青禾“其实你不用说的这么具体”
周霆鹤“”
周霆鹤问她怎么回去,沈青禾就谎称自己来的时候雇了一辆汽车,把她送到后汽车就回去了。
“你就没想过要怎么回去”周霆鹤问。
“司机说好天黑之前来接我的。”她抬头看了看天色,“也许来的路上看到你们戒严又被吓回去了也不一定。”
周霆鹤想了想,只好先送她去附近的一个小村庄。
嘱咐道“天就要黑了,你找户人家先呆着,等这边事情完了,我再来接你回上海。”
沈青禾自然满口答应。
小村庄并不大,大概十来户人家,但却是附近唯一的村庄了。让她觉得神奇的是这个村庄竟然叫镇宁村。
看着周霆鹤匆匆驱车走了,沈青禾并没有先去敲农户的门,而是看了看手表,马上就要整点了。她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等待穿回现代的时机。
本来打算逛一逛就回去的,没想到会遇到周霆鹤。这下她可不能再一声不吭的回去了,害怕周霆鹤来接她时扑个空,到时候圆不过去就惨了。
只好先回去跟她妈说一声,免得她突然消失家里人担心。
沈青禾回到现代,发现自己在县郊的一个镇上。她出来时忘了带手机,只好借路人的手机给她妈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沈青禾就先道“妈,是我。”
“禾禾你干啥去了吃饭了咋还不回来呢”
沈青禾道“就上回我跟你说的跟我一块创业的同学,他工作上有事找我说,我打算跟他先回上海一趟,妈,你明天记得帮我把手机快递到学校去啊。下午出来的急,我给忘带了。”
“啥事这么着急啊”她妈电话里问,“吃完饭再走吧”
“不吃了,改天等我不忙的时候就回来了,你和我爸注意身体啊。”
沈青禾挂了电话,看时间还早,就在镇上溜达了几圈,然后又回到穿来的位置穿回民国去。
到的时候依旧是之前村口下车的位置。
沈青禾往村里走去,打算先找户农家,边歇边等着周霆鹤。谁知她刚走了没几步,就看到周霆鹤的车从里面开出来。
车子开近,周霆鹤从车上一下来就问道“你刚才去哪儿了”
沈青禾看着他,心里咯噔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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