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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世子有孕
    南境。

    云南王府。

    裴寒亭打量着面前芝兰玉树一般的年轻人, 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连一旁的弟弟都察觉到那股难以言喻的压抑气息。

    余洛看到这位云南王单独要把沈棹雪带走,不明所以地拦住了。

    “裴王爷,他, 他没有恶意的。”余洛忙不迭地解释,“他是我的朋友, 您”

    云南王安抚性地将余洛的手从沈棹雪的袖子上扯下, 道, “小世子不必着急,我不过是要再仔细问他几句话。你且和阿凛在此处等着便是。”

    怎么回事。

    裴寒亭不过是看了沈棹雪画的玉佩图案,怎么就好像对他另眼相看了。

    那枚玉佩,果然是有来历的是不是。

    云南王会不会已经认出沈棹雪的身份了。

    过了约莫半个多时辰, 裴寒凛才被再次召进去。

    只留下余洛一人在外头等候。

    这一次,裴寒亭屏退了左右。裴寒凛一进门便被要求行大礼, 他不明状况却依照兄长的话双膝跪地, 磕头后抱拳行礼,裴寒凛再没有拐弯抹角。

    对亲弟弟说“这位, 应当就是陛下找了十几年的太子殿下。”

    闻言, 裴寒凛身形一僵。

    再看向沈棹雪时, 眼神和哥哥一样,已经有所不同。

    “哥哥如何知道。”

    “那枚玉佩,还是当年我再林海琼山时手底下的人开山挖出的, 因是罕见的血玉玄璧, 故而进贡给了宫中, 打成了一对玉佩。其中一枚便由萧家太后亲赐给魏将军独子, 精雕细琢,血红玄黑浑然一体我不会认错。”

    “陛下亲侄魏闻绪刚刚死在西境,陛下又深受打击, 一病不起。”裴寒亭心里头似是有些忖度,问弟弟,“阿凛,你对此事怎么看。”

    裴寒凛刚正作揖,“既然哥哥确信,这位就是魏家嫡亲的太子殿下。那么,自然是要护送回金陵城,交还到陛下面前,即刻册封太子印,以安定天下人心。”

    裴寒亭沉吟片刻。

    又问沈棹雪。

    “殿下觉得呢。”

    这一声殿下太过突兀,沈棹雪道,“不可单凭一枚玉佩断定身份,裴王爷还是唤我沈公子吧。”

    “好。”裴寒亭道,“沈公子可愿当即回金陵城。”

    见其不语,他再说了几句,“无疑的是,只要你回去,你就会是新的太子殿下,更是未来的皇帝陛下。但同样,金陵城里一定有很多人抓破了脑袋想揪出你,要你的命。”

    沈棹雪道,“我一直都很想知道,我到底是谁。”

    “没道理事情到了这一步,却还要往后退。”

    沈棹雪比他想象中胆子要大很多。

    裴寒亭心中斟酌着深浅。

    同时也再打量眼前这位沈棹雪。

    或者说,魏文珺。

    自他住进云南王府,这几日的相处之下,裴寒亭对这位沈公子印象极不错。他出身贫寒却为人正直,行事磊落。吃尽了战乱穷困潦倒的苦楚却依旧长成如今谦谦君子的模样,很是不易。

    倒是没有想到,当年手段狠绝,可以践踏亲族登上帝位的魏恭恂。

    竟能生出这样一个儿子。

    裴寒亭摩挲着手杖,久久都没能说话。

    这个名为沈棹雪的人,也许可以打破现如今金陵城里的一切僵局。

    裴寒亭看人极准。

    这位少年,具备着一切仁德君主所具备的品质。

    而天下。

    已经经历过太久的战乱之苦。

    急需这样一位文治之君当朝主政。

    “沈公子,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裴寒亭经过了长久的斟酌后,终于再一次开口,“三天之内,你有任何想问我的,都可以问。裴某必定知无不言。如若沈公子选择回去金陵城,那么裴某,定会举整个南境的兵力,襄助公子一臂之力。”

    “但眼下的金陵城摇摇欲坠。我可以将你推上太子之位,只是,此后道阻且长,只能靠你自己走下去帝王之路,都是九死一生。”

    沈棹雪眼神微微一凝。

    面前裴寒亭脸色晦暗不明,似是欲言又止的模样。

    “尤其是在这乱世里。”

    金陵城。

    宣平侯府。

    管事将那位老御医从宫里接来时,已过亥时。

    天色黑得如化不开的浓墨,府里的灯笼都高高挂着,分明还是成婚不久的喜庆模样,可如今却透着一股森然冷意。

    唯一的主子,宣平侯府的世子妃正稳坐在高堂上。

    御医这一次见到这位世子妃,觉得和上一次气质大不相同。

    之前明明看着是个温润和煦的人,可是此刻看上去却冷峻非常,还未置一语,便如同那地府里的判官似的,远远看去十分骇人。

    府内的大夫还跪在底下,讷讷地解释,“这,这的确是安胎的药,应当是宫中药房里的人拿错了,这”

    门房正巧通告,说上回的那位刘御医已经请来了。

    林寂一掀眼皮,看到那位鹤发白须的御医提着他的医药箱,正擦着额头上的汗入了厅内。

    “刘大人,这便是你开给宣平侯府的药吗。”

    眼前这位林少府倒不似是很生气,但是威严十足。这位大人今时不同往日,已经是被陛下赐了高官的,刘太医只能先虚跪着行了礼,心想这药丸莫非真有什么问题。

    教人取来一颗,化再温水里,再点了一点尝过。

    终于松了一口气。

    “林大人,这,这药没有问题啊。”刘太医道。

    府内的大夫争辩着,“怎么没问题,拿错了啊。这可是安胎药,世子脾胃虚寒,怎能吃这种补气过甚的药物,这分明就是药不对症啊若非林少府发觉药有不妥,此刻已经送去婺州给小世子服用了世子千金之躯,本就身子虚寒,怎么还能担得起吃错药的风险”

    林少府的眼神又落回到刘御医身上,审视着堂前人,目光里夹着几分迫人的犀利。

    刘御医这才搞明白眼前这阵仗是怎么一回事。

    嗐,合着这都过去十天了,小世子还没寻着机会说呢

    “林少府息怒。此事说来话长,药的确是没开错的。”刘御医赶忙解释着,又环顾了一下周围,没看到小世子的身影,“不知世子在何处,他应当是能解释一二才是。”

    但此刻既然被诘难行医有纰漏,刘御医便也顾不得许多。听管事说世子已经去了世子妃老家婺州休养,此事没了对证,只能哀叹一声准备将实情说出。

    “药没开错,那是制的过程有错漏了。”

    林寂眉头拧起,已经能看出比方才不悦更甚,“宫中的药房便是这样当差的吗。”

    “少府君有所不知。”

    御医将要盒子打开了,也顾不得眼下仆从众多,直接将话说明白,“开给余小世子的,就是安胎药不错。”

    “世子有孕,已经月余。”

    管事原本端着药盒子,一时间手松了,哐当一声木盒砸在地上。

    圆溜乌黑的的药丸滚了一地,四下散开。

    饶是林寂也一时没能领会其中意思,手中端住的茶一阵抖动,滚水泼在手背上,烫出一点红痕。

    继而眼神一震,才将手中茶盏往面前桌案上重重一放,“说什么。”

    茶盏翻倒,滚落在地上,雪白的瓷器碎裂四溅,还飘着袅袅的白汽。

    御医忙不迭地再解释道。

    “上一回诊病时,本来就应该直接说清楚。但是世子说兹事体大,林少府又刚刚新官上任,说要再过两天寻隙再同您和老夫人说清楚。哪里知道这十日了还没说大概也是难开口吧”

    “胡说”管事听了一半,便忍不住出言打断,“我们世子刚刚成婚,更是个男子,怎么会”

    但是林寂却想起一些事来。

    成婚前余洛便问过他是否想要一个孩子的。

    且不厌其烦地问了两次。

    那满是期待的眼神他到现在回忆起来只觉得手脚发凉。

    他当时说自己不愿生,难不成,余洛便从那时起打定主意要自己生

    荒唐

    “男子的确是不该有孕。但是,药物催之也是可生孩子的。”刘御医看着林寂越发苍白的脸色,“难道不是世子妃劝着世子喝了那生子药吗。”

    管事也将震惊的目光投向了林寂亏他刚刚还觉得林公子念旧,不会恃宠生娇。难道说他打定主意认为世子年纪小不懂事,又对他死心塌地的,就要框他去喝那种要命的东西

    “林,林公子你”

    管事顿时气的浑身发抖,“我们世子对你一片痴心,你还是个庶人的时候便,便铁了心地要娶你,你怎么能这般作践他”

    刘御医看着情形不对,心想里头果真乱的很,怪不得那位余小世子都不敢轻易说出。

    一边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的九卿少府,一边是手握兵权的宣平侯府。

    可别把他卷进去。

    御医赶紧地把自己择个一干二净,磕着头说“当日连夜回了药房里开了安胎药,用的药材都是顶好的,并无任何错漏,可没有半点苛待世子的意思。”

    “还望少府君明察。”

    林寂身形有些不稳,从那堂上下来,只揪着领口的衣料再问那御医,“你说他,说他什么,再说一遍。”

    御医年纪大了,吓得脸色都发青。

    这位看似文质彬彬的少府,怎么还带着股子武将似的锐气。

    “当日来宣平侯府,老夫的确是诊出了世子是喜脉。”御医只得再重复一次,尽可能地说得详尽,“那时应当正好有孕一月有余,孕吐的反应也是极大,所以才会吃不下东西。”

    一月有余。

    那便是新婚那次。

    林寂眼前发黑。

    从前余洛跟他说生孩子时他只当他不懂事是笑谈,万万没想到他这般不知轻重,竟然真的敢去弄那生子药来喝。

    眼下想来,那几日所谓的病症果真是蹊跷,并不像之前那次受到惊吓似的不断高热虚脱,精神涣散。反而是手脚发冷,多梦嗜睡。

    且向来里最能吃甜的余洛,那段时间的确一点也不爱吃甜腻腻的东西。

    他带他去酒楼里,往日里最爱吃的菜点了一桌,他一筷子都没去。

    嗜睡,易吐。这不都是女子有孕的症状吗。

    想到此处,心口一片冰凉。

    自新婚那一夜得知余洛认错了人,林寂也着实是心里头压着一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

    许多日也都不曾去见他,更没怎么看着人。

    后来魏闻绪被封了太子,他科举,封官,所有事情都堆在一处。他每日往宫中跑,往新府跑,规制礼仪一样不缺,还得熟悉上一任少府留下的杂乱摊子。

    的确是忙。

    眼下又实在是要紧的时候。

    分不出心不说,余洛又病了。考虑着他胆子小,他才不得不将人先送去婺州。

    哪里能想到竟能有如此大的一个错漏。

    余洛竟自己偷偷吃了生子药,还真的怀上了孩子。

    他当时为什么不说呢,是太害怕了吗。

    林寂平生遇过的大事数不胜数,可如今也是的确心里头发慌。

    他知道的,男人本不该生孩子,烈性催试的有孕那都是有代价的,怀子和生产过程会比女子危险数十倍。

    是不是御医和他说清楚了男子有孕生子的危险,他当日才会吓成那个样子。

    也知道是自己闯了祸,说都不敢说了。

    竟决定独自去婺州。

    婺州。

    对了,婺州。

    他怎么能让阿洛去婺州

    婺州虽然景致宜人,可是那偏僻地方的大夫怎么比得过金陵城里的诸多御医。

    他有孕在身危险至极,一个不小心就是一尸两命。

    原本是好好地安置在金陵城别院里静养休憩都不够呢,在这种要命的时候怎么还能颠簸跋涉,翻山岳林地南下呢

    林寂声音难得不稳,此刻也顾不得御医犹然絮叨的辩解和管事横眉怒然的叱骂,当机立断对着外头的府兵吩咐,“不,不去婺州快去,沿途拦下世子的车马,将人好好地再送回金陵城来。”

    “追上了不必解释。马车要驶慢一些,只能走官道,尽量选绕开有起伏的路对,改走他兄长所在的吟州那条官道,宁绕远些,不走山路。”

    又看了眼无星无月的漆黑夜空。

    该死,怎么婺州那边还没有讯传来。

    隐隐心里有种极不妙的感觉。

    宣平侯府的人素来都知道这位世子妃脾气温良,除了有些时候善妒了些,别的时候脾气都是顶好,满身的书卷文气。

    可此刻却殷红着眼,一脚将地上的檀木盒子踏碎。

    整个府邸上下谁都不敢喘个大气,管事原本还在责怪,看到林寂的眼神后也是难得地被震慑。

    暂且地噤声不言语。

    眼光扫视着堂下众人,吓得府兵婢女们全都扑通跪下,连连磕头,霎时间大堂上落针可闻。

    “说清楚,谁给他弄来的生子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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