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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第 115 章
    丁师爷看着光溜溜发狠的定西候世子陆宜化,  心头叫苦不迭,连忙解释道“世子不要动怒,我瞧那小娘子气度端庄,  身边伺候着的家奴口气很硬,  看样子她不是普通商户女,大约是官家的千金小姐,我已经派人去查她的底细了,  一有准信便来回您。”

    陆宜化势在必得地挥了挥拳头“官家小姐又如何,京城到处都是官,三品官满街走,  四品官不如狗,  大不了本世子睡过之后给她个名分做贵妾便是。若是家世有个差不离,  就她这副狐媚的模样,恰好入了本世子的眼,  她若懂事听话,  哄得本世子舒舒服服,  娶了做续弦也无妨。”

    丁师爷点头哈腰,  谄媚道“世子所言极是,  既然这小娘子视钱财入粪土,那咱们只有仗势欺人了。我这里先恭喜世子觅得绝世佳人了。”

    门口来了个婢女,胆怯地低声道“世子爷,侯爷请您过去一趟。”

    “滚。”陆宜化怒气冲冲随手拿了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砸了过去,婢女捂着头走了。

    他坐回浴盆中,  眼睛烦躁地盯着房顶,澎湃的无处发泄“什么时候能把人给我弄来。”

    “世子放心,我一定尽快。”丁师爷劝道,“世子,  好饭不怕晚,侯爷和夫人召见,您还是去一趟正堂妥当,万一惹得侯爷不悦就不好了。”

    陆宜化憋着一肚子火气起身穿衣,满脸不快地去正堂见他爹。

    定西候陆东启,今年四十有四,与京城中的官员人到中年便发福不同,陆侯爷因长年在外领兵习武,他身材高大健硕,面庞黝黑。

    陆宜化见了爹娘也不见礼,一屁股拍在一张椅子上,不耐烦道“找我何事”

    陆东启本就黑如铁的脸更黑了几分,语气也不自觉地加重了“进京后的这段日子,你务必给老子收敛一点,再惹出事端,老子一定打死你”

    陆宜化的生母,定西候正妻焦氏怀里抱着嫡孙陆永宁,皱着眉头道“阿化,你已经十年没回京城了,如今你二十五岁了,今时不同往日,十年前你惹出天大的祸事,娘都能推说你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如今,”她指了指坐在腿玩九连环的陆永宁“你连儿子都六岁了,凡做事之前,心中要先掂量一二,不可任意妄为了。”

    “知道了,天天说,说一路,耳朵都生茧子了。”陆宜化很烦躁。

    十年前他十五岁,跟着陆侯爷回京述职,也是端午节前后,皇上在宫中设宴,因这宫宴上男女分席,陆侯爷有心让他见见世面,便携他一起进宫赴宴。

    西北天干物燥不养人,陆宜化看见来来往往伺候着的宫女们,个个皮肤柔滑细嫩,美的跟天仙下凡似得,遂惊为天人。

    他喝了点酒,晕晕乎乎地起身如厕,走出殿外不远遇见一个美貌宫娥,他正好酒劲儿上来了,不管不顾的把人拖去花丛里睡了。

    那宫娥不是没名没姓的,是当时的皇后身边得脸的大宫女,还差几个月就满二十五岁,皇后已经给她挑了一个年轻有为的校尉,眼瞅着就要放出宫成婚了。

    这事闹大了,没法收场,焦夫人只好抓着陆宜化去坤宁宫负荆请罪,说儿子年幼不懂事,还望皇后娘娘大人大量。

    皇后考虑到陆家是重臣,陆宜化是世子,她若是因为一个宫女就得理不饶人,倒显得她这皇后气量狭窄了,万一生了嫌隙,日后恐不利于太子。

    皇后便顾全大局饶了陆宜化,对外只说是两情相悦情难自已,又赐了许多嫁妆,做主让陆宜化娶了那宫娥做贵妾。

    其实这对男女相差九岁,过往从来没有见过面,何来的两情相悦之说,明眼人都知道是在保全陆家的颜面,陆侯爷自然也对皇后娘娘感恩戴德,从此不敢再带这个惹是生非的儿子进京城。

    陆宜化把那个宫女娶回去又睡了几晚便嫌弃她年纪大,回去后直接把她丢进了后院里,反正西北地方广阔,侯府大的能跑马,装他爹的百美图都装得下,也不差这么一个宫娥。

    如今陆宜化早不知道那个老宫娥死哪儿去了,就连孝穆先皇后自己都死七八年了,哪还管得了他。

    想到这里,陆宜化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儿,随意地抬起一只腿跷在桌子上,舒舒服服得靠着椅背,他满不在乎地想,这事儿早没人记得了,也就自己爹娘天天念经。

    陆侯爷气得一锤桌子,拿手指着骂他“逆子,在老子面前坐没个坐样,你自己的儿子还在这儿看着呢,你就不怕他将来有样学样”

    陆永宁坐在祖母怀里,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老爹被自己的爹骂。

    陆宜化瞪了儿子一眼,好歹把腿收了回来。

    “冤家啊。”焦夫人叹了口气“我听说,沈家的世孙沈彦瀚过年的时候便来了京城,在京几个月来,口碑颇好,同为侯府世子,你不可落了下风,丢了咱家的脸面。”

    焦夫人这次带陆宜化回京,又提前写信叫女儿陆倚云也从余杭老家来了京城,是存着心思,将儿女的婚事都解决了的,所以才有此叮嘱,叫陆宜化不能给陆家丢人,免得影响说亲。

    其实陆宜化七年前早已成婚,娶的是兵部侍郎李家的闺女,这位李少夫人不适应西北苦寒干冷的气候,加上陆宜化整日吃喝嫖赌不沾家,夫妻俩感情十分淡泊。

    她生了陆永宁之后落下了月子病,陆宜化依旧没个爹样子,李少夫人连气带病,没多久撒手人寰,陆宜化成了鳏夫。

    不过陆宜化不在乎,反正他又不缺女人,小妾通房几十个,除了外头的娼妓和野花,他爹搜罗在后院中养着的那一百多个美人,有时候他也会偷偷去尝尝滋味,陆家上下皆知,只不过瞒着他爹罢了。

    陆宜化对他娘的话很不服气,骂骂咧咧道“往上数几代,那沈家祖宗不过是咱家先祖的马前卒而已,就连侯爵都是后头加封的,最初他家不过是个小小伯府罢了,那孙子凭什么跟老子比,老子一马鞭抽死他”

    他是陆家的嫡长子,又长在天高皇帝远的边疆,从小到大,家里除了他爹,人人都顺着他捧着他,养成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陆侯爷一阵头疼,脸色铁青“你懂个屁,那沈彦瀚领了四品实职,如今在御前是红人,听说颇得皇上赏识,据闻他回京后同太子殿下也走得很近,这沈家的富贵不就往前往后都出不了叉子了么,别看人家年纪不大,精着呢,你怎么就不能学学。”

    陆宜化毫不示弱,仰着青灰色的脸怒视他爹“什么狗屁实职,不就是四品御前侍卫而已,说白了不就是个打手么,老子一辈子也不会去鞍前马后做那等伺候人的活儿。”

    他这番大逆不道的话说完,陆侯爷真发怒了,把茶杯砸得粉碎,目眦尽裂“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张口闭口老子老子,你在老子面前也敢自称老子,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皇帝才是老子,咱们都是孙子,给老子滚,看见你老子就烦。”

    陆宜化正不想在这里待着呢,拍拍屁股走了。

    焦夫人看着梗着脖子出去的儿子背影,叹了一口气,叮咛陆永宁道“你爹这样做是不对的,你不要学他。”

    陆永宁是祖母亲自带大的,圆圆的小脸上十分认真“嗯,我不学他。”

    陆侯爷也难得地叹了口气,魁梧的身躯上显出几分衰老“你我还是带着宁儿进宫面圣吧,就说那逆子因十年前的事,没脸进宫,免得他又惹出祸事。”

    隔壁驿站里一阵忙乱,定西候府的人走了,货仓也安静了下来。

    已经到了用午饭的时辰,会仙楼给货仓里的众人送了饭过来,兰珮莹也不矫情“我就在这里陪你用饭吧。”

    紫苏和思阳在厢房里收拾了一处干净的地方,伺候兰珮莹和安逸吃饭。

    安逸大口大口地嚼着饭粒“吃完饭你就先回去吧,我今日要晚一些,你也瞧见情形了,这批货都拖了几天了,我今天一定要把这些事情处理完。”

    兰珮莹柔白的手指拿着瓷白的调羹,小口小口地啜饮着汤:“你不要太辛苦,我会心疼。”

    “哈哈。”安逸笑了,“你这样说我就觉得自己没白辛苦。”

    她指了指东边“刚才那个混蛋我叫思阳去问过了,说是定西候府世子,一个小小的侯府世子也敢跑到咱们王府面前了叫板,等我晚上回去,咱们商量商量怎么收拾他。”

    “不必。他配不上让我自降身份收拾他。”兰珮莹摇摇头,淡淡一笑,“他并不知道我是谁,也没有亮明自己的身份,所以他那样做并不是针对明王府。想也知道,这种人只不过是平日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作威作福惯了,看谁都觉得可以踩上一脚。”

    兰珮莹对安逸意味深长地笑笑“可这里是上京,不是西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紫苏道“郡主说的对,这等混不吝,咱们王府的名字跟他扯上关系,奴婢都觉得脏。他不配。”

    思阳也小声道“根本用不着郡主出手的。”

    “好吧,你们一个个都是人精。”安逸吃好了,亲自去隔壁拎了个大包袱过来,解开后,里头全是上好的皮料子。

    她招手让兰珮莹过来看“这些全是我精挑细选的,半点瑕疵都没有,你回头顺路送去潘翰林家。这个是给潘老夫人的,这俩是大舅父,二舅父的,这些是舅母们的,还有你的两个小表妹,还有潘翰林。”

    安逸如数家珍,一件件理开给兰珮莹看,又道“不在京城的那些舅舅表哥们就算了,等回来在我给他们补。”

    兰珮莹心里一动,看她“你对我大表哥可真好。”

    安逸把包袱用力系上“哎,你想哪儿去了,我这明明是对你好。潘家是你硕果仅存的亲戚,我可不是得多关照着点么。”

    思阳仿佛突然明白了什么,笑着低头接过包袱递给紫苏“表姑娘是对郡主好,也是对潘翰林好,都一样。”

    兰佩莹笑着点点头“对,都一样,将来都是亲戚。”

    安逸被笑得莫名其妙地挠挠头,又去找皮货商人们打口水战了。

    定西候府的人兵分两路,陆侯爷夫妇进宫面圣,陆宜化则回了京城的定西候府,陆倚云将长兄迎进了花厅。

    陆宜化刚坐下,连茶都没来得及喝上一杯,丁师爷便冲了进来,气喘吁吁道“世子,那个小娘子的底细打听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