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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阴云满天
    “陛下”一名内侍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阮棠害怕自己和温霁云这个幼稚的样子被人看见, 连忙一口把温霁云喂在唇边的葡萄含下。

    动作又轻又快,虽只是蜻虰点水一般,柔软的舌尖却轻轻在温霁云的指尖带过。

    温霁云拈在指尖的葡萄已经空了, 小猫舌头柔软和湿润的温度却久久萦绕在指尖,从指尖传遍了四肢百骸, 令他心神悸动。

    温霁云怔怔地望着自己的手指, 一时忘了收回自己的手。

    只听耳边小皇帝问道“什么事谁让你进来的”

    “陈道长派人送来请帖, 今晚特意为陛下设一场祈福法会。”门口一名内侍的声音回答道, “陈道长请陛下今夜去一起吃斋听经,一同观星”

    阮棠哪里会观星。

    但他喜欢凑热闹,这的确是个很有吸引力的热闹。

    因为一个生长在信奉科学时代的好学生,阮棠还从来没见过法会是个什么样子。

    而且,他听说上真观的斋饭很好吃。

    阮棠对内侍的禀报提起了几分兴趣, 说道“你把请帖放在桌上, 朕一会儿看。”

    内侍应了声“是”, 走进房间把请帖放在桌上, 头也不敢抬一下,立刻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阮棠看看温霁云, 用眼神指了指桌上。

    温霁云起身去拿了请帖,递给阮棠。

    请帖的封面是深青色,烫着金色的暗纹。阮棠打开请帖, 请帖上只是用墨笔正楷写了客套的邀请语。打开请帖时, 中间掉出来一张被夹在请帖中间的黄色信纸。

    信纸落在大腿上,阮棠自己捡起来打开信看了看,这张信纸是陈衍之专门写给自己的。

    陈衍之在信上说,这场法会是为了小皇帝五日后的寿辰而设,观里所有道士, 和一些平日里笃信道法的达官贵人也会参加,还会带上家眷。

    而且,就和开庙会差不多,道观里会请一些民间手艺人来表演、做许多好吃的好玩的,到时候道观内外会很热闹。

    总之,陈衍之知道阮棠的身份,怕他弄不明白,把关于这场法会能介绍的信息都在信里详细介绍了一遍。

    上真观是皇家的道院,虽坐落在行宫之侧,但属方外修行之地,又不受行宫管束,相对独立于行宫。因此陈衍之要弄什么,怎么弄,任何官员都没权力干涉。只不过是他请的客人和外面那些民间手艺人,会经过严格排查,确保安全。

    另外,行宫的守卫会比平时严格一些,禁止被请来的客人在除了道观之外的地界走动,以免发生意外,或者是打扰到了在行宫休息的小皇帝。

    往年,因为小皇帝不信鬼神,从来都没亲自去过法会,收了请帖后只是派个内侍去当代表宣读宣读圣旨,吃喝一顿,就权当自己亲临了。

    其实小皇帝不亲临法会,虽然看着不够给道观面子,但法会上的所有人都能痛痛快快吃好喝好玩个尽兴。如果小皇帝亲自去了,虽然算是荣幸之至,反而让大家拘束,都不痛快。

    因此陈衍之下个帖来请阮棠,就是和往年一样,礼貌地意思意思,并不是真指望小皇帝能在今晚法会上御驾亲临。故而言辞之间,只是介绍为主,并没有多少恳切邀请之词。

    阮棠把信递给温霁云看,说道“看起来很不错呢,想去看看。”

    温霁云接过阮棠递给自己的请帖,看了一眼。

    他看得极快,一眼扫过,就将内容看了成。

    温霁云一边看着信,只听得耳边,刚才还兴奋想去看看的小皇帝忽然又忧愁地说道“只是如果我去了,只怕大家都畏畏缩缩的,反而没有热闹了,就不好玩了。”

    温霁云放下手中的信纸,抬起头说道“何不同昨日一样只是你的伤”

    刚才还躺在床上自己动一动都不乐意,心安理得支使温霁云干这干那的小皇帝忽然自己挺直坐了起来,一双眼睛里光彩熠熠,看着温霁云说道“我可以的”

    温霁云似乎有些不放心,说道“看热闹的机会日后不少,你还是”

    “我真的很好,一点事都没有。”阮棠巴巴地望着温霁云,说道,“你带我去吧,就我们两个人,好不好”

    阮棠现在自己一个人起床行动都困难,换个人肯定不敢陪他这样折腾,想来想去身边也只有温霁云愿意陪他。

    阮棠心想,反正温霁云也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说不定还巴不得自己早点挂了,因此就算把自己磕着碰着也不怕。什么稀奇大胆的想法,只要他软磨硬泡一下,温霁云都会答应的。

    温霁云望着阮棠,没有说话。

    “哥哥”阮棠望着温霁云,恳切道,“只要你答应了,以后你就是我哥哥”

    这只小猫撒娇起来,嘴又甜人又软又乖。

    小猫实在是兴奋,几乎要从床上蹦下来了。

    温霁云鬼使神差地抬手,轻轻摸了一下他的头顶,把他按回床上。

    只是那么一摸,柔软的长发像水一样拂过温霁云的掌心。小皇帝的头发蓬松柔软就像猫毛一样,温软又柔顺。

    温霁云一瞬心神骀荡。

    阮棠像一只被按着脑袋按回窝里的猫,抬头眼巴巴看着温霁云“哥哥也叫了,头也给你摸了。今晚你要是耍赖不陪我去,我今晚就一直烦着你不让你回去休息”

    这小猫简直属于强买强卖。

    “哥哥”是他自己主动喊的,摸头之前也没说摸了就得带他出去。这会子他哥哥喊了,头也被摸了,就赖上温霁云了。

    温霁又剥了一颗葡萄喂到他唇边“吃了,带你去。”

    阮棠疑惑地看了温霁云一眼。

    温霁云答应带自己出去玩,还给自己剥葡萄吃竟然还有这等好事

    他赶紧把温霁云喂的那颗葡萄吃了。

    温霁云又剥了一颗葡萄,送入自己口中,舌尖不自觉在自己指尖轻轻舔了一下。

    正是方才小猫吃葡萄时舔到的位置,

    他只是贪恋方才指尖的湿软与温度。

    他想尝一尝,那是什么样的味道。

    夜里,上真观的法会果然非常热闹。

    上真观的殿宇屋檐下挂满了雕花灯笼,庭院内的大树上披满红绸。灯光和红绸掩映之间,形形色色的人来人往,热闹不亚于京城的街市上。

    只不过毕竟是道观之中,比街道上更加安静,陈设也更为雅致。

    到场的不是民间有些名气的匠人,就是王孙公子达官贵族,或者著名的文人才子,因此到处衣袂翩翩,不像街市那般有地气。

    上真殿的神殿里在举行法会,法乐声声从神殿内穿出,琅琅袅袅,静谧又庄重,震彻整个山林观宇。神殿被围观的信众围了个水泄不通,连神殿外都跪满了参拜的人。

    因此阮棠这个法会名义上的主角,被法会祈福的本人反而没挤进去。

    看来今晚是见不到那位世外高人陈道长了。反正阮棠是为了凑热闹找东西吃来的,见不到陈道长也就不见了。

    阮棠只是在神殿外面远远看了看,随意听了听,看个热闹,就转身去找好吃的了。

    阮棠和温霁云一样,穿了了一身低调的下人衣服,混迹在人群里,就会被当成不知哪家达官贵人带来的仆从,总之很不惹眼。

    这次他没有瞒着李忠国,和李忠国打了招呼。李忠国一开始担忧不放心,但是看看温霁云,最后还是答应了,只是千叮咛万恳求小皇帝早些回来,万一袁大将军派人来突击检查,他怕吃不了兜着走。

    阮棠的肩膀上还有伤,动一下就觉得疼,温霁云不许他动那只手,特意搀着他的右手,让他肩膀的位置在走路时也不会动到一下,不会弄疼,更不会被路人磕着碰着。

    上真观昨日已经参观过了,阮棠对于游玩倒不是很有兴趣,主要就是想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上真观门口的斋饭,以及手工艺人做的各种小东西,都是上真观掏腰包,客人不需要付钱,看到喜欢的东西可以直接拿了就走。

    神殿侧面有一条曲折的长廊,长廊的顶其实是花架,爬满了蔷薇花,茂密得足以遮风避雨。花架下一整排都是木桌竹椅,有不少人在花架底下坐着吹风看星星吃点心。

    阮棠眼里只有吃的,在上真观的斋饭里挑选了几盘素点心,几个新鲜的莲蓬,递给温霁云,让他陪自己去蔷薇花架下坐着吃点心。

    温霁云一手端着盘子,一手牵着他的小猫,和他慢慢地走到花廊下。

    花廊四面透风,坐在廊下周围夜风习习,清凉拂面。

    温霁云坐在阮棠对面剥莲蓬,把剥好的莲子一颗一颗放在盘子里。

    剥了壳的莲子就像一颗一颗珍珠盛在才瓷盘里,少年白嫩嫩的手抓了几颗莲子在掌心,手比莲子更白皙细嫩三分。

    阮棠把剥好了的莲子塞进嘴里,初夏的莲子,入口清甜无比。

    耳边忽然响起一声老年的声音“陛您怎么在这儿”

    阮棠抬起头,只见是太尉卢时晏。

    卢时晏正惊讶地看着阮棠,又看看坐在阮棠对面给他剥莲子的温霁云,抬眼往四处打量,竟然没发现一个随从。

    也就是说,小皇帝只带了温霁云一个人出来。

    阮棠也看了看卢时晏身边的人。除了身后跟了几个随从,他身旁还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

    那个男人皮肤胜过中原人白皙,一头棕色长发打着大卷,眼睛是碧色的。

    阮棠觉得有一点像袁翊州,大概袁翊州那一半异族的血统,就来自于这个族但袁翊州好歹还有一半汉人的模样,这个人则是彻头彻尾的纯正异族。

    那个异族人正好也在打量阮棠。

    阮棠一身下人打扮,就没打算暴露身份。他知道卢时晏是个聪明人,笑眯眯地答道“原来是卢太尉,在下和我的朋友失礼了。卢太尉怎么也有空到这里来走走”

    卢时晏笑道“老朽年迈体衰,自己是没心情和精力出来走的。只是奉了圣上旨意,命老朽接待外族来宾。这位破多罗少主远道自鲜卑而来,有兴趣前来法会上一看,因此老朽特意陪来。”

    从见面一开始阮棠就发现,这个叫破多罗的鲜卑少主在看自己,他本没有在意,只当他和自己一样,是习惯性看一看身边新出现的人和事物。

    但是后来,他发现破多罗一直在盯着自己看,竟然没移开过目光,而且那种眼神是一种裸的打量,像是打量一件感兴趣的物品。

    脸皮厚且喜欢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如阮棠,也觉得这炽热的眼神有些太刺骨,承受不住了。

    直到听到卢时晏说出破多罗的名字,阮棠方才恍然大悟,想起了原文中这个炮灰少主的戏份这个破多罗是个好色之人,早就听闻梁国皇太子温霁云乃是天下第一绝色,心中觊觎已久。

    他此来名为给小皇帝祝寿,其实就是为了来睡温霁云。而且五日以后寿宴之上,他还会直接向暴君渣攻开口说“听闻您睡到了天下第一美人,鄙人也想沾沾福分。只要能睡他一夜,日后鲜卑就与您永世为盟”。

    原文里,暴君渣攻最令人发指的罪行就是,认为温霁云只是自己一件战利品,为了个鲜卑部落的友好关系,把温霁云五花大绑灌了药,送到了这位破多罗少主的床上,给他亵玩一夜,整得体无完肤。

    从此温霁云在黑化的道路上一去不返,加速了暴君渣攻亡国丢命的进程。

    想到这里,阮棠小心翼翼地去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温霁云。

    温霁云的脸色,从未像今夜这般阴沉。

    好似阴云满天,压抑着一场狂风暴雨。

    有人盯着他的小猫,看得太久了。

    作者有话要说  温温他吃葡萄吃到我的手手,我吃葡萄咬到我寄几的手手,四舍五入等于他亲亲了我ov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