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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黑山老妖
    慕卿霸占枉死城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枉死城的城主府来了个改头换面。

    清新冷泠的香气驱散了令人作呕的尸臭,柔软精致的软榻铺在了冰冷的骨架床上,奢华精美的手工制品取代了骇人的骸骨饰品

    鬼气森森的城主府自此成了那舒卷温柔乡。

    貌似舒卷温柔乡,实则是有去无回的阎罗殿。

    枉死城的魑魅魍魉和妖魔鬼怪都知道,在这舒卷温柔乡里,暗藏着夺命的危险。

    这危险尽数来自那位用度奢华、来历神秘的外来男妖。

    因为近段时间以来,所有闯入城主府挑战这位男妖的邪祟都有去无回。

    据闻,在男妖霸占枉死城的前三日,枉死城中的邪祟因男妖击溃前任枉死城城主时凶残狠辣的手段而忌惮于他,故而按兵不动。

    三日后,始终不见男妖出入枉死城的邪祟们却开始认为这男妖身受重伤,此时或许正躲在府中养伤。

    于是,陆陆续续有实力强大的邪祟闯入城主府,妄图趁男妖重伤要了他命,最后却纷纷失去了踪迹。

    枉死城众人猜测,他们应当都死在了那位男妖手里。

    于是,那位名唤樊御的男妖凶名传遍了整个枉死城。

    时至今日,枉死城众人都知晓在这枉死城,最不能招惹的便是城主府那位男妖。

    这传闻流传甚广到连枉死城外终日在天阴河摆渡的费公都有所耳闻。

    又是一日过去,那日恰好是人间鬼门大开,鬼差走阴的日子。

    天阴河对岸比往日多了不少鬼魂。

    他们有的是心有挂念不想投胎的小鬼,有的是回枉死城避难的老鬼,有的是漫无目的流落而来的孤魂野鬼

    因着想要渡河鬼魂实在太多,费公往往会为了节省往返时间一次载多人渡河,今日也不例外。

    费公将船摆渡到天阴河畔,一边吆喝着鬼上船,一边用那双浑浊的眸子警告众鬼中途莫要生事。

    曾经来往过枉死城的老鬼为了避免被费公报复识趣的收敛气息,而新来的鬼魂也在费公的震慑下安分守己。

    一时之间,众鬼井然有序的上船渡河。

    不多时,船上已经走上了三位老鬼,最后只剩下能够容纳一鬼的空间。

    第四位老鬼这时抬脚准备踏上船,却听见费公惊喜的望着他身后唤了声。

    “大人可是要渡河”

    见到素来铁面无情的费公露出这样一副神情,第四位老鬼心生好奇,他转身望去,却对上了一张令鬼浑身发寒的熟悉面容。

    竟是城主府的那个杀神

    老鬼吓得连连后退。

    他看着那费公神色自若的与那位杀神攀谈,随后更是与其他三位老鬼道了声对不住就将三位老鬼赶下了船,独自载着杀神摆渡而去。

    不愧是敢在这浊阴之气横行的天阴河摆渡的费公,那胆子着实不小。

    第四位老鬼心有戚戚的嘀咕,被费公赶下船的那三位老鬼此时却围了上来。

    “这位鬼兄。”

    秀才模样的老鬼朝着第四位老鬼拱手。

    “你可知那位如明月般清冷舒卷的公子是何人怎得那傲气的费公如此殷勤对待”

    屠夫模样与那商户模样的老鬼连连附和,言辞间满是好奇。

    一身侠士打扮的第四位老鬼闻言,面上肉眼可见的露出了忌惮和恐惧。

    很明显,仅仅是想到那位杀神就足以让这侠士模样的老鬼惊恐胆寒。

    他远远望了眼远去的船,抬手示意其他三位老鬼靠近些,待三位老鬼依言靠近后,他才压低声音道。

    “他就是城主府那位心狠手辣,手段通天的杀神。”

    见那三位老鬼齐齐露出不解的神色,似乎完全没有听说过,侠士模样的老鬼心下不悦。

    同为老鬼,他们竟从未听过这杀号

    看来真真是在那人间过得极好,从枉死城出去后就从未遇到过需要回枉死城避难的困难。

    数次逃回枉死城的侠士老鬼心生不平,改了原本因忌惮那杀神打算点到为止的主意。

    他继续将所见所闻娓娓道来。

    “那位杀神是位妖力通天,心狠手辣的男妖。据闻,他来到这枉死城的第一天就碾碎了前任枉死城城主的骨架,废了他的骨妖之身霸占了那城主府。”

    闻言,旁听的三位老鬼齐齐倒吸了两口冷气。

    “竟是如此厉害”

    秀才模样的老鬼低叹连连。

    “当然不是,那男妖比你想象的还要厉害百倍千倍。”

    侠士模样的老鬼白了那秀才老鬼一眼,沉声继续道。

    “此后,那男妖还斩杀了枉死城无数称霸一方的邪祟,彻底统领了这枉死城。”

    旁听的三位老鬼神色逐渐凝重,甚至因那男妖的强大、狠辣心生惧意。

    “这还不算完。”

    侠士老鬼摆了摆手,嫌弃旁听的老鬼没有见识,却忘了自己当初听闻这事后差点儿吓破了胆。

    他背着手,略微踱步几个来回,“统领枉死城数日之后,多日不曾现身的男妖又上了这枉死城上的黑山,以血腥手段占据了黑山。”

    “那时老胡我恰好在那黑山寻觅一株魂草,还曾亲眼目睹当日惊人的一幕。”

    “至今我仍然记得”

    “那男妖一妖一剑对上黑山万妖却怡然不惧,挑、刺、劈、砍间剑芒如雨,竟是在一刻钟内斩断了万妖的首级、挑断了他们的妖脉,生生废了他们。”

    “那一日,万妖的血淌满了整座黑山。”

    “那一日,凄厉的哀嚎响彻了云霄。”

    “更可怖的是,此后,那黑山就时不时就会响起鬼哭狼嚎声,当真是吓破了老胡我的胆。”

    侠士模样的老鬼白着脸,害怕到全身颤抖。

    旁听的老鬼们也吓破了胆,满脸惊惧。

    最后,侠士老鬼颤巍巍瞪了旁听的三位老鬼一眼,“老胡我也是偶然才目睹这黑山发生的事情,诸位可千万不要去那黑山出卖我老胡。”

    “另外,听闻那黑山幸存的妖给这男妖取了个黑山老妖的称号,诸位今后路过那黑山可一定要绷紧了身上那层皮,躲着点儿。否则,小心在那男妖手里落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旁听的老鬼们连连道谢,转身瑟瑟发抖地团在一团,明显心有余悸。

    侠士模样的老鬼也心有戚戚的看了天阴河另一头一眼,转头躲进了老鬼堆里。

    却说,那日之后,那侠士老鬼与旁听三鬼讲述的那男妖的事迹竟迅速在枉死城和黑山流传。

    于是,饱受男妖欺凌的枉死城众人和黑山万妖都知道了彼此的存在。

    “枉死城杀神”的凶名和“黑山老妖”的称号开始广为流传。

    后来,世间邪祟都知道。枉死城有一男妖,妖力通天,手段狠辣。

    后来,人间世人也都传,黑山有妖,嗜血暴虐。

    金华城郊黑山脚下,有一名身着白衣,背着箱笼的白面书生匆匆赶着路。

    午时三刻,路上却突逢大雨。

    因担心箱笼中的书卷浸水,白面书生匆匆寻了个破旧古寺躲了进去。

    那古寺门前杂草丛生,窗户破旧不堪,甚至连墙角屋檐都被蛛丝和藤蔓缠绕、掩盖。

    唯独那块高高挂起的牌匾只脱落了少许金漆,磨损了部分文字,却依稀能够看出上面写着的“兰若寺”三个大字。

    白面书生背着箱笼匆匆进了兰若寺,他朝着那爬满蛛丝,褪去金漆,浑身上下狼藉不堪的佛祖金像躬身一拜,随后就绕过金像去了后寺。

    兰若寺殿后是一处禅房,白面书生随意寻了个禅房进去。

    将箱笼小心放好,白面书生坐在了破旧的床上,此时的他,看上去分外狼狈。

    柔顺青丝被打湿,凌乱的黏在白净的额角、瘦弱的肩膀上以及书生那白皙而修长的脖颈上。

    透着几分凉意的水浸湿了书生俊秀的脸庞。

    更有一滴珠圆玉润的水滴从书生清秀而温润的眉眼、高挺的鼻梁、饱满而略显苍白的唇、完美却带着几分瘦弱的下颚滑过,最终滴落在那深陷的锁骨。

    面上湿漉漉的感觉并不好受,书生不由得抬起袖子用并未被打湿的半截袖子轻轻拭去面上的湿意。

    身上的衣物除了肩上和一只用来挡雨的袖口湿的较为严重外都较为干燥,书生尚且能够忍受。

    但若是直接和衣而睡,恐怕有患病之忧。

    于是,书生脱下外衣晾在了一旁,又打开箱笼拿出一卷书,准备温习功课,待衣裳干了后再穿衣入睡。

    月华之下,书生清秀的眉眼透着沉静柔和。

    书生名唤宁采臣,浙江人氏,乃是浙江书香世家宁家唯一的嫡子。

    此次之所以路过金华,是因为刚从表亲家借阅完书籍准备归家。

    本来按照他的脚程,应当早出了这金华,却不想他似乎在黑山脚下迷了路,始终没有走出去。

    更不走运的是,途中下起了大雨。

    宁采臣无奈之下只能躲进了这匆匆寻来的破旧古刹,暂时在此借住一宿。

    夜色渐浓,宁采臣的眉眼间逐渐染上疲倦,他放下手里的书,抬头望向窗外想要看看月色,眼中却映入了一道修长的身影。

    那是一位气质极好,宛若月华的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