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灵一出,人间必定遭殃。花满楼和玄岑马不停息地赶下山,现在对他们来说,时间显得尤为宝贵。
等他们下山后,距离灵犀山最近的一个小镇此时已经面目全非了,昔日这个镇上还张灯结彩的,街上熙熙攘攘有着各种商贩,而放眼现在,房屋破旧,像是有好久都没有人居住了,街上冷冷清清的,街边的商铺都闭门紧锁,地上随风飘散着之前挂着的旧灯笼。明明是夏日炎炎,却阴郁得像是荒废古镇的秋天。
玄岑看着此般景象,忧心道“我之前在这个小镇的客栈上投宿过,当日这里是真的很热闹,可如今竟成了这般模样,实在令人惋惜。”
花满楼虽然看不见,但他的感觉告诉他,这里已经没有了人的气息,倒遗留着恶灵的妖气,只是这天下苍生又有何过错呢。
等他们决定往前走时,从一侧半斜着的木门背后发出一声响动,玄岑立马握着剑上前仔细探看,朝前大声问道“什么人在此还不赶紧出来。”
从门背后出来一名男子,手中还抱着一个包袱,哆哆嗦嗦的看向他们,然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嘴里一直喊着“别杀我,别杀我,我可以给你钱,只要你们饶了我,我把所有的钱都给你们”
花满楼上前将他扶起,柔和道“这位兄台,我们不会杀你,还请告诉我们这里之前发生了什么”
郝贵手中一直紧紧握住包袱,仔细打量着跟前两人,声音有些颤动,“我是准备回家的,途经这里,想着在这个客栈住上一晚再走,结果没想到,昨天,这里的人像是疯了,对,他们一定是中邪了,每个人都互相厮杀着,然后一群人如丧尸一样游走在大街上,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玄岑不解,丧尸那么多,那他又是怎样躲过这一劫的,他们为什么不杀他
郝贵紧张地咽了口口水,“我也不知道,我当时害怕极了,一直躲在房间里不敢出来,等外面平静了出来看街上早就没人了,刚想要走,就发现你们过来了,所以就躲在了这门后面,但还是被你们给发现了。”
花满楼想用手摸一下他的包袱,那男子警觉的往后挪了挪,“既然你们没有中妖邪之气,那你们这是,不会是土匪想抢劫吧”
玄岑听了这话大笑道“花满楼,我还是第一次被人认作是土匪的,我倒罢了,怎么连你都会被认为是呢”
郝贵仔细瞪着花满楼看,紧紧抱着包袱,他们若不是土匪,为什么想要动自己的包袱。
花满楼解释道“我想你是误会了,我们并没有想动你的东西,只是我闻着这个包袱里有不一样的气味,所以才想要摸着闻闻,事前没有告知兄台,实在是冒犯了。”
郝贵不太相信他所说之话,“闻味道你鼻子有这么灵我看你是眼睛好使吧,我这包袱里面的只有银两,你不会是已经看到了吧。”
“没有,我是个瞎子,看不见你手中的东西,只是这味道确实不同周围所散发出来的。”
“你是个瞎子看着也不像啊”郝贵惊呼出来。
这世上任他看谁都可以认定是土匪强盗,但是此刻面前的这人要是也被这么认为,那可就太冤枉他了。
郝贵左右瞟了瞟他俩,十分警惕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出现在这个晦气的地方”
花满楼冲他微微点头,“在下花满楼,这位是玄岑兄,特来此处找人,又或许不是人。”
郝贵听着有些稀里糊涂的,什么叫找人又或许不是人那他们到底在找什么
玄岑将他的剑背在身后,“找你之前看到的那群人,”他又看向花满楼问他可有闻出什么味道来
花满楼点点头,他已经知晓了,这包袱里面除了银两,还有一个檀香葫芦。
男子皱着眉挥动了一下手,“你是什么知道的你看见了哦对,你刚说你是个瞎子,”转头看向玄岑,“那就是你看到了。”
玄岑笑道“这位大哥,你手捂得这么紧,对我们又这么防备,我们怎么可能看得见。”
他不再理会还在一旁碎碎念着不解的男子,想着檀香葫芦定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花满楼猜出了他心中所想,“檀香可以助人睡眠,让人心静,而且寺庙多用檀香,所以它本身就带着纯净之气,想来是这葫芦救了他一命。”
“原来是这样。”玄岑恍然道。
他看着郝贵问道“这葫芦是谁给你的看你这个样子应该非富即贵,抱着银两就好,难道这葫芦也值钱”
郝贵终于将他的包袱打开摊到他们的面前,既然话都说开了,也就不藏着掖着,这葫芦其实不值钱,就普通一玩物,不过是他在街边淘回来的罢了。
这小子运气这么好,随便淘回来的玩物可是救了他的命。
“既然你身有葫芦,那你就赶紧离开这里吧,久待我也不能保证它最后能不能护得住你。”花满楼担忧等下顾及不上他,便说着让他提早离开。
他刚没走几步,郝贵也跟了上去,有些战战兢兢地道“两位少侠,你们还是带着我一起吧,你刚才不也说了,这葫芦还不知道能不能护住我呢,索性你们就保护我,我给你们报酬,放心,我有的是钱,但是,你们也不能趁火打劫。”
玄岑有些无奈道“这位大哥,我们此行可以说是比你之前遇到的事情还要可拍,到时候只怕你会更危险的。”
“不怕,看你们这个样子,怎么说也是个武功不错之人,跟着你们走,我相信比之前要安全的多,哦对了,我叫郝贵,大家相识一场,还是要知道我的名字的。”
“郝贵,是挺贵的”玄岑小声笑道。
花满楼也露出笑容来,让他先暂时跟着他们,可以先把他送出去。
三人就达成协议,他们走完了这长长的街头,几乎没有看到一点有生机的东西,死寂沉沉,感觉已经不是人们的居所,而是像郊外的乱葬岗。
天空中飞来几只乌鸦,从他们头顶发出凄厉的叫声,郝贵不由自主地挤到他俩中间,“我说二位少侠,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走出去呀,这里怪阴森的,有点瘆得慌。”
邪气越来越重了,想必他们应该在前方不远处。
还没有等花满楼回答,郝贵大声嚷着他们找那群不是人的东西干什么。
他待在原地好像在思考着什么,花满楼见他没有跟上来,转身问道有什么不妥之处。
郝贵胆怯了,想到之前的情形,前方是不敢再迈着步子进去,让你们自行过去,他就不前去凑热闹了,就留在此地等他们。
玄岑看他这副模样打趣他刚刚不是挺有胆子要跟着一起,现在倒是怕了要打退堂鼓了。
郝贵认怂回道“随便你怎么说,反正我是死活都不去。”
花满楼见他执意不肯往前,只好先留他在此处等他们,让他自己多加小心。
他们两人可刚走没几步,身后就传来一阵毛骨悚然的嚎叫,二人急忙转身往回走,发现郝贵周围围着一群镇上的百姓,他们果真如同郝贵说得那般,像是一个个已经丧生的丧尸,完全没有了人类的反应和意识。
玄岑握着剑上前一手挥动,花满楼用他的扇子想将寄居在百姓身上的恶灵给诱导出来,但是发现恶灵已经和他们融为一体了。
玄岑见他不忍对百姓动手,喊道“花满楼,现在你眼前的不是普通的老百姓,他们已经不是人了,现在他们是一群危害人间的恶灵,再这样下去,你就会被你们给打伤的。”
花满楼当然知晓他们此刻已经不是人类了,可是这凡胎还依旧未改变,其中还有妇孺孩童,这让他如何下得去手。
郝贵吓得一激灵,从他包袱中掏出那个檀香葫芦,周围一群恶灵人群都渐渐往后,和他隔开了一段距离。
他拿着葫芦有些得意道“你们来呀,来呀,有本事就过来呀”说着就把那个葫芦的盖子给打开了,刚一打开,所有人眼睛出现了一团黑气,随即涌向了他,花满楼见状用法术气流将他罩住,玄岑使出一招剑出神断招式,那一群人纷纷倒下,只留下一个女人。
那女人眼中的黑气慢慢消失,最后变成了红丝,一步一步慢慢靠近郝贵,嘴里像是在念叨着什么,玄岑刚要动手,就被花满楼制止了,“等一下,她好像还有点意识存在。”
郝贵在气流中一直在不停的抖动着,随着那女人的靠近,他好像认出了似得,大喊道“怎么会是你你走开,赶紧走开,我早就跟你恩断义绝了,你还来缠着我做什么”
终于听清那女人口中嘟囔的话了,她一直在说“为什么为什么”
见他情绪这么激动,玄岑上前问道他们到底什么关系。
“郝贵兄,现在也只有你能唤起她的意识,你”花满楼想要救最后一个还存有意识之人。
可还没待他把话说完,郝贵就躲闪几步窜到玄岑面前,一把抢过他的剑刺向了那个女人,女人额了一声,眼中流下一滴泪,倒地后竟然烟消云散了。
一切来得过快,两人都没有来得及阻止,花满楼怒道“你为什么要把她给杀了你明明可以救回她。”
郝贵见那女人魂飞魄散,松了口气道“我不杀她,她就会杀了我,我总不能不还手吧。”
玄岑并没有觉得那女子要杀他,心中有些困惑,问道花满楼“不对呀,你不是说檀香葫芦是纯净之物,但是为什么他一打开盖子就让所有人都更加严重了呢”
“我想他一定是向我们隐瞒了什么”花满楼说完有些生气地看向郝贵。
郝贵被他们俩这样一盯,有些不自在,“好吧,我承认我一开始是骗了你们,这葫芦不是我淘来的,是有人送给我的。”
“什么人会送你这个”
花满楼不等郝贵开口,他大概也就猜出来了,想必就是刚刚那女子送给他的。那女子身上有着木头的味道,想来是个做手艺活的人。但他还是不明白郝贵到底为什么要杀了她。
郝贵见他居然猜到了这些,心想这人一定是高人,只好老实回答道“不错,就是这个女人送我的,但是她是个妖啊,还是个树妖,你说我怎么能跟一个树妖在一起呢这,这不可能的嘛。”
玄岑一惊,这女人居然是树妖为什么他们没有闻到她身上的妖气
花满楼明白过来,这周围都是恶灵的气息,自然也就掩盖了她身上的妖气,“等等,你说她是个树妖”
“是啊,之前她骗我说她是个良家少女,我看她长相清秀,不图我钱,这才便答应和她成亲的,可是后来有一天,我发现她正在用妖法治疗树,当时我就吓傻了,随后就离开了她。”
“你走之前是不是也杀过她一次”花满楼思索半刻后突然想起什么便问着。
郝贵惊呼道他怎么知道这事的自己都从未跟他人提及过。
其实她本不想伤害他,只是因为被他砍伤后才使她性情大变,她的怨气装在这个葫芦中,本想护他,结果他自己却将她的怨气给放了出来。
但郝贵坚持认一个死理,她骗了自己,这人跟妖怎么可能在一起。
在一旁还在细细听着他所讲的故事的玄岑,当听到这一句后勃然怒道“人和妖为什么就不能在一起既然是真心相爱又为何会在乎这些俗物,难道妖就不配拥有心仪之人吗这世道何其不公”
花满楼从来都没有见过他这么慷慨激昂,世道确实不公,能做到的也只有自己能够顺遂心意,如果改变不了命运,那就只能改变自己的心境。
玄岑不再说下去,只是默默向前走去。他们终于离开了那个小镇,郝贵也被安全送出来了。
他从包袱中掏出几锭银子,“看在你们把我安全送出来的份上,还是给你们一些报酬,不过只有这些,多的我也不能再给了。”
至于那葫芦依旧还打算带着,毕竟他们说它可以保护自己,再说里面已经没有什么怨气了,现在也比较放心。
看着远去之人的背影,玄岑还是没忍住问出口来“其实我一直想问你是怎么知道她是因为被郝贵砍伤成为妖邪的怎么感觉你们像是见过”
花满楼眼睛望向远处,他确实与她见过一面,但是不是她现在的这般模样,之前在一片树林中,她将自己困住,后来说是因为一个负心人成了这般,虽然她在那时已经消亡了,但是她的怨气和这恶灵刚好碰到一起附在那女人身上,也就成了她本来的模样。
“原来你还真与她见过,那你后来是怎么脱险的”玄岑说完瞥了一眼身侧之人,接着自问自答式道“不用说,肯定是因为陆小凤救的你,每次你有危险,他必在只不过这女人还真是可怜,被心爱之人连着杀了两次,果真是个负心之人”
花满楼回想着之前在树林中和陆小凤心意相通互救,心中五味陈杂,喃喃着,以后就只能自己保护好自己了。这话像是对他自己说的,有不像是仅仅对他自己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