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这一声呼喝,铺天盖地的蛟族飞速游来它们大口大口蚕食着白翳明的血肉和内脏那白蛟还未死透,只见那两颗巨大都要眼珠因为疼痛而暴起最后喷射出来然后迅速被苍蝇般的蛟族吞噬掉。
“不阻止它们”澹台宗炼大吼。
然而来不及了。
白翳明完成了尸拘。
“糟了曲遥白翳明用了尸拘之术他献祭了己身所有蚕食他身体的蛟类都会堕化成不龙不蛟的海堕”昊天镜大喊。
“海堕蓬莱三尊都在此地,区区妖兽又怕什么”曲遥丝毫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还记得震海柱里填着的那些十恶不赦的海底凶兽么天界当初放着龙族在海中内斗不理,其实就是想让龙族把这种东西杀光,再坐收渔翁之利”昊天镜的脸色差的可怕。
“海堕是杀不死的现在蛟族堕化的,就是那滚刀肉一样的海堕海堕没有意识,亦不会思考,甚至不会疼痛,而且伤口也能迅速愈合它们所做的一切就是要吃掉一切能看见的活物除非真龙在世,真龙的威压可以将它们碾碎。除此之外,世间无任何武器能诛杀它们。”
曲遥的脸色变了。
“而且这些东西,是可以逃到陆地上的”昊天镜神色大骇“不加以阻止,遭殃的便不止你们蓬莱还有东海附近登州的老百姓”
曲遥愣住了。
凉意从他心头一点一点蔓延开来
已经有魔蛟开始变形了。
曲遥眼睁睁地看着畸形的血肉和四肢顶破那些蛟类的皮肤,然后迅速生长出来新生的肢体上挂着腥浓的粘液,那些东西散发着股股腐烂的恶臭气。那些蛟族在海底痛苦地挣扎着,可是没有丝毫用处,它们的躯体被迅速吞噬,之后变成蛇一样的怪物。
蓬莱三尊一拥而上,瞬间海底剑光凛冽,哀嚎四起,然而那些砍杀和剑招却根本没有任何作用被砍断的四肢会立刻再生出来这些砍杀只能限制住它们的行动力,然而根本不需要多少时间,它们就会重新长出新的躯干来。
这些海堕张开大嘴,拼命吞噬着周边所有的鱼类和动物,腐臭和脓腥气越来越重不少海堕已经从海底逃离,向着海面迅速游去。
如果让它们逃到岸上,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澹台宗炼大声道“曲遥你带着十三皇子先走传我的令去岸上通知弟子们迅速戒备我们在海底拦不住多久了蓬莱此刻危在旦夕”
“是宫主”曲遥对着澹台宗炼大喊道。
曲遥管不了那么多,也不管这俩人穿没穿衣服,只将那二人强行分离开来,一左一右搭在肩膀上,澹台宗炼自苦战中回头一看,气的直接爆了粗口道“给那十三皇子披件衣服啊那是皇族子嗣贵胄之身这特奶奶的成个娘的体统”
“宫主大行不顾细谨他都不害臊你替他害臊个什么”曲遥大声道。
就在这时,曲遥突然听见长剑坠落之声。
曲遥回头,发觉那掉落在地的,正是鹤影寒潭。
澹台莲猛地跪倒在了地上
反噬那股可怕的反噬又涌了上来可怕的疼痛如同飓风一般席卷了澹台莲的身体,他手中长剑坠地,晃了晃身子,似是再撑不住。
他心中一紧,赶紧看向澹台莲,却见他紧紧捂住胸口半跪在地一口鲜血哇地吐了出来一只海堕立刻张开腥臭的大口向澹台莲咬去
“澹台莲”曲遥在那一刻,居然忘记了该做的一切,景倚渊和白秋涯被他扔在一旁,他大喝着奔向他。
在那一刻,他的名字脱口而出。
曲遥用手臂挡在澹台莲的头顶那魔蛟一口咬下去那一瞬间澹台莲听见了血肉分离的撕拉声,他在胸口的剧痛里抬起头。
只见曲遥的胳膊被撕下一大块皮肉,血液迅速喷溅出来,那胳膊上瞬间筋骨可见。
“曲遥你”澹台莲从牙缝里吐出几个字。
“师叔,这不算疼。”曲遥张开嘴无力地笑笑,他想宽慰一下澹台莲,然而却未曾想过,这一句话彻底将那高傲仙者的心门击溃了。
仿若隔世,仿若隔世。那句话,澹台莲仿佛在什么地方听到过。
那是夕阳余晖下的蓬莱。
曲遥从远处遥遥赶来,走的急匆匆的,怀中也不知是塞着什么,只见他快步往蓬莱宫走去,一手拿着颈间的雪纱龙华衿当成毛巾一般,在脸上擦汗。
“曲遥站住”澹台莲将曲遥抓了现行,厉声喝道“你竟敢私自离开蓬莱”
曲遥看了看澹台莲,支支吾吾道“我有点东西想采买,蓬莱买不到”
澹台莲憋着心里的火又指向曲遥颈间的龙华衿“你在拿它做什么”
曲遥愣怔地看向澹台莲,又看了看手中的雪纱龙华衿道“擦脸呐”
澹台莲气的咬牙,这龙华衿乃由名贵的锦丝雪纱制成,是蓬莱弟子象征,平日里弟子都是爱护有加,只有曲遥的龙华衿永远皱皱巴巴脏兮兮的,这厮打大老远来,不知跑去了哪里。
“你平时还拿这龙华衿做什么”澹台莲憋着火咬牙问。
“起风了当围脖,起霾了当口罩,平时还能擦嘴擦脸擦鼻涕擦屁”
曲遥正悉数着这条倒了八辈子霉的龙华衿的好,却是没有注意到澹台莲的脸色,早已黑成一抔焦炭。
“罚”
澹台莲只是中气十足地吐出一个字。
蓬莱的龙鞭有两尺长,以龙骨晒干后炮制,那鞭上有倒刺,一鞭子下去就是一道淋漓的血痕。曲遥咬着牙挨了三十鞭子,此时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疼么”澹台莲面无表情地问。
“不算疼啦,师叔”
“既然不算疼,你便继续跪着,你私自离开蓬莱,又如此亵渎蓬莱之物,罚你鞭刑都是轻的。”澹台莲冷哼。
“可是值得了,这是我特地给师叔在登州寻来的啊。”青年微笑“师叔的鹤影剑属阴,您又常年怯热,您药里缺的,就是这味千年古莲子。”青年从怀中掏出那包莲子“回来的路上,我一直在剥莲子啊”
澹台莲慌乱之下一把将那包莲子打飞,幼白色的莲子小球散落一地。
“荒唐你竟是为这种闲事违背门规我身体怎样又与你何干”
那个青年愣怔地看着他努力隐藏起来的红透的脸。
良久之后,青年苦笑“师叔啊刚刚骗你的,我背上的伤口,其实可疼了。”
那一夜,正气堂内一片寂静,只有澹台莲半夜去了堂中,将那些莲子一颗一颗捡了起来。
他看着那沾了灰尘的莲子,将那些灰尘一点点擦掉,再放进袖口里。
他没去管那些莲子是否脏了,他偷偷塞了一颗进嘴里,牙尖咬破之后,莲心的苦涩在口中弥漫开来。
可他却卑微地觉得这是甜的。
他质问着自己,像不像个贼
青年是单纯的孺慕之情,他知道的,况且他有心上人,他也知道的。那男子温润如玉,会温声细语地给曲遥扎针治伤,比之心冷面冷、脾气暴躁的他,不知要过好了多少。
月光下的男子再不是不然尘埃高高在上的样子,捡莲子时的动作是那样的小心,小心又胆怯,胆怯又卑微。
这些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澹台莲用仅存的意识回忆着这些可有可无的东西。
忘了吧,忘了吧,这都是心魔罢了。
“带你师叔一并离开”澹台宗炼向曲遥大吼道。
曲遥左手扛着白秋涯,右肩膀扛着景倚渊,还要去拉一个澹台莲,显得十分吃力。
然而来不及了。
曲遥的血似乎叫这些海堕兴奋异常,所有的海堕均向着曲遥离开的放向追咬了过去
曲遥即便游的再快,也快不过这些海堕。
“曲遥”澹台宗炼大喝着上前替曲遥斩开那些海堕,然而根本来不及。
一条海堕狠狠咬在曲遥的腿上
曲遥吃痛肩上的景倚渊和白秋涯便掉在了地上,曲遥在剧痛中掏出怀中的昊天镜抵挡然而下一秒手腕也被狠狠咬住不放
“曲遥”澹台宗炼飞身前去营救,可那一秒咬住曲遥的魔物实在太多了。曲遥在海水中奋力挣扎,然而那些魔物嗅到曲遥的血液后,一个个都兴奋不已,拼命涌来,曲遥只能在被咬住手腕的情况下用所有的气力躲闪
“曲遥这这是怎么回事”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曲遥回头,但见那景倚渊摸着头呆呆地坐了起来。
“快走”曲遥红着眼睛挣扎着,不顾身上的剧痛,对着景倚渊大喝“快带着白秋涯走”
然而下一秒,曲遥却愣住了,这个毫无法力的人类看着这些可怕狰狞的妖魔与怪兽居然没有吓得立刻逃走景倚渊从地上捡起澹台莲的鹤影寒潭,奋力向那些咬住曲遥的怪物砍去
“你”曲遥的手腕瞬间得以放松,他不敢置信地看向景倚渊。
“同伴此刻受难,我独自一身逃跑,你也忒不拿我当人看了些。你去打听打听,战场上自来都是十三皇子浴血拼杀在前,何曾当过缩头乌龟”
曲遥愣了愣,看着那个拿剑的年轻人,他的双瞳灼灼发光,眼角微微吊起,他紧紧盯着那些海堕,面上毫无惧色。像极了个披甲冲锋的将军。
“哇你好帅”曲遥赞叹。
“哼,这算什么”景倚渊一边砍杀那些海堕一边骄傲地大吼道“我可是国都贵胄女眷里最受欢迎的未婚王子啊”
“嗯,我估计你要是穿上衣服,你能更受女眷们欢迎”曲遥无力道。
景倚渊不解其意,结果低头一看吓得眼珠子差点掉在地上自己这么久以来居然一直为着寸缕光着屁股。景倚渊羞赧地捂住臀部“这这是怎么回事”
“嗨,捂什么你有的那点东西我也有大家都一样怕什么”曲遥忍着剧痛,将身上的一件外披脱下来,然后扔给景倚渊。他强打起精神道“既然走不掉,不如就在这里痛痛快快地杀一场吧”曲遥道。
“什么叫“那点东西”景倚渊据理力争“倒也好不穿衣服整个人都觉得轻松了许多来吧”
景倚渊迅速将白秋涯藏在一处礁石之下,大声道“今日若能有幸活着回去,我自当摆出十里酒席宴请诸位仙者,我们痛饮三日不醉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