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蓁”田酒把欠抽的那只手从脑后拍开, 怒道“我说过多少次了,别拽我头发”
俞蓁掂了掂手里刚从她发间扯下的发圈,对她露出个得逞的笑“还是这样看着比较顺眼。”
这样怎样
田酒的视线落在了他掌心里的发圈上, 慢半拍反应过来,他这话的意思, 可能是比较习惯她散着发的样子。
原本她扎起头发也是在学许佳佳的样子, 想着把长发扎起, 看起来或许会比较乖。
只是表象终究也只是表象,本性连一时都藏不住, 在瑞旸面前人设翻车都不知道翻过多少回了。
这头发不扎也罢, 早上起来还能省了扎头发的时间。
田酒没在他扯自己发圈这事上纠结。视线锁在了他手心里跟着发圈被一起拽下的几根长发上, 挺心疼的“哎呀”了一声“我的头发”
“不就几根头发嘛。”俞蓁吹走了掌心里的那几根发, 发圈给她塞书包侧边袋里, 无所谓道“没见过掉头发啊这么大惊小怪。”
“那是你不知道一根头发的行价是多少。”田酒两手往后拢,白皙十指穿过柔软乌发间,将垂肩的发简单整理了一下。踢开自行车脚撑,煞有其事地叹了口气“贫穷秃头少女的悲伤你不懂。”
俞蓁的视线从她如瀑的发间收回。推着自行车从车棚出来,没听明白她这话的意思“行价”
“担心未老先秃, 我前些天查了一下植发的价格。按根算的话,你刚刚可是薅走了我一笔巨款。”田酒一本正经道。
俞蓁没料到是这么个答案, 差点笑出声。笑的太明显担心又惹毛她, 忍了忍,“啊”了一声。
田酒推着自行车与他并行,注意到他表情微妙, 不悦道“未雨绸缪懂不懂你干嘛这个讨打的表情笑话我”
“没。我就是看你发量挺足的,觉得你纯粹是想多了。”俞蓁跨在自行车座上,两腿搭着地, 配合着她的步调慢慢、慢慢往校门方向挪行。玩笑道“聪明绝顶听过吗人脑子聪明的才容易秃,就你这脑子,撑到八九十岁不是问题。”
“不像是好话。”田酒撇撇嘴。往前走了没几步,忽地品出了他的话意。抬脚踢了他一下,恼道“骂谁脑子笨呢”
“呦,听出来了”俞蓁掸了掸被她踹出个脚印的裤腿,“那你这脑子勉强还算有救。”
“你这嘴还真是”田酒正要回嘴,被右后方冲跑过来的一股力道猛地推撞了一下。这动静来的突然,她没能吃住劲,被撞的一个踉跄,差点摔翻到地上。
俞蓁看她有跌倒的趋势,急忙伸手,可惜还是反应慢了一拍。指尖刮擦过她的校服一角,攥起的手扑了个空,没能抓住她。
田酒惊慌“诶”了一声。人跟车身即将与大地来个亲密接触一瞬,左后方有人伸来手,及时扶住了她欲倒的自行车。
她撞进了对方的怀抱里,两手紧攥着车头,堪堪稳住身形。瞪圆了眼盯着差点直击正脸的地面愣了两秒,心有余悸地长呼出一口气“好险。”
“吓死我了。”田酒小声嘀咕了句。注意到来扶她的那位退行一步与她隔开了距离,慢半拍记起要直起身。
把歪斜的自行车扶好,回过头打算跟那位及时伸出援手的热心同学道声谢。只是转个头的间隙,挺惊讶地发现原本立在自己身后的那位已不见了踪影。
怎么这么快就不见了是什么新型遁逃术吗
“嗯刚刚”田酒一脸迷茫地眨了眨眼。转头欲问一旁好似在发愣的俞蓁刚刚伸出援手的热心同学是哪个班的,一眼看清了横隔在他们中间抱着胳膊好似在看戏的那位。
“杨舒静”田酒的话音立马提了几个度,怒道“你眼瞎还是找茬”
“哎呀,真是抱歉啊,害你差点摔了。”杨舒静翘着小指挑了挑耳后垂落的发,对一侧的俞蓁娇笑了一下,装腔作势道“家里司机非催着我快点,你看我这跑急了,没注意看路。”
“什么没注意看路道这么宽,非要往我们中间挤。我看你就是没能成功挑唆我跟瑞旸的关系觉得不服气,找事呢”田酒气冲冲道。
瑞旸又是瑞旸。俞蓁望向校门处的视线收回,微皱了眉,看着她。
“是啊。”杨舒静瞧了眼俞蓁的脸色,笑得越发得意,挑衅道“我就是看不惯你这朝三暮四的狐狸精做派,替天行道,不行吗”
“哈”田酒气笑了。踢回自行车脚撑,“咔哒”掰了一下指骨。活动着筋骨朝杨舒静“友好”招了招手,说“来,有种你就过来。今天这事,不打一架就真是说不过去了。知道你打不过我,这样,我让你两招,免得让人说我欺负你。”
“干嘛你还想在学校里公然打架不成”杨舒静嘴上是凶着,脚下已经在下意识往后退了,佯装厉害道“田酒可别怪我没警告过你。你要是敢动我一下,我就我就告诉我爸爸去”
“”又要找爸爸了田酒的表现瞬间有点崩,这会儿都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生气了。
杨舒静说话间脚下不带停顿的。拉开了安全距离,脚底抹油,立马开溜。
“嗐”田酒没能拽住她,气的跺了一下脚。
“算了。”俞蓁举目望了望黑漆漆的天。晚自习后气压一直很低,像是雨前的征兆。劝了句“天都这么黑了,早些回。”
“人都欺负到我头上来了,你说这风凉话。”田酒折回了自行车边,踢开脚撑气鼓鼓地继续往前走。
“那不然呢被她激一激,再记次过她那个爸跟她一样不讲道理,你又不是不知道。”俞蓁说。
“有事没事就要找爸爸,我看她就是还没断奶呢”出了校门,田酒跨坐到自行车座上往前蹬行。隐约感觉气氛有些怪异,盯着右手边像是有心事的俞蓁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老蓁,你今天可有点不对劲啊。我怎么感觉你是在替那姓杨的说话呢你可别告诉我,你看上她了啊”
“你是不是有病”俞蓁说。
“杨舒静这人是跋扈了点,不过她对你还是不错的。之前她不是一直都对你挺殷勤嘛,又是送早饭,又是篮球场送水送毛巾的。她这人虽然性格不怎么样,但模样嘛也算能看。我懂,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哦,对女追男隔层纱。”田酒合理分析道,“你要真看上了她,其实我倒是也不觉得意外。”
怎么不说话
田酒等了会儿,没能等来回应。挺纳闷地转头又盯着闷声不语的俞蓁看了一眼。心道这家伙今天可真奇怪,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不会真让她说中了吧
“那什么”她很快收回了视线,活跃着气氛玩笑道“我是不怎么喜欢那个杨舒静,不过这是你跟她之间的事,不用看我脸色。别说你看上的是杨舒静了,就算未来某一天你跟我说你喜欢的是男生,我都会举双手双脚支持你。谁让咱俩关系铁呢,我不挺你谁挺你,你说是吧”
“”喜欢什么又在说什么鬼话呢俞蓁的思绪有些飘,把她的话听了七七八八,无语道“没完了是吧真是越说越离谱了。”
田酒见他这副明显吃瘪的表情,顿时乐了,哈哈大笑。
俞蓁没理她,自行车蹬得飞快。
田酒自个儿乐的差不多了,不闹他了。记起之前自己差点被杨舒静推倒,那个她连正脸都没见着的热心同学,隐约觉得有些奇怪。
以她方才的视角,只看到对方脚上穿着一双白色板鞋。事发突然,夜色模糊了对方的相貌,但撞进怀的时候能明显感觉对方个子挺高,应该是个男生。
那男生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有股很特别的似柑橘似甘草的清香。
她对身上香香的男生普遍印象不错,很干净清爽的感觉。
闷声琢磨了会儿,冲前头只顾自己往前骑行的俞蓁“喂”了一声,喊话道“老蓁,你骑那么快干什么等等我”
说话间她脚下蹬快了些。见前头有减速趋势,抓紧时间跟上去,问“刚刚扶了我一把的那个热心同学你认识吗哪个班的”
热心同学俞蓁愣了一下。撇过脸,装没听见她说什么。
不就拿他跟杨舒静开个玩笑吗这别扭劲可真是赛过人家小姑娘了。
田酒撇了撇嘴,继续之前的话题“不过这热心同学还真是奇怪,怎么做了好事还不留名呢跑那么快,别说道谢了,我连那人长什么样都没能有机会瞧清楚。老蓁,你看清那热心同学的长相了吗”
“瑞旸。”俞蓁说。
“嘀嘀嘀”从身侧经过的一辆面包车突然按响了喇叭,长鸣声恰盖住了他的话音。
田酒速拐了一下车头,跟那辆擦行而过的面包车拉开了距离。
路灯下她好似瞧见俞蓁方才张过嘴,不过没能听清他说了什么。待那辆闹人的面包车开了过去,才问“你刚刚说了什么”
“没听见就算了。”俞蓁说。
“叮铃铃”下课铃响。
“好了,该说的我都说的差不多了。你们各自收拾一下东西,再仔细检查一下,2b铅笔、橡皮擦、备用笔芯之类的有没有都带齐。”姜和贵拂了拂衣袖上的粉笔灰,仍有些不放心,又交代了声“一会儿到了考场都记得注意考场秩序,别交头接耳。”
田酒收拾完自己的考试袋,听到后方有离座的动静,回头盯着两手揣兜径直从后门出教室的瑞旸看了一眼。很快收回了视线,问还在收拾东西的俞蓁“老蓁,你哪个考场的”
“7号。”俞蓁说。
“诶”田酒盯着手里分到的考场号牌又确认了一下,失望道“跟我不是一个考场啊。”
俞蓁见她这副表情忍不住发笑,拿笔隔桌敲了敲她的脑袋“干嘛还指着我给你递小纸条呢”
“我倒是想啊。”田酒摊摊手,配合着玩笑道“可惜咱俩没这个缘分。”
俞蓁耸耸肩“这孽缘不要也罢。”
许佳佳拿好考试袋,起身道“小酒,我跟你考场方向相反,先走了啊。”
“好。”田酒朝她摆摆手,说“考试加油”
“好你也加油。”许佳佳笑道。
“佳佳,等等我。咱俩同路,一起啊。”蔡包过匆匆忙忙跟了过去,与她并肩出教室。
周围的同学走的差不多了。田酒把收拾好的考试袋抱进怀,从桌肚里拿出折叠伞,回头跟俞蓁打了声招呼“老蓁,我也走了啊。”
“嗯。”俞蓁冲她扬了一下手,提醒道“考试别打瞌睡,填填满。别忘了月考后还有家长会。”
“知道了。啰嗦。”田酒说。
雨还没停。
灰蒙蒙的天像是块被人捅了窟窿的破布,滴滴答答总能挤出水来。
田酒一向不喜欢这种湿潮的天气。撑开伞,步子飞快地冲进雨幕。从花坛南侧穿过去,疾步往后面的那栋教学楼走。
不算远的路程,因这恶劣天气,总觉得比往常要长了一些。
避开积了雨水的低洼地,田酒左跑右跳,好不容易才到了目的地。收拢伞面仰头又看了眼越发灰蒙的天色,甩了甩打湿的雨伞,抱怨了声“这鬼天气。”
她顺着人群慢慢往楼上走,行至四楼,往右手边拐。捏着手里的考场牌核对教室门口标贴的号牌数,在右手边的第二个教室的外墙上找到了对应的数字“12”。
总算是到了,也不知同一考场能遇上几张相熟的脸。
田酒弯腰把拢起的伞放到过道门口的塑料筐里。站在门前往里头随意眺了一眼,一眼便望见了趴在第三排中间位置的一个熟悉身影。
瑞旸巧了,跟他竟是一个考场
她心下雀跃,迈行的步子都不自觉跟着轻快了不少。
径直走去了瑞旸的座旁。核对着自己的座位号,挺惊讶地发现她的考场座与他之间仅隔了一个窄窄的过道。
这莫非就是传说中命定的缘分
嘴角的笑意此刻都有些压不住。田酒高高兴兴地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文具用品整齐摆桌上。不时盯着趴桌睡的那位看两眼。琢磨着既是遇上了,可不能不管他。毕竟这次考试之后还有家长会。
手伸过去,轻拍了拍他的肩,叫了声“瑞旸。”
瑞旸辨出了她的声音,搭桌的手指蜷了一下。
须臾,抬起头,看着她。
“要好好考试啊,不能再睡了。”田酒一脸认真地劝道,“老姜可再三强调过了,月考之后会开家长会。要是考的太难看,回去就有得受了。”
家长会差点忘了还有这事。
是有点麻烦。
瑞旸一向讨厌麻烦。安静听她说完,缓慢直起身,手揣进校服口袋摸了摸。
笔没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