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木财团用最高的规格对待这次特别展出。
特质的双层玻璃,甚至可以抗住一定当量炸弹的威胁。
清晰度也不会因为坚固而打折,反而是如同不存在一般的透亮。
三条宗近在此驻足,他身前是长片的空地,再是拥挤的参观者,最后是四方的玻璃箱,与玻璃箱里的宝物。
尽管身体没有什么异常,但记忆在飞速运转着,太阳穴开始刺痛起来,眼前阵阵发黑。
来到现代的东京之前,在被时之政府找到之前
是被时间磋磨的一千多年。
近日的生活平静极了,以至于三条宗近以为,纵然时间刻骨,但他已经忘记。
在被火焰吞噬后,三条宗近浑浑噩噩地睁开眼睛,就是在一片奇异的混沌里。
没有声音,又好像混杂着五音六律。
一片黑暗,有好像其实是七彩斑斓。
在那片混沌里,三条宗近常常想闭上眼睛就此睡去,绷紧的弦一次又一次地走到了断裂的边缘。
他对时间没有感知,因此想着,只要能够离开这个地方,说不定还能见到自己锻作的刀剑们。
“那些与我分离的刀剑,是否遇见了适合心意的主人,又是否得到了妥善的使用与养护”
只是一梦千年。时间太久,久到重获新生后,三条宗近安静地藏好了自己的妄想。
在网络上,看到那些有关岩融的描述时,三条宗近虽然动摇,却也仅仅是一只冰冷的手触碰到皮肤的战栗。
而见到寒光外露的锋刃时,三条宗近好似听见了一声清脆的玻璃碎响,紧接着是席卷全身的、如同被扼住咽喉的痛感。
这些多余的感情,又顷刻停止。
三条宗近便看见了,斜倚在玻璃罩上,悠闲的付丧神。
在普通人面前隐藏了身形,因此豪放地站在分灵的身边,毫无顾忌的付丧神。
岩融。
橙发橙瞳的付丧神。
白色的外袍、紫色的袈裟。
是跟随了武藏坊弁庆而染上的习惯吗武藏坊弁庆便是一位赫赫有名的武僧。
薙刀的刀柄被漆成了纯黑色。这与他预料的不同,但也意外的合适。
三条宗近站在人群的外围,如同一尊雕塑。
“妈妈,为什么那个大哥哥一直站在边上啊”小男孩拉住妈妈的手,朗声问“是看美人看呆了吗”
女人将小男孩拉走“不要乱说话。”
三条宗近意识到自己行为的不妥,他心中无声回答,其实是看武士看呆了。
他强迫自己移开目光,转身走进无人的长廊。
只不过迈开几步,三条宗近就突然停下了。
要不要过去叙叙旧
付丧神会对自己的刀工有印象吧。
接着三条宗近有很快地想起来,史书上,岩融的创造者是谁,始终没有定论。
所以,岩融有可能根本不认识三条宗近这个人
好吧。
三条宗近抑制自己。
现在不是个好时机,他还想和岩融亲近一些。
不能因为冒冒失失地上去“认亲”,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三条宗近重新迈开脚步,暗暗想对于岩融,还是要投其所好,谈论一些感兴趣的话题比如,他狩猎了那么多刀,哪一把让他印象深刻
公认的平安朝“天下名工”,认认真真地,为了亲近自己锻出的薙刀,开始制定计划。
当这个“亲近计划”,还没在心里草拟完标题的时候,三条宗近就被身后传来的声音叫住了。
岩融站在走廊的尽头,用着陈述性的语气,大摇大摆地说
“唔,你能看见我。”
叮
三条宗近像是被人打了一棍。
他缓慢地点头,转过身来,就像是慢速播放的默片。
他将躁动的、即将涌出的话语,全部咽下,最后吐出一个单字
“嗯。”
最开始,岩融只是处于无聊的心情,然后观察这些试图观察他的人类。
毕竟不能狩猎人类啊。
这么想着的岩融,抱着手倚靠在玻璃柜上,反正没有人能看到他。
突然,后颈一凉,岩融回过头去,在团团围着的参观者外,看见了一位面善的青年。
这个长发男人的目光,根本无法被简简单单忽视掉。
岩融不自觉地改变了自己的姿态,下意识地想要呈现最好的一面。
对方看了很久,一动不动。
岩融甚至以为他要一直看下去不过他没有意见,毕竟被这人的目光注视时,向来豪放的心中,居然有一丝细腻的、被爱护着的温暖与满足。
但是,骤然间,对方很利落地离开了。
不被注视的感觉,让岩融感到了一瞬的无所适从。
那样的背影,萧瑟的可怕,总感觉,要引来什么不好的事情。
记忆深处,似乎是有什么可怕的教训。
于是,岩融的身体,比意识更快地追了过去。
直到把人叫住,岩融还在想,他这是在干什么啊
但无论如何,不能够放着这个人一走了之。
毕竟现在的岩融,能够发出声音,能够让这个人停下脚步、不要走。
岩融自己都认为,这样的借口与理由毫无逻辑。
不过想到就要去做,这个道理就像是狩猎开始,就要去追逐一样。
岩融选择了最为稳妥的方法,自我介绍。
“哈哈哈哈,介绍一下我是岩融。和武藏坊弁庆一起收集了999把刀的薙刀普通人可没法挥动我”
对面的男人似乎根本没有介绍自己的打算,反而”哦”了一声。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
岩融绞尽脑汁,他应该说些什么,打破这诡异的沉默
“第1000把刀是源义经吗”
清冷的声音里几乎没有情绪波动。
岩融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回答道“是的。但也不是任何人都可以让前主作为家臣的。”顺带着夸了夸源义经。
三条宗近闭了闭眼,眼前几乎可以看到,被武藏坊弁庆手持的岩融,究竟是以何种姿势,在清水观音寺旁,恣意地“狩猎”的。
不是能被锻冶场拘束住的,天生就应该与好战武士同行的,薙刀岩融。
见对方又开始沉默不语,岩融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袈裟,拙劣地找起了话题
“觉得我明明是僧侣,却参与沾满鲜血的狩猎吗”
三条宗近摇头。
“哈哈哈抱歉抱歉,这是前主的影响。”岩融挥挥手说。
三条宗近扶额,尽管他对刀剑与主人的亲密关系早有准备。
但是
自己锻出的刀在面前反复提到“前主”
像是白醋加柠檬的酸涩感,针扎般地在心底,一寸一寸铺开来。
作者有话要说私设,三条宗近对自己的刀其实也会有占有欲的。
尽管他意识到刀剑会拥有新主人的事实,但作为刀工的他,根本不能完全释然地接受这点。
三条宗近羡慕x嫉妒x
改了改文案顺便剧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