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42、欲拒还迎
    阮棠生气归生气, 但还是冷静考虑了一下。

    温霁云还在山上,现在自己身边又没帮手。山下被包围了,要搬救兵也是喊天不应叫地不灵, 而且行宫里所有人加起来也打不过袁翊州。

    阮棠最后还是选择了上车回宫。好歹京城里有更多暴君渣攻自己的人,要和袁翊州对抗才更有把握。

    虽然袁翊州的手伸得很长, 但并不能完全控制每一处, 总还有能制衡他的办法。

    君王的仪仗浩浩荡荡入城, 引得百姓纷纷驻足围观。

    但是没有一个人望得见车中君王孤零零的身影。

    阮棠的目光不禁往车中自己身旁的角落里看。

    来的时候, 温霁云就坐在那个位置。

    回去的时候,只有自己孤零零一个人。

    其实他也一直很想有个人能陪在身边,但是温霁云毕竟不会永远和他在一处。

    即使今日愿意陪他一起说说笑笑,来日也只有兵戎相见彻底反目。

    他不能总是指望赖在温霁云身边。

    再次看到皇宫高耸的飞檐,巍峨的殿宇, 阮棠觉得好压抑, 就像是一座牢笼, 在西山行宫那五六天度假的日子, 自由又短暂。

    要不是尝过自由是什么滋味,一开始竟不觉得这个皇宫里有这么死气沉沉。

    车驾停在宫门前挺稳, 随后,一只手将车帘掀开,车外传来李忠国的声音“陛下, 咱们回宫了, 请下车吧。”

    阮棠起身走出车门,却见袁翊州站在车下,向自己递出一只手。

    低沉的声音在阮棠耳边响起“陛下。”

    袁翊州要扶自己下车

    真是见鬼了。阮棠心想,真搞不动袁翊州到底是什么动机。明明都已经把自己包围了,还一副恭敬又忠心的样子, 也不知道是装给谁看的。

    阮棠就当没看见袁翊州一般,自己踩着台阶下了车。

    李忠国一直提心吊胆地,看看小皇帝,又看看袁翊州,生怕小皇帝有什么闪失。

    阮棠自己下了车,也没理袁翊州,径直带着内侍回寝宫。

    袁翊州看着小皇帝闹脾气把他当空气,径直离去的背影,深紫色的眼眸微微眯起,带着人抬足跟了上去。

    阮棠一口气走回寝宫,还没来得及坐下松一口气,一回头,却见袁翊州已笔直站在了殿外。

    他的身材高大,皮肤又是异于常人的白皙。残阳如血的余晖映在在一身黑甲上,暗红的披风更猩红得仿佛要滴下鲜血来,一双紫眸在昏暗的光线下神秘莫测。

    在阮棠眼里,犹如索命的活阎王到了门口。

    活阎王抬手解开披风上的资紫金扣,披风哗啦落在殿外。他抬起一条长腿,就要跨进寝殿来。

    “朕要睡了。”阮棠抬手示意内侍去打洗脸水来,一边爱理不理地说袁翊州说道,“大将军先回去吧,有事明日再说。”

    袁翊州如同没有听懂小皇帝的逐客令,抬足跨进寝殿,径直走到小皇帝身后“不如让臣留下,伺候陛下”

    “不必了。”阮棠没好脸色地看了袁翊州一眼,冷声道,“这是内侍该做的事,不敢劳烦大将军。”

    袁翊州的唇角勾起一抹冷冷的笑意,看着面前对自己态度十分冰冷抗拒的小皇帝,逼近一步,说道“能侍奉陛下,是臣的福分。”

    阮棠后退一步,问道“大将军你意欲何为”

    袁翊州一边对小皇帝步步紧逼,逼得小皇帝连连后退,一边望着小皇帝,低沉的嗓音阴晴不明地问道“为何陛下可以留一个亡国奴在身旁伺候,却容不下臣”

    因为袁翊州步步紧逼,阮棠一直在后退,直到背后撞到了冰冷的墙壁,无路可退了。

    袁翊州一抬手,寝殿里明黄色的纱幔落下,将寝殿中侍奉的内侍们都隔绝在外。

    纱幔内,只剩下袁翊州,和被他逼在墙角的小皇帝。

    小皇帝被袁翊州阴沉不明的眼神盯得脊背发凉。

    “在陛下眼中,”袁翊州盯着小皇帝,一手按在了墙上,将小皇帝整个人圈在臂弯之间,距离近得鼻息声可以相闻,“臣有哪里不如那个温霁云”

    “你提他做什么”阮棠看着袁翊州说道,“大将军是国之栋梁为人敬仰,又何必自降身份和一个一无所有还人人喊打的亡国奴去比”

    “陛下是金玉之体,更不该便宜了一个亡国奴”袁翊州死死盯着被逼在墙角的小皇帝。却连白嫩嫩的小皇帝一双映着星河的大眼睛里,写满敌意和防备,像一只炸毛耸着身体立起来的小猫。

    任凭是铁石心肠,见了这样的人也会化作绕指之柔。

    袁翊州抬起一只手,轻轻捏住小皇帝的衣襟,将声音放得轻柔了些许“让臣看看,陛下的伤如何,这几日可好些了”

    袁翊州骨骼有力的大手握着小皇帝的衣襟,作势就要掀开。

    “放肆”阮棠连忙抬手握住自己的衣襟。

    袁翊州眼前,小皇帝脖颈到肩膀已经露出半截白嫩嫩的肉,隆起的锁骨能盛下一汪湖水。

    他仿佛醉倒在无边春色里,手中的动作也滞住了。

    若不是袁翊州突然愣住,阮棠这点力气根本保不住自己的衣服。现在袁翊州的手保持着不动的姿势,阮棠的手也不肯让步,僵持不下,只能让半截白花花的肩膀露在那里。

    纱幔外的内侍们悄悄抬起头,灯光照在明黄色的纱幔上,能看到一个清晰的纯黑色剪影。

    大将军把小皇帝摁在墙角,小皇帝的衣服被脱了一半,娇羞地抬手按住自己的衣服,欲拒还迎。

    他们的天子真不是一般人,前十六七年滴水不进,男女美色皆不动于心。一旦开了色戒,什么样的男人都能被他握在手里。不论是曾经名震天下光风霁月的梁国皇太子,还是如今威加海内不可一世的梁大将军

    纱幔里,阮棠生气地看着袁翊州,说道“大将军怎敢如此朕的身体是你能看的吗还不松手”

    袁翊州冷冷地勾了勾唇“陛下的身体,温霁云看得,臣如何看不得”

    阮棠被袁翊州整得毛骨悚然,他终于知道袁翊州干嘛这么针对自己了。

    袁翊州这么三句话不离温霁云,分明就是心里很在意温霁云。

    之所以会拿刀砍温霁云,今天还嚷着要自己杀温霁云,估计是爱上了还不自知。阮棠看过很多爱情小说里似乎都是这么写的,有时候主角爱上一个人,就是要想尽办法捉弄他,甚至去伤害他,而自己都没意识到这是爱情。

    在袁翊州这种从未爱过别人,而且当了半辈子死直男的硬汉这里,估计更不会察觉到自己对温霁云的爱情,直接把心中那种澎湃当成恨意了也说不定。

    所以他今天这么步步紧逼来针对自己,是因为他心里其实吃醋了。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在在意温霁云,但他一旦看到自己和温霁云接近,他就会愤怒不满。

    现在需要和温霁云撇清关系,稳定他的情绪。让他觉得自己对温霁云没有兴趣还不够,而且要让他知道,在温霁云眼里,他比自己好一万倍。

    “大将军是不是误会了”阮棠一本正经地说道,“朕看温霁云是个治国之才,有心让他为朕所用,所以有些治国上的困惑与他讨论,那一日也是出去体察民情而已。不然像他那样身份低贱的奴仆,怎么配和朕接近”

    “而且他十分仰慕大将军,时常说大将军英俊威武,又忠心耿耿,是国家的栋梁之臣”

    袁翊州微微皱了皱眉,脸上浮现出一种阮棠读不懂的复杂神情。

    他望着眼前找各种蹩脚理由来搪塞自己的小皇帝,心中忽然有一丝想笑。

    但小皇帝亲口夸他那几句,他听了心中是真的十分欣喜。虽然小皇帝说是温霁云说的,到那个温霁云他哪里不了解,怎么可能会说这种话。倒是小皇帝自己,曾被他暗中听到过和温霁云夸自己的好处。

    小皇帝心里还是知道自己对他的好的。

    小皇帝还很年少,又贵为天子,一时贪玩想尝个新鲜也是有的。那个温霁云长得一副狐狸精模样,又会装柔弱卖乖,才会激起小皇帝保护他的欲望。

    他若是咄咄逼人,反而让温霁云坐稳了被迫害的可怜人身份。温霁云若再进谗言挑拨,自己反而在小皇帝心中成了弄权的奸佞之人。

    倒不如以退为进,让小皇帝看一看温霁云的真面目。

    把爪牙隐藏得再好的老虎,一旦遇到可乘之机,也会疯狂地扑上去,暴露出他的利爪獠牙。

    “陛下既有爱才之心,臣也并非嫉贤妒能之辈。”袁翊州看着小皇帝说道,“何不趁明日生辰之便,赦免其罪,除其奴籍,封他官位,让他为陛下效力”

    阮棠狐疑地看着袁翊州。他才不相信袁翊州会突然有这般好意,听了两句好话就能这样让步。袁翊州这样做一定是有目的的,但是他暂时没想出来袁翊州的目的是什么。

    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虽然阮棠也想改变温霁云现在的处境,但温霁云肯定不会接受袁翊州说的“封他官位”让他“为自己效力”这种要求。

    在原文里,暴君渣攻后来对他动了真心,许诺他封侯拜相,位极人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给他人人艳羡的权力和地位。

    然而温霁云全都拒绝了,还宁可继续当他的奴仆天天端茶倒水。因为他不为敌国效力,更不稀罕“一人之下”。

    他从生来要做的,就是九天之上翻云覆雨的真龙,不屈居于任何人之下的王者。

    不然,他又何必忍辱负重,卧薪尝胆。

    要和他能相安无事,除非翻覆天下,江山易主。

    “陛下莫非怕群臣反对”袁翊州见小皇帝不吭声,说道,“陛下放心,谁敢对陛下说一个不字,自然有臣在”

    “大将军能有如此容人之量,朕深感欣慰。”阮棠说道,“只是这件事,温霁云毕竟是前梁太子,朕需要再考虑考虑。”

    得到小皇帝这样的回答,袁翊州心中颇感意外,却是欣慰不已。

    果然,小皇帝虽然贪玩,却时刻都保持着理智,只是一时图新鲜玩弄玩弄温霁云的身体,当个男宠罢了,不会把半点权力交给他。

    只有他袁翊州,才是小皇帝最坚实的、永远的依靠。

    小皇帝心里是最依赖他的。

    他今日这样气势汹汹,小皇帝定然是又气又受到惊吓,刚才才会那样抗拒。

    小皇帝的性子,一向都是吃软不吃硬的,他不能硬来。

    温霁云不是会装可怜么他也可以对小皇帝温柔一点。

    “陛下。”袁翊州俯下身,趴在小皇帝耳边,轻声用带着商量的语气说道“夜色已深,外面马滑霜浓。今夜就让臣留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