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洲静静看樊醒。樊醒继续说下去“假如就像你样, 她也进入了某个鸟笼。你认为那是什么样的鸟笼”
余洲打开樊醒找到的背包。背包是名牌货,几乎没有使用痕迹,里头夹着两张高中二年级的试卷。它应该属于个学生。
扔了试卷, 余洲把背包挎在身上。樊醒仍在说话, 形容着他想象的、久久所在的“鸟笼”。
余洲竭力把他的声音剔除出自己脑海。
“她还活着吗”樊醒说, “或者已经死了你觉得她会不会死她几岁四岁还是五岁能活下来吗是成为鸟笼里永远走不掉的原住民, 还是阴差阳错,成了某个鸟笼的笼主”
他话没说完,身体忽然歪。余洲揪着他衣领把他掼倒在地上, 周围的杂物哗啦啦在两人身边散了地。
“闭嘴”余洲压低了声音吼道。
他的内心如被火烧灼,又疼又难受。樊醒所说的这种可能,余洲知道有, 但他从来不让自己往这方面细想。久久不会进入“陷空”,哪怕当时下着雨,哪怕那地方少人经过, 他的久久也绝对不会掉进这些诡谲、可怖的“鸟笼”之中。
她定仍在候车亭等着。等余洲抱起她, 同回家。
樊醒很近地看着愤怒的余洲。和上次愤怒相比, 余洲这次眼眶都红了。他就要哭出来,但狠狠压抑自己。
樊醒脑中片雪亮他如何欺负余洲、让余洲不高兴, 都比不上问句“久久会死吗”更容易点燃余洲。
个温和甚至软弱的人,个不擅长拒绝的人,余洲直是这样的形象。似乎谁都可以摸他的脑袋, 让他去做事, 跟他开玩笑。
原来他有自己的底线。
余洲眼神是从来没有过的凶恶和激愤。被这样的目光笼罩,樊醒心头忽地跳,他也像被点燃了,种热烈的狂喜旋风样卷起。
“哈”他笑着去摸余洲的脸, 忽然抓住余洲的衣服用力拉,余洲下倒在他身上。
就在樊醒即将偷吻成功时,余洲毫不留情,给了他拳。
樊醒疼得呲牙“下手好重。”
余洲“以后再提久久,提次我打次。”
樊醒心想原来不是因为吻那就是可以继续吻咯
他没把想法宣之于口,只是微微笑。余洲下手挺狠,樊醒嘴巴里都是血气,唇边淌道细细血线。
“”鱼干在两人身边打滚,突然指着另个方向小声说,“有人来啦”
东方隐隐亮起鱼肚白,道路上有几个人正慢慢走过来。
来到付云聪的“鸟笼”后,余洲没有面对面见过任何人。此刻正走向码头的人们和付云聪在江面路复原的影子不样,余洲眼就能看出他们是真正的人。
来者有男有女,衣着各异,说着各种方言,有两个还是棕色头发的外国人,结结巴巴地用英语和中文夹杂的话跟人聊天。
虽然来自四面八方,但他们在码头这儿汇合,很快走向余洲和樊醒呆的杂物堆。
“你们是新来的历险者”当先的女人问。
余洲点头“你们也是历险者”
人们开始在杂物堆上翻找自己需要的东西。
女人是来找衣服的,边翻边跟他们聊天。
付云聪的“鸟笼”里很少人会留下来。许多历险者在抵达“鸟笼”、走出车站的时候,听到付云聪说那番话,都会直接扭头离开。
并非所有的“鸟笼”都要经历谜题。有的“鸟笼”轻松随意,历险者喜欢那样的地方。他们对谜题没有任何兴趣,更何况许多“笼主”会借谜题之名,诛杀对自己有威胁的历险者。
愿意冒险的人会跟随付云聪去江面路,听他说自己的打算。这部分冒险者对“鸟笼”的真相有兴趣,但付云聪的谜题又太过令人摸不着头脑。杀害洪诗雨的凶手根本不在“鸟笼”中,谁能从虚影里找出令人满意的答案
于是这部分愿意听付云聪说话的人之中,又有很大部分转身前往车站离开。
只有极少部分人,对这个终日下雨的城市满怀疑窦,但因为太疲惫,或者不愿再走动,而留了下来。
留下来的历险者们,起初都做好了会因为某些微不足道的事情就被“笼主”夺走性命的准备。付云聪太年轻,人们不信任他年轻人易于冲动,易于被激怒,他不像个好的笼主。
但留下来后,年,两年,最久的人竟然在这儿住了四年。
他们的生活有诸多不方便的地方,但没有任何人遭遇过性命之危。女人还记得去年有个年轻人呆了两年,嫌这儿太闷了,付云聪把他送到车站,依依不舍与他告别,祝他去路顺畅。
这是个没有威胁的城市。人们各凭本事生活。小孩需要游乐场,付云聪就复现游乐场;成年人需要体育馆,付云聪就建立体育馆。
缺少的物资可以到码头来取。各色各样落入“陷空”的物品,它们在现实世界中消失了,在这个“鸟笼”里却有了新的用处。
女人找到了两件外套,还从角落里翻出两本掉了封面的绘本。她小心翼翼用袋子装好,打算带回去给女儿看。
余洲这时忽然发现,码头这儿是没有雨的。城市里各个地方都被细雨包裹,唯有这儿的天空,虽然阴沉,但没有滴雨水。
码头上的物品堆放杂乱,却始终干干净净。
女人自称花姨。她是从幼儿园接女儿回家时,在家门口落入“陷空”的。
她以前帮人缝制衣服为生,现在也依旧做这行。余洲对这儿的人们生活的状态感到好奇,随着花姨起往她家里去。
樊醒不远不近跟在两人身后,擦去嘴边的血,放舌头上舔了舔。
他喜欢余洲愤怒的表情。余洲愤怒时,激烈的情绪似乎把他脸上的面具给拆走了,个鲜活的人出现在樊醒面前。
“这算是本能吗”樊醒忽然问。
鱼干怔“啥本能”
“我总是想让余洲生气,想激怒他。”樊醒说,“我控制不住自己,这就是本能,对吧”
鱼干“不是。”
樊醒“那是什么”
鱼干“你犯贱。”
樊醒把抓住鱼干尾巴,笑得眼睛弯弯。鱼干个激灵“我错了哥。”
樊醒轻声说“母亲没有教过我,何谓本能。”
鱼干沉默在他手里挣扎。
樊醒“它也没有教你”
鱼干“安流不需要这种知识。”
它趁着樊醒松手,立刻窜到余洲兜帽里躲了起来,从帽沿探出个脑袋,远远盯着樊醒。
花姨住在栋挺漂亮的小房子里,她的女儿跟久久差不多年纪,看到母亲带回陌生人,立刻躲在她身后不敢露面。
但绘本立刻吸引了她的注意。
那两本绘本已经很旧,封皮都被撕去,里头花花绿绿的颜色还在。本说鼹鼠的旅行,本是安徒生童话。小孩拿在手里就不肯放下,页页小心翼翼地翻,看得入了迷。
樊醒又发挥他的甜嘴本事,哄得花姨咯咯直笑,要把自己裁的裙子给樊醒试穿。樊醒坦白自己的性别,花姨“男的也能穿,我看你就很适合穿。”
樊醒喜滋滋地笑“我也这样想。”
他回头去找余洲。按他的理解,余洲现在应该在看自己笑话。但余洲和那小姑娘坐在处,正给她讲绘本上的故事。
被丢弃了的绘本,原本和箱子垃圾放在起。它没有价值了。
但在“缝隙”里,它抵达了这个“鸟笼”。
余洲把绘本擦拭干净,页页地翻,给小姑娘讲鼹鼠在地下、地上的漫长旅行。小姑娘起先还警惕着,后来完全沉浸在故事里,眼睛盯着书页眨不眨,偶尔抬头看看余洲,问些稚气问题。
鱼干游到樊醒耳边,很小声地说“你太过分了。”
离开花姨家时,花姨邀请余洲和樊醒明天再来玩。
余洲答应了,樊醒还有点儿犹豫。花姨这儿确实多裙子,但跟樊醒的审美还是有点儿差距。他追上走得飞快的余洲,侧头看余洲表情。
余洲神情又变得凶狠不耐烦起来。
樊醒“抱歉。”
他话音刚落,余洲忽然把推他肩膀,把他推到墙上。
“你说你是第次做人,很多事情不懂”余洲咬着牙,“谁他妈不是第次做人”
他竭尽全力大吼,吼完松开樊醒,扭头便走。
这次,樊醒没有再跟上来。
回到酒吧的余洲又恢复了以往的神情姿态。没人看出他心头焦躁,刚和樊醒又吵又打,现在正满腹愤怒。
他总认为自己在队伍里存在感并不强,不如姜笑和樊醒,甚至不如渔夫帽。只有在想起鱼干心脏和深渊手记时,他们才需要余洲。
余洲从柳英年背包里扒拉出心脏和笔记本,放进新找到的背包里。
他忽然想起手记里应该已经出现提示,连忙翻开。
本子的第三页果然出现了简笔画。个瘦高的人形,穿着古怪的衣服。他头发长至肩膀,用个发带扎起小辫子。发带上个圆球,点缀着红色,像圆乎乎的小草莓。
余洲难以置信“樊醒”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副本会揭示樊醒和鱼干身份的。他们口中的“母亲”,上一章柳英年提起过。
今天周日照常更新了,明天周一请假哦,么么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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