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百丈距离的平静大湖边,十几棵粗壮的大柳树笑得枝叶横飞,树根满地乱晃。一棵柳树笑得太厉害了,树根没抓稳地面,砰的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有意思咯咯咯”
合意君笑得前仰后合,带着泥土的大树根遥遥指着狼狈奔跑的少年,
“几百年了,无论外来的小修士还是这里的大妖,某从未见过敢得罪岐武君的人。这娃娃居然拿走了她相公的牙,咯咯咯他不知道那小肥象是岐武君的命么有意思,咯咯咯”
“小凌”
隔着大半个湖,纪瑶终于看清了百里狂奔的小小黑点,旁边看热闹的一群小黑点,以及后面追逐而来的大黑柱都是些什么,心里一惊,跳起来就要过去接应。
陆焕早有准备,拦住了她的去路。
“别过去。”他遥望着远方混乱的局面,“你去也无用。”
纪瑶当然知道。
以小凌的身手修为,可以越境杀敌,能把他追得如此狼狈的妖兽,必定不是善类。说不定又是只元婴大妖。
说起来,上次在东南峡谷之中,可以对战元婴大妖的人,不正在眼前么。
“陆白。”纪瑶转过身来,“小凌他现在有危险,你能帮忙挡一挡么。”
陆焕早有准备,平静回答,“天道在上,自己缔结的尘缘,自己了结。令弟既然拿走了象牙,被岐武君追一追,这段粗浅尘缘也就了结了。”
这样的回答,大大出于意料之外,纪瑶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
万一小凌被那什么岐武君追上了,尘缘是了结了,他的性命也了结了啊
令人窒息的追杀场景还在继续,纪瑶怔了片刻的功夫,纪凌左奔右突,眼看就要被那头猛犸象追上了。
她在原地发了会儿楞,伸手把裙摆撩起,往腰带里一塞,拔腿就要往纪凌那边冲。
陆焕再次伸手把她拦住。
“你远不是对手,过去也是赔了这条性命。别慌,合意君的徒子徒孙能帮他挡一挡。”
纪瑶抬眼望去,果然看见几棵大柳树蹦蹦跳跳地过去拦在纪凌前头。纪凌趁机跳去旁边,在树荫的遮挡下,大口大口地猛喘气。
“呼”纪瑶绷紧的心松懈下来。
“有些事,我原本就想问你,索性趁现在都说了罢。”陆焕淡淡道,“你这边说完了,我便去和岐武君谈一谈,劝说她放过你弟弟。”
纪瑶感觉自己又跟不上陆大佬的节奏了。
她茫然地问,“说什么”
“你所有隐藏心底的秘密。”陆焕神色不动,一件件地提醒她,
“比如说,以筑基的低微修为,竟然豢养一只金丹大妖,没有结契,却没有被大妖反噬,你如何做到的。乌辛吞吃一只凶兽,便可以破境,此事当真那你为何反而阻止他之前在东南峡谷,你叫了数次西统,那是何物,可是你的法器为何屡次召唤不至”
纪瑶“”
陆焕“还有,两个时辰之前,你在湖边摆下了两座玄妙奇异的聚灵阵,可是出自你的师门传承”
纪瑶“”
“咯咯咯”一阵欢乐的笑声,打破了湖畔的静谧。
大柳树们各个笑得花枝乱颤,树根争先恐后地伸出去,伸向绕湖疯狂奔跑的小黑点,“小娃娃,跑慢些,跑慢些。我们已经几十年没有遇到今日这么有趣的场面了。”
“合意老祖在调色绘画呢,小娃娃,别跑远喽。”
“就是就是,合意老祖画完大作之前,小娃娃莫离开这湖边。”
“好好的象牙,收在囊中作甚,拿出来才好。”
“七叔说的极是,小娃娃的象牙拿出来,好叫合意老祖绘入画中。”
纪凌奔跑之中,脚下踩到一截树根,差点绊了个狗吃屎。他跳开两步,又踩到一根伸过来的树根,正要闪避,一截柳枝从背后伸过来,啪,这次结结实实跌了个狗吃屎。
”你们这些树妖,脑子都进水了吗“纪凌忍无可忍,”你们是帮我呢还是坑我呢”
“咯咯咯合意老祖只答应了陆真人救下你的小命,其他的可没说呀,咯咯咯”
这些大柳树倒是提醒了纪凌。他从收纳袋里取出一根光洁闪亮的玉白色大象牙,双手捧着,掉头往回奔跑了十几步,小心翼翼放在地上。
“象牙还你了,岐武君。”纪凌隔着百丈距离大喊道,“我无心之过,愿意受罚但我还是要说,你相公的牙真的是自己扔地上的,不是我硬拔的”
追踪而来的岐武君,见到了地上的玉白象牙,却蓦然暴怒起来,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巨大的头颅狠狠往地下砸去,弯曲的獠牙直接陷入地面之中。
“嗷”
大地左右分开,草坪寸寸割裂,地面现出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缝。
一道道蜿蜒的黑气,自裂缝中缓慢的升起,灵蛇一般地扭曲着肢体,仿佛有生命似的,发出细而尖锐的喜悦叫声。
这只被称作岐武君的上古妖兽,竟然可以撕开虚空禁制,直接连通传说中的妖魔界
方才还笑得枝条乱颤的大柳树们全部呆在原地。片刻之后,不知谁先开的头,十几棵大柳树齐声大叫,争先恐后地拔起树根,往湖边跳跃狂奔。
与此同时,纪凌发一声喊,拔腿就跑。
“象牙已经还你了,你真要报复,大不了我以牙还牙,还你相公两颗门牙好了你连通妖魔界作什么,快点把裂缝合拢吧,魔气都要爬出来了你确定脑子是清醒的么”
岐武君阴沉地注视着不远处大声呼喊的小黑点。
“某先杀了你”
“再把你的魂魄丢入妖魔界”
“折磨百年千年”
岐武君两只铜钟大小的眼眸下方,不知何时,逐渐泛起了一波血红色。
那血红色波纹蔓延的速度极快,片刻时间,就已经覆盖了双眼,原本乌黑的眼眸,仿佛一层层刷漆似的,大妖眼底的红色不断加深,变成了朱红色,深红色,直到血红。
“嗷”血眼大妖仰头长吼,弯曲的獠牙再次狠狠砸向地面,大地左右割裂,裂出另一道细长的无底深渊
百丈之外的湖边,看热闹的大柳树们瑟瑟发抖,几个小辈的枝叶抱成了一团。
“岐武君、岐武君堕入赤潮了”
“岐武君终于也变成凶兽了”
“老祖,合意老祖别再画了收拾树根快跑啊小崇山没有堕入赤潮的老祖们,只剩您一个了”
隔着半个湖面的另一侧。
陆焕极有耐心地等待了半晌,淡淡道,“还不说么”
纪瑶不自觉地咬住了下唇。咬的极用力,以至于唇瓣处显出浅浅的嫣红。她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看样子打算僵持下去个千万年。
柳树妖们的大喊声惊醒了她,她低着头,躲开陆焕站着的方位,重新把裙摆撩起,捏在手里,又要冲过去纪凌那里。
陆焕再度伸手拦住了她,叹了口气,带着几分头疼无奈。
“你不愿说,罢了。此事以后再谈。”
他若有所感,抬头望了眼岐武君的方向,摘下了挂在腰间的白玉笛。
百里之外。麟川城中。
洞庭居的二楼雅间聚贤阁内,嗑瓜子看实况的众位修士突然惊咦出声。
十几道声音同时传唤店家,吩咐他们把左下角那块镜石的影像调到上方第一排镜石中间,以让大家看得更清楚。
“那只岐武巨象,不是秘境中的三只大乘期大妖之一么情况似乎不太对。”
有眼尖的修士指着镜石道,“你们看它眼睛泛红,神情暴躁,在筑基小辈面前,以兽身做出攻击姿势,这些都是大妖丧失神志、堕入赤潮的征兆啊。”
“哎呀。”东南边靠墙的角落里,尉迟寻啪嗒合拢了折扇,惊道,“岐武巨象意图攻击的那位十七号弟子,是纪姑娘的弟弟吧小小年纪,可惜了。”
“怎么哪儿都有他。”
旁边端坐的金长老冷笑道,“区区筑基修为,居然去招惹元婴大妖。这姐弟俩倒是一个脾气,都喜欢找死。”
“角落里两位能不能小声些说话。”
隐云宗的隔间里,白袍负剑的年轻修士叶长曦高声道,“特别是刚才欠钱被店家扔下去的那个,好不容易缴清了欠款厚着脸皮回来,就安静闭嘴坐好了看,莫要打扰了旁人的雅兴。”
金长老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强撑着面子道,“大家都是付钱进来看秘境实况的,还不许人说话了叶小公子,手伸到别的宗派头上,未免管得太宽了罢”
叶长曦哂笑一声,刻薄地回道,“金长老这话说错了。叶某没兴趣管旁的宗派,就是看不惯你说话的调调儿。”
“你”金长老勃然大怒,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叶小子,有胆子出来说话”
叶长曦唰得掀开竹帘,就要出去隔间。
身侧却传出阻止的声音,“长曦。坐回去。”
身穿隐云宗白袍的秀雅青年站起身来,从容走出了隐云宗隔间,“金长老,许久不见。”
金长老见了来人,阴云密布的面容顿时扭曲了几下,拱手行礼道,“原来温宗子竟亲自来了。”忍着气寒暄了几句,坐回去,从此再也不吭声了。
代替叶长曦出来的那名白袍秀雅青年,正是隐云宗的当代宗子,温灵玉。
温灵玉刚回了包厢,却见叶长曦指着镜石,“大师兄,快看秘境里除了纪家弟弟,应该还有旁人,不知做了什么,把岐武巨象的凶性压下去了”
一缕悠扬的笛音,隔着半个大湖,传入对岸。
笛音清正平和,洗涤心神,仿佛炎炎夏日入口的冰饮,闻之耳目为之一醒。曲调正是仙门弟子人人必学的清平调。
低沉咆哮着的岐武巨象听了悠长笛音,仿佛当头被人打了一记闷棍,血红之色潮水般从眼底褪去,缓缓转过头去,目光越过湖水,看到了对岸的玄衣身形。
“陆真人”
“好久不见,岐武君。”陆焕遥遥对着对岸的巨兽,语气漠然,“我原以为,你是小崇山秘境内最有希望出去的大妖。如今又是怎么回事”
岐武巨象顿时想起了伤心往事,仰头嘶声嚎叫,“夫君啊”
它喘着粗气,猛然向前一步,几乎把纪凌踩扁在脚下,
“他害了我相公杀杀了他”
“他害了你相公”陆焕拧眉道,“你相公不是百年前早已陨落了么”
岐武巨象浑身剧烈颤抖,语气顿时狰狞起来。
“胡说”
“你胡说”
“是他是他害了我相公”
陆焕皱眉道,“你相公死了上百年了,纪凌才十五岁。他如何害了你相公若是为了象牙的事,他已经归还了,叫他过去给你赔礼便是。”
岐武君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
“啊啊啊不够要他偿命杀杀了他魂魄丢入妖魔界”
陆焕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太过了,岐武君。”
站在大湖对岸,他凝神注视远方片刻,脸上露出了然的神情。
“岐武君,你夫君的寿数早已断绝,你强拘他的魂魄百年,不入小崇山轮回。如今又迁怒于后辈,数千年的寿元可有一点长进不如今日放归你夫君的魂魄,尘归尘,土归土,一切回归本源,解脱你心中执念。”
岐武君低下巨大的头颅,喃喃道,“不不能放不能放归魂魄”
“不不”
它突然又爆发了狂躁,歇斯底里地仰天狂吼,
“天地不仁杀杀杀”
“哎。又被逼疯了一个。”
隔着百丈安全距离,合意君摇晃着茂密的树干,对身边围拢的子孙们感叹道,“明明是妖族,偏要学人,整天想那么多情情爱爱,有的没的,看,疯了吧。还是咱们树好,睡得多,想得少,活得长久。”
旁边一圈大柳树们纷纷舞动树根,表示赞同。
丝丝缕缕的黑气,源源不断地从地缝伸出蜿蜒伸出,依附在岐武巨象粗壮的四肢之上,缓缓上升。
岐武巨象铜铃大小的双眼一片血红,狂吼嘶叫不止。
悠扬的笛音逐渐飘散,尾音消逝在微风中。
隔着半个湖岸,陆焕放下了白玉笛。
“怎么回事”纪瑶谨慎地问,“怎么不继续吹了”
“心智迷失,清平调不管用了。”陆焕将玉笛系回腰间。
“那接下去怎么办”
“以乐音安抚不成,下一步,就要以言语劝慰了。”
陆焕提高了音调,扬声道“岐武君,你执念太过,浊气入体,此身已堕入赤潮。你若有悔意,待得魂魄离体,可自愿随我去识微殿,点起一盏魂灯,以天地灵气洗涤浊气,千年之后,或许能重回妖身。”
“言语劝慰有用吗”纪瑶屏息静气,紧张地等待后续发展,
“不过,陆白,你这段话听起来与其说是劝慰,更像是次裸裸的宣战书啊。”
陆焕“不,是劝慰之辞。”
下个片刻,对岸回应他的,是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咆哮
“此身已入小崇山“
“如何能去识微殿“
“竖子诓我哈哈嗷”
疯狂大笑,突然又变成撕心裂肺的狂吼。
数千年寿元的大乘期凶兽低下头颅,带着无比狂躁的愤怒,坚硬的獠牙再度狠狠撞到地面之上。
咔啦一声,地动山摇,大地三度裂开,一条新的裂缝迅速蔓延了出去
纪凌站立不稳,摔了个跟头,大喊一声,爬起来掉头狂奔。
“看来言语劝慰也没有用了。”陆焕喃喃地道。
纪瑶看着纪凌拔腿狂奔的狼狈模样,心中焦灼,
“言语也讲不通,下面怎么办”
“讲不通,那便不讲了。听得进言语劝诫的凶兽才是少数。“陆焕凝神看着对岸,伸手往后一拦,
“你原地待着,别往令弟那边去。我准备出剑了,不小心又削掉了头发怎么办。”
“”纪瑶摸了摸脸颊边的散乱发丝,闪电般往后面挪了几步。
此刻,对岸湖边的合意君,抖了抖巨大的树冠,抓紧难得的机会,谆谆告诫子孙们,
“就是这段话,陆氏名句,你们可得仔细听好了。只要陆真人开始念这段,你们就赶快跑。每次他出剑之前必念这段夺命真言,言出即毙命,某听多了,心里瘆得慌”
平湖对岸。
“后退百步。”陆焕凝视着对岸景象,出声吩咐纪瑶。
“原地蹲下。衣袖捂住眼睛。”
身后的纪瑶乖乖后退百步,蹲在草地上,衣袖挡住了眼睛。
一缕大乘期神识轻飘飘地扫过她,又轻飘飘地收回来。
这次倒是难得的听话乖巧,可见头发在女子心中的分量有多重要。
陆焕低声唤道,“鸿光。”
灵台中端坐的小小元婴,受到触动,睁开了双眼。
一道小而莹润的三寸白光,出现在小小元婴交握的双手空隙中。
光芒流转的鸿光剑自灵台显现,凭空出现在陆焕的手中,发出一声清亮的长鸣。
七尺长、两指宽的细薄长剑微微抖动,眷念地蹭着许久不曾召唤它的主人的手指。
陆焕怀念地摸了摸自己的本命剑,道,“岐武君已堕入赤潮,不能再留。去罢。”
心意微动间,细而薄的本命长剑化作一团晶莹流转的白光,围绕着陆焕周围盘旋几圈,缓缓升到了高处。
鸿光剑周身光芒暴涨。
以陆焕站立处为中心,散发着莹润白光的鸿光剑光,倏然向四周扩散开去。
不断闪烁的莹白剑光,以肉眼不能及的速度,迅速覆盖了湖畔的整片草坪,越过辽阔的湖面,追上了对岸湖边的柳树妖家族。
剑意所到之处,湖畔的微风骤然静下,水下的游鱼停止了摆尾,随风摇曳的柳树定住了树根,地缝中升腾的魔气暂停了欢呼摇摆。
一切都仿佛静止了。
天地之间,只有一大片莹白润泽的剑光,沿着细微的地裂方向追溯本源,轻柔地绕过了大片游鱼,十几颗柳树,来到平湖对岸,又轻盈地绕过了纪凌,鸿光剑意终于停了停,确认方位。
随即,笼罩天地的莹白剑光倏然收拢,于虚空中重新化作一柄七尺长、两寸宽的轻盈长剑。
下个瞬间,宛如上等白脂玉光的万千剑意,从剑身向四面八方飞出,于虚空中交织成一张遮天蔽地的剑网。
那剑网无边无际,无形无质,将整片深不见底的裂缝,裂缝前放声怒吼的凶兽,连同蹲在裂缝前方、尽职尽责传递镜石实况的鹞子灵宠尽数包裹了进去。
轰然一声巨响。震耳欲聋。
泥石崩乱,大地炸裂。地下崩出的泥沙石块飞到了高空,漫天飞洒。
平静的湖面再次剧震,掀起一波滔天巨浪,凶猛地拍打到对岸边,化作瓢泼大雨,轰然落下。
蹲在草地上的纪瑶还没有反应过来,当头又被浇了个湿透。
一天之内,两次变成落汤鸡。
她挣扎着才把脸上的湖水抹干净,眼前又被一阵黑暗笼罩,数不清的泥土砂石从天而降,簌簌落了一头一脸。
纪瑶放弃了挣扎,顶着满脸的泥水,转向陆焕
“刚才是湖底的灵气又聚动了这倒霉运气是不是要跟着我一辈子了”
陆焕凝视着对岸动向,伸手往后随意一指,在纪瑶衣裳上施了个强力净尘诀。
“你也知道自己运气不好我独自修行十年,都没有和你一起十日遇到的糟心事多。”
纪瑶“”
被那片白色剑光笼罩的大块天地景象,肉眼已经完全看不见了。
剑光暴涨,刺眼夺目,仿佛凭空出现第二个烈阳,光芒不能直视。纪瑶只看了几眼,就受不了那刺目的光,偏过头去。
大地隆隆不止。
被獠牙割裂的三道细而长的大地裂口,被一道剑气横劈而过,自正中断裂。原本深不见底的裂缝下方,出现了巨石砂土覆盖的地底,再无丝缕黑气。
倏然之间,遮天蔽地的剑光化作一道轻盈白云,流光消散。
湖边的大柳树们瑟瑟发抖,抱成了一团。
合意君屏息静气,举着发抖的树根画完了最后一笔,大喊一声,“跑啊”带领着众儿孙,沿着湖边长堤飞速跳跃,一路小跑着不见了。
轻柔的风吹过湖岸,天上第三次簌簌落下雨来。
这次是斩碎妖兽的血雨。
纪瑶抹了一把满脸的血,抬头看了看头顶的蓝天白云,面无表情。
“为什么无论是泥土砂石还是血雨只冲着我的头顶上来”她看了看身侧玄衣大袖、飘然若仙的陆焕,“为什么下了三轮的雨,你身上还是干干净净,连个血点儿都没沾上”
陆焕侧过头来,莫测高深地睨了她一眼。
“因为这里你最弱。”
纪瑶“这破地方,就连下场雨都欺软怕硬,拣软柿子捏”
“小崇山境就是这种地方。天上白云,地上草木,水底游鱼,都是只凭实力,欺软怕硬的货色。”陆焕仰头望天,淡然回答,“你进来之前,竟不知道么”
纪瑶“”你大爷的。
出了这坑人的秘境,她一定要狠狠地揍纪凌那小子的屁股
作者有话要说小修了一下字句,捉了点虫。
写嗨了,晚上继续双更,8点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溪睦u5瓶;无言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