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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幻境崩催,故人回眸
    台下, 两旁的埋伏的伶人早已将灯油倾倒而出

    埋伏的歌姬们拼着性命点燃了火折子台上景晗诚与乌枢刹罗这才反应过来此刻河上的水中高台四周已是一片火海

    景晗诚身边的军士拔出刀剑,开始肆意镇压反抗的歌姬和伶人们然而终是未来得及,一名歌姬拼着最后一口气, 将最大的那桶灯油点燃河中央高台上的火势更旺军士们拔出刀剑挥向柔弱的伶人们一时间火光冲天,烟尘和浓雾之中, 血腥味迅速蔓延开来

    季天端执剑, 在烈火之中从那高台上跳下宛如神明降世一般, 直直刺向乌枢刹罗

    “我要你狗命”

    然而在苔聆长剑刺向乌枢刹罗之时,长剑便仿佛刺向了一团烟雾之中那乌枢刹罗仿佛是一团虚影

    季天端正震惊诧异时, 余光恰好瞟到天空, 任谁都未注意到, 此刻广陵城的天空仿佛撕开了一道大口子一切场景变得模糊混沌起来曲遥猛地想起师悯慈所说

    “破解生魂驻有两种方法, 要么在乌枢刹罗找到我们之前找到乌枢刹罗杀了他后, 生魂驻可破,或是一直等到这生魂驻耗尽灵力停止运转, 现世里的我们自会清醒。”

    曲遥看着这濒临破碎的天空,心下顿时明白了这是个什么情况, 这幻境已呈衰疲之势, 该是挺不了多久了

    眼前的乌枢刹罗不过是幻境中的虚影, 而非乌枢刹罗真身想通这个关窍后曲遥气的跺脚, 然而就在这时, 他看见景晗诚一边仓皇逃窜, 一边掏出了怀中的法铃

    那是

    那是金刚法铃

    “叮铃铃”

    法铃声猛地响起无数个喇嘛诵经的诡异声音传来曲遥只觉得大脑似乎在那一瞬都要炸成浆糊,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一口鲜血呕了出来身上便如泰山压顶一般将他狠狠压死在地上剑也脱了手甩了出去。

    台下烈火中缠斗的伶人、军士与百姓都变成了光晕或是虚影灰烬和烟雾之中,世界逐渐变成一团熊熊的大火

    “曲遥啊曲遥,我们又见面了。”

    景晗诚的躯壳逐渐模糊,那躯壳的影子像是一道蝉蜕一般逐渐在火光中虚化, 乌枢刹罗手执法铃一步步走了出来。

    “我附身在了景晗诚身上,没想到吧,嘻嘻嘻嘻”

    乌枢刹罗捡起掉落在地的苔聆双剑,一边把玩,一边“桀桀”地笑了起来。

    “你们这群蠢货是注定会死在这里的因为你们从一开始就没有想明白过,这幻境中的一切我都经历过,发生的一切我也都知道而你和你的同门们却是第一次经历。这场游戏一开始就是不对等的曲遥,所以你怎么可能贏呢嘻嘻嘻”

    曲遥将下唇咬的尽是鲜血,他用尽全力支持着自己爬起来,然而却做不到。

    “我从看见你之后的第一眼就知道你绝对不会是真正的季天端啊哈哈哈哈哈哈”

    乌枢刹罗突然发疯一般,举起那长剑向下刺去狠狠刺进曲遥的琵琶骨里,然后猛地一挑,血和白色的筋骨就活生生挑了出来

    “啊啊啊”

    曲遥只觉得整个人在那一刻痛的脑中一片空白他眼前一黑,几乎在那一瞬间昏厥过去可那疯子竟拿着那长剑在他肌骨之中游走乌枢刹罗拔出长剑,猛地挑断了季天端的脚筋手筋

    “凭你还想杀我就凭你那点可笑的决心和勇气”

    乌枢刹罗大笑,舔了舔溅在嘴边的血液。

    “凡人之躯,也想胜过神明”

    “你怎么可能贏”

    突然,水台四周猛地刮起一阵粉尘和烟雾乌枢刹罗没有防备,在吸入那粉尘的一瞬间身子一颤,猛地跪地旋即他意识到这是迷烟,乌枢刹罗立刻捂住口鼻他向前方看去但见一个人影迅速窜上高台,扶起一旁的曲遥

    烟尘中,那个人狠狠捂住曲遥的口鼻,一个熟悉的,带着绝望和心痛的哭腔响起。

    “混账大白痴我就知道你得出事你个大傻子这世上所有疯子加一起也没你疯没你傻”

    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曲遥的眼前突然恢复了一瞬间的清明。

    紧接着,眼泪就不受控制地喷薄而出。

    那人肩膀削瘦的很,十个手指头也如水葱一般,他从没干过什么重活,就连把季天端背起来的那一瞬间也废了很大力气。

    身后的乌枢刹罗就像疯了一样,一边咆哮着发出各种刺耳诡异的声音,一边举着剑在他们后面踉踉跄跄着追赶他们。姚镜流咬牙,坚定地背起季天端,开始往高台下跑。

    季天端想着,姚镜流也就是在不久前,还和他吵了一架。

    “救允卿门帮你”姚镜流厉声笑道“我凭什么帮你我又拿什么帮你你是没听说过什么叫大难临头各自飞吗季天端我告诉你真打起来的那一天,我一定第一个跑的远远的跑的你们谁都找不着”

    姚镜流竖起一根手指头,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

    水云间的头牌公子,妖冶、俊美、漂亮、精于算计,最会独善其身。

    姚镜流说过,一旦有危险,他就会跑的。

    季天端那时,也就傻傻的信以为真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说着“大难临头各自飞”、“跑的远远的”、“我凭什么帮你”的姚镜流,居然会不顾一切,拼死回来救他。

    “哭你哭个屁早知今日你何必当初我告诉过你这事成不了可你就是犟”

    姚镜流一边吃力地背着季天端向前跑,一边喘着粗气骂道。

    季天端被挑断手脚筋,又被砍断了琵琶骨,四肢根本使不上一点力气,源源不断的血液如同小溪一般从他体内渗出他的身子在一点点变冷,疼痛在越来越迟钝的感知里显得愈发模糊起来。

    姚镜流死死抓着背后的季天端,带他爬下水台,然而高台之下,四周早已被火焰包裹住,台下仅有的几条小船也已经烧毁了

    身后乌枢刹罗已虽然吸了不少迷香,可也恢复了过来,此刻他已拄着降魔杵从身后一步步赶来那恶心的老妖僧咆哮着“你们两个一个都跑不掉谁都跑不掉我要扒了你们的皮”

    “镜流”

    季天端翕动着嘴唇,他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运河,那滔滔的映着火光的河水仿佛连绵不绝的绝望,几乎要将他吞噬殆尽。

    季天端眼前已是一片漆黑,失血过多的他便如一张透明的白纸,他无力地说道“镜流,放我下来我已经废了你想办法,快逃”

    姚镜流没有说话,他只在那江水前驻足了一瞬。

    他突然猛地将季天端放了下来。

    他看了看四周,猛地发现了高台柱子上一块将松动的用来建基的木桩

    姚镜流拼命去掰那块木桩,然而那桩子虽然松动,却也不是人力可以掰断的,远处乌枢刹罗的脚步声已然逼近在这样绝望的情景下,季天端拼命摇头。

    却见那姚镜流咬着牙,从怀中掏出了一把匕首。

    他用尽全力,手执那把匕首砍向木桩,一下两下终于,木桩被姚镜流用匕首生生砍了下来

    “你们逃不了逃不了嘻嘻嘻你们都得死都得死”

    乌枢刹罗已经近在咫尺。

    就在季天端还在发愣时,姚镜流迅速脱了身上那件金线绣花儿真丝大袖,猛地撕成几条布条,将季天端流血的手脚死死绑在那木桩上

    “镜流”

    季天端突然战栗起来,他的每个毛孔都透出慌乱与恐惧,季天端哆嗦着呼唤他的名字,试图能阻止他。

    那一瞬间,他终于明白了姚镜流要做什么。

    回忆如同决堤的潮水一般涌入脑海,那是几日之前,季天端拜托他帮忙时,姚镜流对他破口大骂的模样。

    “呵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听过吗你以为我是什么古道热肠风尘侠义之辈我就是个男婊'子我无情无义谁在乎你那一群师姐妹和广陵城的死活”

    无情无义,不管死活。

    他说的理直气壮,面不改色。

    当时的季天端听了这八个字,心里还是有些难过的,可转念一想,却也释怀了。

    姚镜流没事便好。

    独善其身其实也没什么错,也许等多年以后,祸乱平定海晏河清之日,他们都已作古化尘,而姚镜流姚公子却还平平安安地活在这世界上的某个角落里,终日里喝喝茶,磕磕瓜子,或是手谈几局。他坐在白墙灰瓦的巷院中,裹着他的小狐裘,做个不怎么安稳的精明小老头儿。

    他平安那便好。

    毕竟啊,姚镜流是季天端为数不多的朋友。

    可现在,姚镜流却要以性命为代价,不惜一切救他在乌枢刹罗赶来之前用性命为他争取一点点可怜的逃跑的时间

    姚镜流几近力竭,豆大的汗水从额头滑下,他用最快速度做好一切后,便将季天端绑在了那块仅够承载一个人重量的木桩上。

    他伸出手,试图将季天端推入河中。

    “姚镜流你敢”

    他再开口时,已然泪流满面,声嘶力竭,那神情便如今早在他母亲坟墓之前咒骂他的姚镜流一般。

    此时的二人,仿佛调了个头。

    季天端用尽浑身力气,绝望地挣扎着他想抱住姚镜流不让他做傻事,可他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他拼命挪动身体,泪流满面,狰狞地住姚镜流的袖口,无论如何不肯松口

    姚镜流静静地看着那泪流满面又倔强的季天端,他最后地看向他最爱的小公子。

    那是他最喜欢的眉眼和笑容,那是他最喜欢的一切。什么之死靡它,什么至死不渝,都成了空谈与笑话。

    他的喜欢,让天地都黯然失色。

    “傻瓜你知道么”

    “我爱你,不输给那白藏之,更不输给任何人。”

    姚镜流微微捧起季天端的脸,温润如软玉般的唇就落在他的嘴角。

    一滴晶莹顺着姚镜流的眼角滑落。

    那泪水炽热而滚烫

    “就算是输,也只是输给了命运,或是死亡。”

    姚镜流垂下眼眸,几缕额发在白皙的脸侧飘摇,他就像是一首哀绝又艳丽的江南小调。火光和烟尘模棱了他的身形。

    艳丽和妖冶里,是绝望而浓烈的深情。

    “嘻嘻嘻,找到你们了”

    身后的高台上,乌枢刹罗露出半个脑袋,诡异地舔着嘴唇笑道。

    姚镜流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季天端推下水中,旋即,他拾起刚刚那把用来砍断木桩的匕首,将那匕首指向乌枢刹罗

    “镜流不要求求你我们一起”

    却是在那一刻,在余光瞟到姚镜流手中的匕首时,季天端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与其说是季天端,不如说是他躯壳内的曲遥停滞了心跳。

    少年的虹膜猛地放大在越来越模糊的火光和杂乱的呼救声里,那把匕首却逐渐清晰起来。

    那把熟悉的匕首上,刻着一串歪歪扭扭的字迹。

    “愿为南流景,驰光见我君。”

    这把名叫“齐眉”的匕首,是曲遥送给时元的。

    这些字,是曲遥当年亲手刻下的。

    “时大夫,我是个穷人,自当配不上你当世医仙。我身无长物浑身上下唯一值钱的,大约就是这把名叫齐眉的匕首。”

    “此乃是家师唯一的遗物这刀倒是把好刀,切个菜削个果皮还是很好用的虽然定情信物送匕首这事儿于理不合也不甚吉利你等我日后有钱,必买拉上几车金银珠玉补给你作聘”

    一切历历在目,一切依旧鲜活。

    时隔三百余年,这些话,就仿佛是昨天说的。

    曲遥不顾一切地在疼痛之中支起身子。

    男人身上的那股难以言喻的熟悉感,允卿门内炖的的一锅鱼汤,还有那依稀故旧的声音

    和那熟悉的匕首。

    愿为南流景,驰光见我君。

    一阵狂风卷来,猛地将那小木桩推远。可木桩上浑身是血泪如雨下的濒死少年猛地支起身子,在滚滚江风之中不顾一切,撕心裂肺地用支离破碎的带着血的嗓子大声咆哮道

    “不要啊”

    “时元”

    火光与震天的嘈杂声里,泪流满面的姚镜流回过了头。

    生魂驻幻境,已至终点。

    姚镜流的躯壳逐渐散进尘埃,那一瞬间,一张熟悉的,温润的脸仿佛出现在世界的尽头。

    紧接着,他举起匕首,迎面刺向乌枢刹罗,在大火之中,幻境逐渐凋零,刺骨的疼痛和冰冷再一次袭来,他们的身影渐渐远去了。

    可笑造化弄人。

    曲遥与他的每一次相遇,都是离别的序言。

    “不不我绝不放弃我一定要救你”

    在混沌的边界,曲遥只觉得颈间灼热,而手中的温度比颈间的温度更加炽烈

    渐渐地,无数碎片化作光芒,从已将崩溃的四面八方涌来

    那是神明的温度

    “震旦”

    一片漆黑之中,少年大声呼喝

    “震旦招来”

    作者有话要说  很好这一章马上完成

    灭桃溪,复生仇堕骨,抢殒生玉的那位,也要现出真身了感谢在20210121 02:50:1520210126 22:32: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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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