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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七十六颗糖
    景玉好久好久, 都没有等到克劳斯的声音。

    她已经习惯了德国这边的酒吧文化,晚上过来开心地蹦迪,蹦哒到现在,有些疲倦了。

    脑袋里面像是有一堆乱糟糟的蝴蝶在呼呼啦啦地飞, 晕头转向不知所踪。

    景玉拍了拍晕乎乎的脑袋, 又问一句“克劳斯先生”

    过了两秒, 才听见克劳斯说“我在。”

    景玉问“你刚刚想什么”

    克劳斯沉静地说“我想开了。”

    景玉“”

    她真心实意地想要夸克劳斯先生一句, 他这样的中文水平, 说是一日千里也不为过啊。

    很显眼,克劳斯先生现在并不想要接受这样的夸奖。

    他礼貌地告诉景玉“你先好好玩, 晚一点时间,我们谈一下。”

    景玉总觉着他这句话,和那个“哦, 你先忙,我没事”听起来差不多。

    于是她抓紧时间补救,说“不忙,我现在就可以听你说话。”

    “你想说什么,直接说, 别客气,”景玉鼓励他, “我在听,很认真地听。”

    手机那边沉默了两秒钟。

    克劳斯叹口气, 他的叹气声听起来这样温和。

    就像老师费劲儿地教了四年学生,一回头, 学生还在泥坑里打滚喔喔喔。

    “算了,”克劳斯说,“你好好玩, 别喝太多酒。”

    景玉不是多么主动的性格,她哦了一声,良久,才迟疑着结束这个通话。

    魔王并没有愤怒。

    他想,自己并不应该去因为小龙身上的情感缺陷而去指责她。

    这样只会令两个人离得更远。

    尽管情感令克劳斯很想现在就去酒吧、拽着龙尾巴拎回来,用镶满宝石的玉质棍棒一顿抽打屁股。

    但理智提醒他要给龙一些时间。

    多给她一点空间。

    曾经在“爱”这个字眼上吃过亏的小龙,不会轻易地卸下防备。

    魔王要给她足够的时间。

    魔王也尝过苦头。

    景玉的确是喝的太嗨了。

    一直到第二天清晨,从自己香喷喷的被褥里醒来的时候,景玉才意识到自己昨天晚上似乎对克劳斯先生说了了不得的脏话。

    而了不得的克劳斯先生也知道这那个脏话的意思。

    景玉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

    她呆呆地看着面前的墙壁,木制的,上面有着亲爱的房东太太格雷琴女士自己手工绘制的图案。

    现在,图案上的小人手拉着手跳下来,跑到景玉的眼睛里,冒起了团团旋转的花花。

    糟糕糟糕糟糕

    景玉捂着脑袋。

    她拿起手机,想要确认昨天的通话是否真实。

    还是说,是自己喝太多酒的错觉

    景玉坐在床上,外面的阳光很好,从棉质的窗帘中落下来,一道金灿灿的影子,恰好落在手机屏幕上。

    一道跳跃的金光,和克劳斯先生头发同样的颜色,闪耀着动人的光辉,影响了她看手机屏幕。

    景玉眯着眼睛,往旁边挪了挪位置。

    失去太阳照耀的威力,景玉终于看清楚屏幕上的内容。

    安德烈刚刚给她发了两条消息。

    安德烈「克劳斯好像生病了」

    安德烈「你要去看看他吗」

    景玉愣了一下。

    她还没有见过克劳斯生病呢。

    这个热爱户外运动的德国人,身体健康到像是一块坚硬的石头,景玉完全无法想象,这样的人会生病。

    短信是一个小时前发送的。

    景玉立刻给安德烈打过去电话,安德烈鼻音也有点重,听起来像是感冒了。

    “嗯就是怎么说呢,你知道的,人总会生病的,”他说着一些含糊的废话,“克劳斯也是人啊,就这样。”

    这种语焉不详的回答,安德烈真是去做营销号的好苗子。

    千万年可能才有这么一个领悟力这么强的。

    景玉说“现在,立刻告诉我,克劳斯先生得了什么病”

    安德烈小小声说“轻微流感阿门。”

    景玉结束通话。

    她立刻给克劳斯先生打过去电话。

    很快接通了。

    景玉说“克劳斯先生。”

    克劳斯简短地说“我在。”

    “你现在在做什么呀”

    “工作。”

    “想我了吗”

    “不想。”

    景玉站起来,楼下的格雷琴女士跟着音乐跳舞,房子是老式结构,木头的,地板也是,隔着一层,音乐声传递到了楼上。

    她隐约能够听清楚这些声音。

    景玉说“我不是来气你的。”

    她听到对面人深深吸了一口气。

    克劳斯先生说“好,现在让我们重新回归到上一个问题,你说什么”

    景玉想了想,小心翼翼地问“你想我吗”

    克劳斯声线温和“非常想念你,我可爱的小龙。”

    景玉犹豫两秒,盯着地上的太阳光。

    一颗光斑跳到另一边的时候,她才问“你生病了吗”

    大概过去五秒钟,景玉才听到克劳斯咳了两声,听起来很干燥、不舒服的干咳,好像嗓子很难受。

    她体会到了。

    “有一些,”克劳斯说,“怎么了”

    景玉重新坐回床上,她坐正身体。

    下面的格雷琴太太还在放着音乐,如此动感、激烈。

    她的心脏也一跳一跳的了。

    景玉分不清心跳是因为过于动感的音乐,还是克劳斯先生的声音。

    “你看过医生了吗”

    这句话刚出口,景玉就意识到完全没有必要。

    克劳斯先生拥有自己的家庭医生,只要他轻轻咳一声,医生就会过去,完全不需要她操心。

    聪明人不该说这些废话,他们不屑于聊这些无意义的东西。

    但克劳斯先生却很能接受,他回答“看过了,谢谢你的关心。”

    景玉干巴巴地又补充一句“那你现在还难受吗”

    “坦白来说,比早晨好很多,头也不痛了,”克劳斯声音放低,“不过如果那只喜欢珠宝的小龙愿意过来和我约会的话,或许会让疾病好的更快一些。”

    景玉认真地提醒他“克劳斯先生,您听说过吗在我们中国,有句古话,叫做“病中不宜宣淫”。”

    克劳斯同样提醒回去“我可爱的小龙,你刚刚说了,不气我。”

    “抱歉抱歉,”景玉连声道歉,顿了顿,她才苦恼地问,“那我该怎么去见你呢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今天晚上,”克劳斯又咳了两声,告诉景玉,“虽然我很期待你能过来,但如果这让你为难的话,还是算了。”

    他可真是体贴啊。

    这话说的,让人怎么好意思拒绝呢

    景玉在心中默默感慨一句,忙说不为难,终于结束这个通话。

    她和克劳斯先生约定。

    在晚上九点钟,她会去慕尼黑,在路德维西的那栋房子探望他。

    以及,喝雕先生精心炖出来的乳鸽汤。

    事实上,景玉已经很久没有过去。

    不清楚当初她种的那些花朵还在不在。

    景玉长长伸了个懒腰。

    她下楼,木质楼梯发出细微的声响,听起来有种意外的安心。

    阳光暖暖,格雷琴女士还在伸展胳膊,向景玉打招呼“早上好。”

    景玉说“早上好。”

    鲜牛奶就放在桌子上,她将切片面包放进吐司机中加热,去洗了些水果,切切菜叶子,加在一起,撒了点简单的调料汁,拌拌。

    德国人的早餐不会很复杂,也有煮熟的鸡蛋。

    格雷琴女士说“冰箱里还有一碗麦片粥,你放到微波炉加热一下。”

    景玉说了声好的。

    她喝着牛奶,格雷琴女士也做完今天的基础运动,打开电视机。

    格雷琴女士已经吃过早餐了,但她还是用德语向景玉说“guten aetit”好胃口

    景玉同样回应“guten aetit”

    电视机上播放着一个纪录片,讲的是法国某个孤儿院的院长,表面光鲜背地里肮脏的一生。

    这个孤儿院还和某些臭名昭著的“富人岛屿”有着合作,定期选一批漂亮的孩子过去那些被送去的孩子,都失去了自己的生命。偶尔有些活下来的,也被某些担心泄露风声的富人们进行了“秘密处理”。

    没有一个存活下来的。

    景玉看这些东西只觉着心疼,她有点想吐,格雷琴女士摇摇头,换掉了电视台。

    因此,她只听到播报的几句。

    “埃森集团的一位慈善家在第二次拜访孤儿院时发现了异常”

    格雷琴女士皱着眉说“一群该下地狱的家伙。”

    景玉慢慢地喝着麦片粥。

    景玉冷不丁地想起来。

    当初,她在安德烈家中看到的那个相册上,那个淡金色发、穿着印有中文t恤的男孩子

    后面的拍摄背景,好像就是纪录片报道的那家孤儿院。

    但这个小疑惑只在心里面悄悄地又结上一个疙瘩。

    下午还要忙着见一些客户,谈啤酒的合作。

    等到景玉终于有了空闲的时候,距离约定的时间,只剩下一个小时。

    如果放在其他时候,景玉或许会选择放弃,取消约会,改天再登门道歉,认真送礼物、解释原因。

    可是,不清楚为什么,她今天并不想这样做。

    景玉不想错过这个约会。

    她抓紧时间,直奔车站。

    从慕尼黑到曼海姆。

    2小时56分钟。

    等到了克劳斯家中的时候,她已经迟到了两个多小时。

    景玉不确定很注重时间观念的克劳斯先生会不会因此生气,她已经想好了,偷偷将锅推给今天其实很准时的德国火车。

    珍妮弗女士笑容可掬地请景玉上了楼,她的脸上完全看不到不悦,只是温柔地告诉景玉,先生还在房间中等她。

    顺便,除了乳鸽汤外,还为景玉准备了她最爱的中餐。

    景玉松了口气。

    她礼貌地说“谢谢你。”

    景玉对这栋房子的构造很熟悉,这里的陈设和格局,从她离开后就没有变过。

    景玉怀念地摸了摸楼梯上的一道划痕。

    这是当初她找人搬床、搬沙发、搬桌子、搬椅子、揭地毯时不小心留下来的。

    她怀着柔软的心情,推开了餐厅的门。

    然后。

    景玉闻到了浓郁的、螺蛳粉特有的气息。

    还有酸笋猪蹄汤。

    酸笋的味道在整个房间内弥漫,营造出一种狂热的气味狂潮。

    她惊呆了,看着戴着口罩的克劳斯先生。

    克劳斯微笑着开口“过来,我准备了你最爱吃的东西。”

    景玉上前两步走,她没有看那些美味的螺蛳粉酸笋猪蹄汤炸豆腐等等等等。

    那些不重要。

    忍受不了这种食物味道却还准备了这些东西的克劳斯先生更重要。

    她担忧地伸手,摸摸克劳斯的额头。

    这是自分手以来,离家的小龙,第一次对魔王展现出真心的问候。

    景玉忧心忡忡“克劳斯先生,您嗅觉失灵了吗”

    克劳斯安静两秒。

    他礼貌地说“我发现了。”

    “我似乎不应该对你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龙的嘴巴里面,的确吐不出来象牙。”

    作者有话要说  啾啾啾

    晚安啦宝贝崽崽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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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备注克劳斯没有上岛,上一章提到过,童年时候的他为了避免被送走剪掉自己头发,激烈抗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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