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遥哆嗦着,他终于想起了那龙鳞被自己藏在什么地方他脱了鞋子,那装着布包被他夹在了鞋底里。曲遥赶紧取出龙鳞,以手碾碎,将那粉末喂宫展眉服下。
宫展眉紧闭着双眼,唇色苍白至极,可呼吸却逐渐平稳宫展眉此刻依旧是虚弱至极,曲遥看着宫展眉因剧痛而微微锁住的眉头,心中愈发愤怒难过,似有一把燎原大火,恨不能将这水底的一切都烧成灰烬
少年转过头,咬牙瞪向那张牙舞爪的妖兽怒喝道“混蛋我要让你们血债血偿”
然而转过头的那一瞬间,曲遥便愣住了。
昊天镜亦被眼前这一幕吓得呆住了,两条莲藕般的腿不受控制地哆嗦起来
那怪物和陨生玉结合之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分裂生长每条触手上原本只有一张嘴,如今竟分裂成了无数张长着獠牙的巨口
这些扭曲的触手在水中如同毒蛇一般肆意招摇,吞噬着一切能吞噬的东西那肃慎的祭坛和铁链被这怪物几下子便吞进了腹中连泥砖瓦块也不落下
水怪像是一颗巨大的植物,那些触手便是它的枝条,枝条上的大嘴贪婪地吞噬着一切,而每一秒都有新生的枝条从那躯干上长出来
这一幕极尽恐怖扭曲,除非亲眼所见,不然想象力再丰富的人也不会想到世上竟会有如此扭曲恶心的生物和天池水怪比起来,东海底下那群海堕简直堪称眉眼如画清丽出尘人家哪里算是妖兽顶多是群小精灵。
“曲遥”昊天镜吓得“嗷啊”一声惨叫躲到曲遥身后哆嗦到“现在的你是打不过这玩意儿的快快用你封魔珠里的力量啊出杀招啊”
“闭嘴你个软柿子”曲遥气的大骂“你以为我不想啊”
曲遥咬牙,眼看着就要抵抗不住,曲遥拼命回忆前两次他是如何开启那封魔珠内妖邪之力的,但这会子任凭他如何努力,这颗小珠子就是动也不动一下曲遥憋了半天,除了憋出个屁外,什么杀招也没憋出来
那怪物在不停地生长,亦不停地向曲遥这边移动
“你快一点啊我们就要死了啊靠谱的现在都战殒啦就剩下你一个不靠谱的了我求求你发威啊爸爸”
昊天镜扯着嗓子嚎啕
无数道触手嘻嘻狞笑着,它们张开无数恶臭的血盆大口,在同一瞬间一齐向曲遥扑来
“爸爸救命啊”
就在这时,奇迹出现了
数道金光同时迸发瞬间便有无数道触手被生生砍断夺目的金光将整个晦暗的天池水底照亮龙华衿纱飘然落下,曲遥抬头看去,水中悬浮着一道金光凝成的莲花
“好帅啊我想嫁给他”
昊天镜一脸花痴,呈少女状捂脸扭臀感慨。
曲遥吸了口凉气,他难得没跟镜子抬杠,因为曲遥也确实是从没觉得他师叔这样帅气过。
澹台莲冷着一张俊脸悠悠落下,鹤影寒潭之光犹如金色的翅膀,笼罩在他身侧。
“师叔快救宁师兄和宫师姐上去”曲遥一手拎起一个伤患,看着澹台莲大声喊道却是没想到澹台莲一语未发径直走来,就在曲遥愣怔的空档里,面上已经快要青筋暴起的澹台莲一把拎起昊天镜的脖领子,面无表情向曲遥,磨着牙颤声道“他是你什么人”
“啊啥”曲遥愣住了“师叔你难道不该先问问宁师兄和宫师姐的伤势么”
“住口看着我的眼睛”澹台莲崩溃大怒道“这孩子是你什么人”
曲遥一脸呆愣地和昊天镜对视了几秒,他实在不知道他想象力天马行空的师叔此刻的思路已经偏轨到了哪里
“他唤你爸爸他居然唤你爸爸说曲遥你个畜牲这究竟是你和何人生下的孽种”
澹台莲愤而大吼,眼睛里全是绝望和脆弱,甚至带上了点水气
“你说说啊”
男子的怒吼如利刃一般,几乎要震碎这水下古城,直冲出水外
曲遥一时语塞。所有解释、吐槽和骂娘全部堆积在他嘴边,可他那一瞬间就想死机了一般,大脑根本不知捡哪句解释
“呃啊嗷嗷嗷”那怪物从地上爬起来,摇动着无数触手怒喝道“不许无视我本尊毁天灭地你们不准看不起”
澹台莲甚至都没有捏诀,数道金光便从澹台莲周身炸开那怪物张牙舞爪还没站稳,又被鹤影寒潭凶戾无比又纯粹无比的气刃生生削掉一半触手随着一声巨响肃慎古城内建筑悉数爆炸,这座古老而又伟大的水下遗迹就在澹台莲滔天的怒火下交待了。
“说”
澹台莲看都没看那妖兽,他满脸悲愤,手中长剑直指曲遥颈上命脉
“若你真的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我今天便在这天池水下废了你”
人说愤怒的女人不能招惹,如今可见愤怒的男人更加不能。
“解释啊昊天镜快解释啊”曲遥拼命躲着澹台莲的剑,崩溃地颤声道。
“老身是天上地下无所不能”昊天镜原本流畅的自我介绍在澹台莲怒火中烧如同利剑一般的眼神里变得结巴
“昊天镜”澹台莲皱眉,眯了眯眼,似乎想起了了什么。他开始意识到自己方才有些莽撞了
“不这不是重点先别扯这事儿了”昊天镜猛地看向澹台莲身后“那妖兽你们快看那妖兽”
澹台莲这才回过头,却是猛地愣住了只见那妖兽方才砍断的触手竟又生出了无数新的枝叉来那恶心的大口不减反增那些大嘴在水中阴森地笑道“呵呵我说过别无视我”
“娘”昊天镜吓得脸都变成了草绿色,他流着眼泪对澹台莲毫无尊严地大声哭道“您今天要是能把这玩意彻底杀死,您就是我一辈子的亲娘”
紧接着,万道触手向着澹台莲狠狠刺去
澹台莲丢了昊天镜,双手捏诀,正要驭剑,却发觉那怪物只是虚晃一枪这一晃之后,那怪物似是不再恋战,猛地收缩身体向水面上窜去连同那些触手一起向天池水面进发
“糟了那怪物要出水”曲遥大声说道。
澹台莲咬牙,看着那巨大的身影,又看了看曲遥身边那昏迷的两人道“带他们上去今夜必有一番苦战”
浓浓的月色下,宫垂云此刻正站在长白山之巅,而他的身后,站着身背天泉咽的宫兰卿。
宫垂云对着天池水面双手捏诀做法,而他手中,正握着一个金色的铃铛,他微微摇着那铃铛,铃铛的铃声竟如同洪钟一般幽深空旷,仿佛能吸纳人的魂灵。
宫垂云的脸上早已不是常人的表情,他垂首观测着水下的境况,整个长白山都在摇动,仿佛是要山崩了一般天池变得越发混浊,大片大片的黑水自山底涌了上来天池不再平静无波那水面上开始泛起巨大的气泡和波纹,似乎要将这平静的湖水撕裂这一切的动静本已是很大了,该惊动守山的弟子。可长白十六峰一片寂然,除了站在天池边的宫垂云与宫兰卿,整座山头仿佛都死绝了一般。
“上古长白老祖所设下的肃慎的结界就要破开了伟大的上古邪尊就要出现了今夜将是长白历史性的转折从今天起长白宗在仙宗之中将凌驾于一切,我宗终将站在天道之上兰卿记住今夜”宫垂云高声大笑道。
宫兰卿未曾言语,看着那如同沸腾一般的天池水面,沉了沉眼睛。
宫垂云看着那水面,阴恻恻地笑道“差不多了,是时候该请出今夜的主菜了”
宫垂云说罢,摇动引魂铃,口中默念灵犀。
宫兰卿看向宫垂云,一时不知他要做什么,却是在这时,他猛地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宫兰卿猛地拔出天泉咽,却是在看清身后那个人的时候,整个人却如同石化一般僵在了原地
宫兰卿的身后不到十步处,站着一个男子。
那男人身穿一身单薄的广袖中衣,仿佛是个提线的木偶,整个人没有一点气力,如同被吊到了这里一般他虽睁着眼睛,可眼中没有一点光亮,仿佛鱼目一样
宫兰卿瞪大眼睛,反应了半晌,才在黑暗中看清了这男子俊朗却毫无生机的面容。
宫夜光
宫兰卿万万没有想到来者竟是宫夜光
“师父”宫兰卿颤抖着看向宫垂云,眼睛里写满了不可置信。
“不付出点牺牲,又怎能让这妖兽臣服于我麾下呢夜光他也算死得其所了”
宫夜光的额头在月光下,显出一道发着光的印痕宫兰卿定睛一看,那竟是一道魂舍契印
宫兰卿看清那个契印之后,浑身大骇
宫兰卿这一刻才明白过来,师父究竟要干些什么
宫夜光已被种下了契印这契印竟是将宫夜光当做祭品的魂舍之契只要那水怪吃掉宫夜光,那么契约便会奏效无论那水怪有多么强大,它都必须与宫垂云共享力量如果一旦违背契印,那水怪便会中下魂舍血咒,灵魂堕于九幽失控
那么长白弟子们对于宫垂云而言,究竟是什么宫兰卿颤抖着问向自己。
宫夜光于宫垂云而言,不过就是块引狮子上钩的掺了毒的鸡肉。
而他自己呢他自己又算是什么
是不是连做块鸡肉都不配呢
宫兰卿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