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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凉京冰淇淋店(三合一)
    暮色中的凉京, 多了一份古生古色。

    楼上,莫少珩的长发温顺的披在身后,手行云流水的抚在古琴之上。

    琴声如春雷, 人如珠玉琼仙。

    琴声充满了独特的生机,如果仔细听, 还能听到琴声中虫鸣惊蛰之声。

    那南离刺客风巢会控制蜜蜂, 其实莫少珩也会一点。

    方士中药师一脉有一门十分独特的岐黄之术, 以蜜蜂的尾针为器, 进行针灸的古法。

    其实在现代医学领域, 对这一古法也有研究和文献记录,养蜂人比普通人更不容易得癌症和一些疾病。

    当然,在现代医学中, 都是用独特的手法将蜜蜂抓住, 放在病人的穴位进行针刺,而在莫少珩的药师一脉, 则是用独特的方法控制蜜蜂蛰人。

    南一趴在桌子上认真听莫少珩抚琴,他以前在琴山上就喜欢听他们少师抚琴,这世上除了柳圣师, 少师的琴应该是最好听的吧。

    还有少师养的那只大漠鹰王也是最爱听少师抚琴, 在南一心中, 老鹰应该都是那般聪明的,他一点都没有怀疑其他。

    这时, 南一突然“咦”了一声,因为有几只小蜜蜂飞了进来, 在空中打了几个转儿,又在涂满糖饴的木桶上空盘旋了一会儿,然后飞走了。

    南一抓了抓脑袋, 少师这是在干什么说好的来找麻烦,结果却在这里抚琴。

    不多时,房间内的那些护卫,手握在了刀柄上。

    南一也蹦了起来,扑身就要去关窗。

    因为外面肉眼可见的来了好大一路蜜蜂。

    南离的刺客风巢应该知道他的刺杀术虽然诡异,但对少师无用才对,少师的春秋指法简直就是他这门刺杀术的克星。

    又或者,是刚才飞走的几只蜜蜂叫来的

    看看这一路蜜蜂,怕是拖家带口,整个家族都来了吧。

    莫少珩说了一句,“别慌,看着。”

    这才阻止了众人关窗的冲动,不过看着那陆陆续续飞近的蜂群,越来越多,多少还是让人有些头皮发麻,跟捅了马蜂窝一模一样。

    不过很快,他们就发现了端倪。

    蜂群并没有攻击人,而是盘旋在木桶上空,然后落了进去。

    南一“”

    哈

    这是拖家带口来抢食

    所谓方术,其实也是自然科学的一种罢了,普通的养蜂人在山上亦能通过这样的方式发展出新的蜂群,养蜂人术语叫做招蜂。听说养蜂人互相之间是不能靠得太近的,因为他们经常用这个方法来“偷”对方的蜜蜂。

    而方术不过是换了一个说法一种解释而已,换汤不换药。

    莫少珩的琴声并没有停,外面蜜蜂还在陆陆续续的飞来,好一派呼朋唤友的气象,再则,想要发展出一个蜂群,必须将蜂后召来才行。

    没有蜂后的的蜂群,抓了再多都没用,不会定居。

    等蜜蜂稀稀落落的全部落进木桶后,莫少珩这才停下了琴声。

    然后用两块黑布快速的将木桶罩住。

    来到新环境的蜂群,现在还沉浸在美食中,等会就要大乱了,用黑布罩住,就能让它们安静下来,给它们足够的时间适应新的环境。

    整个过程,南一看得眼珠子都差点鼓了出来,他终于明白少师说的将对方作案的工具都没收了的意思是什么了。

    莫少珩让人将木桶小心翼翼地搬上马车,然后道,“该去找他们麻烦了。”

    估计对方也发现了异样,可惜他们发现了也不敢出来认,才用蜜蜂行刺,现在出来说这些蜜蜂是他们的

    这个哑巴亏他们吃定了。

    队伍围在了南离使馆前。

    那老兵已经上前叫门。

    语气自然不怎么客气,或者将叫门改成叫阵更为合适。

    本来这种事情南一是最感兴趣的,可惜他怕对方认出他,只能躲在马车里面,不过,他的吼声比那老兵还嚣张。

    “南离的混账玩意,赶紧给小爷滚出来,不然拆了你们的使馆。”

    莫少珩“”

    要是给南一配一只狗,完全诠释了什么叫欺行霸市。

    莫少珩小时候也有一个理想啊,他要当一个快乐的纨绔,他本是北凉顶级的贵族,这个愿望本也不难实现的。

    可惜了,千防万防,没想到栽在一个妒嫉成疾的小孩手上,说出来稍微有些丢人。

    什么整天吃喝玩乐的纨绔啊,想想他每天在南离需要面对的阴谋诡计,明枪暗箭,他都不免有些嘘吁。

    南一的声音高亢得很,整条街都是他的小公鸭嗓。

    围观的人还在疑惑,这是怎么了

    南离使团的人走了出来,脸色不善,特别是其中一中年,面色阴沉得厉害。

    他们是南离的使团,代表的是南离的颜面,现在居然被人叫骂到门口了。

    看向队伍最前面抱琴而立的莫少珩,“世子这是何意”

    没有像南一一样称少师,因为南离早剥夺了莫少珩的官位,当然南一是不认的,他不开口,莫少珩就永远是他南离的少师。

    南一在马车里面直捂脸,还问是何意他们自己心里没有一点逼数。

    莫少珩也笑了,“当街行刺北凉世子,你们问我何意”

    莫少珩也不废话,直接道,“交出刺客风巢。”

    南离的人明显愣了一下,风巢此人知道的人实在太少。

    想了想,或许莫少珩在南离当少师的时候,不知道在哪里见过风巢吧。

    莫少珩在南离使团的人身上扫视了一遍,目光落在一脸色不好的陌生中年人身上。

    围观的人也有些懵,行刺

    他们虽然不喜莫少珩,但这里是他们北凉。

    南离的人有多嚣张,他们这些时日深有体会,但竟然嚣张到在他们凉京光明正大的行刺

    这是要犯众怒的。

    南离使团中,有人道,“世子莫要信口开河,这等有损两国邦交的事情,岂能无凭无据就宣之于口,我等定要上禀你北凉圣人”

    “你说我使团的风巢行刺与你,可有证据”

    莫少珩“”

    还真打算死不认账了。

    还好,他也不是来讲道理的。

    他虽然的确不好拿南离使团怎么样,影响太大了,但他只单单抓一个风巢,就未必会引起太大的波澜。

    莫少珩的手放在了琴弦上,“没有证据我这不正好来找证据了,是不是你南离使团行刺,带回去审一审就知道了。”

    说完,眼睛一眯,“拿下。”

    非是他嚣张跋扈,而是必须如此,不然南离使团不付出代价的话,下一次还会肆无忌惮的行刺,这一次行刺的是对他没有危险的风巢,下一次就不知道是谁了。

    声音一落,鹰卫的人齐刷刷的拔出了手上的刀。

    莫少珩的手在琴弦上一划,一道剑气直接斩向那阴郁的中年人。

    南离使团的人倒抽了一口凉气,莫少珩竟然直接动手了,哪里有半点顾及两国邦交等问题。

    当初的莫少师在南离的时候,在他们眼中可是虚怀若谷的读书人,人畜无害,没想到竟然装模做样了这么多年,反差如此之大。

    有时候这样的毫无顾忌才是最让人头痛的,因为对方真的什么都不怕,什么都敢做得出来。

    比如现在,哪有人私自上门找他国使团麻烦的。

    围观的人也是一愣,都说他们凉京最大的纨绔是镇西王府的小世子赵景澄,一天招摇过市,无法无天,连圣人都头疼到不行。

    但现在看来,莫少珩也不逞多让啊。

    剑气如虹,斩了过去。

    这时,南离使团中,一个一直闭目的老者睁开了眼睛,这老者一直站在所有人的身后,颇没有存在感。

    但在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眼中的精光竟犀利得如同剑锋。

    剑出,直接挑开了莫少珩的剑气,并反刺过来。

    莫少珩心中一震,剑道名宿,世上最顶级的剑客。

    莫少珩正准备拉开距离,这时,那扑来的老者突然倒飞了出去,整个人如同折断的风筝,在空中喷出一口血花。

    有什么东西压抑得让人开不了口,但一瞬即逝。

    南离使团的人身体都紧绷了,但没人敢开口。

    莫少珩也猛地回头,不知道何时,街道上竟然多了一辆牛车。

    牛车前站着两个道士,一老一少。

    老道士手上持一极长的拂尘,白色的拂须都拖地上了。

    年轻的道士在手上恭敬的奉一剑。

    莫少珩在看见那老道士的一刻,整个人都变得幽怨了。

    知道为什么南离使团的人被打了还鸦雀无声吗

    因为这老道士乃是玄都观主玄微道人,天下五大宗师之一的北凉仙道。

    那年轻道士手上奉着的剑,应该就是天下闻名的无量玄都剑了吧。

    莫少珩之所以满脸幽怨,就是这个老神棍给他批的一个“贵不可言”的命格。

    他之所以去南离,可不就是因为燕王赵棣从太子位上下来后,他这“贵不可言”的命格就不伦不类讲不通了,再加上一些其他原因,他不得不去南离避开祸乱,结果这一去倒好。

    老道士轻飘飘的开口说了一句,“这里是北凉,还容不得南离人在此逞能,一个剑道名宿能对一个小娃出手,我这老道士是看不过去的。”

    鸦雀无声。

    莫少珩赶紧让人去抓那个风巢。

    南离使团的人犹豫了一下,终是没敢反抗,但依旧对莫少珩道,“此事定要让北凉圣人给一个公道。”

    莫少珩现在哪有空管他,他其实就是来表明态度的,怎么处置风巢倒是其次,等会就让人将风巢送去凉京卫,结果如何他甚至都不太关心。

    莫少珩话都没答,而是走向老道士。

    如果眼睛能说话,莫少珩现在的眼睛怕是能飘出千言万语。

    玄微道人看着莫少珩的眼神,不知道为何他竟然看懂了。

    说起来莫少珩当初为何去南离,多少和他还是有些关系的。

    难免也有些感叹,莫少珩出生的时候,还是他亲眼见证。

    不禁开口道,“小居士能平安归来,可喜可贺。”

    莫少珩“”

    这有啥可恭喜的啊

    正要说话,但却打住了,为何

    因为他的目光不由得瞟了一眼老道士身后的牛车。

    一牛车的石头。

    莫少珩却是眼前一亮,石头很粗糙,带着一些白色纹理。

    莫少珩看得都移不开眼睛,“地霜”

    玄微道人不由得一愣,“小居士也认得此我道家炼丹的丹材”

    莫少珩心道,何止认识。

    地霜,顾名思义,在石头周围容易看到霜状物,特别是下雨的时候,霜晶密布,十分的神奇。

    也因为这怪异的特性,经常被道家用作丹材。

    或许地霜这名字大家不太熟悉,它在后世还有更多耳熟能详的名字。

    芒硝,火硝,硝石。

    莫少珩心道,好东西啊。

    回北凉后,这天气热得他就差像哈巴狗一样吐舌头了。

    莫少珩直接道,“老仙人的这车地霜予我可好”

    众人“”

    北凉仙道,就和南离的琴圣一样,身份是十分超然的。

    老道士有趣地看了一眼莫少珩,予他而不是卖他,或者均一些给他

    老道士笑眯着眼,说了一声,“好。”

    哪怕跟着的年轻道士都懵了,地霜在道家的丹材中使用量是极少的,所以开采量也特别少。

    这一牛车的地霜可是他们玄都观一年的用量,这还是看在他们观主的分上,才有人顺便帮忙开采。

    怎么这人一张口就要关键是观主居然还直接答应了。

    莫少珩才回北凉,和他们观主除了小时候的一卦之缘,应该没有其他交集才对,况且他们观主也不用理会莫少珩的身份。

    没看懂。

    莫少珩赶紧道了一声,“多谢。”

    正准备让人搬石头,老道士看了一眼天色,“今日天色不早了,老道还要出城,来日世子派人将牛车送到玄都观便成。”

    莫少珩点了点头,倒是省了一阵倒腾。

    莫少珩这次收获了两个木桶的蜜蜂,一牛车硝石,心情不错。

    玄微道人和那年轻道人出了城,年轻道人实在不解,终于没忍住开口问道,“观主,莫少珩如此无礼,观主为何要答应他的要求”

    在他眼中,莫少珩简直和明抢没有区别。

    玄微道人看向年轻道人,“牧白,你虽有道心但却未经历红尘,这红尘之中最折磨人的是孽债。”

    “今日看似小世子要了我一车丹材,又哪知今日后,他不会再提当初我为他批命导致他背井离乡之事。”

    “说起来,还是我占了他的便宜。”

    “他倒是一个心里明白的红尘客,在这一点上,你倒是要多跟他学学。”

    年轻道士“观主以前不是让我跟师兄学习处世之道”

    老道士嘴角都抽了一下,跟燕王学处世之道

    那是他以前瞎了眼,他可不想身边又多一个棺材脸。

    不过莫少珩要他一车地霜做何用难道莫少珩还会炼丹不成

    莫少珩要是知道老道士心中所问,一定会道,他还真会。

    他药师一脉除了种药,就是炼丹起家的。

    他当初在医学院的时候,众人皆说他喜欢研究古方丹方,为古医学的传承做出了巨大贡献,其实是不对了,因为他从小学习的就是这些,根本不需要研究。

    凉京城内。

    南一正拿着硝石翻来覆去的看,“不就是一车破石头少师为啥非要这石头还不如将那无量玄都剑讨来让我摸一摸。”

    莫少珩看着南一额头的细汗,他们还坐在马车上都如此,其他人就更别说了。

    答道,“以后你就知道了。”

    此时,凉京城内,关于莫少珩的事情基本也传开了。

    一,莫少珩应下七日之约,说是能在七日之内让北凉再无需担心难民粮食问题。

    该消息一出,将整个凉京都轰动了。

    所有人都明白,莫少珩想以此来洗脱罪名,但是不是也太不切实际了一些。

    很多人都说,莫少珩只有七日可活了。

    他费尽手段面圣,最多也不过多活七日而已。

    第二,莫少珩出使南离时,是被使团的人抛在南离,并非他不愿意回北凉,而是他有家不能回。

    说实话这个消息也足够震惊人。

    听到消息的时候,嘘吁者众。

    第三,莫少珩途中遇刺,听说是南离的人干的,莫少珩还专门去找了对方麻烦,闹得挺凶。

    第四,莫少珩强要了玄都观主一车丹材。

    听说是真强要,虽然这说法不可能站住脚,因为玄都观主要是不愿意的话,再多十个莫少珩也抢不去,但现场的人说得誓言旦旦。

    “莫少珩不去担心七日之约,他怎的还无所事事的到处生事”

    “这活生生又是一个大纨绔啊。”

    “还好他只有七日可活了。”想到他们已经有一个无法无天的小胖子,要是凉京再多一个,心里都哆嗦。

    这消息也传进了皇宫。

    圣人“”

    难道是真的胸有成竹但这是不是也太没有当回事了

    当然,也可能才第一天,还没有行动,且再看看那小脑袋如何扭转乾坤。

    莫少珩一行人回到镇北王府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

    不过镇北王府大门前却灯火通明,火把将大门照得通亮。

    莫少珩赶紧下了车,因为一头银发的老夫人正站在府邸门口。

    今日皇宫中多有不便,无法叙旧,这时他才算真正的回家了。

    莫少珩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祖母。”

    “好好,我莫家男儿长大了,长得还如此的好。”祖母颤声说道,“也不知道一个人在外吃了多少苦。”

    这么想着,眼泪都忍不住直流,她们也不断的派人去南离,但连圣人派去的人都接触不到莫少珩,她们的人就不可能了。

    每一次关于莫少珩的消息,都是通过南离众人之口传过来的,每一次听到消息,她们才是最担心受怕的。

    莫少珩又看向扶着祖母的中年贵妇,此时的中年妇人眼睛含泪,哭得都肿了。

    莫少珩又恭敬地行了一礼,“娘。”

    正是十月怀胎才生下他,他这一世的母亲,所以叫一声娘倒真情实意。

    镇北王妃,北凉二品诰命,永安夫人。

    永安夫人抹着泪,这些年她偷偷地哭了多少次,她自己都记不清了,但这一次却是带着喜悦的眼泪。

    十年了,他的儿子终于回来了,她甚至都没能看到他的儿子慢慢长大的过程。

    永安夫人声音有些哽咽,“快快见过你的各位伯娘叔娘,还有这些姐姐些,她们都长大了,你怕是都认不出来了。”

    身后尽是一群女人。

    偌大的镇北王府,也只剩下这一群女人了,是她们撑起了这二十年的镇北王府。

    莫少珩正要上前,祖母说道,“先进屋再说,哪有一大家子站在门口,让人看了笑话的道理。”

    “再说,珩儿今天忙了一天,怕是连茶饭都没来得及沾上一口。”

    永安夫人也赶紧道,“对对,赶紧进屋,府内没什么变化,珩儿应该还是熟悉的。”

    莫少珩的确饿了一天了。

    进了府邸,各种菜肴端了上来,应该是时刻备着,等着他回来,所以才这么快。

    莫少珩一一见过剩下的伯娘叔娘。

    这些伯娘叔娘都还算眼熟。

    倒也融洽。

    剩下的女孩子,除了莫海棠,其他的他就分不清了,真的是女大十八变。

    莫海棠还瞪了一眼莫少珩,当初那副临江仙送她的画她还收着呢,她还一直在想,临江仙分明和她没什么关系,怎么突然替她解围,现在看来,原来本就是自家人。

    莫少珩也是一笑。

    其他几个女子性格也挺开朗,还在问莫少珩记不记得她们。

    莫少珩一边回答,心中却在叹息,这些女子其实都比他要大一些的,但今日依旧在府中迎他,要么是专门赶回府,这不怎么可能,因为他回来的消息也才传出,要么就是

    尽皆还没有出嫁。

    这个年龄,在古代已经是十分大龄的女子了,虽然在莫少珩看来,这个年龄出嫁才算是最正常的,甚至都还稍微早了点。

    但在别人看来,恐怕就不是这样了,他镇北王府的这些女子遭受了多少非议,他不用想都知道。

    至于为什么嫁不出去,他心里多少也是有数的。

    不过,他既然回来了,自然要堵住所有人的闲言碎语,这些女子皆是他镇北王府女儿,需得嫁得好,嫁得风光才行。

    祖母开始催促了,“莫要光顾着说话,赶紧让珩儿吃点东西。”

    心疼到不行。

    莫少珩吃饭前,先介绍了一番南一。

    “这是我在南离收的学生。”

    一个南离少年,多少会让人觉得生分,但若是莫少珩的学生,那就不一样了。

    古时师生,和现代的老师和学生的关系是完全不同的,更情同父子,是一身的羁绊。

    莫少珩又道,“这孩子从小无父无母,少了些亲人关爱,平日自由自在习惯了,性子稍微有些不同。”

    莫少珩先打打预防针,他以前还能自我控制,知道隐藏一些与众不同的地方,但南一的情况又不同,他真的不知道他哪里异常了,何谈去故意隐藏异常。

    这一句话可戳中了一屋子女人的心,这里的人要么失去了丈夫,要么失去了儿子,南一的身世瞬间让人心疼了起来。

    祖母赶紧招了招手叫来一个下人,“快些给这孩子添些鹿肉,看看都瘦成什么样了。”

    鹿肉在贵族中算是十分稀有的,平时很少能吃到,得费心神才能买得到。

    南一笑得小脸都皱成了一团,“我们一路回北凉,都是吃的炊饼,嘴巴都没有味了。”

    可怜巴巴,乖巧得很,加上长得也标准,的确讨人喜欢。

    莫少珩瞪了一眼,有本事装乖巧,那也得有本事一直持续下去,能装得超过三天,莫少珩将名字倒过来写。

    莫少珩也时不时回答一句众人的提问,整个用餐倒也温馨。

    或许这才是家的感觉吧,哪怕莫少珩都在心里感叹,他在南离的时候,因为南一卖丝绸的原因,他在物质上并不欠缺什么,但总感觉少了一点什么。

    或许正是这种特殊的亲情吧,人果然是一种奇怪的物种。

    平淡,但心里却踏实。

    祖母担心莫少珩两人风尘仆仆,用过餐后,就赶紧安排两人去休息。

    永安夫人带着人来检查了一下还有没有什么没准备妥当的,然后才安心离开。

    整个镇北王府这才安静了下来,位于各院落走廊的灯笼却没有熄灭,这是北凉喜庆时的习俗。

    莫少珩的院子还是十年前他住的那个。

    除了有些地方稍微显得老旧了一点,竟然一层不变,看来是专门让人维持着原状。

    莫少珩倒是没什么陌生感。

    洗过澡,窗外,南一正在打着一套拳法,颇为刻苦,南一的房间就安排在旁边,没办法,实在不敢让南一离开视线,这少年要是作妖起来,呵,除了他应该是没人压制得住。

    看了一会,这才收回目光。

    正准备歇下,这时屋内的一个箱子引起了莫少珩的注意,他没记错的话,以前他房间是没有这个箱子的。

    箱子还不小,都快半人高了。

    打开一看,不由得一愣,全是些小孩子玩的玩具,其中一些还有些眼熟。

    这不是以前赵棣送给他的那些玩具嘛。

    他一个成年的灵魂哪会玩这些,他扔一个,赵棣那个小子就又送他一个,居然聚集了这满满的一大箱子。

    想到什么,莫少珩嘴角不由得一笑,“被人当成了小孩子了呢。”

    翻了翻,各种各样男孩子玩的玩具都有,也不知道赵棣知道他以前送了这么多幼稚的东西,会不会脸黑得比锅底还黑。

    想到赵棣那棺材脸,莫少珩嘴角更上扬了一些,啧啧,谁能想到这样的冰块也有那样的过往,人不可貌相。

    这时,箱子底下一颗琉璃珠引起了莫少珩的注意。

    拿起来一看。

    “这是”

    这不就是当初赵秋焰送他的琉璃珠,因为这颗珠子,赵秋焰那小学生现在还在记仇。

    都说人心难测,不过如此,谁能想到,一颗琉璃珠记仇十几年的。

    还有两个雕刻得奇奇怪怪的小木雕,他就说端木兄弟曾经送过他东西,还不承认。

    这一箱子,应该是永安夫人收敛起来的,他以前习惯乱丢东西,倒没有注意到。

    摇了摇头,这才入睡。

    第二日,在南一喊着中学生广播体操的号子声中,莫少珩打着哈欠起身。

    “少师,刚才老夫人派人过来问,早饭是去她那里吃还是在院中吃。”

    镇北王府的伙食都是统一的,要想开小灶,自己去厨房吩咐便是,平日里都是厨房送餐到各院,每月有固定的那么几天,得在祖母那里一起用餐。

    莫少珩想了想,还是在院中吃吧,他正好有事。

    第一,他一开始就发现,祖母行动颇为不便,平时都只能卧在床上,时间久了可不是好事。

    昨日祖母牵他手的时候,他就顺便号了一下脉,是老年风湿引起的关节炎。

    他得琢磨一下药方,让祖母重新行走自如。

    不过在病好之前,他得先给祖母制作一个可以转动的轮椅,不然天天卧床上只会让病情加重。

    当然制作轮椅他也是不会的,但古时的巧匠技术已经非常厉害,不可小觑,他们只是少了一些新的创意,他倒时找个巧匠试试。

    第二,昨晚虽然睡得还算不错,但太热了。

    他拉回来的那车硝石正好用得上,又刚好要去找巧匠,就一并让弄些制冰的器具。

    第三,就是那两木桶的蜜蜂。

    就这么用黑布遮着也不是事,得将蜂后找出来,只需要做个小竹编笼子,将蜂后固定在木桶里面,让它飞不出去,就可以慢慢驯养这一群蜜蜂了,让它们以此为新家。

    养蜜蜂的用处就多了,可以用来针灸,也可以用来取蜂蜜。

    莫少珩回到房间开始画图稿。

    至于去木桶里面找蜂后的任务,就交给了南一。

    南一一步三回头,“少师,你这不是坑我吧蜜蜂里面还有王”

    “再说,蜜蜂都长得差不多。”

    莫少珩头都没抬,“你眼尖,抓个头最大的那只就行。”

    南一“”

    等南一跑向木桶的时候,他已经将自己包裹成了密不透风的木乃伊。

    不多时满脸忧愁的南一就发出了嘻嘻哈哈的声音。

    莫少珩“”

    南一的性格是那种哪怕将他独自扔进小黑屋,别人关天都会疯,但是南一估计能自个儿玩得特别嗨。

    不然一般人经历过人生如此大的巨变,哪还能像南一现在这般毛事都没有。

    这性格也难得,人活着要那么多忧愁干什么。

    等吃过饭,莫少珩准备拿着图稿出门的时候,南一还真找到了两只蜂后 。

    “少师,我现在眼睛好花,感觉眼前全都是蜜蜂在爬,你不知道我刚才用手在一群蜜蜂里面翻来翻去有多吓人。”

    莫少珩被这逗逼逗笑了。

    将蜂后固定在木桶里,莫少珩又添了些清水,刚才南一惊扰了这些蜜蜂,还得让适应一段时间才能尝试放飞它们。

    出门前,莫少珩去了一趟祖母那里,他得仔细号号脉,才能开药方。

    老夫人十分惊讶,“珩儿,你还会医”

    莫少珩点点头,老本行。

    屋内,莫海棠也在,“少珩,你要去找匠人”

    莫少珩点点头。

    莫海棠说道,“我们镇北王府就有匠人,是以前鹰师退下来的,可比一般匠人厉害。”

    “平时供职在我们的铺子中,可惜可惜我们铺子没什么生意,要是找匠人的话,倒是不用去其他地方找。”

    莫少珩一愣,倒是省下了不少麻烦。

    告别了祖母,正好让莫海棠带路。

    莫海棠性格倒是颇为开朗,“上次你送的那桃花簪图案,本想着让自家匠人打造一支,结果府里的姐妹知道了,非得也要,闹得不可开交,祖母一气之下,干脆全都拒绝了。”

    一人一支或许花费的确不少,但对真正的贵族应该也不算什么。

    莫少珩想了想,问道,“我们府上的铺子生意不好”

    莫海棠沉默了一会儿,“告诉你也无妨,反正以后祖母也会将这些铺子交给你。”

    “不是生意不好,而是入不敷支。”

    “府里现在就靠一些田产支撑着,这些年也变卖了一些田产,这才堵住这个窟窿。”

    “我们铺子上的人,皆是以前鹰师退下来的,要么受了伤,要么无法维持生计,祖母心善,也不愿意随便遣散。”

    莫少珩点点头,鹰师对镇北王府来说意义特殊,的确不能像普通雇佣那样不要了就直接解雇。

    边说边走,马车穿过几条街,来到一处稍微边缘的街道。

    莫少珩知道生意会很差,但没想到差到了这等地步。

    整条街连个人影都没有。

    这在凉京是十分怪异的,哪怕最偏僻的街道也不会如此吧。

    不仅如此,附近几条街也是如此,真的,除了打开的店铺里面的伙计,就剩下一些紧闭大门的店铺了。

    莫少珩皱着眉,刚才他们来的路上,上面的街道人可不少。

    但到了这样就如同渭泾分明一样。

    是匠人的手艺不好吗肯定不是,刚才莫海棠还说他们铺子的匠人手艺比起其他人还要好上一些,这些匠人或许能另投他处寻个出路,但也因为鹰师的情谊在,不愿意离开吧。

    所以镇北王府反而有些进退两难了。

    莫海棠说道,“这条街全是我们镇北王府的铺子。”

    本该是家大业大的。

    莫少珩一听就明白了。

    要是铺子分布得分散一些也不至于如此,偏偏他们的铺子集中在一条街上,要抵制直接被抵制一条街,还真是够彻底。

    莫少珩指着旁边两条一样没人的街道,“被我们牵连的这两条街的铺子是谁家的”

    莫海棠答了一句,“燕王。”

    噗。

    莫少珩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哽住。

    好惨。

    赵棣那小子居然没找自己麻烦,真是高风亮节,他觉得他以后就不私底下叫他棺材脸了。

    不过另外两条街的铺子都是大门紧闭,应该人都解雇得差不多了。

    莫少珩说道,“没关系,现在生意差不代表以后生意也差。”

    莫海棠疑惑地看过来。

    莫少珩还没答,南一就伸出来个脑袋,“我们家少师最会做生意了,不然南离的丝绸怎会”

    还没说完就被莫少珩捂住了嘴巴。

    他这资敌卖国的罪名还没有彻底肃清,这话可不能被别人听了去。

    不就是南一以前在他面前一个劲打滚,真的从琴山脚下一直滚到了琴山上,那场面莫少珩简直不想回忆,不然莫少珩也不会说南一作起妖来无人能敌。

    好歹也是身份尊贵啊,从山下滚到了山上还一把鼻涕一把泪,不知道的人绝对以为是个没爹没娘讨饭的。

    莫少珩实在没忍住,稍微支了点招而已,真的只是稍微支招,都是南一自己天赋异禀,让丝绸名满诸国,价格有增无减,供不应求。

    莫少珩走进其中一家铺子。

    正在打瞌睡的掌柜迎了上来,心里还在奇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居然有生意。

    掌柜有些年纪了,少了一份商人的圆滑,多了一份粗犷。

    抬头一看,就看到了莫少珩额头的凰印。

    身体不免一震,条件反射的行了一个鹰师军礼,又觉得不对,上前道,“世子怎的亲自来了这大热天的,要是有什么事让人来吩咐一声,我带着人去府上就行。”

    莫少珩说道,“也就到处看看,顺便需要打造点东西。”

    掌柜说道,“世子随便看,我这就去叫人。”

    匠师姓余,长得也挺粗犷,和一般的匠人的确有些区别。

    莫少珩说道,“余叔,帮我看看这两张图纸上的东西能不能打造出来。”

    余叔连称不敢,当初他从战场下来,受了很重的伤,本以为一身都废了,结果老夫人让人将他接到铺子上调养,这才慢慢好了起来,才能活到现在。

    余叔接过图纸,莫少珩在一旁解说。

    因为具体细节莫少珩也不可能完全清楚,他只能将模样和功用描述一遍。

    余叔看了看,道,“这个轮椅倒也简单,和马车的原理差不多,只是多了些小机关。”

    比如多了一个“刹车”的小工具等。

    其实这就是最简单版本的,毕竟用不了多久祖母就不需要轮椅了,他对自己的医术还是十分有信心。

    然后就是制冰的器具了。

    莫少珩要的制冰的器具不算大,他准备分成很多个,每个就一个冰柜大小吧。

    因为这冰柜可以放在府内各房的院子里面去,当成空调用。

    他那一牛车的硝石是足够的。

    复杂的地方可能就是隔离层,硝石制作的冰是无法直接食用的,所以得将用将食用的水和硝石层隔离起来,其中较为麻烦的是材料问题。

    这一讨论也没有讨论多久,因为在余叔看来,根本算不上什么难度。

    也对,对于大匠作来说的确不算什么,比如南一正在玩着的那个能自动作揖的木头道士,才算得上真正的机关,南一正掏出铜子往木头道士怀里扔,扔一下做一个揖,玩得不亦乐乎。

    莫少珩问道,“大概需要多久能完工”

    余叔想了想,道,“明天。”

    莫少珩都愣了一下。

    余叔说了一句,“还有几个铺子的人可以帮忙,若是忙时自然不会这么快”

    莫少珩“”

    只有他这一单,几个铺子合力,似乎明日完工也说得过来,当然也是因为他亲自来了的原因,估计今天得加班加点。

    离开的时候,莫海棠还在思考,刚才莫少珩说的他能让他们铺子生意好起来是什么意思。

    莫少珩看了一眼炎热的天气,又指了指图纸,“就靠它了。”

    这天热得是个人都受不了,而他能让这份炎热变得冰凉一些。

    此时,朝廷各位大员的府邸以及圣人那里,都在认真的问道,“莫少珩今日在干什么”

    肯定在忙着七日之约了吧,他们都能想象,忙得披头散发再不复那琼仙之姿。

    来人表情十分的古怪,“他在逛他们家的铺子。”

    “然后呢”

    “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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