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
说起来, 这样的称呼还是在前次情侣诅咒事件中她起的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夏油杰会延续使用并将其作为开场。
在她试探性地回了声同样的“亲爱的”后,电话那头传来了一声轻笑, 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
“抱歉,吓到你了吗”
“是啊, 超级惊吓的。”
吉留彩拍了拍胸脯松了口气, 换位感受了下那个时候张口就来的自己带给夏油杰的冲击。
不过,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给她打电话
“您是有什么事吗”
考虑到身边还有别人, 吉留彩省略了教主大人这样的称呼, 下意识还压低了声音。
“没什么事, 日常问安而已。”
“哈”
或许是感觉到了她的意外,夏油杰带着笑意补充道“关心下女朋友不是很当然的事情吗”
“”
女朋友。
比起刚才突然的一声亲爱的, 夏油杰轻柔自然说出的那句女朋友更让她觉得不好意思, 每个音节都敲在了她的心间, 并没有习惯这个新身份。
“那个其实不用配合到这种地步的。”
连吉留彩本人都没有发现,此刻的她脸上染了些许薄红, 一只手握着手机,另一只手连连摆动表示大可不必。
真不知道当时自己是哪儿来的勇气提出契约恋人这种请求, 现在反而脸皮变薄了。
“彩是讨厌我吗”
“没有这个真没有”
“那就好了。”
好什么这怎么就好了还有这个放心的口吻又是什么意思啊
她想表达的是她妈这个时候并不在身边,所以并不需要真的将恋人的剧本全力推进, 如果耽误到教主的日常工作生活就不好了。
“那个”
吉留彩正要开口,但说话间又停住了, 因为她察觉到了某个存在感极强的视线, 是第一次感觉原来真的会有来自目光的灼烧感。
她机械般地一卡一顿地转头看向旁边, 果不其然地看到了抱着靠枕的五条悟。他原本窝在沙发另外一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靠过来的,那双苍瞳所有注意力都从他热爱的美食节目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对视之后, 五条悟没有半点被发现的尴尬,而是朝她慢悠悠地眨了下眼睛,用着不大不小又刚刚好能传到电话那一头的声音说道“彩,是谁啊”
与此同时,电话那头的夏油杰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意识到他的挚友正在自己的女朋友身边,想装作没有听到是不可能的。
不过,这个时间是不是有点太晚了对于孤男寡女而言。
他停顿了片刻,嘴角弧度再次加深“彩是跟其他人在一起吗”
吉留彩怔住了,看看左边以身形优势形成压迫的五条悟,再瞥眼看看右边手中的手机,夏油杰的声音贴耳响起。
两边近乎同时问出了差不多的问题,而且都在等着她的回答对方是谁
草了,这该怎么回答
吉留彩明明跟这两位都没有什么真正意义上的亲密关系,但在这个时候竟然又冒出了那种偷腥被正宫捉奸的感觉,而这次更加可怕,因为她竟然一时分不清到底谁是正宫、谁是偷腥猫。
好麻烦,要不然干脆拉个群让他们自己聊算了
但这么狂野的想法只出现了一秒,理智还是告诉她别把问题搞得比现在更复杂。
于是她灵机一动,镇定自若地看向五条悟,决定先来后到地先回答他的问题。
“卖保险的。”
夏油杰“”
此话一出,线上线下达成了双沉默。
猫猫警铃大作。
五条悟眯起眼睛,显然不相信她刚才的胡扯“彩会叫卖保险的亲爱的吗”
她嘴角一抽“人家跑业务比较卖力。”
“”
五条悟的脸上多出了不悦的表情,看向吉留彩的眼神就好像她已经把“大骗子”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麻了,感觉这么来一下,她好像真把偷腥做实了,甚至搞起了两头骗。
“好了好了,五条老师。你别多问了啦,就算是学生,也是有隐私的”
“”
被这么说了,好像确实不应该再追问了,他并没有立得住脚的立场。
但猫猫从不轻言放弃。
吉留彩准备继续打电话,但那白绒绒的脑袋仍不停地往她那儿凑,要加入偷听的意图很明显了。她伸个手抵住了他的脸往边上推,拒绝他靠近。
“不好意思,我旁边确实有别人在,刚才说了两句话。”
眼看计划失败,五条悟只能窝回原来的位置,他不满地嘟囔了两句,自己怎么就在她嘴里变成别人了。
他目光转向电视机,拿起遥控器疯狂地调大音量,节目中高田吃拉面的声音立刻盖过了电话另一头的男人。
吉留彩面无表情地看向捣乱第一名的五条悟,搞不明白27岁的人怎么可以这么幼稚。她作势要去抢他手里的遥控器,他一下子就起劲了,仗着自己的身高一副“你抢不到”的架势。
她不是第一次跟五条悟抢东西,没兴趣再被耍一次。
夏油杰猜到了五条悟这个时候一定在折腾,比如忽然大声到连他都能听清的电视节目,于是他好心地向她提了个建议。
“我们是不是打扰到你朋友看电视了”
“有道理,那我先回房。”
吉留彩果断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准备回房间去继续打电话。
“彩彩你不要走嘛遥控器还你啊”
五条悟的呼唤没有得到回应,被孤零零地丢在了客厅,他意外于这次她竟然没有被自己惹生气,那到底是在跟谁打电话呢
他微微睁大双目,是真的有些在意了。
结果下一秒,原已上楼的吉留彩忽然从二楼探出了身子,朝他喊话道“不可以偷看哦五条老师”
“”
好吧,他不偷看。
五条悟再度抱紧靠枕陷进沙发,单手撑住下巴,眉眼低垂无精打采地看着电视,但聊到甜点部分的美食节目已经无法吸引他的注意了。
原来一个人看电视是这么无聊的吗
另一边上楼回到自己房间的吉留彩,她抱歉地跟夏油杰解释自己刚才遇到了些情况,不过现在已经回到房间了。
“我刚才有听到些,希望你朋友不会介意。”
“没关系,我们刚才就是在看电视。”
“不过这么晚了,女孩子还是早点睡比较好。”
潜台词是等下不要再下楼去陪人看电视了。
与耍赖的五条悟不同,夏油杰体贴地没有继续多问那位朋友的情况,转而问到她现在是否还住在埼玉那边的地址,后面有时间的话,希望可以继续见面。
“啊,暂时不住在那里了,而且我今天回了宫城老家。”
“宫城”
夏油杰重复了下这个地名,原来她是在五条悟的陪同下回了宫城,两人还一起住进了她家。
他快速地思考了这件事,结合已经知晓的情报,吉留彩会突然回去的原因不外乎应付家里的母亲,但她没有来找他而是选择了五条悟。所以这次突然的行程一定不是为了私事,起码不完全是。
宫城那里一定有什么东西存在,所以五条悟才会亲自去那里。
原本只是为了配合承诺过的事,在菜菜子和美美子的建议下,他以男朋友的身份打了电话,却意外有了新的收获。
那之后约莫聊了十分钟,吉留彩是那种不习惯电话过程中出现沉默的社恐人士,看不见彼此的尴尬比面对面更加恐怖,所以在简短的寒暄后,几乎是由她来主导话题,对方反倒成了倾听者。
她看着聊天氛围不错,趁这机会再度告诉夏油杰,他完全不必这么爱岗敬业地一直顶着男朋友的身份,她更想真心实意地跟他交朋友。
“不希望这件事困扰到您。”
“彩,我想你误会了,这件事对我而言一点都不困扰。”
“”
“好了,这么晚了,彩应该乖乖上床睡觉了。”
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夏油杰忽然用了哄小孩的语气,轻柔的声线使效果加倍。
“哦。”
“晚安,彩。”
“晚安。”
吉留彩默默地收回了手机,最后那段发言再次把她打蒙了,教主大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个问题困扰了她足足一晚上,什么乖乖上床睡觉,她瞪大两个圆滚滚的眼睛盯着天花板,有意识地看了次时间都已经快凌晨三点,最后在半梦半醒间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工作日失眠的下场非常悲惨,尤其还是完全没有被告知后一程的工作日。
第二天早上六点半,五条悟一秒不差地敲响了吉留彩的房门。她困得快死了,根本没有力气应声,结果对方愣是把房门敲出了节奏感,一声接一声地在门口大喊。
“起床啦彩起床啦彩起床啦彩”
“上班啦彩上班啦彩上班啦彩”
“迟到啦彩迟到啦彩迟到啦彩”
在这鬼畜的催促中,吉留彩蓬头垢面地打开了房门,连她最讨厌的那首手机闹铃都没他的声音吵人。
五条悟精神奕奕,已经恢复了那身高专、制服和覆眼的绷带,他满脸笑容地抬手朝一脸死气的吉留彩打起了招呼。
“早上好,彩又是新的一天新的开始”
“早。”
半小时后,两人一同离开了吉留家。
吉留彩是被硬生生拖起来工作的,她慢腾腾地跟在步伐轻松的五条悟身边,连早饭都没有来得及吃,是半点力气都没。
昨天雨下到半夜,这会儿街上路边还没有干透,而雨后的清晨空气清新,缓慢但有效地让她恢复了精神。
“彩昨天电话打到很晚吗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五条悟很不经意似的开口问道。
“没有只是单纯地失眠了。”她揉了揉额角,转头看向五条悟说了句她更在意的事情,“说起来,五条老师你的衣服还没有干吧你这一身是从哪里来的”
她出门前还在后院晾衣处看到他昨天换下的衣服,那这身标准行头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昨天就叫伊地知托人送过来啦。”
“”
那这家伙昨天还这么使唤她这不是耍人嘛
吉留彩愤愤地看向五条悟,但后者丝毫没有自觉,还很突然地把话题带到了卖保险的事上。
他说五条家的投资项目好像有保险公司,昨天他稍微去了解了下,一定比昨天电话里的那家伙能聊得更多。
“彩以后有问题咨询老师就可以了哦”
“”
吉留彩刚冒出来的火就在他的这番话后被扑灭了,她早见识过了五条悟的金钱实力,所以不意外他家会有大项目的投资。
她意外的是这家伙原来这么在意昨天光顾着打电话而没有陪他看电视啊。
这么一看,正在叭叭叭聊保险的五条悟好像还有点可爱
见她没有接话,五条悟转头笑着看过去“怎么了吗”
她转过视线,摇了摇头“没什么。”
聊天归聊天,工作归工作,在接近目的地时,吉留彩问起了今天的任务,是早已确认过的迎接与她同期同班的高专新生。
“五条老师,其实我一直想问,为什么我们要一起来接新同学”
“新同学稍微有些特别呢。”
“嗯,你上次有说是问题学生。”吉留彩点点头,并做出非常字面意义上的理解,“是不良少年吗”
“不是哦。”五条悟摇了摇头,对她继续说道,“人家可是个好孩子呢,如果不是好孩子的话,情况一定远比现在的更加糟糕。”
“那我要做什么呢”
“那个啊。”五条悟竖起一根手指比划了下,为自己亲爱的学生指示了要做的事情,“彩要负责打开他的心扉哦”
“诶”吉留彩难以置信地指了指自己,并不觉得自己长得像心理科的主治大夫,“我吗”
“对呀。”
“我行吗”
“放心,彩可要相信自己的魅力。”
“魅力这种东西是相信就会有的吗”
“有的啦,老师可是一不小心就被彩迷倒了。”
“那还真是谢谢您。”
吉留彩揉了揉耳朵,这种话挺多以后当补药随便吃吃就行了。但她也听进了相信自己的魅力这种话,骗不了别人就先骗自己吧。
她握了握拳,自信极了地撩了把自己的长发,结果听见了边上那家伙噗地笑出了声,那样子分明是在笑话她竟然真的信了。
这家伙果然很让人火大
又约莫半小时的路程后,出现在二人面前的是一栋废弃的办公楼。因为长时间无人打理,建筑外部墙体破损严重,水泥地开裂成无数大小裂缝,周围杂草丛深几乎将路淹没。怎么看都像是咒灵游乐园的地方,却意外没有任何残秽痕迹。
废弃大楼的位置偏僻,周围偶有路人经过,但他们没有一个看向这栋存在感极强的建筑,是设置了不让普通人看到或是进入的帐。
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人已经等在了大楼的入口处,他正不停拿帕子擦拭额头的汗,在看到一男一女走进后眯起了本就不大的眼睛。其中那个男人有着标志性的白发和绷带覆眼的造型,虽然从来没有见过,但他立刻认出了那就是传闻中的最强咒术师,五条家的现任家主五条悟。
“啊啊啊啊啊五条先生”
男人收起了手帕,立刻小跑步迎了上去,远远看去就像个圆滚滚的球。
“我是负责宫城县仙台片区的辅助监督小山”
五条悟点点头,看向废弃的办公楼问道“嗯,现在情况怎么样”
“放心吧一切正常人也很好”
“那就走吧。”
吉留彩铺捉到了关键词,她跟着一起望向眼前的建筑,看来那位新同学就在这里了。
在小山的带领下,他们两人很快走到了这栋废弃大楼的深处,那是一片巨大空间,与刚才一路走来的杂乱荒凉不同,这里并没有其他废弃杂物,空间尽头是一扇非常巨大的门,上面挂满了封印的符咒,昭示着里面正有某个不得出来的存在。
在五条悟的示意下,小山动手除去了封印效果,而在这扇封印之门背后竟然还有数道厚重的铁门,都用了物理和咒术两种方式做了加固。
折腾了好半天后,他们才得以成功进入接下去的空间,而小山则留在了封印之门的外面,没有跟着进去。
昏暗的走道尽头是透出微薄亮光的狭小房间,四周寂静得可怕,唯有他们脚步声回响。不时闪过巨大的阴影投射在房间外的墙壁上,有什么东西在那里面。
吉留彩跟在五条悟身边,她感觉到了股莫名的威压,越是接近那个地方,这种感觉越是强烈。
她的手心不自觉地冒汗,连呼吸都不自主地加快了频率,心跳更是早乱了节奏。
想要立刻逃走,但又想知道那里到底有什么。
“彩,不要紧张,你的老师可是最强的。”
五条悟看出了吉留彩已经被那个东西所影响,他笑着轻声开口安抚她躁动不安的心。
吉留彩点点头,一个深呼吸后再次向那个房间走近,而踏入的第一步,她就知道了那个威压到底为何。
巨大的诅咒之力构建的黑暗身体,未知的咒灵拥有压倒一切的力量,却无法估量究竟达到了何种程度。因此,等级评判失去了意义,那是如同深渊一般的存在。
咒灵之下是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黑发男孩子,他面露痛苦,正抵抗着一把要扎入喉咙的尖刀。
“”
怎么回事这年头咒灵竟然还会用这么朴实的方法伤人吗
吉留彩大骇,下意识将咒力覆盖到自己的整只手臂将其咒灵化,继而达到了拉长变大的目的,在远距离之下将那个男孩子从尖刀的威吓中拉扯到自己的怀里一把抱住。
这里怎么看都只有他像是自己的新同学,而打开心扉的第一步从美救英雄开始大概也不错。
“没事了,放心吧。”
吉留彩对那个男孩子展露笑容,手中是那把已经扭成麻花状的短刀,但他却露出了更加惊恐的表情,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她低头凑近了些,才清楚地听到了他的话。
“跑,快跑。”
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怀中抱着的不仅有新同学,还有刚才那只深渊一般的咒灵,张嘴就是猛一嗓子的咆哮。
她整个人都在那股腥风中凌乱。
五条悟适时地用手抵在嘴边做话筒状地对吉留彩说道“不是忧太同学哦,你要打开心扉的对象可是他呢。”
并指了指那个长得跟从异形片场跑出来似的咒灵。
“”
所以说魅力这种东西真的跟她相不相信没有半点关系。
她没有松开抱紧新同学的双手,在与咒灵近距离对视的绝望中如是想到。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好不容易写到骨子哥出场了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