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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杂着消毒水味的长廊里人来人往, 忙碌的医生、等待看病的客人,所有人都匆匆忙忙。
唯有这两个青年安静地驻足在原地,谁也没再作出任何的动作。
太宰治呆愣了半晌。
他的手臂还被对面的人紧紧地握着, 即便已经过去很久了,对方似乎也没有任何想要松开的迹象。
他还保持着半侧身子贴在墙壁上的姿势,此时的面部渐渐涌入几丝不解。
“纲”他轻声呢喃。
那个棕发青年微微垂着头, 过长的刘海遮蔽了他的双目,看不清他的表情。略有肮脏的修身西服勾勒出他的体型, 在亮洁的灯光下可以清晰地看见他的肩膀在颤抖。
前胸在上下起伏, 似乎连带着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起来。
太宰治立刻意识到了不对。
他连忙上前一步, 以另一只手搭在了棕发青年的肩膀上。
“纲君, 你怎么了”声音中掺杂的焦急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
然后,太宰治突然感觉,似乎有一滴水迹落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温热的液体, 顺着那一圈圈的绷带渗透下去,最后浸湿了他小臂的皮肤。
沢田纲吉抬起头。
唇瓣微抿, 眉头紧蹙,而眼尾都已经发红了。
泪水悄声无息地从暖棕色的眸子之中溢出, 沿着脸庞的弧度再次流淌而下。
啪嗒。
又是一小滴, 刚好落在了太宰治的小臂上。
温热的、滚烫的液体。
被眼泪触及的分明是胳膊的位置, 可是胸腔内鼓动着的事物却反倒更像是被灼伤了。
嘴部位置的肌肉隐约有些不受控制地抽搐。
太宰治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突然丧失了对面部表情的操控权限。
连同搭在纲吉肩膀上的手, 好像也颤动了起来。
沢田纲吉用那灼灼的目光凝视着他, 那副脆弱到仿佛一触即碎的表情转瞬即逝。
他抬起手抹去了眼角的泪水, 小声地抽了一下泛红的鼻子。接着, 他再度用力拽住太宰治,用那双仍旧湿润的眼眸四处张望了一番,然后执拗地带着他, 去了一处挂着安全出口牌的门内。
是个楼梯间。很昏暗,几乎没有光可以透入。
沢田纲吉将他向后推去,而他的背部就这么触及在了冰冷的墙面。
这一次,是太宰治无路可退了。
“太宰治。”黯淡的楼梯间,回响着那个棕发男人略带沙哑的声音。
他在呼唤他的名字。
太宰治微微眯起眼睛。
楼道内实在是太暗了,他还未能习惯这种光线,只能隐约捕捉到对面之人模糊的身影。
“嗯。”他下意识地垂下眼帘,轻声回应。
对面的男人沉默了片刻,像是在措辞,又像是不知究竟该说些什么。
“我不要你死。”最后,那人只说出了这短短的一句话。
太宰治怔愣了一瞬间。
有些哭笑不得,又不知是有什么其他的东西,似乎在身体的内里喷薄开来。而理智,似乎就因为这短短的一句话,而悄然丧失了。
真任性啊,这种话语。
太宰治微笑了一下。
“纲君。”他抬起手臂,慢慢描摹着对面之人,最后凭着记忆之中的轮廓,将双臂轻轻地勾在了另一个青年的脖颈上。
不是很简单吗。
看见你哭,我也会难过。
看见你消失,我会茫然失措。
看见你展露笑容,我也会心情畅快。
不是很简单吗
这种问题,没必要去思索那么久答案的呀。
“沢田纲吉。”他以正式的语气呼唤着对方的全名,却凑向那僵硬着身体,没有动作的青年耳边,低声轻声笑了一下。
“说出这么任性的话,可是要对我负责的。”蛊惑的低吟,在楼梯道之间回荡。
看不见对面的人此时是什么表情。
但是太宰治可以清晰地捕捉到,那人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起来。
然后,独属于“沢田纲吉”的味道凑近了过来。
起初是鼻息交汇。最后,慢慢地
双唇之间失去了距离。
时年二十五岁的男人,吻技生涩而僵硬,却又带着一股莫名的笨拙和可爱。此时不知所措地茫然于该继续进攻还是退后,于是干脆傻傻地停滞下来。
大概,已经变得晕乎乎的了吧。
太宰治忍住笑意,慢慢地闭上双眼,将主导权重新揽回自己的手中。
转而,原本轻柔的交汇变成了激烈的唇舌交接。
水渍声不时地在空旷的楼梯间中划过,两道呼吸变得越来越粗重。
直到对面的男人发出了压抑在喉咙之中的小声呜咽,他们才终于与彼此分离开来。
“纲君,你学东西,很快呀。”黑发男人弯起眉眼,分明也是气喘吁吁的模样,却丝毫不占败势。
他抬起手,轻柔地抚在了对面之人的脸颊,慢慢用大拇指抹去从眼角滑落下来的液体。
“太宰治”沢田纲吉的声音还带着哭腔。
明明是这个人先凑上来的,现在却仿佛受人欺负了一样。
真是
太宰治歪歪头,露出有些好笑的表情,“是,我在,纲君。”
“我答应你。”四个字,还是轻微颤抖着吐露出来的。
不联系上面的话,大约还有些晦涩难懂。
不过太宰治立刻就明白了。
他的呼吸停滞了大约几秒钟,而在那段时间流转过去之后,他突然听到了自己剧烈鼓动起来的心跳声。
他可以控制自己的表情,可以控制自己的肢体动作。只要他想,他甚至可以轻而易举地操控心脏跳动的频率。
不过他没有这么做。
任由那心脏,犹如蔓延疯长的植物一般,迅疾地跃动。
那是一种会让人上瘾的悸动之感。
“太宰,你听。”沢田纲吉慢慢地将双手环抱在了他的腰上。
他将头部再度贴近太宰治,随后落在那人的肩头,“你的心跳,还有我的心跳。”
“它们都在剧烈跳动着。”他的声音依旧在抖动,却像是燃着一团烈火。
“这是我们彼此为人,又存活于世间的最好证明。”
清亮的嗓音,在太宰治的耳畔回响。
太宰治又一次笑了。
发自内心的、他此生之中的,最为真挚的笑容。
人是为了自我救赎而生的。
织田作,你曾说过,无论是在杀人的那一方、还是救人的那一方,我都是无法找到能够真正填补内心空缺的事物的。
啊,我现在,有信心反驳这一点了。
回到了武装侦探社后,沢田纲吉坐在办公桌前恍惚了整整一下午。
脸都是熟透的状态,一会一脸抓狂地抓头发,一会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
旁边的同事不时投射来怪异的表情,只有把双腿弯曲着搭在办公桌上吃零食的江户川乱步,露出了了然的表情。
不过乱步先生表示他什么都知道,但是什么都不说。
沢田先生则是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后,长久以来地头一次展露出了被压抑下去的废柴属性。
包括但不限于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平地摔,接咖啡的时候手一抖,马克杯摔在了地上等,等等等
而此时,沢田先生仍旧一脸呆滞地坐在办公桌前,对几个小时前发生的事情惊魂未定。
我,沢田纲吉,时年二十五岁,单身二十五年。
今天,疑似脱单了
他抬起双手捂在自己的脸上,最后缩成一团透过指缝,望向了不远处的办公桌。
然后他顺着缝隙,看见了正在认真工作的太宰治。
相貌俊美的男人握着手里的笔仍旧在流畅地书写着什么,又突然像是似有所感一般,抬头看向了沢田纲吉的方向。
然后唇角与眼眸全数温柔地弯起,露出了卓绝而惊艳的笑容。
大型棕色耸耸兔立刻浑身一颤,然后慌忙地转回桌前低垂下头。
今天,真是头脑一热,干了非常不得了的大事呢。
啊,不过收获好像也挺多的
多了个男朋友呢。
沢田纲吉垂下手,望着办公桌上的文件发呆。
一个下午过去了,这些东西他一点都没看进去,被送来的时候堆积了多少,现在还是堆积了多少。
“纲吉君。”一只手轻轻地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惊得大兔子浑身一颤。
纲吉扭过头,抬眸看向来者。
穿着沙色风衣的男人在朝他微笑,原本触及着他肩膀的手,却不老实地四处游移,最后慢慢地戳在了他的脸上。
“纲君,你脸好红呀。”那手最后从戳戳戳直接变成了过分地揉捏,“为什么这么红呀是生病了吗”
明知故问啊,这家伙。
沢田纲吉一脸怨念地瞥了一眼笑盈盈的太宰治,随后立刻收回了视线。
他抓住了太宰治的手,然后直接把办公桌上的一大叠文件甩到了男人的手里。
太宰治
“帮我看。”纲吉简言意骇,“因为你,我现在批阅不了文件。”
他理直气壮地鼓起脸,学习着太宰式的无赖思维,“作为罪魁祸首,你现在应该承担起这个责任。”最后又像是得意的小兔子一样,哼哼着歪了歪头,“不然我们两个今天谁也回不了家。”
“好过分啊,纲君。”太宰治全数接过那些文件,“如果我不批阅完,你会把可怜的我关在外面,不让我进家门吗”
“我会的。”纲吉一脸笃定地点点头。
“那就作为交换。”太宰治半弯下腰,嬉笑了一声,慢慢凑到脸还是散发着红晕的青年耳侧,“纲君稍微讨好我一下,我就帮你批文件。”
沢田纲吉微挑起一侧眉毛,随后满脸挑衅地笑了一下。
他朝太宰治勾了勾手指,对方配合地凑了过来。然后沢田纲吉环顾了一圈四周,随手拿起一张桌上的白纸,挡住了二人的脸。
太宰治站起身,慢慢直起半弯着的腰。
他伸出一点点殷红的舌尖,轻舔下唇,流露出愉悦的笑容。
“好啦,我去帮纲君批阅文件了。”他晃了晃手里的大叠文件。
“希望今天能够按时下班。”他笑眯眯地哼着小调,轻声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我c,在一起啦发出鸡叫
成年人谈恋爱真好啊呜呜呜呜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