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惹陛下不高兴了”
一个洪亮而低沉如钟的声音从阮棠身后传来。
阮棠心中暗暗地吃了一惊。
他刚才可没打算真要去把袁翊州请来, 不过是故意这么说,等那个张平真去请袁翊州,他好支开门口的小兵, 直接命人冲出去。
谁知一回头,竟见袁翊州就站在面前。
“陛下。”袁翊州先和语气温和地小皇帝打了招呼, 转头便立刻换了一副神情, 看着张平厉声呵斥道, “张平, 你怎敢对陛下不敬”
虽然袁翊州那副凶神恶煞的态度不是对自己,阮棠站在一旁还是被吓得心头一颤。
张平被吓得直接跪倒在地连连磕头“末将该死”
“算了,”阮棠看着跪地磕头的张平,心里并不觉得舒服,淡淡地说道, “暂且不必追究这些。”
这个张平奉的本就是袁翊州的命令, 真正要阻拦自己的人又不是他, 而是袁翊州, 怪罪他有什么用
而且现在哪里是追究这些的时候,他只想快点和李奉君离开宫门。
袁翊州一双紫眸冷漠地看着跪地磕头的张平, 冷冰冰说道“还不谢恩”
张平连忙谢恩“谢陛下宽宏大量。”
阮棠摆了摆手,让他退下。
“陛下是要出宫”发落完张平,袁翊州转过头, 看着阮棠问道。
阮棠心中确实焦急万分想去靖国台, 但是袁翊州在这里,硬闯显然不是明智之举。而且就算用身份去压,袁翊州也只是嘴上客气几句,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阮棠暗暗着急,一边在心中思忖着对策, 一边故作关心地问道“大将军这么快就散席了”
“陛下走得匆忙,臣心中记挂。”袁翊州看着衣冠不整明显走得匆忙的小皇帝,问道,“不知陛下有急事,不如说出来让臣为陛下分忧”
阮棠心里暗暗骂道,你自己干的事你还会不知道整一个明知故问。
阮棠当然不能说温霁云的事,皮笑肉不笑地对袁翊州说道“生辰只有一年一日,朕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应对宾客上,本是想出去游玩。但是方才听张将军说外面不太安全,不知大将军可愿和朕一起出游”
邀请完袁翊州,阮棠在心里默默点了个赞。
袁翊州不是一向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么是他和他手下那些人说的外面不安全,不让自己出宫,自己让袁翊州一起出宫,他还有什么话说
而且,袁翊州悄悄派人去杀温霁云本就是瞒着自己的,待自己当着他的面戳穿他,看他还能如何。
听到小皇帝邀请自己出游,袁翊州顿时将方才小皇帝硬要出宫时的警惕心和防备都忘得一干二净。
刚才他本想等小皇帝说出要出宫的事,就想办法阻止回绝的,现在他只觉得受宠若惊,不论是哪里都得陪小皇帝去。
袁翊州望着小皇帝,惊喜地问道“不知陛下想去哪里臣一定无不奉陪”
阮棠心中暗喜,等的就是袁大将军这句话呢。
“朕想去看看城北的靖国台。”阮棠一脸什么都不知道的向往模样,说道,“当时是朕下旨建造的,听说前不久已经完工建成,十分壮观,可惜朕还从未去看过。今日就忙里偷闲,和大将军一起去散散心”
听到小皇帝提起靖国台,袁翊州阴恻恻地看了李奉君一眼。
靖国台这个小皇帝百八十年都想不到的偏僻之处,今日小皇帝突然提起来要去,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于温霁云。
能把这些事告诉小皇帝的,就只有这位昨日被留在西山行宫陪温霁云一起的内府副总管。
真是好本事,自己三令五申不许有人传信给小皇帝,还命人围住了皇宫,他是有什么泼天胆量,用什么手段溜进来向小皇帝告密的
感受到袁翊州的眼神,李奉君风轻云淡地转过眼去,毫不畏惧地和袁翊州对视。一双桃花眼中,竟反而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来自袁大将军能吓破寻常人胆子的眼神威胁,在李奉君眼里和看稀松寻常风景没什么两样。
这一个男人都算不上的内侍,竟然有这般胆量和从容的气魄,袁翊州心中反而对李奉君高看了几分。
“靖国台虽好,但毕竟是血腥阴气之地。”袁翊州转头对小皇帝说道,“今日乃是陛下生辰,不如换个热闹的地方。”
阮棠抬起头看着袁翊州,坚决地说道“朕今日就只想去这一个地方。再说,那里埋葬的都是为国牺牲的将士,朕还从未去看过他们,怎有说他们的长眠之地血腥阴气之理”
小皇帝还是第一次主动邀请自己同游,又如此坚持要去一个地方。不论是真心想去还是另有目的,袁翊州都不想错这等难得的机会。
万一把小皇帝拒绝得狠了,小皇帝不同自己一起出门了,这才是最大的损失。其他的一切事情,都比不上这件事重要。
“既然陛下想去。”袁翊州拱手道,“臣愿意奉陪”
阮棠心中一喜,但还是暗暗防备着。他不觉得袁翊州会如此轻易答应,恐怕还有后招等着自己。
“不过陛下和臣现在的装束不宜出行。”袁翊州看了看小皇帝身上层层叠叠还没来得及脱下的礼服,说道,“不如先回去换身轻便衣装,臣定当陪同陛下一起前去。”
果然。阮棠心想,袁翊州先虚与委蛇答应自己,其实是想拖延时间。
李奉君从西山赶来皇宫需要时间,自己从皇宫赶去靖国台也需要时间,这一来一去,加上被阻拦的时间,回寝宫去换衣服的时间,只怕抓了温霁云的人早就已经把他带到靖国台痛下杀手了。
袁翊州要换衣服,回寝宫去换衣服实在来不及。
好不容易得到了袁翊州的同意,阮棠可不想再出什么幺蛾子。他现在既不能拒绝袁翊州,又不想浪费时间。
阮棠转头对李奉君说道“快去备车,朕和大将军在车上换衣服。”
听到小皇帝说的话,袁翊州满脑子里就只剩下一句“朕和大将军在车上换衣服”。
袁翊州好像突然掉进了一只蜜罐里,晕头转向了起来,哪里管得小皇帝这么做有什么目的。
现在就算小皇帝的目的是来杀他,他也要奉陪到底了。
李奉君备车的速度十分快,一辆不起眼的马车转眼就停在宫门前。
这是袁翊州要求的,因为不是大张旗鼓的帝王巡幸,而是图个轻快的便服出游,袁翊州只让准备一辆普通的马车。
阮棠一脸兴奋之色,也没嫌弃什么,自己先迫不及待钻了进去。
车里整齐地叠放着三身便服,似乎是供小皇帝挑选。
阮棠的目光一转,确定袁翊州还没跟上来,迅速往一身衣服里塞了一块牌子,再伸手出去将衣服递给李奉君。用眼神指了指衣服的衣襟,嫌弃地说道“这身不要,颜色脏还俗气,你看看尤其是衣襟这个绿色。”
李奉君应了声“是”,将衣服捧在手中,隐隐能摸到衣襟处有一块硬硬的东西。
他看了小皇帝一眼,淡然地默不作声。
将那身衣服递出去后,阮棠回车里选了一身看起来尺寸比较小的放在自己面前,直接解开自己的外衣。
礼服层层叠叠,穿起来繁琐,脱起来也繁琐。还有几颗金扣子,阮棠自己使出吃奶的劲儿弄疼了手指头,还没能解开。
一双大手从阮棠的身后轻轻环过他的腰,轻松解开了礼服上的六颗金扣。
阮棠僵硬了一下,连说话都不利索了“朕自己来吧,大将军的衣服在那边。”
袁翊州没有回答,直接替小皇帝将衣服褪下,又去给他解里面的衣服。
阮棠手足无措,尴尬地僵愣着。
他怎么不知道袁翊州还有喜欢伺候人脱衣服的癖好
阮棠一边被袁翊州伺候脱衣服,一边又重复拒绝了袁翊州好几遍,袁翊州都充耳不闻,只是脱他的衣服。
阮棠没有挣扎,他觉得挣扎会自取其辱,这样好歹还有几分颜面。一会儿挣扎起来要是被袁翊州像抓小鸡崽儿一样拎起来,那可真是脸都丢光了。
于是小皇帝嘴上拒绝着,身体却十分老老实实地坐在那里给袁翊州摆布。
袁翊州隔着衣服触摸到小皇帝身体柔软的肉感,不觉掌心滚烫。
层层叠叠的礼服被一件一件褪去,直到脱下最后一件外衣,就剩下里面的一层玄色单衣。
单衣都已经被汗水浸湿,贴着皮肤,更显得小皇帝纤腰长腿,好像一掐就能掐断。
这世上会有多少人为了这样一个少年做出怎么样愚蠢冲动的事,都不足奇怪。
袁翊州的喉结上下一动,死死盯住了小皇帝。
从一头柔软的长发,到藏在长发后若隐若现的修长脖颈,窄窄的肩膀,细细的腰,还有又长又瘦白嫩嫩的腿。
就像是一匹饿狼,阴鸷的目光紧紧锁定在猎物身上,随时想冲上去一口咬断小白兔的脖颈。
阮棠里面的衣服已经湿透了,他仗着自己和袁翊州都是男人,没什么避讳,加上他背对着对方,背上更是半点好看的都没有,自己抬手把里面的衣服也解开了。
当然他也不是暴露狂,没有裸奔的爱好,要不是为了温霁云,他才不要和袁翊州同乘一辆车,还一起换衣服。
阮棠自己将里衣解开,抬手去拿面前的便衣。
看着衣衫褪去的小皇帝,后背雪白的礼服,好看得不像真实存在的肩胛骨袁翊州终于忍不住猛扑过去,从后面搂住小皇帝的瘦腰。
阮棠吓了一跳,整个人往前一扑,脸都扑进了衣服里。
“大将军坐稳了。”被袁翊州扑倒在衣服堆里的小皇帝一本正经地开口,又悠悠补充了一句,“车的确有些颠簸,如果你坐不稳,可以下去骑马。”
袁翊州岂不知道小皇帝在装傻,他趴在小皇帝身上,重重呼出一口气,酸溜溜地问道“如果现在坐不稳的是温霁云,陛下会如何”
袁翊州的话好像在陈醋里泡过,酸得能把人连皮带骨都腐蚀掉,问得阮棠毛骨悚然。
本来想的是不过陪袁翊州一起在马车上行一段路而已,阮棠忽然觉得袁翊州比自己想的要不对劲许多。
他早就防备了袁翊州另有图谋,可是他没想到袁翊州是个变态
虽然袁翊州滚烫的身子就扑在背后,阮棠还是觉得浑身一凉,心慌地大声喊道“李奉君”
“陛下不必喊了,臣没准许他跟来。”袁翊州趴在小皇帝耳边,沉声说道,“我们的车,也不去靖国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