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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四十八个小哭包
    那年他才五岁。

    老道看他生母大着个肚子, 但四肢却瘦弱的像是随时会被肚子压垮一样,所以才收留的她。

    道观里有个很老很老的女人,是上个世纪留下来的接生婆, 也得亏是有她在, 那个孩子才能出生。

    生下这个偷来的孩子后,那位瘦弱的母亲就昏迷了两周。

    她并不知道自己生下来的孩子从未哭闹过, 接生婆迷信,刚生下来时非要听那一声啼哭, 可无论怎么轻拍,孩子就像是天生的哑巴一样, 连张嘴都不会。

    还是老道说是活的就行, 这才作罢。

    女人醒来后,老道跟她说该给孩子取个名字。

    她说“阿难nàn。”

    咬重的字音,透着无尽的恨意。

    阿难天生就和别的孩子不一样。

    大概因为是“接生婆”把他从生母的肚子里拉出来的,没有正规的医疗条件,所以出了什么问题。

    当然也有可能是为了印证这个名字, 他就是劫难。

    他学什么都很快, 无论是说话还是走路。

    三岁的阿难听老道念一遍经书,就能够倒背,老道夸他是个神童,还笑着说或许他是天定的道士, 未来可以接手他的道观。

    但他的生母却是躲在那阴暗的房间里, 于黑暗处, 冰冷而又惊恐的注视着他,

    就仿佛真的在看什么灾难一样。

    不过三岁的阿难知道。

    他的生母只是生病了。

    因为有时她不用那样的眼神盯他时,也会温温柔柔的牵起他的手,会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她央求老道帮忙找人熔了成了一把长命锁的银镯子, 耐心而又歉疚的告诉他他本来该有更好的生活。

    阿难听不懂。

    却又好像能够明白。

    可小小的他觉得这样挺好。

    道观的人对他们都不错,虽然生母犯病的时候会掐着他的脖子问他怎么不去死,但不犯病的时候,生母也会抱着他哭着道歉。

    至少她也还是爱他的。

    只是老道跟阿难说

    “你已经在一个扭曲的环境里长大了。”

    阿难听不懂。

    却又好像能够明白。

    直到阿难五岁。

    他能听懂的话和事已经多了很多,但不明白的事情却也比以前更多。

    他有无数个为什么,却不会有一个被他摆在明面上。

    道观里所有人都知道生母对他的态度很微妙,不过没有人会心疼他。

    因为每个人都觉得阿难并不在意。

    毕竟阿难从出生起,就只有一个表情,无论是被夸赞还是被打骂,他都是那副模样,像是一个被设定了程序的机器人,没有笑容和情绪。

    “我该在意吗”

    小小的阿难规规矩矩的坐在棋桌前,看着老道自己对弈。

    老道说“作为一个人,你的确该在意。”

    阿难又问“我该在意什么”

    老道静静的看了他许久“你该在意你的生母。”

    阿难说好。

    然后阿难学着大家的模样冲他的生母露出了一个笑容。

    他扁平的唇线僵硬的扬起的那一瞬间,生母手里的茶杯也狠狠的朝他砸了过来。

    直接砸在了他的额角上,让他的大脑在刹那间就无法思考,视线也模糊了起来。

    老道惊慌的捂住他的伤口,阿难却只是放下了自己的嘴角,有些不解却用极其平淡的语调问生母“你不喜欢我笑”

    生母就在这一句话中彻底爆发“你也在嘲笑我是吗就连你也要嘲笑我了是吗”

    “是”

    “我他妈就是小三我是知道他裴合山有家室,我就是为了那几个钱故意的”

    “但是谁都可以嘲笑我唯独你不可以”

    “因为你他妈也是小三的孩子,还他妈的是个私生子,是个贱种是个野种”

    阿难极其平静的捂着自己的伤口,看着老道头疼的制服住开始胡乱砸东西的女人,一言不发的离开了这间狭小的屋子。

    等老道再度找到他的时候,阿难脖子上挂着的那把长命锁已经不见了。

    老道问“你难过了,所以把它丢掉了吗”

    他以为星星的孩子学会了人类该有的情绪,可阿难却只是说“我在学你说的在意。如果我在意的人讨厌我,我应该把她送给我唯一的礼物丢掉不对吗”

    那时老道沉默的看了阿难很久,最终只是一声轻叹“你像修了无情道却要来人间渡劫的神佛。”

    不过自那之后,阿难就不会再勾嘴角了。

    他习惯性的将自己的唇线绷直还要往下压一点,将那张本就过于冷淡的脸添了几抹刀锋,更显凌厉。

    裴予带郁清去蹦极那天,他下唇被郁清咬破的那层皮还没有完全好。

    也有可能是因为钳进了肉里,所以他浅色的唇上有一点明显的深色伤口。

    看得郁清心虚极了。

    裴予虽然总是会咬他,但都是很轻的,要不了两天就能消掉,也不算疼。

    但他那天是真的下了狠劲的。

    郁清瞥了眼裴予,默默的掏出了自己多余的口罩递过去“叔叔。”

    裴予垂眸扫了眼,没接。

    郁清又心虚的甩锅“欸,你伤口好得太慢啦。”

    裴予这些日子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总是会闪过很多关于以前一些事的画面,故而他没有第一时间给出反应。

    因为在记忆里,那个总是穿着高定,戴着金银珠宝的女人常常会俯视着他,故意用诧异的语气说“命这么大,伤口却好得这么慢”

    然后是

    “这样会很疼吧。”郁清的声音忽地又在他耳边响起,他凑近了裴予,认认真真的看了一下“要不你待会停一下,我去买管药。”

    是和裴予记忆里那句病态的“那可真是太好玩了”完全不一样的后续。

    裴予收回所有思绪,接过了他手里的口罩“不用。”

    负责开车的董钺刚想要回头开句玩笑跟郁清说不用管他,他就是个不知道疼的,就听裴予又淡淡说了句“是你咬得有点深,过几天就好了。”

    董钺“”

    郁清“”

    他诚恳的看着裴予“你有时候,不说实话也是可以的。”

    裴予嗯了声,也没说好还是不好。

    下车前,郁清见裴予没有要戴口罩的意思,又从他的口袋里把那只黑色的口罩抽出来“不是给你收藏的。”

    裴予瞥了眼,到底还是随他,伸手将口罩勾好。

    这还是郁清第一次见裴予戴口罩。

    因为今天是来陪他玩蹦极,所以裴予只穿了件单衬衫,没有打领带系皮带,有几分休闲的意思了,口罩一戴

    郁清看着裴予露出的一双眼睛,喃喃道“为什么你比我还像明星。”

    裴予只压了压他的脑袋,把那双炯炯的眼睛遮住。

    两人戴着同款口罩下车,董钺尽职尽责的做好自己的司机,并未同行。

    蹦极也是旋风极限运动俱乐部的一环,只是蹦极圈了个山头独立出来了而已。

    他们被引进去的时候,还没走两步,裴予就忽然察觉到什么似的,瞥了旁边一眼。

    恰好对上了一个女生的视线,那女生看了这边好几眼,被裴予一个平淡的目光就震慑在那。

    郁清看向裴予“怎么了”

    他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注意到了那个女生,有点微妙的不爽“你认识”

    “不。”裴予解释“她一直在看你。”

    郁清啊了声,还没说点什么,那个女生就鼓足了勇气上来“那个,是郁清吗”

    郁清有点茫然,裴予不动声色的上前了半步,以便随时能够将人保护好。

    引路的大堂经理瞪了一眼,带着警告和一点慌乱“你干嘛呢,回自己的岗位去”

    那个女生却是紧张道“我是你的粉丝可以要个签名吗”

    郁清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事,有点不知所措,大堂经理的汗却流了下来,垂着头低声替女生说话“裴总,郁少,不好意思,她新来的,不太懂规矩”

    “没事。”郁清缓过劲来,示意裴予“你今天带笔了吗”

    他开了口,大堂经理就松了口气。

    整个俱乐部谁不知道,出钱的、有权势的是裴予,可唯一能动摇裴予的,却是郁清。

    裴予将口袋里的钢笔递给他,郁清冲女生弯了弯眼“你想签哪”

    女生立马将自己的工作证翻过来“谢谢我真的超喜欢你的我把你拍的所有作品都看了一遍”

    郁清之前在京戏大的时候和编导那边合作拍过不少的短片,也都上传到了一些网站上,想要考据,的确不难。

    他玩笑道“我戴着口罩和帽子都能认出我来,的确是真爱粉了。”

    郁清垂眸一笔一划的写好自己的名字“谢谢你的喜欢,希望下一次来你不要爬墙。”

    “不会的”女生兴奋的捂着工作证“我保证我是全世界最喜欢你的人”

    一旁始终没有作声的裴予闻言,敛眸扫了她一眼。

    女生只觉自己脊背一凉,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

    郁清错愕之余,又忍不住失笑。

    他在女生的茫然中闷笑了两声,扯了扯裴予的袖子。

    郁清跟女生说了再见,没走出两步,又忍不住侧首抬眸去看裴予,他并没有察觉到两人的距离离得有多近,至少他的肩膀是抵着裴予的手臂的。

    女生攥着自己的工作证,就见那双半隐在阴暗中的狗狗眼里的笑意不似方才那样温和却又带着疏离,反而是亮得像金星与天狼星,是夜空中最亮的行星与恒星。

    他好像跟那个高大的、眼神虽然很平淡却也很瘆人的男人说了点什么,然后那个男人轻轻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

    不重,很轻。

    像是一点警告。

    女生怔愣了两秒,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之前郁清在直播里说过自己可以接受大他九岁的,形容描述上也不太像寻常女性,现在想想

    她就一个想法,她想找个人调个班,不为追星,只想知道自己想磕的c是不是可以磕的c。

    而那边郁清跟裴予说的话是“哥,有人跟我说她是全世界最喜欢我的人,你不跟我表示一下吗”

    裴予垂眸,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看着像是一个随意的动作,但手指上却出现了不该有的小动作

    他的指腹像是不经意的划过郁清的耳廓,激得郁清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郁清心说果然吃醋了。

    而被口罩闷过的声音更加沉,像一颗颗石子砸在他的心上,不疼,就是存在感太强。

    “不。”

    裴予垂眸遮住自己眼底翻涌的层层阴云,把所有的负面情绪和爪牙收敛,不让自己去想那些不该有的、会摧毁郁清的阴暗。

    他从来就是不会说情话的人,说的永远都是实话“因为你在他们面前是郁清,在我这是你。”

    郁清不由得想到了很久以前看过的一句话

    他们喜欢的是你被我用规矩束缚出来的皮囊,而我爱的是包括皮囊在内的你的全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的话是我写的,没有引用哟

    另外为了防杠也怕有些宝贝没看懂,再说一下关于接生婆,我询问过我妈她51岁,她说当年21岁生我哥的时候要不是在城市里,加上我爸觉得不安全,不然我亲哥也会是接生婆接生的我哥比裴叔叔还大,而且我表哥,我表哥和我哥一样差不多大,都大我10,就是接生婆接生的,并且她告诉我现在也还是有接生婆,只不过很少很少了,而接生婆就不需要准生证,在二胎还没开放的时候生小孩是需要准生证的,我记得特别清楚,因为我的出生罚了我家几万零几年的几万tat直接蚌埠住了。所以这就是裴叔叔八年黑户的缘由没去上学不用户口,这里也是解释一下之前有个宝贝说警察不认真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说警察对黑户这里不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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