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
“可怜的孩子, 津岛少爷不是一个可以托付的人,迷恋上他的女人是少不得会流干眼泪的。”
玉璋哀愁的模样无一处不精美如贵重的古典瓷器,带着匠人精心打磨出来的痕迹。
梦鸠有心想要解释, 但却突然的领悟到津岛修治爽快离开的用意。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
经过修饰后的面容悄无声息的染上一层愁思, 细长上翘的睫羽仿佛蝴蝶的翅膀般轻轻颤动。
妖怪的美有种超脱性别的蛊惑力量。
果然在梦鸠做出这种表情后,玉璋显得更为哀愁。
“对于生活在黑暗中的我们, 仿佛飞蛾扑火般凋零就是宿命,若能在死前与这般优秀的男子共同沉沦,那是宛若漆黑的美梦,恨不得杀尽天下乌鸦,只为多延续这片刻温存。”
“没有不会迷恋上津岛少爷的女子, 所以这不是你的错, 不是你的错”
她一边笑,一边抚摸梦鸠的面庞,然而梦鸠却觉得这名女子分明是在哭, 哭这暗无天日的未来。
“玉璋”想了想, 他轻声唤道“我不爱他,请你不要误会。”
“傻孩子, ”玉璋捧起他脸,柔声细语, “不会有不爱津岛少爷的女子,从你出现在他身旁, 像朵花儿般绽放, 你就已经注定被他攀折,被他赏玩。我们是花,是一年只开一季, 一季盛放百日的花,盛放也好,凋零也好,身不由己的花儿。”
“因此若爱上一人,那就不要隐藏自己的心,尽情的去追逐,哪怕只有愉,也足以铭记终生。”
梦鸠“您也是如此吗”
玉璋看着他,浓妆艳抹的脸渐渐笑了,如果说之前的她是一朵开放在黑暗中的赤红椿之花,那么她此刻静谧绽放的模样则是一朵白色山茶。
温婉,柔媚,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坚强倔强,让她和那些同样生活在黑暗中的女子区别开来。
玉璋看着他,笑道“我本来想劝你离津岛少爷远些,据我所知,已经有一些迷恋他的女子在得不到他的爱情后悲恸自绝,你是个美丽的孩子,还很年轻,不该栽到他身上,放不下。”
梦鸠闻言忍不住问道“为什么您之后又改主意了”
玉璋幽声道“因为比起为自己所欲之物奋不顾身的消亡,不知自己所求为何盲目远离的人更为可悲。”
“玉璋小姐”
“我们这样的女子能求得的只有片刻,若连这片刻光阴都来不及体会那不是太可悲了吗”玉璋轻声说完,伴着门外传来的丝竹之音,一颦一笑,恍若精美的插画,苍白,美艳,忧愁,哀伤。
过于复杂的情绪凝聚成一首哀婉的和歌,就像是生活在这处烟花之地的所有女子的缩影。
美丽却也脆弱,倔强却也绝望。
看不见希望与光明的她们是生长在黑夜里的花,任由来客亵玩,然后在次日清晨,再次挂起面具般的微笑,妖娆绽放着,展现出近乎糜烂的美态。
梦鸠被津岛修治特意打扮成这样的用处总算体现出来。
如果他不是以这副形貌出现,且又是跟在在艺妓中间名气极大的津岛修治身旁,玉璋绝不会与他说这许多话。
就好像悲情剧场中出现的角色只能和有相同背景,颜色的人物共鸣。
能和玉璋产生共鸣的,无疑只有同为黑暗中,却付尽深情的可悲女子。
玉璋的哀愁,玉璋的悲欢,全都不为那个男人所知,梦鸠想,就算他知道也不会在意,那是一个在欢场中可以轻易成为视线焦点的男人,能夺走任何一名女子的芳心,但同时他也是最为冷酷无情的男人,他不会因为任何一名女子的柔情眷恋,放下心中的利刃。
他的冷酷,他的风流,他的无情,共同凝聚出一个有着强大吸引力的形象,让那些心怀绝望的人宛若飞蛾般扑向他这把会将自身焚烧殆尽的漆黑烈火。
梦鸠不由再次感叹,津岛修治就是个祸害
然后他对目光飘忽,被妙笔勾勒过的眼眸好似沉浸在朦胧细雨之中的玉璋小姐道“您也是爱着津岛修治的人吗”
“”玉璋怔了征,然后她露出的笑容绝对是她从出现为止最为美丽的模样。
不论是怎样坚强的女子,在她们说起自己的心上人时,她们都绝对会比平时美貌一百倍,一千倍
玉璋小姐微笑时的弧度,就好像蝴蝶震动的翅膀,伴着彩虹与花香轻柔的划过风中,打散了山茶花上的晶莹露珠。
梦鸠从玉璋小姐的房间离开后,在另外一间没有点灯的和室找到正坐在窗边不知在想些什么的津岛修治。
天边半圆的月亮皎洁清高,朦胧的云气仿佛轻薄的纱线留下蜿蜒起伏的痕迹,黯淡的天穹,星子点点成银河,但这却是个寂静的晚上。
清冷的月华洒落他的发上,肩头,宽松的浴衣唯独在腰间勾勒出紧窄的弧度。
他是一个从外表上看不出异常的俊朗男人,但是梦鸠就是知道他很瘦,脱去这层能欺骗大多数人的伪装,他的身体骨骼凸起,肌肉单薄,完全不是这个年纪的人应该有的消瘦。
垂下眼帘,梦鸠开门的时候没有隐藏纸门滑动的声响,所以一抬头就对上津岛修治过于冷淡的眼眸,鸢色的眸子失去任何温度后的色彩近似于黑,有种冶艳的独特魅力,仿佛沉沦到黑暗中,褪去光彩的宝石,但是那过于锋利的棱角隐藏在深邃的眼底,让人无从靠近,一接近就会被伤害的遍体鳞伤。
有人会冒着被割破皮肉,流出鲜血的痛苦去接近这样一个人吗
这是梦鸠认识津岛修治这个人后产生的第一个疑问。
而津岛修治看到来人是他时,稍微变得紧绷的身体放松的向后靠去,他朝梦鸠招招手,打了声招呼。
“呀,套出什么情报来啦”
梦鸠幽声道“你果然是故意的。”
“不然呢”他歪过头,眼中泛起冰冷的笑意,道“带你来的用处也就是这些吧”
低低叹气,并不为津岛修治冷淡的口吻伤心,梦鸠虽然刚和他见面不到半天,但就是诡异的觉得这样才是“津岛修治”啊
放下多余的想法,梦鸠公事公办的将自己获得玉璋信任后收获的情报拿出来一一说明,津岛修治全程托腮旁听,眯起的眼眸狭长冷酷,月色下更是给人一种沁人心脾的凉意,仿佛在暗中算计着什么。
梦鸠觉得自己看到一条蛇,一条盘在窗边的白蛇,沐浴着月光,气质慵懒,时不时流露出苍白的危险,然而仔细去追究这危险感的来源,又会在心惊胆战中察觉到一股独特的美感,好像和刀锋起舞,又像是剧毒的往往是那些特别美丽的。
起码这一刻,梦鸠就觉得津岛修治此时的模样特别性感。
袖子滑落后露出来的纤细手腕,衣领交叠处的一抹雪白,唇角恰到好处的蛊惑弧度,每一处部位都有其独特的美感,组合起来更是有种魅人的色气。
让人想握在手中揉捏把玩,心动的想要舔一舔,必要的情况下,就这么压在身下也是极好的。
不是梦鸠乱说,他觉得就凭津岛修治这张脸,他就能吃喝不愁。
然后还是那句话,可惜长了张嘴。
他不开口,相信没人能逃脱他那张脸的诱惑,所以还是那张欠打的嘴在拖后腿。
可是他只要一张口,就没有人不会迷恋上他,就是这么一个矛盾的男人。
事实上,在梦鸠噤声后有一段时间,津岛修治都没有反应,一直到和室外传来代表时间的钟声,他仿佛从寂静中苏醒过来,慵懒的发出格外轻的声音。
本就是没有实体的东西,这下更是稍不注意就会错过他究竟都传达了什么内容出来。
为了不错过,梦鸠不得不凝神去听。
这一听,他眼中划过一抹异色。
津岛修治此时的模样十分奇怪。
他虽然说的是和任务有关的内容,但却微妙的不像是这么回事,就好像一个完全没有把此行放在心上的人,打着别的旗号,聊着与之无关的内容。
津岛修治是这样说的,他说“玉璋是茶屋中资历最老的女人,才刚十八岁就已经是前辈,这就是这条街的规矩,这里所有的女人都在遵守,直到彻底失去价值的那一天。”
梦鸠从这句话开始确定,津岛修治想说的绝对不是和任务有关的内容。
他想说的是那些倾心他的女人们的故事。
窗户旁边的年轻人有着一副秀雅的面庞,仿佛不知哪里来的公子哥般贵气,但是细究他的身世毫无意义,此时此刻,他只是个在诉说着“爱情”的男子。
他说“任务要求是调查玉璋的一个客人,玉璋很少会在我面前讨论其他客人的事,所以我带你来了,但你如果是个男人,玉璋不仅不会和你说别的客人的事,她还会把你当做另一个客人来侍奉你,明白吗我不想让她因为我再多一份负担。”
“你能从她那里带回情报这很好,意味着我们今晚没有做无用功。”
窗外月华如水,津岛修治的眸子冷冷清清。
梦鸠看着看着,下意识想起那些为他而自绝的女人,他是只对玉璋小姐特殊,还是对所有人呢
不知出于怎样的心情,他将疑惑问出了口。
“你会带玉璋小姐走吗她把那些情报告诉我们,那些人不会放过她的,只有带她走,她才能平安。”
梦鸠说完,不禁心情复杂的看了他一眼。
津岛修治淡淡回眸。
“这件事和任务无关。”
梦鸠拧眉“但她总归是爱慕你的”
津岛修治“尽管如此,也没有我必须为她负责的道理。选择爱上我,选择将这一切告知给你,那都是她自己的选择,为此丢掉性命,她也不会有所怨言。”
梦鸠的表情随着他凉薄的吐露越来越难以置信,不禁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然而他只从津岛修治的眼眸中看出一如既往的冷漠,无情的仿佛这就是个没有心的妖怪,那些女子爱上他,似乎就注定只能在短暂的盛放后,悉数凋零。
“津岛修治”低沉沙哑,充满威胁力的声音从一副美女打扮的梦鸠口中爆发出来,然后在半分钟的沉寂后,变成冰冷疏离的声线,“我会安排人将玉璋小姐送走,保护起来,然后”咬咬牙,他道“你再也不要和她见面了”
因为愤怒,梦鸠低垂着头不去看他,他怕自己会一拳打上那张好看的脸但也因此,他似乎听见一声低笑,但再去听的时候,却只有满耳空荡。
这间和室一直只有他们两个的声音,在他们不说话的时候,呼吸和心跳就成了静谧中的主旋律。
“随便你。”也不知是不是接收到梦鸠身上无从发泄的怒火,津岛修治起身后说的话敷衍味儿十足,堪称火上浇油,“反正我在意的只有任务的成败,结果不变,你愿意多费些手脚就去做,反正”顿了顿,他与梦鸠擦身而过,语气冰冷,“和我无关。”
梦鸠猛地握紧拳头,一股怒气在心底乱窜,这感觉新奇的过了头,以至于他酝酿了好一阵子才没有让自己崩了人设。
等他下楼的时候,一身定制出来的高级和服的男人已经站在门口等了好久,见他过来,便先一步出了门。
梦鸠见状连忙调整好心态加快步速,在门口拿起放置半夜的伞,展开的伞面色彩鲜明的金鱼争相跳动,挡住月光与星辉,鱼群仿佛傍晚时分燃烧天际的火烧云,温暖的色调极为烂漫。
古老的青石小路上,一前一后两道身影慢步走过,手中的纸伞鲜艳夺目,成了灰扑扑的背景中唯一鲜明的景色。
津岛修治一副来时的姿态,双手放到袖子里,清秀的侧脸透出不健康的苍白,单薄的身子藏在外衣底下,腰肢款款,风流倜傥。
梦鸠沉默的跟在他身后,走出好一段距离也没有发声,仿佛他的沉默就是今晚的最终归宿,而这也确实就是他的本意,可是津岛修治偏偏喜欢和他唱反调。
在他沉默时,这个人突然轻声开口,淡然的声线在这一个夜晚好似拥有了独特的韵味,听得梦鸠忍不住睁大眼睛。
津岛修治道“往后我们要经常出入这条街道,你要学会习惯这里的一切。可悲的女子那么多,你能一一都救下吗做不到就自己捂住眼睛,堵住耳朵,不去听那些温言软语,不去信那些缠绵悱恻,这里只有一夜的欢愉,也只有一夜的真心。”
太多了,这里的女子承受不起。
太真了,这里的女子拿不出真心。
所以,一夜就好,一夜就够了。
到了清晨时分,乌鸦大叫的时刻,这露水般的情分就会消失的一干二净。
纸伞下,男子清淡的语气比之前多了一份真实,恰是这泛着凉意的神情出现在这个男人脸上,才会变成那些女子不惜一切也要抓在手中的月光吧
这个夜晚,梦鸠望着津岛修治有些冰冷的侧脸,仿佛看见了他的无情,又仿佛窥见了无情之下的温柔与悲哀。
六十一
之后,梦鸠去见过玉璋一面。
这时,那名在茶屋中锦衣华服的女子换上一身素雅的浴衣,穿戴宛若和平年代的小家碧玉,若非气质绝伦出众,她可能会就此泯然人众也说不定。
而梦鸠也是第一次看见玉璋洗去铅华后的面容。
比当日浓妆艳抹,一举一动宛若尺子比量出来的优雅端庄,这副素面朝天的模样显然更为美丽,就好像精致匠气的人偶有了生命,整个人从内到外的焕发出不一般的神采。
“我要走了,离开这座城市,好不容易有幸获得了自由,我想到处去看看。”
横滨港口前的平台上,女子亭亭玉立宛若微风中浮动的清丽莲花,素白的手指挽起耳旁垂下的发丝,温柔似水的朝梦鸠感谢道“多亏您的安排,我终于离开那个地方了。”
“”途中梦鸠几次张嘴都没有忍心打破这副画面,玉璋仰望天空,海鸥向着远方飞去的身影让她的眸子蒙上一层鲜亮的色彩,“太感谢您了。”
好几次梦鸠都想开口反驳,他不觉得自己做的有多么好,但是玉璋显然不这么觉得,而且玉璋给人的感觉已经和那一日不一样,让他很是犹豫该不该提起那个名字。
然后迟疑片刻,他还是问出了口。
“再也见不到津岛大人,玉璋小姐你就不会感到遗憾吗”
“”
两人之间一时唯有海风穿过,在梦鸠的神色渐渐变得惭愧起来之时,玉璋忽然笑着用手抚摸他的面庞,柔声说道“您是一个和我们的世界格格不入的异类,原本这种话我是不应该说给您来听的,但是欢场的女子,真心假意早已分不清,有的只有那一夕,而一夜过去,乌鸦大叫的声音,会把所有美梦一扫而空。”
“大人您如果要喜欢一个人,可要记得远离我们这样的女子,因为我们能给的不多,唯有愉而已。”
目送邮轮上的身影逐渐远去,渐渐和船只一起消失在视野之中,梦鸠用力吐出一口积蓄许久的郁气。
之前既然在津岛修治面前保证了玉璋小姐的安全,那么在把她送离横滨之前,梦鸠一直不曾疏忽大意,全程盯紧,直到此刻才放松下来。
再眺望了一眼远方城市与海洋交汇的一线风景,梦鸠转身上车,异能特务科的车辆一路长驱直入的回到上面给他们两人安排好的小区内。
二层小别墅前,车子停下,开车的人自动离开,梦鸠驻足了一阵才掏出钥匙打开家门。
屋内的景象入目后的第一眼就有些过分刺激。
深色的皮质沙发上,他那个搭档坦荡着胸口摊在上面,长腿伸直,姿势放荡不羁,纤细的手掌挡住眼睛,胸口的皮肤比脖子上的绷带还要白。
一副整夜没睡的模样,扣子没有一颗是系好的,落拓之中隐含着性方面的吸引力。
梦鸠尽管没有大部分生理机能,但看到这一幕时仍是难免呼吸一滞,目光凝重了几许。
单薄的上衣几乎半透明的披在他身上,袖口敞开,手腕处的细白是白生生的皮肉包裹好纤细优雅的骨形后,流露出的一种病态的苍白瘦削。
漆黑的眼眸散漫而没有焦距的落到某个虚虚的点上,茶几上到处都是散乱的文件资料。
尽管梦鸠非常清楚这谎言般的外在向来是这个男人得意之处,他的内在糜烂不堪,清秀貌美的外皮包裹着一只恶鬼,茶靡烂漫的枝头下是枯骨尸骸,只一眼就触目惊心。
他像是那条从惨白空旷的眼洞里钻出来的蛇,阴森诡谲,身子如白玉一般盘起,带来恐惧的梦魇,但是世人总会被外表迷惑,误以为他是怎样优秀的俊儿。
从幻觉中回来的梦鸠定定神,稍作停顿的整理好表情才款步靠近那只“鬼物”,于茶几旁的沙发上坐稳,着手收拾起桌面上那些散乱的纸张报告,目光收敛的近乎毫无情绪,平静的自他身上滑过。
“今天没有联系吗”
两个人虽然是搭档,但却不是无话不谈的那种,多数时候梦鸠都是被动的听从津岛修治的指示,而这次他出门去见玉璋津岛修治是知情的,但是他什么都没说,既没有阻止,也没有和梦鸠一起去送行,他像是对待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满脸的漠不关心。
有时梦鸠会想,到底有多少女人想剖开他的胸腔看看里面是否有一颗正在跳动的心脏。
他无情的就像是没有心一样,任由自己在花丛中路过,离开时却片叶不沾。
或许这也是一种本事,一种会让男人羡慕,女人落泪的残忍天赋。
梦鸠垂下眼帘,他对面的人沉默好一阵子才像是终于回神,拖着慵懒的腔调,慢悠悠的应道“有的哦,不过却不是一件好差事。”
“很麻烦吗”把桌面上的文件整理好,梦鸠开始把掉到地上的资料捡拾起来,随手拿起一份翻看两页,惊讶的睁大眼睛“这是渡轮”
津岛修治迎着梦鸠微妙的视线,拉扯开嘴角。
“就像你想的那样,横滨的富人们召开的大型宴会,一般会持续一个星期左右,从横滨港口开向这个方向,到这个位置折返,期间会有不少阶层的人费尽心思的想要上船,因为哪怕是里面随便的一名客人都可能是某位大公司的继承人,某船行的社长,讨好他们可比自己辛辛苦苦上班要简单的多。”
津岛修治的手指在玻璃的桌面上画出横滨附近的海岸线形状,在港口和中心的位置比划一下,大致给梦鸠勾勒出航线的方位,接着就摆摆手,信口嘲讽道。
“上层社会的名利场,少不了灯红酒绿,美女如云,所以才会和近来的女性失踪事件扯上关系吧异能特务科的人在物尽其用方面比我想象的还要过分,唉”
梦鸠闻言有些懵懂的把所有资料看完,心中大致有了这次任务的具体模样,他这才对自己这个又躺倒下去唉声叹气的奇怪搭档道“我会准备出席时使用的服装道具,船票以防万一我会多准备几个位置,但这种场合能弄到手的资格有限,请不要怀抱太大希望。”
“”太宰治没有动作,梦鸠隐约听见他用鼻子嗤了声,然后就像条冬眠的蛇再没有声息。
想了想,梦鸠觉得自己还有不少事情没有弄清楚,不能就这么放过津岛修治,看看这人衣服都不好好穿的邋遢样子,眉间蹙起。
津岛修治突然道“你到时候准备做什么”
“嗯”梦鸠被打断了思路,面露不解。
津岛修治讥诮的说“一个茶屋女子都会令你不忍心,等在船上看到比那还不堪的场面,你能忍住不去多管闲事吗”
梦鸠“我给你留下了如此不专业的印象吗”
“嗯看起来就像是没办法袖手旁观的正直好人,”津岛修治越是这么说,脸上嘲讽的痕迹越重,鸢色的眸子幽深似海,深深的海底像是结起了冰凌,“所以我要提醒你,这次我们过去是为调查,不是破坏,别做多余的事。”
梦鸠深吸一口气,尽力保持冷静,但语气中还是难免泄露出一丝对津岛修治的不满。
“我就当做你是在夸我了,津岛大人,或许我先前的言行给你造成了一定误解,但我也是科班出身的”
要不是他在训练的时候表现过于优秀,他岂会被异能特务科挖角
眼眸深处掠过一道暗色,梦鸠深沉下来的面容并不会有人把他当做好欺负的角色。
单论外表,梦鸠其实没资格去嘲笑自己搭档的那张好脸,他自己明明换身衣服就是午夜狩猎的吸血鬼贵族,奇异的外貌就像是黑夜中的异形具备了实体,非人的蛊惑气质轻易捕获少女的芳心,当那对獠牙刺入血管内时,猎物还陷入绵长甜蜜的美梦之中。
露出一道虚伪的不加掩饰的微笑,津岛修治对梦鸠的不快视若无睹,平淡且不含情绪的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多多加油,正直的监察员先生。”
梦鸠“”
火大
这对搭档刚磨合不到一个星期,双方就已经往相看两厌的方向踩实了油门,刹车都给拔了
梦鸠不止一次冒出“这么欠揍的人为什么不能给他两拳”的念头。
这真的是太宰治吗
然而没毛病,这就是真实的太宰,去除滤镜之后的。
终于在这个晚上,梦鸠心累的把自己挂在浴室门口,迟迟没办法推开门,结果门从里面打开了,随便套了件浴袍走出来的男人来到厨房旁边,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散发着寒气的罐装啤酒。
梦鸠呆滞的看着这一幕,眼神发直。
津岛修治弯腰起身,毫不顾忌的露出度已经达到让本文被锁的程度,因为身体的脂肪含量实在太低,锁骨形状清晰舒展,粘着水汽,无形中添了一层暧昧的光影。
厨房门口的灯是昏黄的暖光,但这一刻梦鸠恨不得它就是大白灯
亮得扎眼的那种
让这种场面不那么惑人才好
津岛修治打开啤酒后没有急着喝下去,反而环抱双臂,身体靠上冰箱大门,慵懒的好像一条饱食后的蛇,悠哉的吐着信子。
“你啊,难道喜欢的是男人吗”
梦鸠“”
津岛修治懒洋洋的笑了笑,“无所谓,我不关心你的性取向。”
“那你关心什么”梦鸠忍不住质问回去,实在是这个家伙一直以来表现的太过游刃有余,仿佛他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但梦鸠非常清楚,这不过是错觉,能有这种本事的是神,津岛修治不过是个人,弱小的惹人怜爱,又危险的令人深陷其中,充满了矛盾的魔力,仿佛黑暗中的血腥蛊惑。
津岛修治不知自己在梦鸠的心中是一朵妖娆盛放的茶靡花,花头掉落在骷髅白骨中间,为这惨白的画面添上一抹触目惊心的血色,他只是拿出习以为常的姿态,漫不经心的撩拨人心破绽,一颦一笑,像极了穿上人皮的妖,光影自他起,变得暧昧虚幻。
“到时候不管遇到什么都不要拒绝。”
耳旁回荡着他轻柔怠惰的声线,一看表情,才发现他有四分之三的面孔隐藏在黑暗中,一双眸子酝酿着阴谋的色调,这一刻的他看起来危险极了。
梦鸠直愣愣的发出迷惑的声音“啊”
津岛修治弯起嘴角,幽深眼底深藏的恶意在这个瞬间不经意的暴露出一小部分,光是这一小部分,就让梦鸠不寒而栗,直觉惊悚。
作者有话要说 异能科的宰和黑时与武侦又是不一样的风味,没写出来之前我都想不到他们能这么精分
呜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