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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绿杨芳草(六)
    hi您好。见到我就说明小天使需要再多买几章了哟。假若日日是雨天,想来心情还要糟糕。

    趁着嬴舟休息,小椿将自己的盆儿搁到阳光底下去,哼着小曲儿,细细地拿绢布擦拭叶片上的灰尘。

    不晓得是因为蛇类普遍不喜白昼出行,还是因为受伤太重。昨夜眼见着打得昏天地暗,今早却满城平和,一派相安无事,也不见谁出来搅风搅雨。

    嬴舟这一觉睡得极好,几乎是酣甜无梦。

    他猜想自己约莫睡了有三个时辰,朦胧间,能瞧见日光鼎盛而绚烂,或许才至午后。

    而趴在窗边的人影仿佛是发现了什么,忽然窸窸窣窣地朝这处跑来。

    嬴舟睡眼惺忪地睁开双目,那张清丽明朗的脸就搁在自己枕边,一对水眸过分清澈烂漫,一转头便猝不及防地与之对视。

    “”

    这人又在干嘛

    从前小椿当树苗的时候,再不安分,也只是聒噪话多,现如今有了身体,嬴舟便愈发难以琢磨她的举止了。

    偶尔疲惫,时常心力交瘁

    他在枕上叹了一口气,哑着嗓子问道“又怎么”

    话还未说完,耳朵忽然传来轻柔的触感。

    那是五指漫不经心地在来回揉捏,最为敏锐的肌肤上清晰地留下对方指尖的温度,甚至连经脉的律动也一清二楚。

    他整个人都打了个激灵,睡意一扫而光,当场清醒。

    嬴舟“蹭”地坐起身来,两手欲盖弥彰地捂住双耳。

    几乎是一瞬间,脸就红了。

    小椿作势支着两肘趴在床沿新奇地看他“嬴舟,你的耳朵”

    他慌乱中带着点赧然地别过头,“耳朵”

    手倒是紧遮着没松开,“耳朵又怎么。就,妖力不稳之时,总会有一些本相露出来,那很多精怪都这样啊。”

    “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他勉力维持一本正经,至少表面上很镇定。

    这话虽没错,但其实对于寻常的妖怪而言并不多见。

    往往只有在妖力行将耗尽,或是精神极度动荡才会现出兽类的特征比方那只走火入魔的狮子精。

    可嬴舟不同。

    由于体内混杂着狼妖和犬族的血脉,他的灵力常常失控,自小就比同龄人长得要慢,在维持人形上更容易出岔子。

    偶尔只是精神疲惫了一点,睡上一觉,第二天就会支棱起一对耳朵。

    很让人尴尬。

    血脉的劣势他当然不愿承认,因此一直以来都试图掩饰自己的这一缺陷。

    不过小椿显然在意的事情与之毫不相干。

    她还挺高兴呢“嬴舟你耳朵摸上去好软,薄薄的一片连骨肉都是软的。”

    说完并认真回味片刻,感慨道“太舒服了。”

    “”

    他忽然不知该用何言语来回应。

    因为对方瞧着,似乎当真是在真情实感地赞美自己耳朵的手感。

    “这不像狼耳吧”小椿托腮好奇,“是源自你体内犬族的传承吗你究竟是什么犬”

    他的真身倒见过一两回。

    但融合了灰狼的血脉,加之天色昏暗,也不知父族是哪一支。

    小椿在脑海里为数不多的认知间翻找盘点,“藏獒巴哥还是猲獢我感觉更像是山犬。”

    嬴舟的兽耳和普通的狼耳比略显耷拉,也不够厚实有力,故而看上去好像总没精打采,睡不醒似的。

    加之他今日又未曾将黑发全数冠上,披散的青丝间垂着一对耳,更显得有些委屈了。

    “不是,不是,都不是。”他十分想把这个话题揭过去,“好了,你别再问了。”

    草草收好变化,嬴舟拨开她,下床打了盆冷水洗脸,给自己提神。

    初秋的水凉得恰如其分,他脑袋自水中抬起,便习惯性地左右甩了甩。

    还没来得及觉得舒服,余光冷不防就瞥到小椿的神情。

    她犹在满脸遗憾地盯着自己的头顶,不甘轻易死心,眼角眉梢间流出许多念头。

    “嬴舟,我想”

    就知道没好事,他早有预料地打断“不,你不想。”

    少年一挑下巴,“去把树苗带上,准备出去了。”

    小椿“哦”

    她是真感到可惜。

    并下定决心,以后必要早他半个时辰醒来,日日守着,总还能再寻到机会的。

    天色尚早,离夜里还有些时候。

    嬴舟眼下恢复了精力,第一件事,便是去找那两只猞猁,他们在城内待的日子久,想来知道的东西会多一些,也省了功夫自己去查。

    他刚吩咐小椿抱好花盆,拉开门扉,迎面就站着俩身量不高的男子,皆是三角小眼,眉分八字,正抬手作叩门状。

    一见着嬴舟,二人简直比他还高兴,登时欣喜若狂“老大大姐”

    “就猜到你们会在这里,万幸没敲错门如何,我说得没错吧”后半句是那弟弟在挑衅自家兄长。

    嬴舟垂着眼睑,不露声色地一打量,明知故问

    “你俩干什么来了”

    “嗐,还能干什么。”大猞猁搓着手掌讪笑道,“我们不是你小弟吗小弟自然是要追随大哥了,对不对”

    他手肘一捅,边上的弟弟赶紧附和。

    “对对对。”

    这兄弟二人瞧着似乎不太聪明的样子。

    但自己找上门也好,他就不必再跑一趟了。

    嬴舟侧身示意“进来吧,正巧我有事要问你们。”

    俩猞猁倒是挺好对付,脑子简单,一看就透,一旦被打服了,真就鞍前马后,俯首帖耳。

    这会子先殷勤从小椿手上接走陶罐,小心翼翼的放好,也不敢坐椅子,自个儿乖乖巧巧地扫了块空地,两人并排着盘膝而坐。

    嬴舟同小椿在对面,占据着高度的优势俯视他们。

    “昨夜嗯,算今晨吧,和大蟒打到一半凭空消失。那样的情况,你们一早便知晓,是不是”

    猞猁弟弟如实点头“老大,我是真想提醒你的,可当时场面着实混乱,我一吓蒙就、就忘了。”

    他兄长补充道“他说得对,这镇子邪门得很,倘若您二位多待上几日,自己就能摸出些端倪来。

    “每逢寅初一刻,所有的一切就会全数洗牌,从头开始,你哪怕在城里也好,在郊外也罢;和人打得昏天暗地也好,躲藏得万无一失也罢,只要到寅初,瞬间就得回到原点。”

    小椿摩挲花盆的手一停,听出点猫腻“什么叫原点”

    大猞猁“就是施术者施术时,您踏入白石河镇所处的地方。”

    “等等,等等,等等”

    嬴舟抬手打断他,觉得自己思绪微乱,“你们曾经告诉我,说已在城内待了三个多月。那么,这禁术启用之日,定然是在三个月之前,甚至更久,可照你方才所言,怎么像是我们来到白石河镇后,对方才开始作法”

    他越发糊涂了,急需要理一理,“这其中的时间,到底是怎么算的”

    “唉,老大您有所不知。”大猞猁挠挠头,苦于读书不多,他阐述得甚是费劲,只好让自己弟弟代劳。

    小猞猁取出纸笔,一面解释一面写写画画,“据说此等术法,是将方圆某一处地方定住,使其时光流逝的速度慢于别处数倍。

    “好比我们看似在白石河城里已过了百日之久,但对于外界而言,或许才只过去半盏茶、一弹指,更有可能只是一眨眼。”

    “就拿我兄弟二人来讲。”他晃动地笔杆子比划道,“三个月前,我俩是从东边白石河走水路入城的,我记得前一日正好是十六,月亮尤其清明。”

    嬴舟赞同道,“不错。”

    彼时正因为月圆之下那几声狼嚎搅得他坐立不安,故而才夤夜赶路。

    小猞猁打了个响指,“所以,二位也是走的夜路,对吧”

    他承认“是,但方向相反,我们是自城东稻田小径而来。”

    “那咱们约莫就是前后脚的工夫。”

    墨笔在纸上勾了简单的轮廓,这小妖的画工倒是比嬴舟能看几分,他示意道,“东至稻田,西出竹林,假设这一片便是施术范围。我与兄长寅时过后一两刻进入此内,而你们兴许正在那之后不久,但其中间隔却足足有三个月。

    “这样的情况并不少见,在城里我们也曾遇到过三四个。许多消息还是在旁人那儿打听来的。”

    小椿和嬴舟注视着画纸,动作极同步地抱怀摸了摸下巴。

    大猞猁“因此,每日寅初,我俩都会回到城西河畔的位置。想必那便是施术范围的最边缘。”

    如此推算,他们俩的应该就是在城东稻田外数十里了。

    的确说得通。

    可是有一点奇怪

    小椿若有所思“我们来白石河镇的第二日怎么没有突然回到原地的经历”

    那个时候在干嘛来着

    嬴舟侧头提醒她“昨日寅时前恰好在赶路,大概是本就走在城郊,所以不曾发觉吧。”

    小椿颔首,自觉有理“哦。”

    他俩兀自体会着这术法的深意,一时陷入沉默。

    而面前的两头猞猁却是相视一眼,认为二者应该已对现下的形势了然于胸,于是乎双双腆着脸,“嘿嘿嘿”笑得十分讳莫如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