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酒拿着等餐的号牌折回了桌边, 往瑞旸身边放着的书包处看了一眼。轻咳了声掩饰笑意,故作诧异道“奇怪,我的书包怎么放这了”
瑞旸勾指扯住书包带子往座位内侧拉了拉, 匀出了空位,抬眼看她。
是在等她过去坐。
田酒瞧明白了他的意思, 撩了撩发, 明知故问“是要我坐这吗”
“嗯。”瑞旸点头。
“坐吧。”尾随其后的蔡包过顺势推了田酒一把, 压低了声调侃道“还挺会装模作样。”
田酒被推着往前行了半步,回头看他。一手拢在嘴边, 小声回应“装还是要装一下的。得矜持。”
蔡包过往后一倒, 坐回了之前的位子。露出个没心没肺的笑, 比着口型学她说话“得、矜、持。”
田酒悄悄回手打了他一下。
三两步进卡座, 她在瑞旸身边坐下。餐号牌推放到桌角位置。跟往常一样, 一坐下就把书包拉链拉开,取出张试卷,又抽了一本综合题型册出来,翻到折角页。
压了压书页。把提前用红笔标注过的题一一摊放到瑞旸面前,给他递笔。
瑞旸接过笔, 看题。
两人头靠头,挨得很近。一个在慢慢地写, 一个在仔细地看。不时带着点交流意味地对视一眼。
偶尔遇上田酒看一遍没能理解的题, 她会伸手抓一下瑞旸握笔的手。瑞旸短暂停笔,拿起手边的草稿纸,换了种更易懂的解法给她重新梳理一遍思路。
全程无话, 但瞧着默契度挺高。
这一幕蔡包过见了很多回了,从初时的惊讶,到现在已经见惯不怪了。草草扫了两眼那头认真学习的二位, 划开手机屏幕浏览校论坛的热帖。
服务员核对着点单号牌端了饮料上桌。
田酒礼貌道了声谢,刚要再把脑袋往瑞旸那侧凑,半边脸被一只水还没甩干的手一把摁住。
“保持距离。”田湛说。
田酒挺嫌弃的“哎呀”了一声,扭过脸用纸巾擦了擦方才被他碰过的脸“你手没干。”
俞蓁听她在怪叫,挺手欠地捏了一把田酒另一侧的脸。
拍了拍田湛的肩,落座。
“水龙头里的水,又不是尿手上了,你嫌弃个什么劲。”田湛无所谓道。
“”不多这一句还好,多了这么句解释田酒反倒更容易脑补。擦脸的动作僵了一下,煞有其事地叹了口气“我脏了。”
瑞旸的视线在田酒被掐红的那侧脸颊上短暂停留了数秒,看向隔了个过道刚坐下的俞蓁。
虚握在手中的笔在指间绕了个圈。
田湛在桌对面坐下,看着瑞旸。很自来熟地叫了声“哥”,问“你觉得我姐怎么样”
田酒对着这个难缠的弟弟只觉得头疼,道“你哪儿那么多问题”
这个无聊的问题瑞旸没打算作答。只淡看了一眼桌对面的田湛,注意力转向摁压在手肘下的纸页,右下角画了个头上扎着两个小揪揪正大口啃西瓜的q版小人。
无意间发现她能让这些纸片人以翻页的方式动起来。他闲来无事,会在她的书页里找寻这些隐藏的图案。捏着书角拨弄着翻了翻,那原本单薄的图片果然生成了吃西瓜吐籽的动图。
再次被无视了,田湛不快道“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是觉得我姐不怎么样吗”
“”这挑拨的话说起来可真是一套一套的,一准是跟俞蓁学来的。田酒无奈扶额“闭嘴吧你,别再说奇怪的话了。”
蔡包过在一旁看了会儿戏,插话道“小湛,听菜头哥一句劝,别白费劲了。咱学神除了对你姐例外,别人在他跟前都跟空气没两样。典型的,区别对待。”
区别对待这话不假。
瑞旸拨弄书角的指尖捻了捻,侧头看桌面上她落下的那道影子。
经过这么多次或有意安排,或无意撞上的试验,他确定他能深睡跟运气无关。主要原因在她。只要她坐在自己身边,他很容易就能睡着,且睡得很踏实,几乎无梦。
虽至今还没搞清楚具体缘由,但或许是出于私心,她如今于他而言是特别的存在。如非必要,对她不算过分的要求他会尽量配合。给她补课也不过就是各取所需,也算变相偿还了她口中常念的“人情”。
周围吵吵闹闹了一阵。
片刻后玩手机的玩手机,做题的做题,各忙各的。
给她把题都详解完了。任务结束,该睡觉了。
瑞旸转了转腕上的表盘,正要趴下睡,瞧见田酒悄咪咪给他推了张小纸条过来。
你觉得我怎么样
纸条上的那行小字字迹娟秀。
觉得她怎么样
特别。他脑中无故弹出了这么个形容词。
盯着那张小纸条怔了会儿,纸条推回,趴桌睡觉。
“诶,老蓁。”蔡包过扯了扯俞蓁的衣袖,手机屏幕往他面前递,问“你看这妹子,正不正点”
俞蓁遇上解不开的题正心烦,侧了侧身避开他伸来的手机,头都没抬一下“正个屁。”
“你还是不是个正常的大老爷们儿了妞都不看。”蔡包过收回手机,了然道“我看你啊,除了小酒,眼里是装不下别的妞了。”
俞蓁拧眉看他一眼。嫌他啰嗦,懒得跟他费口舌。
蔡包过一见他这表情就乐。他向来就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什么事都爱掺和两脚。
俞蓁不乐意听,他非要巴巴地往人跟前凑。点拨道“有些事吧,就是当局者迷。那我换句话问你,你干嘛给自己找事,成天盯着小酒啊”
“我替她爸看着她。”俞蓁随口应付了句。
“那你是她爸吗”蔡包过说。
“”俞蓁手中快没了笔油的圆珠笔在草稿纸上划了划,挺躁地问“你又想说什么”
“要是小酒她真跟学神成了一对,你会祝福她吗”蔡包过问。
“咔哒”一声轻响,俞蓁在纸页上还在来回划着的笔瞬间断成了两截。
蔡包过眉毛一跳,看着他指间的断笔怂怂地往后缩“这么暴力的吗”
俞蓁盯着手中断了的圆珠笔愣了会儿,寻了个借口掩饰道“这笔质量不行。”
转瞬神色如常地把断笔抛扔进垃圾桶里,拉开笔袋取备用笔。
他心里揣着事,没留神有人从过道小跑着窜了过去。被途经这一处的那位撞了一下胳膊,刚从笔袋掏出的笔失手掉落。
掉地的笔在地上咕噜噜滚着圈,一路滚到了过道中间。
端着托盘的服务生没注意脚下有异物,前行时鞋边正巧踢到了掉地的笔。那支渐停的笔再次受力,唰的一下被踢进了邻座的桌下。
倒霉。
俞蓁叹了口气,弯腰找寻笔掉到了哪里。
那支笔掉到了瑞旸的脚边,在他的座位内侧。要捡笔,只能找他帮忙。
看清了笔掉落的位置,俞蓁又想叹气了。
蔡包过见他一直猫着腰没动静,猜测他是没能找到笔。拍了拍他的背,道“掉了就掉了吧。我这笔多得是,拿去用。”
“不用。”俞蓁直起身,露出个笑。合上面前的习题册,握手里卷了卷。
笑得挺诡异。蔡包过嗅到了点味儿,立马坐端正了些,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俞蓁卷紧了手中的书,站起身。稍行几步,站到了仅隔了个过道的那张桌子旁边。
察觉近身处有异动,田酒从习题册间抬起头,看向桌边站在的俞蓁。顺着他的视线往内侧趴桌正睡着的瑞旸处看了一眼。
记起瑞旸之前跟她约定过,他睡觉的时候不要打扰他。寻思着他或许是有起床气。
担心生事。田酒很快收回视线,冲俞蓁比了噤声的手势“嘘”
俞蓁压根就没理她,紧握书卷,活动了一下手腕。照着瑞旸的后脑勺猛敲了下去。力道很大,书跟后脑磕出了“咚”的一声闷响。
他得逞,抿唇掩饰笑意。迅速把“作案工具”往后桌上一丢。两手揣兜,端着一副“无事发生”的淡定表情,冲无辜被他敲了后脑勺的瑞旸“喂”了一声“笔掉你那了,麻烦捡一下。”
“”
“”
“”
这骚操作简直了。
余下三位直接看呆了。
瑞旸是被敲醒的。由于突来的那一下力道不小,他下趴的脸被拍在了桌面上,磕了牙。
刚醒,有些懵。舔了舔磕到发酸的牙,听到俞蓁让他捡笔的声音。
又是这个爱找事的俞蓁。
方才发生的一幕太快,田酒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见瑞旸抬起头,慢半拍回了神。急忙伸手捂住他被敲的后脑勺揉了揉“瑞旸,你没事吧”
“头疼不疼晕不晕”她一脸担忧地竖起两根手指,问“能分得清这是几吗”
“”这是把他当弱智在测试吗瑞旸刚起的那点怒意被她这一通搅和,瞬间熄了。
“俞蓁”田酒气道,“你是不是有病这么聪明的脑子万一敲出个好歹,你能负责吗”
“那么大声干嘛,我又没聋。”俞蓁搅了搅快被她震聋的耳朵,无所谓道“我又没干什么,就是让他捡一下笔。”
捡笔瑞旸低头往座下看,真有支笔掉在了他的脚边。
视线在座下那支笔上短暂驻足,俯身捡起掉地的笔。悬在眼前看了两秒,听到俞蓁跟他讨笔。
他没表现出半丝不情愿的情绪。握笔的手越过还是有些气不过的田酒,把笔给俞蓁递了过去。
田湛在一旁暗中观察,暗叹这位学长虽是不爱说话,不过脾气可真不是一般得好。应该不会欺负他姐。
俞蓁伸手去接对方递来的笔。
指尖即将触碰到笔的一瞬,瑞旸的手松开了。
前伸的手扑了个空。俞蓁低头看了眼落地的笔,气笑了“故意的”
明知故问。瑞旸坦然往后靠了靠,换了个舒服的坐姿,回“手滑。”
“”没能看明白发生了什么的田湛愣住。
给孩子看傻了。
家门关上,田酒一把拽住了打算回房间的田湛,问“在轻甜那会儿,老蓁把你叫走,跟你说什么了”
“叫走”田湛记起来了,俞蓁是叫上他一起去了趟洗手间。如实转述道“蓁哥让我说话注意着点分寸,不然我那智商不高的姐姐会搞不清楚状况。”
“智商不高”听着确实像是俞蓁会说的话。田酒不服气道“他说的”
“嗯。原话。”田湛说。
“这个老蓁可真是”诶,不对,差点话题被带跑偏了。田酒话音稍顿,往屋里瞄了瞄。对田湛露出个笑,压低了声问“小湛,你觉得我那同学怎么样”
“鞋不错。”田湛说。
“鞋”田酒惊了,“你是去看鞋的”
田湛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感慨着“啧”了一声“不愧是限量版,就是酷。”
“”
作者有话要说 小湛姐夫脾气挺好的亚子
下一秒,脸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