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松谷莲进入荡韵平线的那一刻起,就意味着他与特级咒灵及加茂宪礼正式达成了同盟关系。
当然,对于松谷莲而言这只是深入敌后,将在咒术界最深处浑水摸鱼的人一网打尽的手段罢了。
毕竟没有二五仔的合作同盟是不完整的。咒灵方在咒术界安插了卧底,那么松谷莲不请自来,主动担任潜藏在咒灵方的卧底一职也是相当合情合理的。
至于松谷莲为什么会知道咒灵方在咒术界有卧底这件事
羂索手中握着的圆形机器人正发出有些机械化的人类男性嗓音“东京那边的事我不清楚,随随便便出现在东京,肯定会被盯上的。”
“没关系,过几天你就会感受到震荡了,到时候盯好京都方面的一举一动。”羂索语气颇为平静。
机械男声沉默两秒,忽然激动起来“什么意思约定了不会对京都校的人下手,你要违反束缚吗”
“怎么会呢,束缚可不是轻易就能违反的东西,只是震荡而已,源头不在京都。”
羂索语焉不详,机械男声却已经从他的语气中感受到了风雨欲来的味道,他欲言又止,最终一声不吭地结束了通讯。
既然已经决定为了这副破败不堪的身躯做卧底,就不要再假装慈悲了。
圆形机器人上方的红灯灭掉了,羂索笑了笑,将它放进口袋中,余光中衣着显得有些厚重的青年正躺在沙滩椅上闭目养神。
就在羂索以为他要装睡装到底的时候,他偏偏又开口了“京都校的学生吗”
“是啊,很不可思议吧”羂索一脸唏嘘,“连学生都能够反水,咒术界真的要完蛋了。”
“只要找准弱点,五条悟都能策反。”松谷莲睁开眼,“不过五条悟似乎并没有什么弱点,很遗憾。”
羂索很捧场地笑了下。
“芥川,加茂。”真人忽然从海中冒出个头,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身上,表情看起来很愉悦的样子,热情邀请道,“你们不来游泳吗”
领域中唯二的两个人类都没什么表示。
真人干脆游了过来,在浅水的地方直接站起身,赤脚走在沙滩上,惨白的皮肤与满身的缝合疤痕在阳光下冲击力十足。
然而最重要的是,外表为男性的真人竟然没有哔,那里光滑一片,甚至还在反光。
这种看起来类人却又不完全像人的东西
松谷莲表情有些难看,这样一个畸形生物目标明确地向他走来的画面让他感到发自内心的不适。
羂索面上的笑容也有些挂不住了,虽然他目前其实也只是个张着嘴巴的脑子,但是他一般都好好地躺在头颅中,根本就看不到自己更别说被自己恶心到。再说了,他一般情况下也不恶心别人,缝合线拆拆缝缝也挺麻烦的。
“穿件衣服吧,真人先生。”松谷莲重新闭上眼,由衷建议。
真人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人类都喜欢在意这些其实根本无关紧要的地方,羞耻心什么的,我可没有哦。”
松谷莲沉睡以对。
在真人与漏瑚吵闹的背景音中,不断在脑海中复盘咖啡厅中交谈的场景。
不知复盘了多少次,他慢慢察觉出不对劲。
加茂宪礼似乎在他刚刚出现的时候眼神就有些不正常,仿佛是在将一个传闻中的人与现实见到的人对上号一样。
再加上,他姓加茂。
松谷莲是不可能像咒灵或者羂索一样长时间地待在荡韵平线中的,虽然在陀艮的生得领域中时间永远固定在正午,但他心中有一面时间正在流逝的钟。
待到外面的时间大概到傍晚的时候,松谷莲看了一眼麻将桌对面一脸急躁的漏瑚,微微一笑打出一张五条。
“胡了”漏瑚一下午都没怎么胡过牌,看到那张五条的时候觉得松谷莲的面容特别和蔼可亲。
“五条。”松谷莲把玩着那张麻将,“漏瑚和五条还挺有缘的,第二把赢它了。”
说的是这个五条,桌上其他人却自动联想到了另一个五条。
羂索说:“是挺有缘的,这张五条在漏瑚牌中,另一个五条也即将被封印。”
“与其费尽心思地去封印五条悟齐心合力将他杀死不是更简单吗”羂索的计划确实环环相扣,严丝合缝,但是太过麻烦。漏瑚心中想要的是干脆利落的作战计划,而不是像人类一样耍心眼。
“不行哦。”羂索微微摇头,“打不过,甚至更糟糕的话,被全部祓除掉也是有可能的,关于这一点与五条悟接触过的芥川先生应该更清楚才是。”
漏瑚有些不屑,人类最强哪有那么夸张,四个就算把还是咒胎的陀艮去掉,他、花御和真人联手没有杀不死的人。
五条麻将仍然握在手中,周围的特级咒灵都在等着自己给个准话,松谷莲却露出有些疑惑的表情“说起来,比起封印五条悟的问题,难道让两面宿傩重现于世不是更加无意义的环节吗”
“我们之中,有人跟两面宿傩真正接触过吗”松谷莲的目光在咒灵们身上扫过,“无法让它恢复全盛时期的实力的话,千年前的诅咒之王也不过是个噱头。但让它恢复实力真的不是引狼入室吗”
“无法保证它会加入我们的话,不如让他继续成为传说吧。”松谷莲身体前倾,将五条麻将放入漏瑚手中,“至于五条悟,还是封印起来比较好。如果你想确认一下彼此的实力,可以去试一试。”
漏瑚将五条麻将碾成齑粉“五条悟,我会杀死他的。加茂,重新调整一下计划吧。”
松谷莲鼓励地看着它。
多可爱的火山头啊,可惜下次就见不到了。
“关于两面宿傩的部分不用调整。”真人实际上也并没有把五条悟放在眼里,认为漏瑚就能将他拿下,它在意的是受肉之人的身份,“用一根手指去试探一下就是了,它不愿意就杀了它,最重要的是,真想看看当学生变成两面宿傩之后高专那群咒术师的反应。”
“一定很有趣”
羂索不再理会漏瑚“既然如此,保险起见我们应当多收集一些两面宿傩的手指,防止它有什么后招。”
“哪里手指最多”
“忌库里。”羂索说完,又征询了松谷莲的意见,“芥川先生,你觉得怎么样”
松谷莲单手撑着额角,视野中咒灵们各自发着各自的疯,他露出赞同的笑容“我觉得可以,一根手指的两面宿傩不足为惧。”
“那就按照原定计划时间进行,不过到时候得去现场看看才行。”羂索道,“漏瑚,在那之后,你再去找五条悟吧。”
漏瑚不在乎早一天晚一天的,支使着陀艮去拿新的麻将牌。
“花御,你来打吧。”松谷莲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毛领,“明天还要上班,我该回去了。”
“上班”在场的所有咒灵及人类都是无业游民,听到上班这个说法表情都空白了一瞬,很不理解为什么要颠覆世界的诅咒师还要勤勤恳恳地朝九晚五
松谷莲优雅颔首“是啊,第一次见面时我就说过,我是一名教师。”
羂索道“我带你出去吧,外边地形有些复杂,一不小心就会迷路。”
这种无伤大雅的私人爱好,咒灵们惊讶了一会儿也就不在意了,随他们两个人类自己商量,将海中的陀艮拽了出来搭牌搭子。
“那就麻烦你了,加茂先生。”松谷莲没有拒绝,接受了羂索的好意。
羂索打开离开领域的门:“叫我加茂就可以了。”
荡韵平线在他们身后重新合拢,昏暗的居民楼走廊出现在眼前,斑驳的青苔在昏暗的夜色下像是点缀的斑纹。
“芥川先生,周五也是工作日,到时候你应该不方便过去吧。”羂索一边带路一边说,“忘记说了,周五就是既定的两面宿傩受肉的日期。”
今天是周二。
松谷莲闻言也是有些惋惜:“看来我是凑不上这个热闹了。”
“没关系,我会记下那时的每一幕,有机会说给你听。”羂索停下脚步,身前是街灯照亮的大路,“录下来也行,受肉成功的话就能够被镜头记录下来了。”
松谷莲从他身旁走过,鞋尖停在光线一厘米之外,侧身看向羂索:“好啊多谢你的美意,你体贴得实在令我感动。不过加茂,能告诉我你额头上的缝合疤是怎么一回事吗我无意冒犯,只是想多了解一下我的合作伙伴,你不会介意吧”
羂索面上闪过一丝恼怒,但那份怒意并不是对着松谷莲的,他解释道:“这是我叛逃出加茂家的时候,被咒具所伤的。替我疗伤的医师没有掌握反转术式,他已经竭尽所能了,但还是留下了疤痕。”
松谷莲认真听着,听完伸出右手具现化了「盗贼的秘笈」,在羂索不解的目光中翻到某一页,轻触了一下页脚,将书册倒过去给羂索看。
那是一个名叫神圣之线的术式,专门作用于蕴含束缚或咒力作用的伤口。对于错过最佳诊疗时间的伤口,只要重新缝合就能解开束缚或咒力作用,迅速痊愈。
“这是我的一个小收藏,很幸运能够帮到你。”松谷莲提议,“不如我们先回荡韵平线替你处理一下缝合疤吧,毕竟特征太明显很容易被记下,不利于我们的计划。”
“走吧,加茂。”
松谷莲将「盗贼的秘笈」散掉,垂在身侧的指缝中夹着咒力化作的咒糸,恰好落入羂索视线中。
羂索没有动,松谷莲耐心地停下来等他。
“怎么了,加茂,你不开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